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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旋风花】【全】作者:花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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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少林狙击

  上官靖、沈雪姑等人跃上岸去,银鼠留下铜鼠,自己领着上官靖等人先行,
走近第一家茅屋,就听到一阵犬吠之声,一只黄狗在竹篱甘内,对着几人在狂吠。
接着从屋中走出了一个老渔翁,朝大家拱拱手笑道:「请里面坐。」

  银鼠和他点点头,就拍手肃客道:「上官少侠、沈姑娘、李姑娘、丁姑娘请。」
口中说着,人依然走在前面,进入柴门,草地上还晒着渔网。他脚下丝毫没停,
越过一小片草地,跨进茅屋,却没在堂屋中稍停,穿过堂屋,一脚走入里首一间,
那里已经是厨房了。大家跟在他身后走入厨房。

  银鼠一直走至灶下,搬开两捆山柴,然后伸手从地上揭起一块木板,举步走
了下去,一面说道:「上官少侠,请随我来。」原来这木板下面,竟是一块地窖。

  上官靖心中暗暗道:「娘他们原来住在地窖里。」一面也跟着跨下。这地道
虽然只容得一个人,却有着梯级,他跟着走下,后面的人也相继鱼贯走入。梯级
共有二三十级,前面已是平坦的走道,银鼠早已从身边取出火熠子,打着了,走
在前面领路。

  上官靖只觉两边都是泥墙,像是新近才挖的,走在上面,脚下还是软软的,
忍不住问道:「这条地道是新近挖的吗?」

  银鼠道:「白衣圣教贼党,离这里不到七八十里们为了不让对方发现,掌门
人才临时派人挖掘出来的,这里的几十户人家,也经掌门人给他们另外安置了住
处才腾出来的,地道可以通向每一户人家,现在咱们是到中间一家去。」

  李小云道:「既然是中间一家,何用走地道呢?」

  银鼠笑了笑,道:「上面有竹逸先生的布置,走不方便,还是走地道快得多。」

  上官靖走了一段路,果然发现地道中有着好几条岔路,一面说道:「这工程
大概也很费事吧?」

  银鼠笑道:「这是临时的,算不得什么工程,有一两天,就可以挖好了。」

  沈雪姑道:「贵门真是了不起。」

  走在后面的孙小乙道:「银兄,几时你教我地行术可好,这种本领又好玩,
又新鲜。」

  银鼠笑道:「孙兄要学,要跟掌门人去说才行。」

  李小云道:「是呀,你只要拜黄掌门人为师,他自会传你的,那时你不能叫
孙小乙了,要叫孙小鼠了。」

  银鼠走到地道中间,忽然朝右弯去,接着就拾级而上,抬起一方木板,走了
上去,大家跟着上去,原来也是一间灶下,一张板桌旁坐着刘媒婆和梅香两人。
梅香看到上官靖、沈雪姑等人跟着走上,喜道:「上官公子、沈姑娘回来啦,老
夫人他们都在厅上等着呢。」

  刘媒婆站起身催道:「快别说,先领上官少侠到前面去吧。」

  梅香「唷」了一声,转身道:「上官公子,请往这边来。」她走在前面,奔
出厨房,就大声叫道:「上官公子、沈姑娘回来啦。」

  厨房外面,是一间宽敞的堂屋,中间晶字形放着三张板桌,梅香朝东首厢房
走去。银鼠道:「这里正是几十户人家的中心,把两家打通了,作为咱们总舵发
号施令的地方,东厢又和左首一幢茅屋打通了……」话未说完,大家已经跨进东
厢。

  长形的厢房,果然也十分宽敞,如今作为大家的起居室和议事之所,屋中两
旁放着一、二十把竹椅、木椅,一看就知是从十多家人家搬来的。老夫人、银拂
叟向天伦、竹逸先生、青松道长、卞药师、黄鼠狼等人都在座。上官靖、沈雪姑
等人,上前一一见礼。

  老夫人含笑道:「你们路上辛苦了,都坐下来再说吧。」其实上官靖、沈雪
姑两拨人,一路上都由银鼠、铜鼠传递消息,发生了些什么事,总舵的人早就知
道了。

  银拂叟向天伦问道:「老二、老三他们怎么还没来?」

  上官靖道:「晚辈等人坐的是一条小船,走得较快,易前辈他们是一条大船,
大概也快来了。」

  青松道长问道:「咱们只知道你们在九里滩遇上了强敌,听说都被他们逃走
了,详情如何?」

  这一段情形,银鼠因自己一行已快到了,没有向总舵详细地报告,沿途虽有
地鼠门的人,随时报向总舵,却并不详细。上官靖站起身,把方才动手的情形,
详细地说—遍。向天伦、青松道长不禁同时听得神色一怔,忍不住异口同声道
:「会是魔教昔年四大天王中的余无天。」

  卞药师问道:「不知老夫人知不知余无天?」

  老夫人愕然道:「不知道,老身从没听说过。」

  青松道长道:「这就是魔教厉害之处,大概除了他们幕后几个真正首脑人物
之外,其他的人恐怕都不知道余无天这个人呢。」说到这里,竹筇叟易南轩、金
鞭叟田五常、天池钓叟姜超然,南山樵子陶石田、白虎神暴本仁、风云刀柴昆、
慧修、慧持、赵之欣、徐永旭等人,也一起走入。

  银拂叟大笑道:「田老三,你总算历劫回来了。」

  田五常道:「岂止历劫?简直是第二世做人了。」银拂叟接着就替老夫人和
在座的卞药师、竹逸先生等人一一引见。

  老夫人迎着田五常、暴本仁二人含笑道:「田前辈,暴掌门人的回来,咱们
这里添了两位高手,贼人就减少了两大高手,这是咱们的幸事。」大家互相寒喧
之后,各自落坐,梅香、飞霜端着茶送上。沈雪姑也把南宫老人要自己转达的话,
向大家报告了。

  青松道长站起身,朝银拂叟打了个稽首,说道:「向老施主是咱们公推的统
领,现在咱们人手都到齐了,贼党第一个目标是少林寺,目前虽无动静,但他们
的行动,也可能就是一两日之内的事了,南宫老施主传来的消息,和咱们所预料
的差不多,咱们应该及早出发,能赶在他们之前,先行到达少林寺,自是最好,
所以老施主该是登帐点将的时候了。」

  「这个……」银拂叟朝大家看了一眼,沉吟道:「目前咱们确实要争取时间,
赶在贼人前头才好,只是老朽这个统领,是大家推举的,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应
该集思广益,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要老朽点将,那不是给老朽出难题吗?」

  竹逸先生道:「向老说的不错,这是正邪双方的成败关键,先要有周密的计
划和布置,才不至只是一场大的决斗,双方互有伤亡,最后还是被他们漏网而去,
过了二、三十年,再有换个名称的魔教中人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所以这次行动,
不但要把操纵幕后的人找出来,而且还要连根一起歼除,以绝后患。」

  卞药师道:「这话对极,依兄弟看,我们大家就推举刘道兄当军师,他懂得
奇门遁甲,六丁六甲,由他来当军师,那是最恰当也没有了。」

  竹逸先生笑道:「兄弟只是提出一点浅见,药师就把兄弟扯上了。」

  银拂叟道:「药师说的是实情,咱们确实少了一个运筹帷幄的军师,竹逸先
生深谙韬略,确是最佳人选了,咱们此一行动,本来是武林安危所系公众的事,
自是要大家贡献一己之能,共襄其成,竹逸先生就不用再推辞了。」

  竹逸先生还待推辞,青松道长道:「道兄推辞也没有用,这是大家的意思,
你就当军师吧。」

  「好。」竹逸先生应了声「好」,略作沉吟,就抬头道:「那么现在且让兄
弟思考思考,大家也可以去休息一会,且等晚餐之后,兄弟再向各位提出报告如
何?」

  银拂叟摸着垂胸银髯,连连点头道:「道兄既然认为晚餐之后再议,那就这
么办好了。」

  竹逸先生站起身,拱拱手道:「兄弟那就告退了。」说完,独自离座,朝外
行去。

  卞药师笑道:「刘道兄一个人回房去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田五常道:「兄弟久闻竹逸先生大名,据说奇胲门的祖师是鬼谷子,他一定
是要回房去好好推算一番了。」

  祝小青已经知道娘「卖花婆」投过来的消息,这时就走到大姐身边,问问清
楚。几个姐妹聚在一起,就唧唧哝哝的说个没完。

  终南五老和暴本仁、青松道长、卞药师等人平日难得聚在一起,也纵谈着武
林往事,反而把上官靖一个人冷落在一边。

  老夫人眼看这几个姑娘家,一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姐妹之间,也十分融洽,
只是她们每个人都和上官靖有着一段特殊的关系,到头来看靖儿如何得了?心头
不禁为之暗暗皱眉。

  不多一会,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堂屋中点起几盏纱灯,那是神灯教特制的灯
笼,明亮透澈,照得如同白昼,几名武士迅快的送上酒菜。老夫人请终南五老、
暴本仁、青松道长、竹逸先生坐了上首一桌,其余的人分坐左右两桌。大家因田
五常、暴本仁二人脱险归来,纷纷举杯庆贺,自有一番热闹。

  饭后,武士们收过碗筷,又泡了三壶茶,和洗干净的饭碗,权充茶杯,分别
放到三张桌上,然后退出。三张桌上的人,各自喝茶聊天,静等竹逸先生晚餐后
分配人手。竹逸先生暗中叮嘱李小云,要她和孙小乙、飞霜、梅香四人担任屋前、
屋后警戒,任何人未奉召唤,都不准接近中间这幢茅屋。四人领命,就相偕走出。

  竹逸先生站起身,朝大家拱拱手道:「兄弟蒙大家不弃,要我筹划这次行动,
现在兄弟要向大家报告的只有两点:第一,咱们这次行动,名义上是支援少林寺,
实际上则是和白衣圣教贼人的最后一战,因此咱们不用再分散人手。向前辈是此
行统领,以青松道长、上官老夫人为副,终南四老、暴掌门人」本仁「、柴老哥」
昆「、慧修、慧持二位师傅,包括武当八名弟子和黄龙寺十六名僧人、王牙婆、
刘媒婆、飞霜、梅香,由孙小乙率同神灯教四十名武士,银鼠、铜鼠为联络。启
程之时,可以分为若干组,分头乘船出发,这是咱们增援少林的主力,兄弟已经
拟妥了一份路程表,和到达地头以后的行动,上面都有详细说明……」说着,把
手中写好的一份密柬,送到银拂叟手中。

  接着又道:「第二,是一路奇兵,卞药师和兄弟负责,同行的人是上官老弟、
沈」雪姑「姑娘、丁」瑶「姑娘、祝」小青「姑娘、小徒李小云,再加上形意门
的赵」之欣「兄、徐」永旭「兄、侯」休「兄、郭」勇「兄、罗」尚武「兄、顾」
炎尧「兄、黄」鼠狼「掌门人、金」鼠「兄等人,包括金刀门二十名刀客,和虎
头庄八名健儿,咱们这一行人,统领就不用操心,也不必问咱们的行动了。」

  银拂叟含笑道:「有刘道兄和卞药师率领,老朽自然不用再过问了。」

  竹逸先生朝大家拱手道:「不知道诸位道长有没有意见?」

  青松道长道:「就照道兄计划行事就好了。」

  竹逸先生向黄鼠狼道:「黄掌门人,贵门三十六鼠,除拨交银鼠、钢鼠指挥
连络的十名外,其余的人,务必在明天天明以前向你老哥报到,才能另作调派。」

  黄鼠狼点点头,道:「在下遵办。」

  银拂叟问道:「咱们该在什么时候出发?」

  青松道长道:「刘道兄已在路程表上拟了一个详细计划,咱们一行,分为几
个小组,分批出发,刚才道友已要金鼠朋友去准备船只了。」

  银拂叟点头道:「如此就好。」半夜以前,银拂叟向天伦、青松道长、老夫
人所率领的总舵主力,分批出发了。

  竹逸先生才取出四封密柬:一、要侯休率领虎头庄武士八名,郭能率领金刀
门刀客八名,派飞鼠随行,依柬行事。二、要罗尚武率领顾炎尧等五名镖师,并
派刀客八名,松鼠随行,依柬行事。三、赵之欣、徐永旭率刀客四名,白鼠随行,
依柬行争。四、卞药师、上官靖、沈雪姑、丁瑶、李小云、祝小青,派金鼠随行,
依柬行事。这四拨人,就要分头出发。

  卞药师问道:「刘老哥,你呢?」

  竹选先生笑道:「兄弟和黄掌门人另有事去。」

  李小云问道:「那么师傅什么时候来呢?」

  竹逸先生道:「为师办完事,自会立时赶来和你们会合的。」于是,四拨人
也各自出发了。

  现在偌大一座堂屋中,只剩下竹逸先生和黄鼠狼两人。堂屋中早已撤去了一
张桌子,把两张桌子并起来,变成了一张长方形的长案,两旁放了长板凳,像是
要开什么会议一样。竹逸先生坐在上首,黄鼠狼则坐在他左首相陪,两人正在一
面品茗,一面谈天,但他们的声音都说得很轻,黄鼠狼还不时的点点头。

  现在已经快近四鼓了,从厨房陆续走出十六个黑衣人来,他们当然都是从地
道进来的。最后一个人,则是金鼠,要十五个黑衣人在长案两旁坐下,他才急步
趋到黄鼠狼下首的板凳上落坐。黄鼠狼首先站起身,给十五个黑衣人介绍了竹逸
先生。

  这十五个黑衣人自然是地鼠门下,黄鼠狼临时把他们召来的了,他们听到黄
掌门人的介绍,一齐神色恭敬的站起身来,向竹逸先生躬身一礼。竹逸先生也慌
忙站起,朝大家含笑还礼,请大家坐下,然后就和大家低低地说了一阵的话。十
五个黑衣人都聚精会神,用心聆听。

  竹逸先生足足和他们说了将近一顿饭的光景,再由每一个人发问,竹逸先生
随时给发问的人解答。这样又过了顿饭时光,十五名黑衣人才起身向竹逸先生和
黄鼠狼告退,然后依次进入厨房。接着竹逸先生偕同黄鼠狼、金鼠,也从厨房地
道走了。

  早晨,辰牌时光。少室五乳峰北麓,一条宽阔的登山石级两旁,碧绿的青草
上,犹含着一颗颗晶莹亮丽的露珠。东首山岭间,却已高悬着光芒四射的旭日。
这时有八、九条人影,疾奔而来。一共是九人,每人手中还持着一支锡杖,虽然
还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一望而知是僧人了。

  因为这条路就是往少林寺来的,九人中当前一个是身穿深灰僧衲的老和尚,
他身后是八个青衣僧人。每人也都在四旬以上,神气内敛,分明都是内外兼修的
高手。就在为首老僧快走近寺门之际,从寺门中迎出了八名僧人,双手合十当胸,
迅快地从十六级石级上飞奔下来,分两边站定,然后一齐躬身下去,同声说道
:「弟子叩见长老。」原来这灰衲老憎正是达摩院首席长老智虔大师,他身后八
名青衣僧人则是达摩院的八名弟子。

  智虔大师合掌颔首,举步拾级而上,八名弟子紧跟着他朝石级上走去。进入
山门,大天井上也有八名青衲僧人,看到智虔大师一齐躬身行礼。这时大殿上又
有一位五十来岁的青衲僧人急步迎下,躬身道:「弟子能仁叩见师伯。」能仁,
是少林寺知客堂的大弟子,平日负责前进知客事宜。

  智虔大师颔首道:「不用多礼,寺里近日可有事吗?」

  能仁连忙躬身道:「四师伯,没有什么事。」智虔大师正待朝西廊行去,那
是因为达摩院在第二进的西院。

  能仁连忙合十道:「启禀师伯,方丈和师伯、师叔们都在祖师殿。」顿了顿,
又道:「明天是二祖诞辰,方丈和师伯、师叔从今天起,诵经二天。」

  「哦。」智虔大师听了能仁的话,立时转身朝东首走去,一面回头道:「你
们先回达摩院去好了。」八名青衲僧人躬身应「是」,一齐朝西首长廊走去。

  智虔大师手提锡杖,独自由东首长廊进入第二进,再穿行了几座殿宇,来至
祖师殿,刚走近圆洞门。门前站着四名青衲僧人一齐合十躬身道:「弟子叩见师
伯。」智虏大师合掌还礼,一面随手把镔铁禅杖朝右首一个青衲僧人递去,那青
衲僧人慌忙双手接过。

  智虔大师没有再说话,合十当胸,举步跨入圆洞门,就听到一阵清磬、挠拨
和梵唱之声,传了出来。他脚下加快,迅速穿行过两旁花木扶疏的小院落,走上
三级石阶,只见祖师殿上香烟缭绕,两旁站立着一、二十个身穿大红袈裟的僧人,
正在虔敬的诵经。

  香案前面,面向祖师神位站立一个身披紫色袈裟的正是方丈智善大师。智虔
大师跨进祖师殿,慌忙趋上几步,走到方丈右侧一个蒲团,双手平举,伏身拜了
下去。进人祖师殿,自然要参拜历代的祖师。就在这刹那间,方丈智善大师突然
双手齐发,出手如电,点了他「脊梁」、「脊心」两处穴道。

  站在方丈左右两边的两个老和尚也丝毫不慢,几乎和方丈同时出手,点的是
智虔左右「挂膀穴」。智虔大师不虞方丈和左右两边的人会对他突然下手,在毫
无防范之下,立时应指仆倒在地。

  「阿弥陀佛。」方丈智善大师合十朝神龛行了一礼才道:「总算得手了。」
一面朝右首的人说道:「师弟,你快喂他服下解药。」

  站在方丈左首的一个老和尚,正是连日赶回少林寺来报讯的罗汉堂首席长老
智通大师,闻言慌忙答应一声,从怀中取出解药,纳入智虔大师口中。原来智通
大师赶回少林寺,把此行经过,详细地察报了方丈,智善大师听得大为震惊,赶
紧召集寺中长老,作紧急会商。

  智通大师此行,除了由万点星改扮的车把式之外,随行的还有地鼠门的黑鼠,
随时传递消息。智虔大师率同八名达摩院弟子,还没到达封登,黑鼠已经得到消
息,由智通大师转禀方丈,才定下此计,借二祖诞辰,在祖师殿诵经,等候智虔
大师进人祖师殿,好合力把他拿下。智虔大师不知是计,面对祖师神位自然要跪
拜下去的,这就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制住了。

  过了盏茶工夫,智通大师朝方丈合十道:「启禀大师兄,时间差不多了,可
以解开智虔师兄的穴道了。」

  智善大师含笑道:「师弟给他解开穴道就好了。」

  智通大师合十躬身道:「小弟恭领法旨。」他直起身,走到智虔大师身边,
伸手连拍了他四处穴道。

  智虔大师身躯一露候地睁开眼来,急忙翻身坐起目光四顾,口中不禁轻「咦」,
一声,慌忙站起,朝方丈合什一礼,愕然说道:「大师兄,小弟……」

  智善大师含笑问道:「师弟觉得如何?」

  智虔大师说道:「小弟好像有些头晕,哦,诸位师兄弟齐集祖师殿。不知发
生了什么事情?」

  智善大师道:「师弟仔细想想看,可想得起什么来吗?」

  智虔大师略作思索,说道:「小弟……好像记起赶回寺来……哦……」忽然
惊「哦」—声,神情陡震,惊恐地道:「莫非小弟糊里糊涂的做下了触犯本寺戒
律的事来了?」

  智善大师含笑道:「没有,师弟只是被白去圣教的人下了」迷迭散「,神智
受人控制,差幸智通师弟及早赶回,刚才给你服下解药,才清醒过来。」

  「会有这种事。」智虔大师听得更是震惊,问道:「白衣圣教?那是一个什
么邪教?」

  智善大师朝智通道:「师弟,还是你来说吧。」

  智通应了声「是」,就从上官老夫人进去碧落山庄说起,一直说到白衣圣教
贱人准备袭击少林寺,自己兼程进回山来,大略说了一遍。智虔大师不由惊出一
身冷汗,骇然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保佑,幸亏师弟来得比愚兄早了一步,
不然的活,白衣圣教袭击本寺,愚兄就是他们派来里应外合的奸细了,愚兄真要
做出这等事来,纵然一死,也愧对本寺历代祖师了。」

  智善大师回头问道:「达摩院八名弟子不知如何了?」

  智虔大师道:「随同小弟回来的八名弟子,由小弟去处理好了。」

  智通大师含笑道:「已经不用劳动师兄了,智全师兄早已喂了他们解药。」
智全大师乃是管理千佛殿的长老。

  千佛殿是少林寺的练武厅,厅上铺的水磨砖上,至今乃留有寺僧练拳所磨成
的大大小小凹坑。有智全大师去了,自然可以把八名身中魔教「迷迭散」的弟子
控制住,喂服解药了。

  第二天未牌时光,石屏岭下一条往北的石板路上,出现了一行轿、马和随从
的人。往少林寺,石屏峰是必经之路。达官贵人、官眷、命妇、途经高山,没有
不游少林寺的,有的拈香、还愿,有的慕名而来,是以石屏峰下,出现一行车、
马、轿子,可以说是常有的事。

  但今天上山来的这一行轿马,为数不少,前面是五匹骏马,后面是六顶轿子,
颇有浩浩荡荡之势。老远就可以发现,来的一定是朝廷大员的官眷无疑。因为在
五匹骏马之后,是一顶由四人抬的绿呢大轿,大轿后面则是五顶青色小轿,从这
份气派,就可以看出坐在绿呢大轿中的,准是诰封命妇了。

  就当他们决要行近峰下,只见从左侧松林间转出八个青衲僧人,一排拦在路
前,双手合十当胸,躬身道:「施主们请止步。」

  当前第一匹马上,坐着的是一个身穿绿袍的矮小老头,古铜脸,额下留一把
雪白的山羊胡子,他正是碧落山庄总管秦皓。此时依言控缓停了下来,目光一掠
八个僧人,冷然道:「你们八个和尚何故阻道?」

  八个青衲僧人中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和尚合十当胸,说道:「小僧能仁,职
司前山知客……」

  秦皓没待他说完,不耐地道:「我问你何故阻道,还不赶快让开?」

  能仁依然合十道:「老施主原谅,敝寺恭祝二祖诞辰,从昨天起,因寺僧侣
诵经三天,恕不接待游客。」

  秦皓哼道:「咱们老夫人是进香来的,并不是游客。」

  能仁合十道:「老施主还不知道今天早晨来的一批香客,己转往二祖庵进香,
施主一行也请移驾二祖庵,那里自会有人接待。」二祖庵在少林寺西南钵盂峰上,
也属于少林寺。相传禅宗二祖慧可禅师立雪断臂,坚决进修,得传达摩衣钵,他
的徒众遂建此庵以资纪念。

  秦皓怒哼一声,道:「咱们老夫人为了进香还愿,才远上少林寺来,谁说要
上二祖庵去?」

  能仁合十道:「那就真是抱歉了,敝寺阖寺僧侣在诵经期间不接待一切外客,
施主一行,只好请三天后再来了。」

  秦皓沉笑一声,突然从马鞍上飞起,落到能仁面前,说道:「和尚,你在说
什么?」

  能仁依然陪笑道:「小僧是说敝寺从昨天开始,诵经期间不接待外客,施主
要进香的话,只好三天后再来。」

  秦皓仰首朗笑一声道:「和尚,你可知道咱们老夫人的身份吗?」

  能仁笑道:「就是一品夫人也是一样……」

  「好个和尚。」秦皓脸色一沉,喝道:「你敢对老夫人无礼。」喝声甫出,
抬手就是一掌,朝前推出。

  他这一掌无非只是想把能仁推出去数尺而已,掌上自然极有分寸,最多也不
过使了三成的力道,但他掌势甫发,站在能仁身边的一个青衲和尚,却及时跨上
一步,抢到能仁身前,同样右手一伸,竖掌朝前迎来。秦皓一身功力,何等精深,
一看有人抢出来硬接自己一掌,心中暗暗冷笑,本来只准备把能仁推出去的掌力,
此时微一吐气,就增加了三成的力道,你敢硬接,我就让你摔出去一丈以外。

  双方掌势,一来一往,极为快速,谁也看不出秦皓已增加了三成力道,但听
「啪」的一声,两只手掌击个正着。抢出来的青衲僧人不但没有被摔出一丈以外,
而且居然和秦皓平分秋色,毫不相让,谁也不吃亏。这一下,不由看得秦皓微微
一怔,心中暗道:「自己在这一掌上至少用了六成力道,普通江湖高手,已经少
有人接得下来,这青衲和尚,仅仅不过三十出头,少林寺穿青衲的,仅系第三代
弟子而已,掌上力道居然会有如此功力。」

  秦皓心念一动,不觉杀机陡起,厉笑一声道:「果然名不虚传,小和尚,你
再接老夫一掌。」说罢,凌空一掌朝青衲和尚直击过去。

  这一掌聚了九成功力,自然非同不可,手势甫发,一道掌风劈出,带起松涛
般啸声。青衲和尚目注来势,不避不让,竟然不知厉害,右腕一抬,同样竖掌推
出。秦皓看得暗暗冷笑,心想:「你这是找死。」

  但听「蓬」然一声大响,青衲和尚还是凛立不动,甚至脸不红、气不喘,这
一记又被他接了下去。秦皓几乎不敢相信少林寺的第三代弟子,竟能接下他凝聚
了九成的功力的一记掌风,定睛看去,对方明明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和尚。
他久经大敌,怎么也想不到如此年轻的和尚,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这时突听一个娇脆少女声音从后传来,问道:「秦总管,老夫人在问到底是
怎么回事,停在半路里不走?」

  秦皓朝她陪着笑,道:「姑娘回上老夫人,是几个少林寺的小和尚阻路……」

  绿衣少女道:「老夫人交代,不论什么人阻路,一律格杀勿论。」

  「阿弥陀佛。」和秦皓动手的青衲僧人合十当胸,口中念着佛号,说道:
「老夫人既是进香来的,怎好心生杀机?」

  绿衣少女哼一声,道:「阻止老夫人金驾,罪该万死,怕死,就不该来阻路
了。」

  青衲和尚道:「谁说小僧怕死?」

  秦皓目中厉芒闪烁,右手忽然朝前挥了挥,他这一挥手,敢情是发动攻击的
暗号了。只见他身后三匹马上突然飞起三道人影,宛如苍鹰攫兔,凌空朝拦在路
上的七名青衲僧人扑去。方才和秦皓对手的青衲僧人,忽然身形一侧,向左闪出,
退到一边,还是对着秦皓,好像是早已分配好对手,他是专门对付秦皓的人。

  就在三个绿袍老人凌空扑起的同时,七名青袖僧人中立即人影闪动,分出三
个人来,迎住对方三人。这三人正是由秦皓带领来的无形刀邢铿、长白神拳莫奇
龄、赤煞西门渊。三顶青布小轿,坐的是缝穷婆、孙虔婆、卖花婆。

  最后是一顶绿呢大轿,由八名绿衣小丫环在前后护轿而行,轿中坐的,不用
说就是「老夫人」了。假扮老夫人的自然是桃花女管玲玲,碧落山庄从前的副总
管。随后又是两顶青布小轿,一个是楚琬,一个是扮成姐姐,担任副总管的管巧
巧。后面另有四名绿衣使女,则是楚琬手下的四香。以上是白衣圣教由秦皓领先
的一行人。

  至于少林寺方面,这八个青袖和尚,除了领头的能仁,本来就是少林寺知客
堂派在前进担任知客僧。其余七人,恐怕你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是谁的。这话就
要从竹逸先生前晚在茅屋和十五个地鼠门的黑衣人会谈说起,那是一次极为机密
的会谈,除了竹逸先生和地鼠门掌门人黄鼠狼和大弟子金鼠参与其事。

  竹逸先生先给每一个人面授机宜,要地鼠门的人建立起在少林寺的周围百里
以内的消息连络网,由黄鼠狼担任总连络。这一来,各地一有动静,黄鼠狼就很
快地可以把消息传递出去。智虔大师率同七名弟子赶返少林,黄鼠狼就已把消息
送到少林寺。

  此次秦皓等人刚从三官庙出发,黄鼠狼就已得到消息。由竹逸先生亲自赶上
少林,和方丈智善大师商量对策,决定把白衣圣教来人阻拦在石屏峰下。这一计
划,是由少林寺派出七位长老,再由竹逸先生替他们易容之后,本来六、七十岁
的老和尚,都变成三十出头的年轻和尚,换上青衲。另外调派了两个训练有素的
「罗汉阵」,隐伏石屏峰松林间归由能仁指挥。「所以秦皓发掌攻向能仁时,能
仁向旁闪开,并不出手。

  和能仁站在一起的七个和尚,其实乃是七位长老,计为:达摩院智虔、戒律
院智成、千佛殿智全、知客堂智净、罗汉堂智通、地藏殿智广、白衣殿智难,这
七位大师,也可以说是少林寺精锐高手了。方才接下秦皓两掌的,就是知客堂长
老智净大师。

  现在无形刀邢铿等三人从马上凌空扑来,少林寺这边也立即有三个青衲和尚
迎了上去。千佛殿长老智全迎着无形刀邢铿,邢铿心神被迷,自然不会和智全大
师打话,一见有人迎出,立即挥手一掌拍了过来。智全大师早已听智通大师说过,
对方是无形刀邢铿,心里也早有准备,对方挥掌击来,立即竖掌当胸,迎着推这
一掌,邢铿是心神被迷的人,不发掌则已,发掌自然全力施为,但听「蓬」,然
一声大震,两人各自被震得退后了一大步。

  这一下,登时把邢铿激怒了,口中连声呛喝,双掌挥舞,记记如钢刀劈风,
一掌比一掌沉重,一记比一记快速,朝智全大师袭击而来。少林千佛殿,是僧侣
们练拳脚的地方,首席长老也就是总教习,拳脚功夫,自然十分精纯。智全大师
面对邢铿凌厉攻势,双手开阉,忽拳忽掌,使出来的是「罗汉拳」和「伏虎掌」
揉合使用。

  这两种拳掌走的都是刚猛路子,拳如铁锤撞岩,掌如巨斧开山,把少林拳的
精粹,发挥得淋漓尽致,出神入化。无形刀邢铿纵然掌如利刃,但面对这样一个
强敌,不但毫就得半点上风,有时还被逼得中途换招。迎着长白神拳莫奇龄的是
达摩院长老智虔大师。

  莫奇龄以神拳享誉武林,长白派有两种绝技,一是「百步神拳」,也就是俗
称「隔山打虎」,拳劲可以打出百步,凌厉自可想见。一是「扫雪腿」,长白山
终年积雪,练拳之时,必先学「扫雪腿」,把场子中的积雪扫开,其实和扫趟腿
也差不多相近,但久而久之,一腿扫出,可以把周围一丈方圆的积雪扫得干干净
净,如果遇上七、八个敌人,也同样可以一腿扫得跌仆出去;所谓当者披靡。

  莫奇龄是长白派名宿,这一动上手,双拳如锤,记记挟着劲疾拳风,轰然有
声,真有山摇地动的威势。少林达摩院,乃是僧侣们修习禅功的地方,当然也包
括了佛门各种神功在内。智虔大师是达摩院首席长老,本身修为也极为精深,任
你莫奇龄出拳如雷,他使的是「达摩掌」,却刚中有柔,虽然和你记记硬接,但
暗寓柔劲,把你捣来的拳风,看来是硬接了下来,实则是暗中消卸于无形,这一
点,若非身具深厚功力者,就极难办得到的。

  迎着赤煞西门渊的是戒律院长老智成大师。赤煞西门渊练的是旁门中最厉害
的「赤煞掌」,左掌腥红怵目,发掌之时带着一股炙热逼人的掌风,别说被他
「赤煞掌」击中了,就是被他掌风扫上,也会如同火灼,五内如焚一般。

  少林寺戒律院,专司清规戒律,每一个门派都有森严门规,人门弟子,也都
必须经过严格审核;学成以后,大多数固然严守师训,但也有少数人把师门戒律,
丢诸脑后,所谓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不肖弟子,任何门派都在所难免。

  少林寺清规素严,僧俗弟子中,也难免有不良分子,误入歧途,败坏门规,
这一类事情就由戒律院来处理,门人弟子能够艺成下山,都已练成一身好武艺,
如果误人歧途,转投到旁门左道,再学成邪派武功,要把他擒回少林寺,按门规
处置,第一就得在武技上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派出执行戒律的僧侣,反被打得落
花流水,岂不损了少林寺的名头?

  因此少林寺戒律院的僧侣,都是经过精选出来的高手,再经三到五年的深造,
方能在戒律院任事。每一个人至少也要精通七十二艺中三种以上绝技,这也可以
说戒律院的僧侣乃是少林寺最精锐的高手。智成大师是戒律院的首席长老,在寺
中排名第二,仅次于达摩院,但如论武功造诣,他精通七十二艺中七种神功,该
算是少林寺首屈一指的高手了。

  以他来对付赤煞西门渊,至少就有三种以上佛门神功可以破「赤煞掌」,但
这回由七位长老改扮成第三代青衲弟子,主要目的,并不是决定性的搏斗,只是
要使对方知难而迟,不让对方看出虚实。是以三位大师迎战贼党三个心神迷失的
人,都并没使出看家本领来,只是尽量采取守势,和对方搏斗,饶是如此,已看
得白衣圣教总管秦皓心头大为惊懔。

  少林寺只派出三个第三代弟子,而且有五个和尚未出手,这三个青衲和尚,
迎战无形刀邢铿等三大高手,一对一居然毫无逊色。他老奸巨猾,心头自然不无
怀疑,但凝目细看,这八个青衲和尚中,除了为首的能仁,已有五十出头,其余
的人明明都只有三十出头,四十不到。少林寺领袖武林,名闻天下,看来果然非
同小可,此行当真低估了他们。

  这时能仁走上一步,朝秦皓合十一礼,大声说道:「老施主方才声称是上敝
寺进香来的,怎么这三位施主出手如此凶狠,一味攻击小僧几个师弟,老施主也
不喝阻他们,还不快请他们住手?」

  秦皓怒声道:「他们是老夫人的轿前卫士,你们几个胆敢阻挡老夫人去路,
只要你们让开,咱们自会住手。」

  能仁合十道:「这么说,老施主一行,并非上山进香而来,而是有意上少林
寺寻衅来的了。」

  秦皓哼了一声,厉喝道:「就算咱们是上少林寺寻衅来的:凭你们几个和尚,
能拦得住吗?」

  「阿弥陀佛。」能仁合十道:「老施主若是想凭着武功到处乱闯,只怕是打
错了算盘了。」他话声甫落,只听左右两侧森林中,同时响起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至少也有一两百个人的声音汇合而成,声震山林,响澈云霄,
声势极为壮盛。佛号声中,已从左右森林中鱼贯走出两行手持镔铁禅杖,腰佩戒
刀的青衲僧人,分左右包抄过来,在距离停轿之处大概五丈左右停住。

  这两行憎人左右各有一百单八个,正好是两座「大罗汉阵」,少林寺「罗汉
阵」,千百年来,号称从没有人能闯得出去。此刻石屏峰下,摆出两座「大罗汉
阵」来,足见少林寺早已有了防备。秦皓看了看,暗暗地皱了一下眉,老夫人此
行,颇为机密,少林寺在事前怎么可能会先得到消息呢?

  这一阵响澈山林的佛号,端坐在大轿中的老夫人自然听到了,一手掀帘,沉
声道:「请秦总管。」

  轿前一名绿衣使女口中娇「唷」一声,立即提高声音,娇声叫道:「老夫人
有请秦总管。」

  秦皓赶紧回身,趋近轿前,抱抱拳道:「属下在。」

  轿中老夫人压低声音问道:「咱们的人,怎么还没赶来?」

  秦皓也压低声音回答道:「他们抄小路走,此刻也应该到了。」

  塔林位于少林寺的西面,原是历代少林寺僧侣埋骨之所。从唐代以迄明清,
千余年来,用砖石所砌的墓塔,约有二百六十多座,形式各异,蔚成一片塔林。
因为是僧侣埋骨之所,地方自然较为偏僻,但却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往少林寺内
第三进的祖师殿。尤其塔林中有二百多座石塔,林林总总,矗立有如八阵图,就
算隐藏上百来个人,也和捉迷藏一样,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时稍为前面一座深灰色形如古斜的石塔上,忽然站起一个瘦小人影面向西
南,用一只手搭在眉上,作了个了望的姿势,口中说道:「来了,来了。」这话
像是跟他自己说的,因为他四周根本没有人,但他话声一落,忽然伸手向身后打
了个手势,就蹲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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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一章真假鸳鸯

  过没多久,塔林前面果然有二十多条人影,飞掠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五个
人,一个是身穿绿色长袍,浓眉方脸,额下有一把花白胡子,右手衣袖扎在束腰
带里,显然缺了一条右臂,此人正是碧落山庄的副总管宓飞虹。

  稍后是一个身穿天蓝长袍,面色白净,嘴上留着八字胡的老者,是四川唐门
的二庄主唐世良。他身后紧随着一对年轻男女,是他儿子唐纪中,媳妇霍如玉。
另一个黑袍老人,则是竹逸先生的师兄戚继祖。

  在宓飞虹、唐世良、唐纪中、霍如玉、威继祖之后的还有十五个人。这十五
个人,如果让江湖上瞧到了,保证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江湖上
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计为:黄山万松山庄庄主万青峰,八卦门掌门人封居易,师
弟陆其昌,形意门掌门人金赞廷,武功门掌门人崔介夫,师弟何律航;江湖怪杰
神灯教教主苍龙宁胜天,三大香主偿命符柴一佳,三绝手娄通,门神敖六,皖西
三侠攀天手李天群、霍天柱、谢东山,还有霍五爷,和五行叟南宫望。

  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大江南北武林硕彦,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他们也都
是在万松山庄一场离奇大火之后,神秘失踪的人,如今全在少林寺的塔林前面出
现,而且既未易容,也没有蒙上面巾。但这些人和平时稍异的,是大家聚在一起,
没有一个人互相谈过一句话。只此一点,不用说也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被人下了
迷神药物,神智已告迷失,除了听人指挥,早已没有独自思考的能力。

  宓飞虹在奔近塔林之际,脚下一停,朝唐世良拱拱手道:「前面就是塔林了,
唐老是否要请戚供奉先看看地道入口?」他这几句话,已可极明显的听出,他只
是奉命率领这批迷失心神高手的人,而此行的主帅,则是唐门二庄主唐世良了。

  唐世良一手摸着八字胡,微微顿首道:「上面指示,这条地道,可以通到少
林寺心脏重地,咱们只要进入少林寺,发出讯号,智虔大师自会率领八名达摩院
弟子响应,这条暗道人口,据说就在一座石塔之下,此事自然请戚供奉指点才行。」

  戚继祖连忙拱手道:「世老吩咐,兄弟自当效劳。」

  宓飞虹忙道:「老夫人一行,此刻只怕已经快到石屏峰下了,前山有人吸引
了少林僧人的注意,这里地势较偏,贼秃们谁也料不到咱们会从此处人手,但也
越快越好,才能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话声一落,从身边取出一张小纸,递了
过去,说道:「这是石塔内部的通道图,戚供奉只要找出是哪一座石塔就好了。」

  戚继祖接过地道图,只看了一眼,目光转动,就朝矗立如林的二百多座石塔
看去,为了争取时间,他自然无暇去逐一仔细观察,那只有参照地道图,先相度
那几座石塔,较有可能。他是竹逸先生的师兄,对土木营造之术极具心得,一面
沉吟道:「照这图上所绘地道看来,应该是在东北方了。」随着话声,举步朝前
走去。唐世良、宓飞虹正待跟去。

  戚继祖忽然伸手一拦,说道:「二位且在这里稍候,兄弟要计算步数,才能
测出准确的位置。」一边从身边取出罗盘,边走边看,一路往石塔丛中行了过去。

  唐世良和宓飞虹听他这么说,只好站停下来,过了一会,仍不见戚继祖出来。
宓飞虹抬头看看天色,心头不禁有点焦急,山前的老夫人一行,就是等着自己这
一批「奇兵」,从暗道进入少林寺,突起发难,他们才能里外应合,直逼少林寺,
时间拖得太长了,就会耽误进攻计划。

  这样又等了盏茶工夫,唐世良也感到不耐,微微皱眉道:「戚供奉会不会出
事?」

  宓飞虹道:「这个不至于吧,若是遇上伏桩,也不会一声不作。」

  唐世良道:「但不论找不找得到秘道,他都应该出来了。」

  唐纪中道:「孩儿过去看看。」

  霍如玉道:「我也去。」

  唐世良点点头,道:「好,你们小心些,哦!你们告诉他,就是找不到秘道
也并不重要,好在从这里有一条小径,一样可以直达少林达摩院,只是稍费手脚
而已。」

  唐纪中应道:「孩儿省得。」话声一落,他和霍如玉两人立即纵身掠起,朝
塔林中扑去。两人去后,差不多又过了盏茶光景,依然不见戚继祖回来,甚至连
唐纪中夫妇也一去不返,不闻一点声音。

  唐世良双目凝注,矍然道:「这情形似乎不对。」

  宓飞虹道:「依世老之见,他们是不是遇上了伏桩?」

  唐世良道:「有此可能。」

  宓飞虹道:「咱们要不要搜索一下?」

  唐世良道:「如果威供奉和纪中夫妇,确为埋伏的暗桩所制,咱们自然要先
把他们救下,反正咱们若要从小径直扑少林,也非要把这些暗桩扫去不可。」

  宓飞虹拱手道:「世老说得是。」左手取出一枚银哨,就着嘴唇吹了一声,
然后左手向前挥起。

  银哨是命令这些心神迷失的人的行动信号,挥手向前,就是指示他们方向。
哨音甫起,十五条人影有如十五支离弦之箭,参差不齐的朝塔林中激射过去。塔
林中的石塔,本来并不是排列得很整齐,这些人纷纷掠人之际,刹那间,就接连
不断的响起拳风掌涛,和一片兵刃交击之声,显然他们都遇上了对手。

  唐世良双目乍睁,怒声道:「少林贼秃,果然在这里设有埋伏。」

  宓飞虹忽然大笑一声,道:「少林寺纵有埋伏,也不过是螳臂挡车,何足道
哉。」这话也由他说得。试想他统率来的这十五个人,那一个不是江湖顶尖高手,
少林和尚纵然了得,又岂是这些人的对手?

  就在他话声甫出,突然疾风扑面,两个面蒙黑布,仅留一双眼孔的人,已经
泻落在两人面前。左首一个直逼宓飞虹,沉喝道:「宓飞虹,你是束手就缚,还
是想要顽抗?」

  右首一个却朝唐世良逼来,同时喝道:「唐世良,你是唐门的老二,你们唐
门三百年来能够屹立江湖,是你们祖先有独到的眼光,不准子孙介入江湖纷争,
否则一个专门制造贩卖毒药的人家,早就断子绝孙了,你不安安份份的做你们毒
药生意,居然和昔年魔教余孽沆瀣一气,看你在白衣贼党之中,地位还不低,真
是武林败类,四川唐门的不肖子孙……」此人不但不齿唐门贩卖毒药,连唐氏祖
宗都被他数落了,对唐世良更是当面斥责,毫不留情。

  这些话,唐世良听了当然怒恼无比,一手紧握剑柄,厉笑一声,道:「阁下
是什么人?唐门的事你管得着吗?」

  「唐门之所以能在江湖立足,并不是炼制毒药够毒,而是你们卖的各种解药
丸散,确实有助于中了各种奇毒的人,所以还能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右首蒙面人续道:「至于你唐世良违背祖训,勾结匪人,还敢到少林寺来兴
风作浪,老夫自然管得着,识相的就束手自缚,免得老夫动手,若敢还想顽抗,
那就莫怪老夫掌下无情。」

  唐世良听他口气,甚是倚老卖老,很可能是一位前辈高人,但细数少林派俗
家之中,并无这样一号人物,他生性多疑谨慎,心头暗暗惊疑不定,沉声道:
「阁下究是何人?」

  右首蒙面人豁然大笑道:「老夫是谁?你知不知道无关宏旨,如果你知过能
改,愿意束手就缚,老夫还可以让你有自新之路。」

  「哈哈。」唐世良忽然仰首大笑道:「阁下口气果然很大,但光是口气大并
不管用。」

  右首蒙面人道:「你认为老夫劈不了你?」

  唐世良一手摸着他嘴唇上的两撇八字胡子,嘿然笑道:「阁下那就劈一掌试
试看?」

  「唐世良,你是要掂掂老夫的斤两?」右首蒙面人道:「好,你接着了。」
右手抬处,掌迎面拍出。

  唐世良听得暗暗冷笑,忖道:「现在看你还狂妄自大不?」心念方动,陡觉
一道凌厉如洪流般的掌风直压过来,掌力之强,几乎是生平仅遇!就算自己全力
迎接,只怕也无法接得下来,何况自己根本毫无准备?

  他之所以会毫无准备,那就是自侍在和对方说话之时,已经暗中使出唐门三
种剧毒之—,无形无味的「散功散」,只要少许吸人鼻孔,就算武功再强的人,
也会在一盏热茶的工夫内,功力全失,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散功散」会突然失灵,
一时之间,几乎连举手封架的时间都没有,急忙身形一偏,就地滚出。

  不,他根本不及卧倒,汹涌掌风已如狂涛般卷撞过来,但听「砰」的一声,
唐世良一个人应声飞起,直摔出去一丈五六尺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也随着
昏死过去。蒙面人大笑一声,也没追击,身形一晃,便自隐入石塔丛中。

  宓飞虹和左首蒙面人却在唐世良和右首蒙面人说话之时,早已动上手了。宓
飞虹左手使剑,把一柄剑使得如蚊龙盘空,剑光缭绕,纯熟无比,丝毫不输右手
使出。他对手使的是一柄单刀,招法怪异,每一记刀光如练,嘶嘶有声,就像结
成一片网,当头撒下。

  宓飞虹但觉左右前后,全是绵密的银练,逼得他长剑几乎施展不开,心头暗
暗震惊不止,忖道:「这是什么刀法?」

  少林寺有七十二种绝技,他自然无法识得透了,但他怎知,这两个蒙面人,
根本就不是少林寺的人。方才一掌劈伤唐世良的是终南五老中的南山樵子陶石田,
正在和他动手的却是天池钓叟姜超然。天池钓叟的兵刃是一支八尺钓竿,如今把
钓竿的招法用在单刀上,招式自然十分的怪异了。

  这时从石塔后忽然飞掠出一双年轻男女,一看就知他们是逃出来的,就像斗
败的公鸡,神情显得十分狼狈。这两人才一落到地上,男的忽然「咦」了一声,
道:「会是爹。」急忙掠到唐世良身边,双手抱起唐世良上身,急忙道:「爹,
你老人家怎么了?伤在那里呢?」原来这两人正是唐纪中、霍如玉。

  霍如玉急忙从怀中取出瓷瓶,倾出一颗药丸,纳人唐世良口中,说道:「爹
保是闭过气去似的,你快给他推宫过穴,顺顺气咯。」

  唐纪中慌忙把爹身子放平,双手运气,施展推宫过穴手法,暗中给他解开了
「膻中穴」被制的穴道。唐世良悠然醒转,吁了口气,睁开眼来。唐纪中问道
:「爹,你老人家好些了吗?」

  唐世良看到唐纪中夫妇,有气无力的道:「为父中了蒙面人一掌,闭过气去,
现在已经好多了,哦,你们没事吧?」

  唐纪中道:「塔林中有不少蒙了面的人,武功都很高,孩儿和如玉联手还不
是人家的对手,幸亏咱们的人冲进去,把孩儿替下,才乘机逃出来的。」

  唐世良服下伤药,伤势已经稳住,闻言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唐纪中道:「双方打得很激烈,情况很乱,孩儿也分不清楚。」就在此时,
但听「当」的一声金铁大震,接着又是「蓬」「蓬」两声大响,激战中的宓飞虹
长剑脱手飞出,一个人也登、登、登、连退了三步,急忙顿足往后跃退出一丈开
外,胸口起伏,不住地喘息。

  和他动手的蒙面人仰天大笑一声,道:「宓飞虹,你不用怕,老夫若要杀你,
比杀鸡还容易,老夫只要让你知道嵩山少林寺,岂是你们不成气候的魔教余孽所
能撼得动的,你给老夫滚吧。」说完,转身往塔林中一闪而没。

  宓飞虹脸色苍白,弯身从地上拾起长剑。唐纪中急忙迎了上去,低声道:
「宓副总管,塔林中的情势对咱们不利,你老快要大家撤退才好。」

  宓飞虹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真想不到少林寺早有防范,而且还集
合了许多高手,咱们此行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唐世良已由霍如玉扶着站起来,道:「咱们差幸没有找到地道入口,否则被
人家瓮中捉鳖,可就更糟了。」

  宓飞虹看不到塔林中激战的情形,但听一阵阵拳掌风声和兵刃交接之声,此
起彼落,甚是惊人。他知道这十五个神态被迷的人,没有吹哨之声,是不会后退
的,只好取出银哨,就唇吹了两下。这两下哨音,果然如响斯应,塔林间登时响
起一片急骤的金铁击撞之声,令人可以想得到那是一种情急拼命的一种搏斗。

  紧接着而来的是大吼和闷哼之声,终于有几条人影从塔林间飞掠而出。不,
接着还有像惊弓之鸟,凌空纵扑,有的像负创野兽突围冲出,更有脚下踉舱,急
闪后退的,反正十几条人影,有如豕奔狼突,陆续退出塔林。

  这些人有的衣衫破碎,有的肩头流血,有的满脸怒形于色,有的喘息不停,
满头大汗,若非每一个人都遇上了强悍劲敌,岂会如此的狼狈?这一下真把唐世
良、窃飞虹看得大为懔骇,不知少林寺在塔林间埋伏了多少高手,竟然会令这些
江湖知名人物都像斗败了的公鸡,威风尽失。

  差幸埋伏在塔林间的人,并没有乘胜追击,好像他们的任务,只是把进犯塔
林的敌人逐出,如此而已。敌人既已退出塔林,他们就没有追出来。宓飞虹清点
人数,十五个人一个也不少,只有戚继祖没有出来,想必是落在少林寺的手里了。

  这一仗败得如此惨法,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任务彻底的失败了,总得承
认这个事实,唐世良和宓飞虹对望了一眼,率领着一干人,悄悄的退走。

  石屏峰前,左右两边松林前,由少林二百一十六名僧侣刚列成两座「大罗汉
阵」之际,山前来路上,正有一道人影如浮矢掠空,急急飞奔而来。这人一身绿
衣,飞行神速,一直奔掠到总管秦皓身边,才行停住,看他模样,只是个老苍头,
他朝秦皓略一抱拳,就凑上几步,附耳低低地说了几句。

  秦皓一张古铜脸上登时神色大变,只点了一下头,就返身急步行近大轿,躬
着身咀皮微动。他是以「传音入密」向轿中的老夫人在报告什么了。接着只听大
轿里面「啪」的一声,那是老夫人听了秦皓的报告之后,敢情十分震怒,用手重
重地拍着轿前木案所发出的声音,接着愤愤的道:「退。」

  秦皓躬身领命,一个转身,就响起了两声急促的竹哨之声。哨音甫起,正在
和智全大师动手的无形刀邢铿,和智虔大师动手的长白神拳莫奇龄,和智成大师
动手的赤煞西门渊三人,不约而同的敛手疾退,跃出战圈。三位大师始终没有使
出佛门神功来,只是仗着本身功力,使出来的也只是「罗汉掌」、「伏虎掌」、
「达摩掌」一类的拳掌功夫,和对方缠斗。原因是不想在此时此地露出身份来,
主要只是让对方知难而退,因此哨音乍起,无形刀邢铿等三人往后退去,三位大
师也立即住手,并未追击。

  秦皓飞身上马,左手向后一挥,六顶轿子首先转身向后,由最后一顶轿子作
为后撤的第一顶,依次向后如飞而去。秦皓上马之后,无形刀邢铿等三人也一齐
跃上马背,本来这四匹马是走在最前面的,如今由他们断后了。

  「阿弥陀佛。」能仁口诵佛号,合掌躬身道:「老施主好走,恕贫僧不送了。」

  登封县东门外二十里光景,有一座三官庙,庙貌巍峨,古柏参天。第二进殿
字东首,是一座自成院落的精舍,一排三间,十分清幽,且小有花木之胜。此刻
差不多是未申之交,中间一间小客厅中,湘帘低垂,隐约似有话声,但说得极轻
敢情正在商议机密大事。

  这可从廊上站着四名绿衣使女的脸上看得出来,他们一手按着佩剑,粉脸上
肃穆得不见一点笑容。客厅不大,但布置得相当精雅,上首一张紫檀椅上,坐着
一个面蒙轻纱的老夫人,她左首是副总管管巧巧,大小姐楚琬,右首是唐世良,
总管秦皓,副总管宓飞虹,然后是唐纪中及霍如玉。

  这是白衣圣教的高峰会议,唐纪中和霍如玉居然也有资格参与。屋中虽然坐
着八个人,但大家都没说话,沉寂得坠针可闻,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过了半
晌,老夫人才气愤地道:「少林寺那来这许多高手?难道你们连人家的武功路数
都一点也看不出来?」

  秦皓转脸朝宓飞虹道:「会不会是上官靖那几个羽党?」

  宓飞虹微微摇头,道:「和属下动手的那个蒙面人使的是一柄单刀,招式怪
艺,江湖上从未见过,上官靖的几个帮手,不过是几个丫头片子,像沈雪姑、李
小云、视小青,还有孙小乙和万点星,除了上官靖、沈雪姑,其他几个都武功平
平。」

  老夫人哼道:「你们也不去查查清楚,到底碧落山庄有没有漏网的人?」

  「不可能有人漏网?」秦皓道:「如果有漏网的人,早就该露面了。」

  「哼。」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那么在塔林中埋伏的这批高手会
是什么人呢?」秦皓和宓飞虹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唐世良眼看情形十分尴尬,只好打着圆场,拱手说道:「咱们此次进攻计划
虽然受到阻碍,但所幸实力丝毫无损,塔林交手,对方不过仗着地理熟悉,咱们
进去的人,又都神志受迷,只知和人家硬拼,才吃了亏。依属下之见,咱们干脆
集中力量,和少林寺来明的,以咱们的人手,只要明仗交战,就未必会落败。」

  「你说的倒是容易。」老夫人道:「和无形刀邢铿交手的三个青衲和尚,武
功并不在邢铿三人之下,人家只是少林寺的第三代弟子,长老辈的人一个未见,
就把咱们堵在石屏峰下。」

  唐世良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神情矍然道:「刘转背,莫非是他捣的鬼?」

  老夫人目光朝他望来,问道:「刘转背捣什么鬼?」

  唐世良道:「兄弟和戚继祖去找刘转背之时,化名宫飞鹏的上官靖比咱们先
到一步,以致没有把他请来,他自然就和上官靖他们在一起了,此人精擅易容术,
如果已经到了少林寺,那么经他替少林寺的和尚易容,年老的就可以扮成年轻的
了,否则凭少林的第三代青衲和尚,如何能是无形刀等三人的对手。」

  「有此可能。」老夫人点头道:「那么隐身在塔林间的这些高手又是什么人
呢?」

  唐世良道:「少林寺武功高强的,最多只有六院十二殿十八个长老,如果前
山的三个青衲和尚,是长老所扮的,剩下还有十五个长老,正好埋伏在塔林,此
外在各大门派中,武功最高的已是屈指可数,只有终南四老了,再加上上官靖、
沈雪姑等人。其余少林僧侣,人数虽多,并无大用。」他果然有些见解,料敌虽
未全中,却也差不多了。

  「唔。」老夫人听得点着头,抬目道:「宓副总管。」

  宓飞虹忙道:「属下在。」

  老夫人道:「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务必把终南四老、刘转背、上官靖等人是
否已经到了少林寺,调查清楚,你办得到吗?」

  「属下遵命。」宓飞虹道:「属下一定尽力而为。」

  老夫人哼道:「你一定要办到。」宓飞虹又应了声「是」。

  老夫人续道:「唐纪中。」唐纪中赶忙应声站起。老夫人道:「你是教主的
记名弟子,我把宓副总管率领的神武队交你率领,应该没有问题吧?」

  唐纪中心中暗道:「原采自己还是教主的记名弟子,神武队?大概就是神智
被迷失的人了。」心念闪电转动,一面躬身道:「属下遵命。」

  老夫人又道:「入夜之后,三官庙四周,由你神武队派人巡逻,你去分配一
下人手,不可疏忽了。」

  唐纪中躬身道:「属下省得。」

  老夫人转脸朝秦皓道:「秦总管,你把无形刀邢铿等三人也拨交神武队,你
好代表教主,专门负责上宾的接往连络事宜,咱们下次行动,要等上面指示,但
咱们务必做好一切准备,决不能有半点失闪了。」

  唐纪中心中暗道:「秦皓专门负责」上宾「的联络事宜,不知她口中的」上
宾「是些什么人?」

  秦皓躬身道:「属下省得。」

  老夫人道:「好了,你们去准备吧。」

  秦皓对她口中虽称「属下」,心里总是不无受屈之感。老夫当了碧落山庄二
十年总管,你不过派来老夫手下,伺候上官夫人的,如今取代了「老夫人」,就
爬到老夫头上来了,正因心里不服气,脸上神色显得有些兀傲,闻言起身就走。

  唐世良朝老夫人拱拱手,退出小客厅,唐纪中、霍如玉紧跟着他身后退出。
宓飞虹急步跟来,招呼道:「唐少庄主请留步,兄弟有一件东西要移交给你呢。」

  唐纪中停步道:「宓副总管,这么急干什么?」

  宓飞虹道:「你没听到,她要兄弟在两天内把终南四老、刘转背、上官靖这
些人的行踪查清楚。我的天,这些人已经十来天没有消息了,两天之内如何查得
清楚?但总得去查,对不?这就能使我够忙了,不趁这时候把东西交给你,那里
还有时间?」

  说着伸手人怀,取出一个银哨,郑重地道:「这是本教特制的哨子,也是指
挥他们的信物,听起来声音有些像竹哨,实则完全不同,这种哨音,可使迷失心
神的人听起来很亲切,也具有振奋他们脑子的作用,一共只有两个,一个在总管
那里,少庄主收好了,切莫遗失了。」唐纪中看他说得这么严重,伸手接过,收
人怀中。

  宓飞虹拱拱手,就匆匆走了。唐世良的住处在第二进的西院,乃是一排五间
的精舍,前面四个房,住的是唐世良、戚继祖、秦皓、宓飞虹四人。后面隔着一
个小天井,也有四个房,住的是缝穷婆、孙虔婆、卖花婆,偏西一间则是唐纪中
和霍如玉的卧房。

  唐纪中、霍如玉,送爹回房,穿过小天井,从长廊走到左首最后一个门口,
唐纪中推门入内。霍如玉跟着走入,唐纪中随手关上房门。房中除了一张木床,
还有一口木橱,一张小方桌和两把木椅。霍如玉看到木床上并排放着一对枕头,
早就粉脸发红,心头小鹿砰砰乱跳,低着头象小媳妇似的没作声。

  唐纪中轻轻地叫了声:「如玉。」霍如玉只「嗯」了飞,没敢看他。

  唐纪中低声道:「你怎么啦,快看看他们留下的东西。」

  霍如玉点点头,走近木橱,拉开橱门,里面除了两人更换的几套衣服之外,
还有一个小布包。霍如玉打了开来,里面有一盒色呈乌黑的毒针,那自然是「黑
芒针」了,针筒内只能装七十二支,用完了,就得补装,这一盒少说也有四五百
支,另外还有两个小瓷瓶,红签上写着「散功散」和解药。

  唐纪中喜道:「这小子还有」散功散「。」霍如玉急忙轻「嘘」了一声。

  唐纪中朝她笑道:「真想不到他还是教主的记名弟子。」

  霍如玉也低声道:「更巧的是她派你担任神武队的领队这一来,楚琬一直无
法下手的任务,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

  唐纪中道:「不是楚琬告诉义父,说她始终无法下手,我们还不会来呢。」

  霍如玉道:「对了,你准备如何下手?」

  唐纪中道:「目前我也想不出办法来,大家都住在一起又如何下手?我想等
见过义父之后,再作道理。」

  霍如玉道:「对了,你担任了神武队的领队,该去他们队里看看,快些去吧。」

  唐纪中低问道:「你去不去?」

  霍如玉道:「我又不是领队,去做什么?」

  唐纪中低笑道:「你是领队夫人呀,怎么可以不去??

  霍如玉脸上又是一红,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给我放正经些。」

  「我说的本来就是正经话。」唐纪中压低声音道:「他们两小口出双入对,
从没分开过,我到前进去,你自然要跟去才对。」

  霍如玉道:「好嘛,我跟你去就是了。」

  当时埋伏塔林,击溃宓飞虹率领的神武队的,乃是银拂叟向天伦、青松道长、
上官老夫人等一行人。他们接到竹逸先生传递的消息,赶到塔林,竹逸先生和上
官靖、沈雪姑等人已经到了。塔林之间,也早已经竹逸先生利用石块,布置了奇
门阵法,外面的人,不进入塔林,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进入塔林,那就更看不
清楚,所能看到的只是方圆数尺而已。

  后来十五个迷失神志的人冲进塔林,南宫老人以「传音入密」告知青松道长,
他已和楚琬见过面。楚琬身边虽然带有解药,但这些神志被迷的人,只服吹哨音
的人,除非你把他们制住,无法给他们服下解药,更何况他们都住在一起,也没
办法制住哪一个人。

  青松道长和竹逸先生磋商的结果,决定派上官靖混入他们之中,正好先前已
拿下了唐纪中,霍如玉两人。就由上官靖改扮成唐纪中,丁瑶改扮成霍如玉,另
外拿下何津航,派金鼠改扮,好传递对方消息。卞药师为了爱女遭对方劫持,李
小云又央求大姐「沈雪姑」把爹救下,就由卞药师改扮了李天群,随同神志迷失
的人,听到哨音,退出塔林,一起来到三官庙。

  唐纪中、霍如玉丽影双双,从长廊转到前进,再由西首圆洞门走出,就看到
一片菜畦,中间有一条石子小径,一直通到僧寮。那是两排较低的瓦屋,中间是
走道,两边各有一个宽阔的门户,板门敞开着。唐纪中首先跨入右首一道门,里
边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靠壁处放着一排十张木床,面向门户,木门左右各有两
扇木格子窗,团此采光和通风都很好。

  这一间正好住了十个人,此时大家都扶坐在床上,闭目垂帘;有如老僧入定,
对两人走入,恍如不闻,没有人睁开眼来瞧上一眼。唐纪中默默地看了一遍,这
里住的十个人是:无形刀邢铿、长白神掌莫奇龄、赤煞西门渊、李天群「卞药师
改扮」、霍天柱、谢东山、万青峰、封居易、崔介夫、金赞廷。当下伸手取出银
哨,在口中轻轻地吹了一声。

  他吹得很轻,但哨音才响,盘膝跌坐的十人很快地睁开眼来,各自一跃下床,
在木床前面站停。唐纪中一扬手中银哨,然后朝他们拱拱手道:「诸位前辈,在
下唐纪中,奉命从现在起担任神武队的领队,要请诸位前辈多多合作。」这些人
虽然神志迷失,但你说的话,他们自然听得懂,十人也各自拱手答礼。

  唐纪中收起银哨,又道:「今晚这三官庙四周十里之内,就由神武队担任巡
逻,但用不着全部出动。这里十位之中只要派出五位就够了,现在在下把五位前
辈的大名念出来,请大家注意,邢铿、莫奇龄、雷天柱、万青峰、封居易,这五
位前辈晚饭之后,请到前面大殿集合,好了,现在请诸位前辈休息吧。」说罢,
又拱了拱手。

  十人果然依言回到床上,又盘膝坐好。唐纪中朝霍如玉打了个手势,退出木
门,就朝对面木门走去。左首僧寮,和右首一间完全相同,也是靠壁放着十张木
床,面向门户,但却只有九个人。那是神灯教主宁胜天、霍五、陆其昌、何律航
「金鼠改扮」、柴一桂、娄通、敖六、章守勤,最后一个是五行叟南宫望,还有
一张床空着。他们对唐纪中夫妇走入,当然也没加理睬。

  唐纪中和对面一样,取出银哨轻轻吹了一下,宁胜天等九人也立即睁眼下床,
在木床前排列成一行。唐纪中也和先前一样,扬了扬银哨,然后拱拱手道:「诸
位前辈,在下唐纪中,奉命从现在起担任神武队的领队要诸位前辈多多合作。」
九人一齐拱手答礼。

  唐纪中又道:「今晚这三官庙四周十里之内,由咱们神武队担任巡逻,但不
用全部出动,右首一间,派出五位,这里只要派出四位就够了……」

  话声未落,只听耳边响起南宫老人「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这是好机会,
你可先派陆其昌、何津航、章守勤和老夫四人就好。」

  唐纪中故意把目光朝九人徐徐看去,等南宫老人说完,才回头朝霍如玉商量
道:「那边已经派了无形刀邢铿前辈等人,我看宁教主、霍伯父等留待明天再出
动,你看如何?」

  霍如玉道:「你分配就好了,但每个人武功高低不同,要搭配均匀才好。」

  唐纪中点头道:「你说得是。」接着故作沉思,才道:「那就请南宫望、陆
其昌、何津航、章守勤四位前辈担任今晚任务,晚饭之后,请到前面大殿集合,
现在诸位前辈休息吧。」宁胜天等九人拱拱手,也各自回到木床上坐下。

  唐纪中朝他们拱拱手,偕同霍如玉回去。路上,霍如玉看了看四顾无人,又
低声地道:「宁胜天真会有问题吗?」

  唐纪中急忙咳嗽一声,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说话怎么如此大意?这是
义父说的,此人可能是和贼人一党,只是他伪装得很好,义父本来早就走了,就
是为了暗中查他行动,才留下来的,但直到现在,还查不出什么来。」「

  霍如玉道:「这不可能,他如果早就有什么勾结的话,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呢?」

  唐纪中道:「义父决对不会看错人的,我们对这人也要特别留意才好。」晚
餐之后,唐纪中、霍如玉稍事休息,相偕走出大殿,无形刀邢铿等九人已经在大
殿上等候。

  唐纪中慌忙朝他们抱拳一礼,然后取出银哨喂唇轻轻吹了一下,说道:「诸
位前辈,今晚咱们的任务,是巡逻这三官庙周围十里,如果发现有夜行人入侵,
就予以拦截。现在咱们可以分为两拨,以三官庙为中心,邢铿、莫奇龄、雷天柱、
万青峰四位前辈负责东首,北至五虎岭,南至芦店。

  封居易、陆其昌、何津航、章守勤四位负责西首,至登封为止。南宫望前辈
负责两地支援,那里发现敌人,就支援那里,好了,去登封的四位前辈可以先出
发了。「他是因乔扮何律航的是金鼠所以派他巡逻登封这一条路,可以把这里的
消息,传送出去。

  他话声一落,封居易等四人,立即转身往庙外行去。唐纪中接着朝邢铿等四
人拱拱手道:「四位前辈,咱们也可以走了,在下夫妇也要追随四位之后,去五
虎岭、芦店一带,巡视一番,咱们走吧。」一面又朝南宫老人道:「前辈是支援
两地的后援,就在附近巡逻好了。」

  接着又以「传音入密」说道:「义父最好暗中尾随我们后面,察看有无跟踪
的人,以策安全。」他说是「追随四位前辈之后」,其实他是神武队领队身份,
自然是由他和霍如玉两人走在前面了。

  一行六人出了三官庙,南宫老人也就纵身飞起,化作一道长虹,一闪而逝,
其实他只是隐身附近,远远地跟在唐纪中等人身后,作为掩护。天色早己全黑,
五虎岭地势险峻,一行人登上山岭,唐赠纪中目光四顾,这里居高临下,不虞有
人窥视。

  这就要莫奇龄、霍天柱、万青峰三人迅速向东南西北三处散开,再由霍如玉
趋向北首监视。中间只留下无形刀邢铿和自己二人,才从怀中取出一刊、肠,倾
出三粒药丸,朝邢铿递了过去,说道:「前辈把这三颗药丸吞下去。」

  由撼被迷的人,只知服从,不会问「为什么」的,无形刀邢铿一手接过药丸,
毫不犹豫的纳人口中,吞了下去。唐纪中看得不觉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地忖道
:「差幸自己被派担任神武队领队,不然的话,要给这些迷失心神的人服下解药,
不知要多费多少手脚呢。」不道盏茶工夫,无形刀邢铿霍地睁开眼来。

  唐纪中不待他开口,就以「传音入密」说道:「邢前辈,是否觉得心头已经
恢复清明了,此时此地,虽然没有对方的人,但前辈有什么话,最好还是以」传
音入密「和在下交谈为妥。」

  邢铿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神望着唐纪中,果然以「传音入密」问道:「小友是
什么人?你方才给老朽服下的是什么药丸?」

  唐纪中道:「在下上官靖,方才给前辈服下的是专解魔教」迷迭散「的解药……」

  「魔教?魔教的人又出现了?」邢铿诧异地道:「老朽莫非给他们迷失了神
志?」

  「是的。」唐纪中道:「魔教出现江湖,始则以碧落山庄为名,现在又自称
白衣圣教,前辈是在五个月前茶亭避雨,给一个绿袍老者诿称老主人有请,在你
老身上下了」迷迭散「,听由他们指挥,编入神武队……」他把目前情况,约略
说了一遍,也包括自己由竹逸先生易容,假冒唐纪中担任神武队领队,任务就是
给大家送解药来的。

  邢铿问道:「少侠之意,是要老朽继续扮演心神迷失的人?」

  唐纪中道:「是的,目前该教主脑人物尚未出现,只好请前辈委屈一段时间
了。」

  邢铿毅然颔首道:「好,老朽听少侠的。」

  「多谢邢前辈。」唐纪中道:「现在就请你老代替莫奇龄去东首监视,在下
去请莫前辈来,好给他解药。」邢铿点点头,和唐纪中一起走了过去。

  唐纪中朝长白神拳莫奇龄招招手,道:「莫前辈请随在下来。」说完,转身
就走,莫奇龄依言跟在身后走到中间。

  唐纪中取出三颗药丸,递了过去,说道:「莫前辈把这三颗药丸吞服了。」
莫奇龄果然也没问因由,接过药丸就吞了下去。

  一盏热茶之后,莫奇龄也清醒过来了。唐纪中也把和邢铿说的一样,跟他说
了一遍,莫奇龄也点点头,答应合作。于是又由莫奇龄去把南首的霍天柱换下,
给他服了解药。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霍天柱也清醒了。唐纪中依样说出了自己的
身份,又告诉他李天群已在塔林中被救,和目前双方的情形。

  霍天柱听说掌门人封居易也被迷失了神志,自然大为惊懔,一口答应一切听
由唐纪中安排。于是唐纪中就请他去把守在西首,把万青峰换下,给万青峰服下
解药。又是一盏热茶工夫,万青峰也清醒过来了。唐纪中对他就不用多费唇舌,
加以说服,比前面三个人容易多了。

  他没待万青峰开口,就以「传音入密」说道:「万庄主,在下是上官靖,你
服了药解,已经清爽了吧。」

  万青峰奇道:「你……」

  「万庄主不可出声。」唐纪中随着续以「传音入密」把万松山庄毁于大火,
所有的人全被迷失心神,和最近一连串的事情,简扼地说了一遍。

  这番话听得万松山庄庄主万青峰大为惊骇,也以「传音入密」说道:「真想
不到白衣圣教贼人竟会如此猖獗,上官少侠可知此人是什么人吗?」

  唐纪中道:「在下义父正暗中查究此事,只是目前还查不出来。」

  一面又把今晚自己给邢铿等三人服了解药,他们已经应允继续装作神志被迷,
等待机会;现在四人的任务是巡视三官庙东首,北至五虎岭,南至芦店一带,自
己立时要赶去登封一带,给封居易、陆其昌等四人解药,要先走一步。

  万青峰道:「少侠快些去吧。」

  唐纪中召回四人,朝他们拱拱手作别,带着霍如玉往西赶去。霍如玉问道
:「大哥,都办好了?」

  唐纪中点点头应了一声,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在路上最好不要说话。」

  霍如玉小嘴一嘟,不高兴地道:「不说就不说好了。」

  封居易、陆其昌,章守勤就在通往登封的这条路上巡逻,自然很快就会遇上,
唐纪中和前几次一样,轻而易举地给他们服下了解药。只听南宫老人的声音在耳
边响起:「靖儿,现在事情都办妥了,老夫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话声一落,
极其轻微的「嘶」声,划空而逝。

  唐纪中道:「妹子,我们可以回去了。」

  霍如玉道:「你不再巡逻了吗?」

  唐纪中道:「我们只是来巡视一番的,自然要回到三官庙去,要过些时候再
出来巡视了。」

  霍如玉点点头,道:「那就走吧。」两人回转三官庙,就在庙前和楚琬相遇。

  双方只是打了个手势,算是招呼,这是教中规定,即使是同门,在执行任务
之时,如果没有事情,是不准互作交谈的。唐纪中和霍如玉回转第二进院,进入
房中,霍如玉一颗心登时跳得好快。唐纪中走到她身边,悄声道:「你先休息吧,
我还要出去。」

  霍如玉涨红了脸,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要过些时候,再出去巡视吗?怎
么不休息一会呢?」

  唐纪中也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也看到了?楚姑娘在庙前巡视吧?可见今晚
是她负责内巡了。」

  「你要去找她?」霍如玉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
「有事?」她这一神情,包含了些怀疑?

  唐纪中忽然双手捧住了她的脸,低下头去,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低笑
道:「你是不是不放心?」

  霍如玉身躯陡地起了一阵轻颤,她和大哥相识以来,他从不曾这样亲过她,
一时自然感到手足无措,一个软绵绵的娇躯,缓缓侵人他怀里,低着头道:「我
才不会呢。」

  唐纪中原也只是想吻她—下就要走的,但她把身子偎了过来,只好双手一拢,
轻轻地环着她的腰,悄声道:「卞药姑失踪以后,始终没有露过面,不知被他们
囚在哪里?我想楚姑娘一定知道的,所以想趁这机会去问问她。

  霍如玉仰起脸:「那你就快去。」

  四目相投,香脂微闻,唐纪中忽然呼吸感到一阵急促,附着她耳朵轻声道
:「反正今晚由她负责内巡,待会再去也不要紧,我还有一件事……」

  霍如玉可以感到他身上散发着—股热气,环着自己的双手也抱得紧紧的,心
头慌张地说道:「你……要做什么……」底下的话还没说出口来,两片樱唇已经
被大哥炽热的嘴唇堵上了,她感到一阵喜悦的昏眩,一个人像跌入了云端,有飘
飘然的窒息。

  这样过了好一会工夫,唐纪中像是吸吮到玉露琼浆上了瘾,沉醉迷恋,乐而
忘返。霍如玉轻轻推着他,低下头飞红着脸道:「你该去了,别忘了正事。」

  唐纪中才轻轻放开揽着她娇躯的双手,也低声道:「妹子,你真好。」

  霍如玉披披嘴道:「你姐姐、妹妹多着呢。」

  唐纪中道:「你再说,我又要……」他双手作势,又待朝她揽去。

  霍如玉慌忙地后退了一步,咳道:「你快去,别再胡闹了。」

  唐纪中点点头,道:「那我走了。」

  他满怀兴奋,潇洒的走出卧房,由长廊刚转出前殿,突听一个尖沙的声音传
来,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报上名来?」

  唐纪中一怔,慌忙拱手道:「在下神武队领队唐纪中。」

  「呷呷呷呷。」从大殿暗陬迎出一个老婆子来,尖笑道:「老婆子当真老眼
昏花了,看到一个人影,还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唐领队,今晚这前进大殿,归老
婆子当值,唐领队请多担待。」她是缝穷婆。

  唐纪中连忙拱拱手,含笑道:「申婆婆言重,这是你老的责任,在下还要出
去,少陪了。」说完,往外走去。

  缝穷婆看看他背影,心中暗道:「这小子一向高傲得自以为了不起,哈,当
了神武队的领队,反而谦虚起来。」

  唐纪中出了庙门,心中也暗自忖道:「竹逸先生、青松道长,连娘在内,都
把白衣圣教贼人估计得太高了,就像今晚,由神武队担任外巡,负责三官庙十里
方圆,楚琬、缝穷婆等人担任内巡,这些人,如今都成了自己这边的人,只要总
舵的人赶来,一举就可以把贼党拿下来,还怕他们兴风作浪吗?」

  唐纪中走出十数丈远,目光迅速一转,双臂一抖身形突然掠起,快若流矢,
一下闪入右侧一片松林之中。

[ 本帖最后由 沐海听风 于 2010-11-12 23: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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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二章易牟而钗

  三官庙右首,一座小山峰上,地方不大,有几棵数丈高疏朗朗的松树,围着
一座六角小亭。这时,小亭内,正有一个长发披肩的绿衣姑娘,双手按着石栏杆,
螓首微抬,望着天空出神。今晚月亮将圆未圆,黄澄澄的有些像柠檬。

  只要是少女,面对着这样的月色,都会望得出神。当然,少妇也会对着月亮
出神;但同样的出神,同样的对月怀人,少女和少妇就有很大的不同。少妇对月
怀人,是悔教夫婿觅封侯,一定会双蛾低蹙,心事有谁知?以幽怨和幽愁占大多
数。

  少女同样对月怀人,同样凝注着双眸,但心底深处,所憧憬的却是美好的未
来,虽有愁思,也是淡淡的,而且总占点喜悦的成份。这是一般常情,有时当然
也会例外。就像现在吧,小亭中这绿衣少女,手扶石栏,望着月亮出神,竟然双
蛾微蹙,好像有着很深的心事。

  就在此时,她耳边响起极轻而又极熟的声音:「楚姑娘。」她就是楚琬。

  这一瞬间,她娇躯陡然一震,急忙转过身去,石亭中微风一飒,她面前已经
多了一个一身天青长衫,剑眉朗目的年轻人。他颀长的身材,潇洒的风度,月色
虽然黄昏,但他却是临风玉树,丰采照人,使她清澈的美眸为之一亮。他正是她
日夜萦心的情郎——上官靖。

  她脸上毫无喜悦之色,只是低低道:「你果然来了。」

  上官靖不禁听得一怔,她这句话,岂不说她早就料到他会来的了?他这一怔
神也只是瞬间的事,立即含笑跨步,走近她,一下握住了她的双手,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在下会来的呢?」

  楚琬任由他握住双手,直到此时,她含颦双眉才展颜一笑,道:「难道我猜
得不准?」

  上官靖柔声道:「你猜得很准,在下就站在你面前了。」

  楚琬问道:「她是谁?」这话问得突然。

  上官靖不禁又是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楚琬轻轻地挣脱了他握着的双手,幽幽地道:「看来你果然只把我当外人看。」

  上官靖惊奇地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在下……我……怎么会……」

  楚琬不待他说下去,眨动眼睛,问道:「你猜猜看,我怎么会知道你会来找
我?」

  上官靖道:「这个……我怎么会猜得到?」

  楚琬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因为……你知道我今晚值内巡班,你不是看
到过我吗?所以我才问你她是谁的?」

  上官靖身躯一震,张口结舌地望着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在今天下午,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神。」楚琬幽幽地道:「容貌可以转
变,眼神是不会改变的,何况这人是我心里唯一的人,他的眼神,我会不认识吗?」

  「你……」上官靖心头一阵波动,又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使她双手,低声道
:「琬妹,谢谢你,我并不想瞒你,所以才来找你的。」

  「这话我相信。」楚琬点着头问道:「她是谁呢?」她关心的,还是「她是
谁」?

  上官靖悄声道:「是丁瑶。」

  「会是小妹。」楚琬听得深感意外,顿了顿又道:「难怪她一直没有回来,
也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教中正在追查她的下落,你们……」她没有说下去了。

  但上官靖听得出她所要说的意思,俊脸不由微微地一阵红,她忽然又嫣然地
笑道:「我们把话题扯得太远了,哦,我没有办成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上官靖道:「差不多了。」

  「唉」楚琬轻轻叹息一声,道:「今天一个下午,我一直就替你担心死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这里的情形,你是看不出来的,连我也看不出来,但暗中却隐
藏着一股极大的力量,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但也八九不离十,所以我希望
你们及早离去……」她对着月出神,双眉不展,原来是替他耽忧。

  上官靖道:「我既然来了,总得把任务完成才行。」

  「好吧。」楚琬叮嘱道:「不过你要格外小心,尤其眼神不可太露,最好记
着我的话,这里的情形,暗中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凡事不可逞强。」

  「谢谢你。」上官靖一直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卞药姑被囚在
什么地方?」

  「我没听人说过。」楚琬低声地道:「如果卞药姑被他们囚禁了的话,也决
不会在这里的。」

  上官靖问道:「那会在什么地方呢?」

  楚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她终于说道:「白衣圣教
要向少林寺下手,并非最近的事,他们处心积虑可以说已经很久了。有一次我无
意中听到我们到三官庙来,无非是个幌子而已,实际上,只是想试探—下,看看
少林寺究有多少实力,有没有外援?另有一股隐藏的力量,就在嵩山附近,好像
就在五虎岭以北,详细地点,我也不清楚,卞药姑若是被人劫持,很可能就囚禁
在那里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但见一道人影划空而来,泻落在山顶小亭前面不过两
丈远处而已。上官靖自然也早就发觉了,赶忙放开握着楚琬的双手,迅快向左转
了过去。等他回过身来,也正好是那人泻落之时。上官靖只转了个身,已经另外
变了个人;那是个脸型瘦削,脸色微见苍白的青年,这人正是新任神武队领队唐
纪中。

  划空飞泻的是一个灰衣道土,年约四旬,神色傲然。他连看也没向两人看上
一眼,双足一顿,纵身往三官庙投去,好快的身法,只一转瞬,就已消失不见了。
楚琬眼看他只转了个身,就改变了面貌,心中暗暗惊异,忖道:「看来刘转背果
然名不虚传,连他也只是转了个背,就变换了一个人。」

  上官靖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楚琬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我以前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碧落山庄,他
来过之后,妖女就下令炸毁山庄;第二次是在密县,翌日一早,大家就动身赶来
;今晚是第三次,一定又有重要事情了。」

  上官靖道:「这样说,他很可能是教主的传令使者了。」接着又低声说道
:「琬妹,我要告辞了,你多保重。」说完,立即飞身纵起。

  楚琬纤手一抬,忙叫道:「喂……」但上官靖早已飞掠下去,她只好缓缓放
下手来,低低地道:「但愿他不会跟去才好。」

  上官靖没有跟去,他只是守在离三官庙北三里外的一株大树之上,这里是通
往五虎岭的必经之路,但就在他刚刚把身形藏好,举目远眺之际,只见一道黑影
已从远处出现。上官靖身兼佛、道两门内功,目力何等敏锐,一眼就能认出这条
黑影正是那个灰衣道土,心头不禁为之一怔,暗道:「他回来得这样快法,果然
只是个传达命令之人,正好给自己领路。先踩踩他们隐匿何处,再作打算。」心
念这一转,本来准备立即现身拦截的念头立即打消了。

  不过转眼工夫,那灰衣道士的人影已由远而近,从大树前面掠过。上官靖等
他奔出七八丈远,才飘身落地,远远尾随下去。灰衣道士因这一带都是白衣圣教
的势力范围,自然不虞有人跟踪,是以一路飞掠,并未回头察看,其实就算他回
头,以上官靖目前的功力,也绝不会让他发现的。

  不多一会,灰衣道土已经穿越五虎岭,依然一路向北掠行。这里山岭起伏,
早已没有人烟。这又奔行了三四十里路程,灰衣道士直向前面一座较高的山岭奔
去。上官靖心中暗道:「大概快到地头了。」

  快到地头,自然要加倍小心,目光不但要紧盯前面带路的人,还要不时左顾
右盼,耳目并用,察看两边是否有隐身监视的暗桩?现在离那座峻岭慢慢的接近,
上官靖为了避开对方耳目,已把身形闪到右侧,借着树木掩蔽,悄悄移动。

  这样一来,和前面的灰衣道士距离,自然越拉越远,但以上官靖的目力,依
然可以看得清楚的。这座峻岭的山脚下,有着三间茅舍,四周围以竹篱,屋后还
有一片修篁,茅屋左右各有一片菜畦,一望而知是一家勤朴的农家。

  灰衣道士飞掠的人影,一下泻落竹篱门外,他似乎十分放心,毫不怀疑有人
跟踪,伸手推开篱门,迳白往里行去。上官靖既已跟到尽头,也知道了对方落脚
之处,应该回转才对。但他却看得暗暗怀疑,据楚琬说,白衣圣教贼人隐藏一股
极大的力量,那才是真正的主力。

  如果照她这样说法,这里至少也要和三官庙一样,有上三进房舍,才能容得
下。如今灰衣道土进去的地方,只是三间竹篱茅舍,就算都挤满了,大概也只能
容下一、二十个人,所谓极大力量,难道就在这里不成?他本来打算先踩踩盘就
回去的,如今觉得好奇,非探个究竟不可。心念一动,那还迟疑,身形闪动,缓
缓绕到竹篱右首,然后以极快的身法,越过竹篱,朝茅屋中举步走入。

  堂屋和一般人家堂屋一样,中间一张板桌,两边放着两张陈旧的木椅,但却
不见一个人。不!就在上官靖踏入堂屋之际,左首厢房中,忽然传出一个有气无
力的老婆婆的声音,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上官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灰衣道士是否走入这座茅屋来了?这座
茅屋只是普通的农家而已,一面应声道:「是在下。」  「

  敢情他这句话回答得不对了,话声甫落,突觉微风一飒,从左厢房中闪出一
个灰衣婆婆,她花白头发,满脸病容,皱纹有如鸡皮的老婆婆。一下挡在上官靖
面前,眨动一只精光熠熠的水泡眼,似笑非笑,望看上官靖,问道:「小伙子,
你是做什么来的?」

  上官靖心头一怔,暗道:「他们伪装得倒是很像,这老婆子如果不使出」移
形换位「上乘轻功,自己就会被瞒骗过去了,现在不就证实这座茅屋隐藏着极大
秘密吗?自己倒非要闯进去看看不可了。」心念闪电一动,这就拱拱手道:「老
婆婆请了,在下是奉家师之命,送信来的……」说话,只是缓和对方的注意而已,
话才说到一半,右手三指已迅若掣电,朝灰衣老婆婆右手脉腕抓去。

  这也怪灰衣老婆婆太大意了,双方相距,举手可及,她敢情自恃武功,没有
把一个毛头小伙子放在眼里。怎知上官靖这记「拈花手」专门拈腕拿穴,岂是普
通手法?上官靖伸出去的三个指头一下抓住对方的腕脉,左手随着骈指若戟,连
点了灰衣老婆子三处穴道。灰衣老婆子穴道受制,睁大一双水泡眼,根本不相信
她会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小伙子手里?

  上官靖朝她笑了笑,道:「老婆婆,我看你身子大概不太舒服,还是进去稍
稍休息一会吧?」于是他双手扶着她走入左厢,那是她的卧房,布置极为简单,
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床,这就把她扶到床上卧下,取过一条棉被覆在她身上。

  正待转身,只听见房门口响起一个少女声音,说道:「婆婆,刚才你老是在
和谁说话呢?」

  那是一个身穿紫花布衣衫的少女,房中没有灯火,她自然没看到上官靖,但
上官靖却看到她了。上官靖心想:「原来这座茅屋只有老婆子和少女两人,她是
住在对面厢房中,听到了话声才出来的。」转身出指,那少女在毫无防备之下,
立时被他一指缕风袭中。

  上官靖毫不待慢,指发人到,又连点了她两处穴道,伸手挟起少女娇躯,一
下闪入右房中,迅快地把她放到床上,也拉过棉被,盖在她身上,才退回堂屋。
他b中暗道:「这座茅屋,一共有三间,那么方才进来的灰衣道土呢?」

  他举步走入堂屋后面,那是厨下了,除了一座土灶,只有一张板桌,两把竹
椅,一切又和普通农家一样,看不出有何异处。灶旁有一扇后门,却是敞开着。
上官靖心中一动,举步跨出,那是一片竹林,再往后就是高耸的山岭了。

  但当他目光一注,发现竹林中间似有一条小径,那是经常有人践踏走出来的。
既有小径,他就循着往竹林中行去。小径曲折往上,略呈「之」字,走没多久,
小径已到尽头。上官靖自然更为小心,耳目并用,登上一方突出的石崖,目光—
注,发现四周竹林绵密,中间有一个一人来高黑勘渤的洞窟。直到此时,他才明
白,山下那座茅屋果然只是掩入耳目的,碧落山庄也只是他们的外围而已。

  白衣圣教的巢穴,原来就在少林寺附近的嵩山山脉之中,由此可见他们图谋
少林寺,处心积虑已有多年了。他缓缓走近石窟,一面早已功凝百穴,全神戒备,
但他目光所及,竟尔大出意外,石窟间居然并无防守的人。这无异说贼人有相当
的自信,这里不会有闯进来的人,但也显示了一点,即使有人闯入,他们也并不
在乎。越是没人防守的地方,自然也是越为凶险。

  上官靖艺高胆大,从容举步,走入石窟。洞口就像一条石弄,仅容两人并肩
而行,约莫有四、五步光景。但是上官靖刚走到第三步,忽见左右两边石壁间同
时走出了两个黑幢幢的人影,一下拦住了去路。原来这石壁两边,各有一个人高
的门户,就像岗亭一般,可以容得下一个人站立。

  这两个黑幢幢的人影,原来是两个头戴着钢盔,身穿钢甲的大汉,整个人只
露出一双炯炯目光。上官靖没防到会遇上这样两个铁甲人,心中不由一怔,脚下
也随着一停。这一瞬间,他心念疾转,右手迅快的从怀中一模,朝右首铁甲人面
前五指一伸,送了过去。

  他作出让对方验看令牌之状,实则五指伸开之际,运集了十成功力,把内劲
从指头逼出,就在他指头触及对方胸口铁甲,内劲已经透甲而人。这一记,他自
己也毫无把握,但他早已有了准备,万一一击不中,自己有把握以极快的身法退
出石窟去。

  要知这两个铁甲人身穿厚重的铁甲,一身刀剑不入,即使是一般重手法,也
绝难伤得到他们。但上官靖可不同,他不但练成了佛门「易筋」、「洗髓」二种
神功,又练成玄门「太素玄功」。他指头触及对方铁甲,「太素玄功」有以阴导
阳之功,自可穿透铁甲,发挥威力,一下就震断了对方心脏。右首铁甲人口中只
「呃」了一声,就立即了事了。

  上官靖出手之时,虽然并无把握,但一旦出手,自己内劲一下透过厚重铁甲,
震断对方心脉,他自然可以感觉得到的,胆气不由一壮,右手迅即收回,转脸朝
左首一个说道:「你要不要验看?」不待他开口,右手就朝他送了过去。

  铁甲人头盔和铁甲连在一起,耳朵包在铁盔之中,较小的声音就不容易听得
见,他同伴从喉头发出的「呃」声,他就没有听到。再说头盔包住整个头脸,只
露出两个眼孔,除了直视,左右视线也受到限制,因此他连同伴的情况都没看清。

  这也可以说是上官靖出手太快了,他眼看上官靖手掌握着东西,送到面前,
五指才摊开来,那自然是让他验看令牌子,等到看到上官靖摊开来的手掌中根本
没有令牌,上官靖的五指已经触及铁甲,一股强大的阴柔内劲,已经撞上心脏,
同样只「呃」了一声,心脉立被震断。

  上官靖没想到这两个铁甲人竟有这般容易打发,急忙劲贯双臂,一手一个抓
住他们肩臂,不让他们倒下去,然后缓缓退下—步,拉着两人,一左一右,纳人
石壁两边的门户之中。好在这-向个相对的门户,只能容得一个人站立。他把两
个铁甲人各自放人门户中间,倚壁站立,两边石墙正好把铁甲人夹住,就不至于
倾跌出来。即使有人出入经过,如果不细看的话,也绝不会发现这两人已经只是
两具尸体。

  上官靖缓缓吁了一口气,就举步往里行去。石窟之中,虽然只能容二人并肩
而行,但走到第五步,这狭窄的石弄已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座相当宽
敞的天然石室,弯顶有三丈来高,方广足有十数丈开阔。上官靖目光迅速一转,
才看清石室正中间是一个圆形洞窟,还有两扇黑漆门,紧紧地闭着。

  左右两边,也各有两个圆形洞窟,但并没有门。这五道门户摆列整齐,一望
而知是经过人工修砌的。上官靖走到中间,脚下不禁感到踌躇起来;这里有五个
圆形窟门,自己不知对方虚实,该从那一个进去呢?就在此时,只听一阵脚步声,
从左上首窟门中传出,听声音就是往外面定来。

  一时那有你考虑的余地。身形迅速一晃,闪人右上首的窟门之中,藉着暗陬,
隐蔽好身子,悄悄偏脸住外看去。只见两个灰衣道士推着一辆孔明车从左上首洞
窟中走出,那孔明车坐着一个又瘦又黑的苍髯老道。那不是身负重伤在篷船上装
死,后来泅水逃走的余无天,还有谁来?他居然逃出来了。

  那两个灰衣道士把孔明车推到正中间的一座洞门口,左首一个立即高声叫道
:「金道长到。」喊声未已,两扇黑漆大门就缓缓开启,从里面射出柔和的灯光
来。

  上官靖隐身在右上首洞窟暗处,因角度稍偏,所以看到的只是中间洞窟门内
的一小部份而已。只觉里面好像是个大天井一般,极为深广,再进去就看不到了。
大门开处首先走出来的是四个身穿黝黑铁甲,头戴铁盔的执戟武士,接着迎出来
的则是总管亲临,朝余无天连连躬身,往里让去。于是两个灰衣道士就推着孔明
车进入洞窟,两扇黑漆大门又缓缓闭起。

  上官靖心中暗道:「中间这座洞窟中住的大概就是他们教主了。」心念方转
之际,只听下首左右两座洞窟中,同时传来沉重的步履之声,只见从两处洞窟中
同时走出八个铁甲武他们两人并行,一直走到洞窟中间,双方像会师一般,擦身
而过,从左边洞窟出来的走向右首洞窟,从右边洞窟走出来的却走向左首洞窟。

  上官靖看得暗暗「哦」了一声,忖道:「他们大概有一定的时间巡视一次了,
下首这两个洞窟,住的可能就是铁甲武士,自己原只是踩盘来的,不如就往这洞
窟进去瞧瞧也好。」

  心中想着,这就转身朝里行去,他目能暗视,走了几步,才发现这洞窟居然
曲折通幽,自己就是穿行在一片天然的钟乳之间,有的色呈乳黄,有的色如珊瑚,
结成各种不规则的图案,人行其中,如帐似屏,如有灯光照射,定然瑰丽无比。

  好在中间一条小径,铺着洁白如玉的碎石,可以循迳而行,不然就像进入八
阵图,包你到处碰壁,不撞得头破血流才怪。这一段路,其实并不很长,敢情当
时铺设这白石小径之时,为了保持眼前这些石钟乳的奇景,不遭破坏起见,才依
照现有形势,曲折缭行。

  这座石窟之中,会有如此美景,把上官靖看得大为惊奇。这时已行到尽头,
面前一道青色石壁挡住去路,中间一个圆门洞,掩着两扇朱扉,洞门上有一方扇
形横匾,上书「郎环仙境」四字。上官靖伸手一推,朱扉随手而起,淡淡的灯光,
立时射出来,门内,竟然像一个小天井。乳白色的天光,就是从小天井照射来的。

  原来这像天并的洞顶上,嵌了几颗夜光珠,是以光线十分柔和。右首是一排
长廊,围以亚字栏杆,朱棂绣帘,香气氤氲,静寂无声,使人真有如仙境之感!
上官靖刚跨入朱扉,踏上长廊,瞥见一个身穿浅绿衣裙的长发少女,刚从长廊尽
头处转出,有如一朵绿云,飞快的行来。

  长廊间毫无隐蔽之处可以闪避,上官靖眼看既已无处可避,就右手蓄势,准
备一举制住对方。那绿衣少女正在低首疾行的人,蓦一抬首,看到了上官靖,她
惊骇地张了张口,似是要待出声,又急忙强行把声音禁住。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神,更是满含惊恐之色,举起一根玉管般手指,在樱唇上竖了竖,示意他不可出
声,接着她又慌慌张张的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拉住上官靖衣袖,口中急促地道
:「快随我来。」

  拉着他急急朝右首一道门户中掀帘走入,回身掩上了门,才放开他衣袖,一
下掩着鼓腾腾的胸口,只是喘息。敢情方才这一瞬间,使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她,正是上官靖的熟人,白衣圣教的副总管管巧巧。她本来一张春花般的脸上,
因惊慌过度,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直到此时还没恢复过来,就把他拉到里首,
压低了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你……不知道这……
有多危险……」

  上官靖握住她的手,低声问:「你干嘛急成这个样子。」

  「人家给你担心死了。」管巧巧娇嗔道:「你还懵懵懂懂的,这是什么地方,
你知道吗?你还当是碧落山庄的地道,任你来去自如?」

  上官靖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管巧巧低声道:「是教主的行宫,就是大姐,未奉召唤,都不能擅自进来。」

  上官靖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管巧巧道:「大姐是派出去有任务的人,自然不能擅自回来,我那副总管只
是大姐临时拉我充当的,其实我又不是真正的副总管。」

  上官靖道:「你不是副总管?」

  管巧巧道:「大姐是奉教主之命,去辅助今堂正式副总管,当时她因不想让
人知道,才用了我的名字……后来令堂离去,教主又派大姐去主持碧落山庄,就
不能再以副总管管巧巧的名义出现,要我去充数的,这算我私人帮大姐的忙,教
主并没有委派。」

  上官靖问道:「那你是什么身份呢?」

  管巧巧道:「郎环仙境的女弟子。」

  上官靖又道:「楚琬她们呢?是不是郎环仙境的女弟子?」

  「她们不是。」管巧巧微微摇头道:「她们只是碧落山庄老夫人的义女,只
能说是本教对外的一个机构而已。」

  上官靖道:「你师傅就是教主吗?」

  「不是。」管巧巧道:「男弟子的师傅名义上是教主,女弟子的师傅,名义
上是教主夫人,但实际上传授武功的师傅有好几位,他们只是传功师傅而已。」

  上官靖低声问道:「你们教主到底是谁?」

  「不知道。」管巧巧道:「你也许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他很少来,来了
我们也看不到,就是看到了,也未必会是他的面目。」

  「真神秘。」上官靖轻「哦」了一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余无天,他在
教里什么身份?」

  「余无天?」管巧巧一怔道:「这里没有这个人呀。」

  上官靖看她神情不像有假,不禁暗暗奇怪,余无天是昔年魔教四大天王之一,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接着心中一动又道:「那么金道长呢?你总该知道了,这人
生得又黑又瘦,还有一部苍髯……」

  「你不用说了。」管巧巧拦着他话头,轻声道:「金道长我自然知道了,他
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听说他还是教主的同门师兄,只是在教中他并没担任什么
名义,大家都叫他金道长,但他却有很大的权力,有时连教主夫人都听他的,因
为他身上有一枚代表教主的金铃,那是教主颁给他的,教主不在,他可直接发布
命令……」

  上官靖道:「你知不知道他回来了?」

  管巧巧道:「听说他遇上了终南四老等人,十几个人围攻他一个,结果负了
伤,傍晚刚回来的。」

  上官靖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管巧巧道:「我刚值班回来,是听师傅说的,现在正由请来的几位上宾,替
他疗伤,据说最少也要七天工夫,才能治好。」说到这里,忽然低「哦」一声,
问道:「你是做什么来的,幸亏此刻已有许多人睡了,不然一旦被人发现,就走
不了,你赶快走才好,我先出去给你……」话声未落,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清磐
之卢,连续从外面传了进来。

  管巧巧身躯陡然一震,惊栗道:「这是发现有外人闯进来的信号,你还有同
伴吗?」

  上官靖道:「没有。」

  管巧巧娇躯发颤,愁急地道:「会不会是你被人发现了,这怎么好?」

  她一颗头像摇鼓似的四处转动,一把拉着上官靖急步走近靠壁木床,撩开布
帐,低声说道:「你快躲到我床上去,听到清磐声,我们都要出去的,我去听听
消息就回来,这时候你千万不能出去。」说着,不容上官靖开口,推着他在床上
卧下,一手拉过棉被,给他盖上,低声叮嘱道:「睡到里面去些,千万不可出声……」

  在她说话之时,长廊上已起了一阵轻快而杂沓的脚步声。管巧巧听到长廊的
脚步声,一颗心几乎要从口腔里跳了出来。她的房门及时响起了笃笃叩门之声,
有人娇声叫道:「管师妹,你怎么啦,还不起来,难道没听到磬声吗?」

  另外一个娇脆的声音低笑道:「她只怕已经睡熟了呢。」

  管巧巧口中「嗯」了一声,道:「我……起来了……」她一面俯下身去;凑
在上官靖耳边,低低地道:「我出去一下,就会回来,我没回来以前,你千万不
可出去。」接着双手掠掠鬓发,急急开门走出,叫道:「五师姐,六师姐,发生
什么事呀?」

  先前一个娇声道:「快别多问了,走吧。」管巧巧随手拉上房门,跟着她们
走去,上官靖耳听轻盈的脚步远去,才从绣被中探出头来,这一阵工夫,只问得
他浑身发热,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他只觉绣枕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似兰如麝,
沁人心脾,同时被窝里也可以闻到另一种温馨的甜香,令人心旌有飘飘然、陶陶
然的感觉,几乎忘了身在哪?这样足足过了顿饭工夫,只听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及
门而止。

  接着只听管巧巧的声音说道:「五师姐,你等一等,我进去拿剑就出来。」
房门呀然开启。

  她五师姐娇笑道:「你房里我不能进去吗?」

  管巧巧回身道:「我进去拿了剑就出来的,五师姐进去,不是要耽搁时间吗?」

  五师姐轻哼道:「七丫头,你怎么啦?拦在门口,怕我进去,是不是屋里藏
着什么人呢?」

  管巧巧心头一跳,飞红了脸,哼道:「你房里才会时常藏着人呢。」

  「七丫头,你说什么?」五师姐右手一探,朝管巧巧隔肢呵来,口中说道
:「看我饶了你才怪。」管巧巧口中发出一声轻「啊」,忍不住腰肢一缩,后退
了半步。

  她五师姐乘机身形一晃,闪人房中,轻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房里究竟有什
么秘密?」

  管巧巧心头一急,一个转身,跟着走入,急急叫道:「五师……」她「姐」
字尚未出口,瞥见五师姐身后,站着一个人,她葛吃一惊,连「姐」字部叫不出
来了,这人当然是上官靖了。

  他潇洒的从五师姐身后转出来,含笑道:「不要紧,她已经被我点了穴。」

  「你……你……这……」管巧巧惊惶地道:「现在怎么办呢?」

  「你先镇定些。」上官靖一手把她拉了过来,拥人怀里,发觉她一个娇躯还
在轻微的颤抖,这就低下头去,在她耳边柔声道:「你先告诉我,他们发现了什
么?」

  管巧巧娇躯偎在他健壮的怀里,紧张心情果然渐渐平复下来,说道:「我和
五师姐是奉命出去巡视的,你把她制住了,怎么办呢?」

  上官靖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听说两个值班守洞的铁甲武士,被人用重手法杀死了。」

  管巧巧道:「可见行宫之中,一定有敌人潜入,教主夫人下令先清查郎环仙
馆,然后配合外面,搜查全山。」她口气略顿,接着又道:「我就跟夫人讨了个
差使,一来可以明了情况,二来可以伺机把你送出去,我是回房取长剑的,你制
住她穴道,不是弄巧成拙了。」

  上官靖含笑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送出去呢?」

  管巧巧道:「目前全座洞府正在搜索之际,几乎全出动了,送你出去,至少
也要了解情况,等搜完全洞,没有什么,防守稍懈,才会有机会。」

  「你不用急。」上官靖一颗头渐渐低了下去,在她耳边柔声道:「我自有道
理。」两片炽烈的嘴唇,已经紧紧地合在她的樱唇之上。

  管巧巧心头虽然十分着急,但给他这一吻住了樱唇,就觉得一个人好像跌人
了云端,意乱情迷,有着窒息的甜蜜。上官靖一手解她的衣服,一手顺着她洁白
细嫩而滑溜的背部,慢慢的滑了下去,直到了她那圆润浑肥的屁股。

  「靖哥……不……」她一面挣扎着躲避上官靖的攻势。

  「嗯……不要嘛……」在她不注意时,上官靖又巧妙的解开了她的肚兜,带
子一松,整个肚兜掉了下来,两个富有弹性的乳房呈现在上官靖眼前。

  「靖哥……你……你坏死了……」管巧巧手无力地推着上官靖,一面又要去
重新戴好肚兜,上官靖那容得她,把头一低埋在她那两个柔软的乳间,张着嘴含
住了一个乳头,在乳头周围吮着,或轻轻咬着乳头,往后拔起。

  「靖哥……哼……你别咬……」管巧巧不由的颤抖着,上官靖把她压在床上,
她的手将上官靖紧紧的抱住,一张脸火烫的靠紧上官靖。

  「靖哥……把嘴张开……我受不了了……靖哥……不行……我下面……流水……」

  「下面怎么了,我看看。」上官靖说着就伸出了一只手来抄起巧巧的裙子,
往她那紧紧的亵裤摸索进入,上官靖只觉得阴户上长着密的阴毛,两片阴唇一张
一合的动着,整个隆起的阴户就像一只刚出笼的包子,上官靖一双手不时的在那
隆起的肉户上抚按,兼或细拔她的阴毛。

  「靖哥……不行……你把手指插进去……」管巧巧欲仙欲死的说着,轻摆着
她肥嫩的屁股。

  上官靖听她这一说,又把手指插入她的阴户内,往那阴核一按一捏,又把嘴
含住她的乳头,轻轻吸、微微咬。立即的那粒小小的乳头又挺硬了起来,上官靖
乾脆又把她薄妙似的亵裤也脱了下来,在那隆起的阴户上游移行走。有时好像小
蚁爬行,有时察如细蛇蠕动,接着那不老实的手指又插入了阴道,捣呀、弄呀、
掏呀,直弄得管巧巧整个身体抖颤不已,她整个肥大浑圆的屁股挺着,凑合著上
官靖手指的攻势。

  「靖哥……痒死……里面……」

  「要不要哥哥替你搔搔痒?」

  「嗯……要嘛……快……我要嘛……」上官靖已脱去衣服,把宝贝在她的阴
唇上磨擦着,只惹得她娇声啼泣不已:「靖哥……快点嘛……把你那个塞进去……」

  上官靖再把她拉到床沿,拿着枕头垫在她屁股下,拖着大宝贝在她阴核上磨
着,直到她受不了这种刺激,小屁股直扭着,才把宝贝往她阴道里挺,一节节地
慢慢干进去。管巧巧的脸上,额上汗珠一颗颗冒了出来,上官靖知道要当机立断,
突破她的处女膜才行,于是便狠心地把根大宝贝深深插入她的阴户中。

  管巧巧「啊」的一声,痛得叫出声来,上官靖慢慢地在那紧窄异常的肉圈圈
中抽动,一手在她的乳峰上大肆活动,一面轻声地要她忍着痛苦,努力耕耘了好
一阵子,管巧巧才渐渐觉得小穴中松了些。渐渐地,她觉得痛苦渐少,下面的小
洞充实无比,不自禁的发出欢畅舒服的的哼声。

  「喔……好舒服……」她满足的叫着。

  管巧巧被上官靖这么一下子的猛插猛入,真是欲仙欲死,也由于她淫浪的叫
声,更使得上官靖的欲情更为高涨。上官靖毫无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一味的猛插
猛入,直入得她上身直挺,玉首一阵乱摇。她的屁股转得快、扭得急,上官靖的
宝贝也更合著她的迎凑,犹如一根铁棒,也犹如条小鳗鱼直往深处钻。渐渐的,
上官靖一根宝贝已麻木没知觉了,阴唇内好像有股热流在冲激。

  「靖哥……」管巧巧躺卧在上官靖的臂弯里,轻抚着上官靖的面颊,无限柔
情的说:「嗯……」

  「辛苦吗?你。」

  「才不辛苦呢,舒服死了。」上官靖轻轻的揉着她的乳房。

  「不……不要……快点起来……」突然她从迷惘中惊觉过来,管巧巧说着爬
起来。

  两人穿戴整齐后,管巧巧眨动一双秋水般眼睛,望着他问道:「你有什么办
法?现在我和五师姐该出去巡查了,你如果解开她穴道,教我如何向她解释呢?」

  「不用解开她穴道。」上官靖含笑道:「我和你一起去巡查好了,反正我也
要走了。」

  「你就会胡说。」管巧巧嗔道:「你怎么跟我出去?」

  「山人自有妙计。」上官靖问道:「你有胭脂、花粉、黛笔吗?」

  「这是我房里,这些自然有了。」管巧巧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不用多问。」上官靖笑了笑,道:「不过有一件事,要你代劳。」

  管巧巧问道:「你要我做什么事呢?」

  上官靖走近窗前,对准桩奁坐下,一面招招手道:「你附过耳来。」管巧巧
依言附耳过去。

  上官靖低声道:「你去把五师姐的衣裙脱下来,让她睡到床上去。」

  管巧巧惊凝地望着他,问道:「这……」

  「快去。」上官靖道:「越快越好,依我的话去做,决不会错的。」

  管巧巧满腹狐疑,只好依着他所说,把五师姐的衣杉脱下,把她放到床上,
再替她盖上棉被,等她回过头去,上官靖用她的胭脂、花粉、眉笔,对着奁镜,
在脸上涂涂抹抹,早已经易好了容。他虽没跟竹逸先生学过易容术,但竹逸先生
平日指点李小云易容术技巧的时候,他多少也听到了一些。

  这次改扮唐纪中和丁瑶一同前来,竹逸先生也给两人指点了一番,以防露出
破绽,误了大事。他人本聪明,自然一点就透,身边纵无易容药物,但要假扮一
个少女,有胭脂、花粉、黛笔,细心描绘,就可以达到易容效果。

  管巧巧看他在这一阵工夫,居然扮成了活脱脱的五师姐,不由一证,惊喜地
道:「你……你……」

  上官靖学着她五师姐的声音,娇笑道:「七丫头,你发什么愣呢?」

  管巧巧喜道:「你连声音都学得像极了,只是你个子比五师姐高出一个头……」

  「不要紧。」上官靖站起身,身子一缩,使展「缩骨功」,一下就短了许多,
一面急忙脱下长衫、靴子,走近床沿,迅快地穿上了五师姐脱下的衣裙,和绣花
剑靴,佩上长剑,低笑道:「你看如何?」

  管巧巧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阵,点头道:「真的一点也
看不出来,只是你出去了,我怎么办呢?」

  上官靖附着她耳朵说道:「你只要说,你们两人都被制住了穴道,什么也不
知道,是被我拉着出去的就好了。」说话之时,已把长衫折好,放人身边革囊之
中,低声道:「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路上你不用开口,遇到我不认识的人,
你可以」传音入密「告诉我,还有,你这五师姐叫什么名字?」

  管巧巧道:「她叫柳琼枝。」

  「好,走吧。」上官靖一手拉着管巧巧举步走出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一
路循着长廊往外行去。

  刚走近月洞门,只见六名手持长剑,身穿粉绿衣裙的少女分两边站立,看到
两人走近,一齐抱剑躬身为礼。上官靖学着五师姐的声音吩咐道:「我们这里并
无外人潜入,你们好生守着,我和七师妹到外面看看。」六名侍女躬身应「是」。

  上官靖低声道:「七丫头,我们快走。」两名侍女不待吩咐,立即抢前一步,
推开双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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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三章险些穿帮

  上官靖拉着管巧巧急步走出圆洞门,管巧巧眼看上官靖把五师姐学得维妙维
肖,总算放下了心,两人从石钟乳凝结的一小段曲折的径中行走。跨出洞窟,只
见整座大窟间:灯火通明,除了中间一座洞窟,依然紧闭着两扇朱门,但门前却
嫁雁翅般分左右站立了八名铁甲武士。

  左右两边四个洞窟口,也各有两名铁甲武士站了岗,形势显得极为森严。正
中间还有两个年约二十四五,身穿红衫的佩剑青年,和五个灰袍道士。管巧巧急
忙以「传音入密」说道:「那两个穿红衫的是三师兄和四师兄,灰衣道士是道院
里的人,你对他们说话,口气要冷冷的才像。」两人走出有上首的石窟了。

  这时两个红衫青年立即迎了过来,年纪稍长的一个说道:「五师妹、七师妹,
你们搜过了郎寰仙境了?」

  上官靖冷冷的看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呢?」

  三师兄道:「愚兄和四师弟已经搜过道院和铁卫室,并无外人潜入。」

  「那就好。」上官靖道:「我和七丫头奉命搜过郎寰仙馆,现在要出去外面
搜搜山的情形。」

  三师兄道:「按山工作,是由二师兄负责……」

  「我知道。」上官靖拉着管巧巧的手道:「七丫头,咱们走。」

  他也没向两人为礼,转身急步往洞外就走。三师兄、四师兄和五个灰衣道士
不疑有他,自然由她们出去。走近洞口,有五丈来远的一条夹道,正好容得两人
并肩而行。夹道中间左右两个岗亭内,当然也换了两个铁甲武士。

  一路无阻的走出了石窟。上官靖抬头看看天色,差不多已是丑末寅初。目光
一注,看到前面竹林间似有几条人影,这就站停下来,低声道:「七师妹,你在
这里等我,不可走动,我下去看看?」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要装作穴
道被制,才不至被人怀疑。」

  管巧巧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大哥,你一路要小心,二师兄武功极高,
还有道院里的人也都有一身极高的本领,你要好生应付。」

  「你只管放心。」上官靖柔声道:「我会应付的,你站在这里,只要不动不
言,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的,好了,我要走了。」他放开管巧巧的手,长身掠起,
往山下投去。

  刚落到崖下,飞越过茅屋,就见前面一字站着八个手仗长剑的灰衣道士,一
声不作,拦住了去路,上官靖脚下一停,目注八人,冷声喝道:「你们不去搜你
们的山,拦住了我的去路则甚?」

  只听有人朗笑一声道:「五师妹,你要去那里?」随着话声,走出一个身穿
大红长衫,手摇折扇的中年汉子,这人约莫四十来岁,白面无须,目光冷峻的看
着上宫靖。

  「是二师兄。」上官靖一手提剑,抱拳道:「我是奉命协助二师兄搜山来的,
当然是要到四处看一看的。」

  二师兄冷峻地道:「愚兄奉命封锁全山,任何人不得出入,五师妹既是奉命
前来,这里只有一条出路,上面正在全力搜索,咱们只要守住这里,就不虞潜入
的鼠辈飞上天去,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上官靖道:「二师兄守在这里,我奉命巡山,自然要四处看看。」

  二师兄脸色一沉,哼道:「我奉有金令,封锁全山,你怎可如此任性?」

  「我不是任性。」上官靖故作娇嗔,说道:「你们这样站在明处,敌人看到
了会自动送上来吗?哼,守株待兔,师傅要我搜山,我总得全山搜上一遍,才能
回去覆命。」他故意作出负气模样,举步朝前走去。

  二师兄看他这么说,倒也不好阻拦,只好点头道:「好吧,五师妹可要带上
两个人同去?」

  上官靖披披嘴,道:「他们帮你在这里拦截潜入的人,我可不用帮手……」
话未说完,只听山腰上有人吹起一声悠长的竹哨。

  二师兄的脸色不由一怔,上官靖忙道:「上面好像出事了,二师兄快去。」

  二师兄点点头,急忙返身朝崖上飞掠而去。上官靖心中暗暗好笑,也立即长
身掠起,箭一般飞射而去。三四十里路程,不消一会工夫,就己赶到五虎岭北首,
上官靖闪人一片松林,急忙脱下身上女子衣衫。他从革囊中取出长衫、快靴,匆
匆穿好,抹去脸上用脂粉易的容,再戴上面具,然后用剑挖了一个土坑,把五师
姐的衣衫、靴囊一起埋人土中,用脚踩平。然后腰骨一挺,恢复了身高,才举步
走出松林。

  这一瞬间,他不由得猛然一怔,原来林外已经守着两个灰衣道士了。现在他
戴上了面具已是唐纪中了,目光一掠两人,沉喝道:「二位是什么人?」

  两个灰衣道土中,左首一个道:「朋友呢?你躲在松林里作什么?」

  唐纪中道:「我的事,你们管得着吗?」他心中闪电般转动,忖道:「这两
个灰衣道士一定是跟在我身后来的,看来决不能放过他们……」于是探手人怀,
摸出银哨,嘬着嘴吹了两声。

  左首灰衣道士看他吹起银哨,不觉失声道:「你……」哨音甫起,两道人影
劲疾如流星划空泻落,那是无形刀邢铿和长白神拳莫奇龄。

  唐纪中心头大喜,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二位前辈,这两人是魔教高
手,他们追踪在下,似乎已看出在下的破绽,千万留他们不得。」一面伸手一指
二人,喝道:「杀。」

  那灰衣道士刚说个「你」字,无形刀邢铿一声不作,挥手一掌,一道凌厉如
刀的掌风已经直劈过去,左首道士身形闪动,喝道:「你快叫他住手,是自己人。」
长白神拳莫奇龄也—下欺到右首道士身前,一拳直捣过去。

  这两个灰衣道土的身手也不弱,一连避开了两人的两记攻势。唐纪中那容他
们缠斗下去,趁他们不备,暗巾骈指若剑,凌空点出。两个灰衣道土正忙着避开
正面敌人的攻势,自然是无法兼顾到唐纪中所朗出的指风,立被制住穴道。

  两个灰衣道士身形一滞,一个被无形刀邢铿劈中心窝,一个被长白神拳莫奇
龄击中了胸门,立时倒地死去。唐纪中急忙飞掠过去,伸出手在两具尸体上面拍
了拍两掌,解开他们两人被制住的穴道。如果万一有人仔细的检查时,就不会发
现他们是先被点了穴道,才中了掌拳死的。

  邢铿以「传音入密」问道:「上官少侠,这两人是谁?」

  唐纪中也以「传音入密」答道:「三官庙的一干人,其实只是魔教外围而已,
魔教巢穴,是在数十里外一处洞窟之中,在下跟踪一个灰衣道士去的,不料被他
们发现了,追踪而来,所以只好请二位前辈相助,在下必须先行离去,二位前辈
是神志被迷的人,只要有人进入咱们地区,就可以格杀毋论,他们就无法查得出
来了。」

  邢铿点头道:「少侠快走吧。」

  唐纪中道:「在下还要到林中去取东西,就烦二位前辈在这里巡逻了。」说
完,返身走入林中,把埋在土中的女人衣衫取出,功运双掌,搓了一阵,衣衫立
时成为一堆布屑,然后再埋入土中,移来一方大石,压在上面,看看已经不留痕
迹,才扬长离去。

  回转三官庙,已快是四更将尽,推门跨入房中,目光抬处,只见霍如玉一只
手支颐,倚在床前一张木椅上打盹。他轻轻地掩上房门,定近她身边,附着耳边
轻声道:「妹子,你怎么还没睡呢?」

  霍如玉吃了一惊,急忙站丁起来,说道:「你刚回来吗?」

  唐纪中低声道:「我有话和你说,快睡到床上去。」两人睡到一个枕头上,
才附着她耳边,把刚才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霍如玉矍然道:「这消息果然很重要,天亮之后,要赶快通知金鼠才好。」

  唐纪中道:「贤妻说得极是。」

  霍女口玉轻嗔道:「你……」

  「难道你不是我的妻子。」唐纪中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一把搂住她娇躯,
嘴唇很快地堵住她樱唇,一只手也从她衣衫里滑了进去。霍如玉身子起了一阵羞
怯的颤栗,她柔若羔羊,并未峻拒,任由他的手游移在颤动的双峰之间。干材烈
火,一触即发。

  上官靖用力地分开她的双腿,使她那潮湿、滑腻的阴户,呈现在自己眼前,
上官靖握正了宝贝,往她的洞口一塞,大宝贝应声而入:「哦……嗯……」丁瑶
把腿盘在上官靖的屁股上,使她的花心更为突出,每当上官靖的宝贝插入都触到
她的花心,而她就全身的抖颤。

  「喔……美死了……」上官靖觉得她洞内有一层层的壁肉,一叠一叠,宝贝
的马眼觉得无比的舒服,不禁不停的直抽猛送。

  「喔……大哥……你真会干……好舒服……这下美死了……喔……」

  「这下又……美死了……嗯……重……再重一点……大哥……你这么狠……
都把妹妹弄破了……好坏呀……」

  「好大的宝贝……大哥……嗳哟……美死妹妹了……再重……再重一点……」

  「大哥……你把妹妹浪出……水来了……这下……要干死妹妹了……喔……」
在丁瑶的淫声浪语下,上官靖一口气抽了两百余下,才稍微抑制了欲火,把个大
龟头在她阴核上直转。

  「大哥……哟……」丁瑶不禁地打了个颤抖:「哟……我好难受……酸……
下面……」她一面颤声的浪叫着,一面把那肥大的屁股往上挺,往上摆,两边分
得更开,直把穴门张开。

  「酸吗?瑶妹。」

  「嗯……人家不要你……不要你在人家……那个……阴核上磨……你真有……
大哥你……你……哟……求你……别揉……」上官靖把屁股一连几下的往她花心
直捣,并且顶住花心,屁股一左一右的来回旋转着,直转的丁瑶死去活来,浪水
一阵阵的从子宫处溢流出来。

  「嗳……大哥……你要妹妹死呀……快点抽……穴内痒死了……你真是……」
上官靖不理她仍顶磨着她的阴核,丁瑶身体直打颤,四肢像龙虾般的蜷曲着,一
个屁股猛的往上抛,显露出将至巅峰快感的样子,嘴中直喘着气,两只媚眼眯着,
粉面一片通红。

  「大哥……你怎么不快抽送……好不好……快点嘛……穴内好痒……嗳……
不要顶……嗳哟……你又顶上来了……呀……不要……我……」丁瑶像发足马力
的风车,一张屁股不停的转动,要把屁股顶靠上来,把上官靖全身紧紧的拥抱着。

  「嗯……妹妹……出来了……」丁瑶层层壁肉一收一缩的,向上官靖的宝贝
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她的子宫口像孩子吮奶似的一吸一吮。

  丁瑶的阴精就一股一股的激射了出来,浇在上官靖的龟头上,她的壁肉渐渐
的把龟头包围了起来,只觉得烫烫的一阵好过。停了会,她泄完了,包围着上官
靖的壁肉也慢慢的又分开了,丁瑶喘口长长的气,张开眼睛望着上官靖满足的笑
着。

  「大哥,你真厉害,那么快就把妹妹弄了出来。」

  「舒服吗?」

  「嗯……刚才可丢太多了,头昏昏的。」

  「瑶妹,你舒服了,哥哥可还没呢,你看它还硬涨的难过。」上官靖说着又
故意把宝贝向前顶了两顶。

  「坏……你坏……」

  「我要坏,你才觉得舒服呀,是不是?」上官靖把嘴凑近她的耳朵小声的说
道。

  「去你的。」丁瑶在上官靖宝贝上,捻了一把。

  「哟,你那么重,看我等一下怎么修理你。」

  丁瑶自动把腿盘上上官靖的屁股,上官靖又一下一下的抽送起来,每当上官
靖抽插一下,她就骚起来,配合著上官靖的动作,益增情趣。

  「哟……大哥……你又……又把妹妹……浪出水来了……」

  「你自己骚,不要都怪大哥。」上官靖继续着上官靖的埋头苦干。

  「喔……大哥……这下……这下真好……干到上面去了……舒服……再用力
点……」慢慢的,丁瑶又开始低声的叫些淫浪的话来。

  「瑶妹,你怎么这么骚啊?」

  「都是你使妹妹骚的……死人……怎么每下都顶到那粒……那样妹妹会很快……
又出来的……不……」

  「瑶妹,怎么你又流了,你的浪水好多。」

  「我那里晓得……它要出来……又有……什么办法……又流了……大哥……
哟……你看这下……又触……触到了……喔……嗳哟……要死了……嗳……我好……
好舒服……快嘛……快点嘛……重重的……重重的狠插我……喔……」上官靖的
屁股并没有忘记要上下的抽插,狂捣、猛干,两手也不由自主的玩摸她的乳房来。

  「嗳哟……大哥……轻点……」丁瑶翻了个白眼给上官靖,似有怨意。

  「大哥……下面快点嘛……你怎么记得上面……就忘了下面呢……唔……」
丁瑶似奇痒难耐的说道,上官靖听她这么说,连忙顶了顶,在她阴核上磨转着。

  「不行……大哥……你要妹妹的命呀……妹妹要死了……你真行……真的要
妹妹的命……」上官靖又张口咬住她一只高大浑圆的乳房,连连的吸吮,由乳端
开始吸吮起,吐退著,到达尖端浑圆的樱桃粒时,改用牙齿轻咬,每当她被上官
靖一轻咬,她就全身颤抖不休。

  「啊……大哥……啧啧……嗳哟……受不了了……妹妹不敢了……饶了妹妹
吧……妹妹不敢了……吃不消了……嗳哟……你要妹妹的命了……喔……」  
丁瑶舒服的求饶着,她架在上官靖屁股上的两条腿更是用力紧紧的盘着,两手紧
紧的拥抱着上官靖,上官靖见她这种吃不消的神态,心里发出胜利的微笑。屁股
仍然用力的抽插,牙齿咬着她的乳头。

  「啊……死了……」丁瑶长吁了口气,玉门如涨潮似的浪水泊泊而至,上官
靖的宝贝顶着她的阴核,又是一阵揉、磨。

  「嗳哟……啧啧……大哥……你别磨……妹妹受不了了……没命了……呀……
妹妹又要给你磨出来了……不行……你又磨……」丁瑶的嘴叫个没停,身子是又
扭摆又抖颤的,一身细肉无处不抖,玉洞淫水喷出如泉。

  上官靖问着满脸通红的她:「瑶妹,你舒服吗?」

  丁瑶眼笑眉开的说:「舒服,舒服死了……嗳哟……快点嘛……快点用力的
干妹妹……嗯……磨得妹妹好美……你可把妹妹干死了……干得妹妹……洞身……
没有一处……不舒服……嗳哟……今天妹妹可……美死了呀……嗳哟……妹妹要
上天了……」

  丁瑶叫声才落,忽然她全身起着强烈的颤抖,两只腿儿,一双手紧紧的圈住
了上官靖,两眼翻白,张大嘴喘着大气。上官靖只觉得有一股火热热的阴精,浇
烫在上官靖的龟头上,从她的子宫口一吸一吮的冒出来,她是完了。

  丁瑶丢了后,壁肉又把上官靖的龟头圈住了,一收一缩的,好像孩子吃奶似
的吸吮着,包围着上官靖火热的龟头。上官靖再也忍不住这要命的舒畅了,上官
靖的屁股沟一酸,全身一麻,知道要出来了,连忙一阵狠干。

  「瑶妹,夹紧……我也要丢了……喔……」话还没说完,就射在她还在收缩
的子宫口,丁瑶经上官靖阳精一浇,不禁又是欢呼:「啊……烫……你的好美……」

  上官靖压在她的身上细细领着那份余味,好久好久,宝贝才软了下去溜出她
的洞口,阴阳精和浪水慢慢的溢了出来。上官靖对着满脸春色的她说:「瑶妹,
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丁瑶也娇软的说。

  两人起身整理干净,重新相拥躺下,突然房门上响起两下叩指之声,一个娇
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唐领队,老夫人请你去一趟。」唐纪中一惊,慌忙松开了
搂着的她。

  霍如玉飞红了脸,不胜娇羞地道:「你快去吧。」

  唐纪中跨下木床,伸手取过长衫披到身上,一手提起长剑,开门走出,只见
一个绿衣小丫环站在门口等着自己。这小丫环眉目加画,还飞红了双颊,她正是
飞虹。唐纪中看着她,含笑道:「飞虹姑娘,劳你久候了。」

  飞虹蓦地一怔,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朝唐纪中望来,问道:「唐领队
怎么会知道小婢的小名呢?」

  唐纪中道:「在下听他们这样叫着姑娘,在下才知道的。」

  「不对。」飞虹摇着头道:「小婢的小名是叫飞虹,但副总管因小婢的名字
和宓副总管相同,才改叫小婢小红,没人会叫我飞虹的。」

  唐纪中笑了笑道:「哦,哦,在下是听人说过,所以才叫了出来,姑娘不见
怪才好。」

  「不会的。」飞虹偏过头来眨眨眼,问道:「唐领队是听谁说的呢?」飞虹
低着头道:「小婢只告诉过一个人。」

  唐纪中故意笑道:「那人一定是姑娘的心上人了。」

  飞虹听得大羞,忙道:「才不是呢。」低着头,急步朝前行去。口中虽在否
认,但唐纪中看得出来,她内心正在怀念着这个人,粉脸虽红,眼神中部流露出
少女迷惘的喜悦。

  唐纪中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动,走拉住她的手,轻轻地告诉她:「是你亲
口告诉我的。」

  飞虹大吃一惊,道:「是你……你不是唐……」

  唐纪中忙压低声音道:「我不是真的,你可千万不能……」

  飞虹点着头道:「我当然不会说除去,但是你……你这样很危险……万一……
万一被人发现……」小姑娘十分的焦急。

  唐纪中心中的感动,实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那就只好借助行动来表达了,
伸手搂住了飞虹,低头向她吻住。飞虹的两片樱唇已经被唐纪中炽热的嘴唇堵上
了,她感到一阵喜悦的昏眩,一个人像跌入了云端,有飘飘然的窒息。

  这样过了好一会工夫,飞虹轻轻推着他,低下头飞红着脸道:「咱们该走了,
老夫人还等着呢。」

  两人跨进东首精合的月洞门,走廊上站着四名绿衣使女,这时天色堪堪黎明,
小天井中静悄悄的,只有鸟雀吱吱喳喳的报晓声音。飞虹走近阶前,脚下一停,
回身道:「唐领队请进。」

  唐纪中举步跨上石阶,就有两名绿衣使女打起了低垂的湘帘,唐纪中说了声
:「多谢。」一脚跨入客厅,目光一转,小客厅中,除了上首坐着面垂轻纱的
「老夫人」——管玲玲。左首一把椅上坐的是面貌和上官靖一般无二的花豹候元。
下首椅上坐着的是总管秦皓。右边则是楚琬。一共只有四个人。

  唐纪中赶忙趋上两步,朝上首拱拱手道:「属下唐纪中,见过老夫人,不知
老夫人召见,有何指示?」

  老夫人一抬手道:「你且坐下来。」唐纪中依言往下首一张椅上坐下。

  只见楚琬望着自己深深地投以一瞥,这一瞥当中包含了关切和讯问两层意义,
关切的是自己的安危,讯问的则是昨晚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老夫人的目光
透过面纱,也朝府纪巾投来,问道:「纪中,你昨晚率同神武队的人在哪里巡逻?
可曾遇上什么事没有?」

  「完了,很可能是两个灰衣道士被杀的事了。」唐纪中心头一动,急忙答道
:「属下是以三官庙为中心,把人手分为两拨,一拨由邢铿、莫奇龄、霍天柱、
万青峰四人负责东首,北至五虎岭,南至芦店,一拨由封居易、陆其昌、何津航、
章守勤四人负责西首,至登封为止,另由南宫望负责两地支援,属下天亮前刚回
来,并未发现什么事故。」

  老夫人回头朝秦皓道:「秦总管,你告诉他吧。」

  唐纪中吃惊地道:「难……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皓微微地攒了一下眉,说道:「事情是这样,昨晚四更光景,两个行宫灰
衣使者在五虎岭偏西的松林前被杀。」

  「灰衣使者?」唐纪中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人呢?」

  秦皓道:「这里没外人,老朽不妨告诉唐老弟,灰衣使者乃是本教行宫中的
传令使者,昨晚三更时分,有一个女子潜入行宫,由两个灰衣使者一路尾随到五
虎岭,今晨才发现他们被杀,一个死在无形刀下,一个死在长白神拳之下,所以
要向老弟问一问情形。」楚琬听说昨晚潜入行宫的是一名女子,心中大奇,不觉
朝唐纪中看来。

  唐纪中为难地道:「秦总管,在下……虽是神武队的领队,但这些入神志被
迷,在下怎么问他们呢?再说,他们负责巡逻的地区,闯进两个不相识的人来,
他们不知道什么行宫使者,自然要放手一搏,格杀勿论,所以不能怪他们呀。」
言外之意,是怪行宫事前没下通知。

  「唐纪中这话也是不错。」

  老夫人点着头,说道:「大师兄只知责人,不知责已,我早已说过,咱们神
武队的人,神志被迷,不分敌我,只要进入他们巡逻区,就会不顾一切和你拼命,
要他向上面报告,制发一种可以让神武队识别的记号,以免发生误会,他们一直
没回覆,现在出事了,倒向咱们来查问了。」

  说到这里,她愤然道:「他在行宫里,就自以为高高在上,好像我就是他的
属下了,秦总管,你回去告诉大师兄,如果觉得神武队的人杀错他的手下,就请
他来接管神武队好了。」

  唐纪中心中暗道:「原来那些灰衣道士都归她大师兄管的,听她口气,似乎
对大师兄很不满意。」

  秦皓连忙拱手道:「老夫人歇怒,令主要老朽前来,是为了昨晚行宫逃走的
一名女子,咱们这里有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老夫人哼道:「咱们这里,外巡由神武队负责,内巡由楚琬负责,直到现在
并没发现什么行迹可疑的女子,如果此人往这里来的,还会不被发现吗?」转脸
朝唐纪中道:「据我看这潜入行宫的女子,除了沈雪姑,不会有第二个人,咱们
这里,可得严加戒备,你出去分配一下,白天也要派人巡逻,以防有人潜入。」

  接着又朝楚琬道:「你也要分配人手,不可疏忽了。」唐纪中、楚琬两人各
应了一声「是」。

  老夫人道:「好了,你们先出去吧。」唐纪中、楚琬起身告退。

  两人走出月洞门,楚琬偏过头来,以「传音入密」问道:「昨晚闯进行宫去
的不是你吗?我真替你担心死了。」

  「谢谢你。」唐纪中也以「传音入密」说道:「不瞒你说,那个潜入行宫的
女子,就是在下。」

  「是你?」楚琬身躯一震,回头看了他—眼,问道:「你改扮了女子进去的?」

  「非也。」唐纪中道:「是出来的时候才改扮成女子的。」唐纪中以「传音
入密」把昨晚的经过,大略地说了一遍。他说的情形和告诉霍如玉,是一样的。

  楚琬笑道:「亏你想得出来。」

  唐纪中脚下一停,拱拱手道:「在下还要办事去,要先走一步了。」

  楚琬仍以「传音入密」说道:「今晚二更,我仍在亭子里等你。」唐纪中回
转西院,进入房中。

  霍如玉已经盥洗完毕,看他走入,不禁脸上一热,低声问:「老夫人召唤,
有什么事吗?」

  唐纪中道:「我们快出去,在路上我再告诉你。」

  霍如玉道:「这么要紧吗?」

  唐纪中道:「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我奉老夫人之命,白天也要派人巡逻,严
加戒备,我得立时把人派出去才行。」

  霍如玉道:「那就快些走吧。」

  他们来到西首,昨晚值班的人,果然都已回来了。南宫老人立以「传音入密」
说道:「解药只能给谢东山、崔介夫、金赞廷三人,其余的人,暂时不可给他们。」

  唐纪中就分派宁胜天、霍五、柴一桂、娄通、敖六等五人,负责巡逻三官庙
东首,北至五虎岭,南至芦店。李天群「卞药师改扮」、谢东山、崔介夫、金赞
廷等人,负责西首一路,至登封止。赤煞西门渊负责两地支援的事宜。分配完毕,
两拨人就立时出发。

  唐纪中因此刻是大白天,西首一路,直通登封,和少林寺极为接近,较为重
要,决定自己亲自前去登封这条路上看看,并要赤煞西门渊和自己夫妇同行。要
赤煞西门渊同行,就是要他担任这条路上西首的把风,以防白衣圣教贼人暗中跟
下来窥伺。

  李天群「卞药师」和霍如玉也分别担任警戒,唐纪中很顺利地给谢东山、崔
介夫、金赞廷三人眼下了解药。金鼠扮了何津航,白天没任务,不好出来,就由
卞药师代他把消息传了出去。现在除了宁胜天、霍五、柴一桂、娄通、敖六五人,
是南宫老人认为他们有问题的,暂时不给解药之外,还有一个则是赤煞西门渊,
此人生性凶狠,桀骜不驯,一旦给他服下解药,就不会再听命令。

  这也是南宫老人授意,不可给他解药,其余被迷失心神的人,都已经清醒了。
唐纪中夫妇从登封回来,又走了一趟五虎岭、芦店,虚应故事地巡视了一番,白
天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回转三官庙,已是午时。两人刚走进西院,一名当
差的汉子就垂着手道:「少庄主、少夫人回来了,老爷子已经问过两次了。」

  唐纪中问道:「爹在那里?」

  那汉子道:「快开饭了,老爷子就在客堂里。」

  唐纪中、霍如玉急忙穿过小天井,走入中间客堂,只见唐世良已经坐在上首
一张太师椅上,看到两人走入,一手摸着八字胡须,说道:「为父听说你们出去
巡视,尚未回来,没什么动静吧?」

  唐纪中道:「没有。」

  唐世良道:「刚才唐禄赶来报告,说你人们也赶来了,昨晚到了少林寺,为
父所以急着要找你们回来。」

  唐纪中道:「爹有什么指示?」

  唐世良一直摸着胡子,深沉地道:「他来了,自然也带了」七绝散「,幸亏
为父早有准备,把解药掉了包,这瓶仅有的解药,就在为父手中,你率领神武队,
难免和你大伯遇上,所以为父分装一小瓶,你拿去收好,如果发现你大伯扬手撒
出七种不同颜色的烟雾,就要立即取出小瓶旋转瓶盖,对着鼻孔闻上少许,就可
无事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了过来。

  那小瓶只有一节小指大小,上面有着十来个细孔,就保装胡椒粉的瓶子一般。
唐纪中答应一声,伸出双手接过小瓶。唐世良目光一注,神情似乎微微一震,一
手接着嘴上的八字胡,就没作声了。这时正好那名当差的汉子在客堂中间一张八
仙桌上摆好三付碗筷,送上了酒菜。

  唐世良问道:「秦总管、宓副总管都没回来吗?」那汉子应了声「是」。

  唐世良站起身,走到中间坐下,一面抬手道:「你们饭后可能有事,快坐下
来吃饭吧。」唐纪中、霍如玉在他左右坐下。

  霍如玉伸手取过酒壶,给唐世良面前斟满了一杯,就欲给唐纪中斟酒。唐世
良含笑道:「如玉,纪中平时总要陪为父喝上几杯,今天也许有事,不能多喝,
你给他斟上一杯吧。」

  霍如玉粉脸一红,低头道:「媳妇就因为他当了神武队领队,怕喝酒误事,
才不给他斟的。」

  唐纪中暗道:「差一点露了马脚」,一面却笑着道:「喝一杯决误不了事,
爹都说了,你还不给我喝吗?」

  霍如玉道:「好嘛。」果然手捧银壶,给唐纪中面前也斟了一杯。

  唐纪中拿走洒杯,朝唐世良说道:「爹,孩儿敬你老人家。」

  唐世良微微笑道:「酒要慢慢地喝,你就喜欢喝急酒,一口干了,能品尝到
酒的色香味吗?」他浅浅地喝了一口,说道:「如玉,你只管先吃饭,不用给为
父斟酒了,喝酒的人,要自斟自酌才有意思。」

  霍如玉只得把酒壶送了过去,起身装了一碗饭,就低头吃了起来,父子俩喝
完一杯。唐世良把酒壶一推,笑道:「为父看你喝了一杯并不过瘾,这样吧,再
喝一杯,就不准喝了。」

  唐纪中欣然道:「多谢爹。」他取过酒壶,给爹和自己面前斟了酒。

  唐世良朝霍如玉含笑道:「如玉,你一向喜欢吃豆瓣鱼,是不是放在为父面
前,你就不好下筷了?这样吧,你把红油排骨换过来,给咱们下酒,把这盘鱼换
过去好了。」左手端起了豆瓣鱼,朝右边递了过去。

  霍如玉只好把一盘排骨移到爹面前去,伸手接过豆瓣鱼的盘子。唐纪中喝完
两杯,霍如玉就替他装了一碗饭,唐世良却自斟自酌的喝着酒。不多一会,唐纪
中吃了两碗饭,就不再吃了。两人依然坐着作陪。当差汉子替他两人送上茶,就
退了出去。

  霍如玉捧起茶盏正待喝茶,忽然「砰」地一声,茶盏跌落地上,打得粉碎,
她口中发出一声轻「咦」,坐着的人,也摇摇欲倒。唐纪中急忙站起,过去把她
扶住,问道:「你怎么了?」霍如玉一个人倒在他怀里,张张口,已经说不出话
来了。

  唐世良道:「别动她,她不碍事的。」举杯喝了一口,目光一拍,又道:
「因为老夫发现她并非如玉,所以不得不……」这话,已极明显,他在那盘豆瓣
鱼里作了手脚。

  唐纪中暗暗一惊,急道:「爹,她是如玉……」

  唐世良微微一笑,站起身,过去掩上了门,说道:「不是,你也不是纪中,
明人面前不用说假,你们扮得也确实维妙维肖,但老夫是纪中的爹,细微小节,
如何瞒得过老夫的眼睛,你把纪中夫妇如何了?」

  唐纪中心头一展,他抱着霍如玉让她头脸靠近自己的胸口,那是因为胸口挂
着黄衫客送他的一颗蟾珠,专解天下任何奇毒,一面笑了笑,道:「老爷子大概
还不想让人知道吧?」

  唐世良道:「不错,老夫儿媳都在你们手里,所以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老
弟应该明白,你中了唐门散功奇毒,只有老夫能解。」他是在取过酒壶之时,下
的毒了。

  唐纪中早已运气检查过,身上丝毫没中毒的现象,这就颔首道:「老爷子是
如何发现的呢?」

  唐世良哼道:「你伸手来拿七绝散解药时,老夫才发现的,纪中左手掌根有
指头大一块青癌,假冒的人当然不会有。纪中从小练的是毒沙掌,不能喝酒,此
事如玉当然知道,她经老夫一说,居然给你斟上一杯酒,老夫才知道连如玉都是
乔装来的。」

  在他说话之时,霍如玉娇躯一挺,从唐纪中怀里站了起来,哼道:「唐门散
功毒,原来也不过如此。」

  唐世良吃了一惊,目注霍如玉问道:「姑娘如何解去的?」

  霍如玉披披嘴道:「我只是一时不小心罢了,区区散功毒又能奈我如何?」

  唐世良望望唐纪中惊异地道:「这么说,老弟也没中毒了?」

  唐纪中微微笑道:「在下生来不怕奇毒,老爷子信不信?」

  唐世良后退一步,点头道:「你是上官靖。」

  唐纪中道:「在下可以奉告老爷子,令郎、令媳都很好,不久就可以安然回
来,目前在下还不想离去,老爷子应该知道如何自处吧?」

  唐世良又退后了一步,懔然道:「你要杀老夫灭口?」

  唐纪中道:「那也不用如此,老爷子只要喝醉酒,昏睡上一天,也就够了。」

  唐世良神色微变,嘿然道:「老夫即将成为四川唐门的掌门人,岂能受制于
人?」左手大袖一拂,从他袖中飞出一篷黄烟,其中寒光闪烁,细如牛毛,大袖
堪堪拂出,右手扬处,已经掣出剑来。

  霍如玉娥眉一挑,叱道:「唐世良,你真是个不识死活的老匹夫……」

  唐纪中一摆手道:「你不用理他。」一下便挡在霍如玉的身前。

  霏霏黄烟,弥漫一室,但到了唐纪中身前三尺,立即消失无形,一篷细如牛
毛的黑芒针也好像打在一堵无形的气墙上,纷纷落到地上。唐纪中缓缓走向前去,
说道:「你为了想谋夺四川唐门掌门人,竟然连自己儿子、媳妇的性命都不顾了
吗?」

  唐世良脸色煞白,僵在那里,咬牙切齿地道:「你再走上一步,老夫和你拼
了。」话声甫出,人影一闪而至,手中长剑急疾如风,闪电般刺出七剑,剑光乍
展,七点寒星已分刺唐纪中胸前七处大穴,出手之快,当真可以说是凌厉无比。

  唐纪中连身子都没动一下,右手抬处,三个指头一下就扣任了唐世良的剑尖,
含笑道:「对你来说,醉上一天,可以保住你身家性命,这是最便宜的交易了。」
随着话声,三个指头一松,却已弹出三缕指风。唐世良那里还有还手的机会,就
被制住了穴道。

  唐纪中走上一步,取下他手中长剑,还剑入匣,然后把散落地上的黑芒针捡
起,一面以「传音入密」朝霍如玉道:「你扶他到房里去,只说他喝醉了就好。」

  霍如玉点点头,双手扶住了唐世良,唐纪中在左扶着,立即推门走出,只见
那名当差的汉子站在门口,神情呆若木鸡,一看就知是被人点了穴道。唐纪中心
头不觉暗暗一怔,忖道:「会是什么人来过了?」急忙一掌拍开他被制住的穴道,
问道:「你怎么啦?」

  那汉子口中「啊」了一声,忙道:「小的没……没什么?」

  唐纪中问道:「刚才可有人来过?」

  那汉子道:「没有,一个人也没来过。」

  唐纪中挥挥手道:「你进去收拾吧,爹喝醉了酒,不准任何人惊扰,知道吗?」
那汉子连声应「是」。

  唐纪中和霍如玉一左一右扶着唐世良回房,让他躺到床上,又取过棉被,替
他盖好。霍如玉抬目道:「大哥,你点他的穴道,人家解得开吗?」

  唐纪中含笑道:「放心,这是我师傅的独门手法,别人不一定会解得开。」

  霍如玉道:「这样就好。」

  唐纪中道:「爹喝醉了酒,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也好照顾他老人家。」

  霍如玉点点头,抬目道:「你昨晚差不多一个晚上都没休息,也该回房去休
息一回了吧。」

  「我不累。」唐纪中低声道:「我还得出去看看,卞药师已把昨晚的消息传
出去,总舵可有什么指示?你只管在这里歇一会吧。」说完,在她鬓边轻轻地吻
了一下。

  霍如玉粉脸骤然一红,嗔道:「你快去吧。」唐纪中潇洒一笑,举步走出。

  他刚走到西院门口,只见秦皓匆匆走来,一眼看到唐纪中就含笑道:「唐老
弟,老朽刚才就来找过你,听说唐老爷喝醉了酒。」

  唐纪中心中突然一动,忙道:「总管什么时候来的,在下怎么没见到你老?」

  秦皓深沉一笑道:「老朽来的时候,你老弟正在忙着呢。」这话的口气大有
问题。

  唐纪中右手暗暗凝聚真力,因为秦皓一身武功极高,并非唐世良可以比拟,
一面问道:「秦总管找在下可有什么指教吗?」

  秦皓看了他一眼,才点头道:「指教不敢,老朽确实带来了一件极机密的任
务,必须亲手交给老弟……」

  他极为谨慎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密柬,叮嘱道:「老弟快收起来,但必须晚饭
之后,才能开拆,依柬行事,这是最高指令,老弟千万疏忽不得,更不能提前拆
阅,切记,切记。」很快的把密柬塞到唐纪中手里,立即转身道:「老朽另有要
事待办,要先走一步了。」不待唐纪中开口,匆匆往外就走。

  唐纪中本待请他进入院中,再突然下手,如今看他走得如此勿忙,显然对自
己有着极大的戒心。手中拿着密柬,暗道:「这封密柬上,不知写些什么,先拆
开来看看再说,免得中了他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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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四章父女聚首

  唐纪中正待撕开密柬封口,瞥见院外有人急匆匆往里走来。急忙把密柬揣入
怀里,抬目看去,这进来的,却是副总管宓飞虹。他看到唐纪中,急忙飞起衣袖,
拱着手道:「唐老弟,巧极了,兄弟正有事要找你。」

  「他也有事要找自己?」唐纪中暗暗地纳闷,连忙迎着道:「宓副座,可有
什么见教吗?」

  「咱们自己兄弟,老弟这副座二字,叫得岂不生份了?」宓飞虹和他套着近
乎,一手拉住唐纪中的手,问道:「老弟有空吗?兄弟想和你谈谈。」

  「副座有事?」唐纪中抬手往里让去,说道:「那就请到里面坐。」

  宓飞虹目光一动,点点头道:「好。」两人回入西院,走进客堂。

  唐纪中遁:「副座请坐,有什么事,副座可以说了。」

  「不用坐。」宓飞虹没坐下,他转了个身,面向着小天井,说道:「咱们就
这样说好了。」他面向天井,如果外面有人进来,他就可以看得到。

  唐纪中看他神色匆忙,好似有什么心事,这就问道:「副座到底有什么事?」

  「兄弟要跟老弟打听一个人。」宓飞虹目光望着唐纪中,一脸诚恳地道:
「兄弟十多年来,一直在打听着她的消息,现在总算有了眉目,兄弟希望唐老弟
安必据实赐告,宓某一辈子都会感激不尽。」

  「副座言重。」唐纪中道:「不知副座要找的这人是谁?在下如果知道,一
定据实报告。」

  「老弟,我先谢了。」宓飞虹又飞袖拱手,然后迫切地望着唐纪中道:「老
弟是不是遇上过一个名叫飞虹的女子,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唐纪中暗暗生疑,问道:「副座这是听谁说的?」

  宓飞虹痛苦地道:「不瞒老弟说,她是兄弟的女儿,兄弟一生只有这么一个
女儿,自从她一出娘胎,兄弟就没见到过她,十八年来,兄弟无时无刻不耿耿于
怀,为的是太对不起她死去的娘。」口气微顿,抬目望了小天井一眼,续道:
「八年前,兄弟听到传闻,她已经被本教所收容,因此秦总管持了本教聘书来找
兄弟,邀兄弟担任副总管,兄弟就一口答应了,当时还以为当上了副总管,总可
以查得出小女的下落来,那知兄弟负责的只是黑衣卫,这些年依然毫无小女的消
息……」

  唐纪中问:「是什么人告诉副座,在下曾遇上过令嫒呢?」

  「这人兄弟也不知他是谁?」宓飞虹道:「今天早晨,兄弟起身之际,发现
窗下有一封信,上面写着兄弟亲启字样……」他伸手入怀,摸出一个信封,再从
开口处抽出一张纸来,随手递了过来说道:「老弟请看。」

  纪中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那是「欲知令嫒近况,可询唐纪中便
知,两个人可为阁下作证。」唐纪中看得心里笑了。下面一句「两个人可为阁下
作证」,那是一句衍文,应该并不重要。这人何以要加上这一句衍文呢?其中的
关键就在「两个人」这两字上了。两个「个」字,岂不就是「竹」字?这张字条,
那是竹逸先生送给他的了。

  宓飞虹看他没作声,接着道:「兄弟看到这张字条,就去找老弟,老弟出巡
去了,直到此时才找到老弟你如果知道小女下落,务请赐告。」

  唐纪中心知竹逸先生送字条给宓飞虹,必有深意,因此想对他多了解一点。
一面把纸条递还宓飞虹,一面说道:「副座垂询,在下自当奉告,只是有一点,
还望副座先能说清楚才好,当时副座怎么会和令媛失散的呢?」

  「唉。」宓飞虹轻轻叹了一声,看了唐纪中一眼,欲言又止,终于说道:
「二十年前……」他似有顾虑,口气又停顿下来。

  唐纪中又道:「副座但说无妨,在下决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宓飞虹点点头,续道:「在下那时已经五十出头,但还是单身一人,就在那
年在下路经徂徕,忽然病例。这病来得十分突然,差幸在山下遇到打猎的姐弟,
把兄弟扶到他家中,这姐弟二人伺候汤药,照顾得无微不至,兄弟病势才渐有起
色,他姐姐那时才二十四岁,坚持要给兄弟作妻小,兄弟虽觉年纪大了她一大把,
恐齐大非耦,但兄弟这条命是人家救的,情难推辞,就这样草草成婚,她就是小
女的娘……」

  唐纪中问道:「后来呢?」

  「唉。」宓飞虹眼中湿润了,凄苦地道:「老弟恐怕决想不到,蕙娘原来是
白衣圣教门下,她那弟弟当然也不是真的兄弟,他们是奉命来笼络兄弟的,因为
兄弟在江湖上,被人号称飞虹剑客,还薄有虚名……」

  唐纪中惊奇道:「会有这种事?」

  宓飞虹看了他一眼,心想:「难道你妻子霍如玉真是霍五的侄女?不是因为
你的性命掌握在白衣圣教里,你爹会上钩吗?」这话当然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续道:「蕙娘嫁给兄弟之后,曾劝兄弟投效白衣圣教,但被兄弟拒绝了。直到第
二年,她怀了身孕,她曾暗中告诉兄弟,教主因她未能达成任务,已经责怪下来,
要她回去。兄弟和她商量之下,就决定及早离去,在晚餐时候,兄弟出其不意制
住了她兄弟的穴道,夤夜上路,直到安徽六合,才定居下来,却没想到三个月之
后,蕙娘无故失踪,从此杳无消息……」

  唐纪中问道:「那么副座怎么会知道尊夫人生了令援呢?」

  宓飞虹凄然道:「自从搬到六合,蕙娘始终提心吊胆,怕教主派人追缉,曾
不止一次和兄弟说过,不论她生男生女,都会取名飞虹,这样兄弟就容易找得到
了,兄弟十一年中走遍天涯,也从没遇上一个叫飞虹的人。后来遇上了秦总管,
才听他说出蕙娘产后去世,留下一个女孩,教中照顾得很好,只要兄弟肯担任碧
落山庄的副总管,他保证咱们父女可以团聚,兄弟为了小女,才答应下来的了。」

  唐纪中道:「副座身为副总管,怎么会……」

  「唉……老弟总该知道……」宓飞虹目光一瞥小天井,才道:「咱们这里,
只是白衣圣教的外围而已,真正教中核心并不在此,兄弟这副总管算得什么?」
说到这里,抬目问道:「老弟,兄弟已经坦诚相告了,老弟是否见过小女,知不
知道她现在何处?」

  唐纪中心中暗道:「他女儿飞虹明明就在这里,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可见
白衣圣教贼人连自己人都守风如瓶,一点消息都不肯泄露了。竹逸先生送他这封
密函,那是有意要自己策反他了。」心念转动,一面点头道:「在下确曾见过一
个叫飞虹的姑娘……」

  宓飞虹神情激动,没待唐纪中说下去,就一把抓住他手腕,急急问道:「老
弟,小女她……在那里?」

  唐纪中微微地攒了一下眉,说道:「这个……」故作沉吟地问道:「副座只
是想见她一面,还是……」

  「兄弟自然想见她一面了。」宓飞虹急道:「当然最好是能够父女团聚了。」

  「这个恐怕不容易。」唐纪中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副座请想想看,他们如
果有心让你们父女团聚,副座已经担任了副总管,早就该让你们团聚了,何用一
直都不肯告诉你?这一道理,副座应该懂吧?」

  「我懂。」宓飞虹气愤地道:「因为小女在他们手里,可以作为人质,不怕
我不服从他们。」

  「对了。」唐纪中点头道:「譬如在下,被他们做了手脚,不怕家父不归顺
他们,家父归顺了他们,四川唐门就有一半捏在他们手掌心里了。」

  宓飞虹看着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说道:「老弟只要告诉兄弟,小女在那
里,兄弟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

  唐纪中没待他说下去,就接口道:「把令媛救出去,对不?」宓飞虹脸色为
之一变。

  唐纪中不待他开口,忽然笑了笑,道:「副座既然对在下推心置腹,说出心
里的话来,在下也可以据实奉告,他们虽然在在下身上下了某种奇毒,必须按时
服用他们的解药,但其实……」

  宓飞虹问道:「其实怎么样?」

  唐纪中得意地笑道:「在下身上奇毒,早就解了。」

  宓飞虹目光奇异,问道:「老弟……」

  唐纪中摆了一下手,说道:「副座真有决心,救出令媛,也并不是难事。」

  宓飞虹眼睛一亮,矍然道:「老弟有办法?小……小女究在何处?」

  唐纪中道:「这个副座不用多问,只要副座下定决心,在下保证可以使副座
父女团圆的。」

  宓飞虹道:「老弟你真能使兄弟父女团圆,兄弟就是粉身碎骨,也决不皱眉,
不过老弟有何妙计,能否见告?」

  「这个目前还不能说。」唐纪中道:「副座暂时且忍耐,俟在下今晚见过一
个人之后,一定有好消息奉告的。」他今晚和楚琬有约,想和她商量,如何能把
飞虹救出来。

  宓飞虹左手一举,右手衣袖也跟着飞起,作了个抱拳姿势,说道:「果如老
弟所言,大德不言谢,今后老弟如需兄弟协助之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纪中欣然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宓飞虹举起手掌,和唐纪中互击一掌,然后说道:「兄弟今
晚听候老弟的佳音,多多费神,兄弟告退。」说完,再次飞起衣袖,抱了抱拳,
就举步往外行去。

  唐纪中心里暗暗高兴,说服了宓飞虹,等于把「黑衣卫」全说服了。目送宓
飞虹走后,迅速取出秦皓给自己的密柬,撕开封口,抽出一张字条,低头看了一
眼,不由得怔住了。原来字条上写着:「今晚二更,命全体神武队守卫三官庙四
周,任何人均不得出入,否则一律格杀勿论。」下面另有五个字:「行宫紧急令。」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今晚会发生什么意外。他随手把密柬塞入怀中,急
于找卞药师研究这一突如其来的紧急密令,立即举步朝外行去。派出去巡逻的神
武队武师的午餐,是由专从选出去的,他们都不用回到三官庙进餐的。

  唐纪中出了三官庙,向西行去,不过数里,就在一棵大树下遇上了卞药师
「乔装李天群的」,和赤煞西门渊。唐纪中朝西门渊略一抱拳,说道:「西门前
辈请到五丈外守护,以防有人来窥伺。」西门渊闻言,立即举步朝五丈外走去。

  卞药师没待唐纪中开口,就压低声音说道:「总舵有紧急命令来了,决定今
晚对白衣圣教行宫采取行动。」

  唐纪中道:「今晚就要行动?」

  卞药师点点头道:「总舵接到老弟的报告,认为余无天是匪教的重要人物,
在他疗伤期间,骤出不意,才能一鼓荡平,等他伤势好了,此人狡猾如狐,就会
被他再次漏网。」

  唐纪中点点头,问道:「晚辈可有什么差遣吗?」

  「有,这一行动,当然少不了老弟。」

  卞药师含笑道:「老弟的任务有两件,第一,今晚二更,你要神武队全体出
动,围住三官庙四周,不得放任何人离开三官庙,否则格杀毋论,然后你可把神
武队的指挥银哨,交给南宫前辈……」唐纪中听得不由一怔,总舵这道紧急命令,
岂不和秦皓交给自己的密柬——行宫命令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卞药师接着道:「第二,你和丁姑娘」霍如玉「可赶去五虎岭,和总舵的人
会合。」

  唐纪中抬目道:「药师前辈,这事情有些古怪。」

  卞药师「哦」了一声,注目问道:「老弟还发现了什么?」

  唐纪中就把秦皓交给自己的密令,也要自己二更以后率同神武队守护三官庙
四周,不准任何人出入,说了一遍。接着说道:「这和咱们的计划不谋而合,其
中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发生。」

  卞药师微笑道:「老弟将计就计,那不是正好吗?」唐纪中眼看卞药师听自
己说完,毫无错愕之色,心中暗自感到奇怪,接着又把唐世良认出自己两人的行
藏,以及宓飞虹和自己密谈的一席话,也说了出来。

  卞药师颔首道:「唐世良果然老奸巨猾,你已经点了他的穴道,那就随他去
好了,至于宓飞虹他手下有三十六名黑衣卫,都是久经训练的武士,个个都有极
高的武功,力量不可忽视,如能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唐纪中道:「晚辈只要和楚姑娘见面后。能够先把飞虹姑娘救出来,让他们
父女见了面,这一点大概就没问题了。」

  卞药师点头道:「如此就好。」

  唐纪中匆匆赶回三官庙,一脚来至西院,刚跨进院门,就看到霍如玉一个人
站在小天井一排花架子前面,正在欣赏着盛开的盆栽花木。唐纪中叫道:「如玉,
爹醒了没有?」

  这座院子里有四间房,住的是秦皓、宓飞虹、唐世良、戚继祖四人,戚继祖
在塔林失陷,没回来。现在还住着三个人,他自然要这样问话,才不至让人听了
起疑。霍如玉道:「爹醉得很厉害,方才又要热茶,又要热面巾,刚平静下来,
已经睡着了呢。」

  唐纪中道:「反正没什么事,让他老人家多睡一会儿好了。」站在天井里,
有人进出,可以一眼看得到,说话也不虑被人窃听。

  唐纪中走近过去,和她并肩站定,装作欣赏花木,把卞药师说的话,悄悄地
说了一遍。霍如玉举手掠掠鬓发,低声道:「你托楚琬去查卞药姑的下落,和她
约了什么时候?」

  唐纪中道:「本来和她约在二更以后。」

  霍如玉道:「如今又有飞虹的事,要和她商量,总管又要你率领神武队出发,
时间都挤在一起,那怎么办?」

  唐纪中道:「不要紧,不过稍为匆忙了一点。」

  霍如玉道:「我去找楚琬,你看可好。」

  唐纪中道:「不妥,你本来是她师妹,去找她没什么不对,但你现在是霍如
玉,找她就不方便了,今晚行动,极端机密,万一稍露出破绽,就会影响大局。」

  霍如玉道:「可惜我们对霍如玉的身份了解不够,依我猜想,霍如玉可能也
是楚琬的师妹。」

  「可能的事情,还是谨慎些好。」唐纪中道:「我已经仔细想过了,二更以
后,事情虽然多,我们只要早些出发,还是可以应付得过来。」看了她一眼,又
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唐世良,你要千万小心,不能让人家给看出来了。」

  霍如玉道:「他喝醉了酒,睡熟了,不会有人起疑的。」接着轻「哦」了一
声,又道:「你说晚餐之后,我们早些出发,有一件事,你必须先要妥善安排才
行。」

  唐纪中口问道:「什么事?」

  霍如玉偏头说道:「南宫老人不是认为宁胜天一伙人很可能有问题,既然他
们可能有问题,今晚你分配他们任务的时候,最好把他们个别隔离开来,这样就
不怕他们出花样了。」

  唐纪中口里不觉「噢」了一声,欣喜地道:「幸亏贤妻提醒了我,你真是我
的贤内助。」

  霍如玉粉脸一红,轻啐道:「你又……」又什么,她羞得说不下去,但心里
却有着一丝温馨的甜意。

  天色很快就昏暗下来了中间客堂里已经点燃了灯烛,桌上也摆好了酒菜。本
来在这里一起进餐的有四个人,唐世良、戚继祖,和唐纪中夫妇。今晚唐世良酒
醉未醒,吃饭的却只有唐纪中和霍如玉两人。两人因今晚有事,所以吃得很快。
饭后,当差的汉子替两人送上了香茗。

  唐纪中拿起茶盏,只喝了一口,就放回几上,就待站起身来。霍如玉看了他
一眼,笑道:「瞧你,坐立不安的样子,现在还早着呢,人家这时候还没吃饭哩。」
她口中的「人家」,当然是指楚琬了。

  唐纪中脸上微微一热,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马上就是初更了,我总得
先把人手调配好了,带出去才成。」

  「那也不用这么急。」霍如玉柔声道:「把这盏茶喝完了,再出去不迟。」
唐纪中只好再捧起茶盏来,轻轻喝着。

  霍如玉嫣然一笑道:「这茶叶还不错吧?」

  唐纪中道:「很好。」

  霍如玉低笑道:「你方才匆匆地吃了两碗饭,就像狼吞虎咽一般,我还以为
你茶饭都无心了呢。」

  「好哇。」唐纪中放下茶盏道:「原来你是在绕着弯子挖苦我。」

  霍如玉娇笑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正说之间,唐纪中忽然一扬手,道:「有人来了。」霍如玉知道他内功精纯,
耳朵特别敏锐,举目往外看去,还不见人影。

  唐纪中道:「还在院子外呢。」

  过没多久,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在廊前叫道:「唐领队在吗?」

  唐纪中道:「进来。」

  「是」那娇脆的声音应了一声,从门外走进一个绿衣小婢,说道:「小婢见
过唐领队、唐少夫人。」

  唐纪中看到她,心头不禁一喜,忙道:「是小红姑娘。」一面急忙朝霍如玉
道:「如玉,她叫小红,就是飞虹。」

  飞虹听得一怔,望望两人,娇声说道:「小婢早就不叫飞虹了。」

  唐纪中问道:「小红姑娘来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飞虹道:「小婢是奉总管之命,来请唐领队的。」

  唐纪中问道:「秦总管现在哪里?」

  飞虹垂首道:「总管说,有机密之事奉商,所以要小婢前来相请,由小婢领
唐领队去。」

  霍如玉听得觉得蹊跷,自然并不放心,问道:「就请他一个人吗?」

  飞虹道:「总管曾有交代,如果唐少夫人不放心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霍如玉望着唐纪中道:「我和你一起去。」

  唐纪中点点头道:「好吧。」

  两人站起身,飞虹躬身一礼,说道:「小婢领路。」转身便往外行去,她没
再作声,走出三官庙,循着山径向右,一路上只是低头疾走。

  现在已经来至一座小山峰的脚下,飞虹依然没有停步,脚尖点地,轻快地朝
小山峰上掠去。唐纪中和霍如玉互望了一眼,因为这里正是和楚琬约的地点,如
今秦皓也约自己两人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呢?登上峰顶,六角小亭前面伫立
着一个人,一个长发披肩的绿衣丽人。

  霍如玉骤睹此人,差点叫出「大姐」来。这绿衣人正是楚琬。她看到飞虹领
着唐纪中、霍如玉上来,立即迎了过来,含笑道:「唐纪中、唐大嫂来了,快请
亭子里坐。」

  唐纪中心想:「原来是她约自己两人来的。」一面抱拳说道:「楚姑娘也在
这里?」这句话带着探询的口气。霍如玉给大姐这声「唐大嫂」叫得双颊飞红,
没作声。

  楚畹含笑道:「我也是秦总管约来的,他刚走,说还有一件急事待办,贤伉
俪来了,就在亭子里稍候。」

  三人相偕走进亭子,各自在石凳上落坐。飞虹不待吩咐,取起盘中茶壶,和
三个茶杯,给三人倒好了茶,说道:「大小姐、唐领队、唐少夫人请用茶。」她
垂手站到边上。

  楚琬纤手端起茶杯,一双俏眼看着两人含笑道:「贤伉俪请。」

  霍如玉被她又是「唐大嫂」又是「贤伉俪」,叫得又羞又急,心想:「好啊,
我也要还你两句才好。」一面随手拿起茶杯,说道:「谢谢大小姐,小妹听说大
小姐有了意中人,还是一位文武双全,风流潇洒的少年公子,不知可有其事?」

  楚琬被她蓦地一问,不禁被问得粉脸通红,轻轻地啐道:「唐大嫂,你是听
谁说的呢?」

  霍如玉看她羞窘模样,心里暗暗地高兴,披了披嘴,说道:「小妹是听纪中
说的。」唐纪中坐在她们师姐妹两人中间,甚是感到尴尬。

  「对了。」楚琬忽然展齿笑了,秋波一横,朝唐纪中看了一眼,忍着笑道
:「我方才听秦总管说,是唐领队亲口告诉他的,唐大嫂有喜了,我还没向二位
恭贺呢。」话说出来了,粉脸也随着蓦地飞红了。

  这话说得霍如玉大羞,娇急道:「你……」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峰顶已出现
了一条人影,迅快地朝亭子走来。

  今晚月色甚明,照在地上,就像铺了一层轻霜。三人目光一抬,就可以看清
来人的面貌。楚琬奇道:「会是宓副总管。」

  宓飞虹走近亭子,才看到亭中坐着的三个人,也似乎微微一怔,连忙左手一
举,行了一礼,道:「大小姐、唐老弟、少夫人都在这里。」

  唐纪中眼看宓飞虹赶了来,正好飞虹也在场,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他心中正
在盘算着如何开口才好?楚琬问道:「宓副总管有什么事吗?」

  宓飞虹道:「兄弟刚才在庙门前遇见秦总管,他交给兄弟一封密柬,托兄弟
送交大小姐亲拆。」

  楚琬听得奇道:「他刚刚下山,怎么又要你给我送密柬来呢?」

  接着又问道:「密柬呢?」宓飞虹走入亭子,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柬,递了过
来。

  唐纪中道:「副座请坐。」

  飞虹立即过来倒了一杯茶,送到宓飞虹面前,说道:「宓副总管,请用茶。」

  宓飞虹含笑道:「多谢姑娘。」

  楚琬撕开密柬封口,抽出一张信笺,只看了一眼,就宛眉微微一横,说道
:「秦总管这是什么意思?」

  霍如玉问道:「他密柬上怎么说呢?」这话本该是唐纪中问的,但此时他的
身份只是神武队领队,而霍如玉却是楚琬师妹,所以由霍如玉问了出来。

  楚琬把手中密柬朝唐纪中递来,说道:「你看。」

  唐纪中低头看去,只见纸上写着:「促成父女团聚,善莫大焉。」这下看得
他心中大感惊疑不止,秦皓把楚琬、飞虹和自己两人约到这里来,又约了宓飞虹,
这是他有意巧为安排的了。他到底是敌是友呢?他立即脸含微笑,说道:「秦总
管这封密柬,只有在下看得懂。」

  楚琬偏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问道:「那你说,
这密柬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呢?」

  唐纪中忽然站了起来,朝宓飞虹拱拱手,笑道:「恭喜副座,这虽是秦总管
的苦心安排,在下也总算可以向副座有个交代了。」

  宓飞虹虽然听得出唐纪中话中的口气来,但还是出口问道:「唐老弟,你的
意思是说……」

  楚琬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唐世中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拉着宓飞虹一同落座,说道:「副座且请
坐下来。」一面又朝飞虹招招手,道:「小红姑娘,你过来。」飞虹闻言,立即
趋步过来。

  她问道:「唐领队,有什么事?」这时霍如王已经附着楚琬的耳朵低声说着。

  唐纪中抬头问道:「小红姑娘,你今年几岁?」

  飞虹姑娘给他问得一下羞红了脸,低垂粉颈,幽幽地说道:「小婢……今年……
十七岁……」宓飞虹已有听觉,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飞虹直瞧。

  唐纪中又道:「小红姑娘,你原来的名字不是叫小红,是到这里才改了名的,
对不?你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原先叫什么名字?」

  飞虹涨红了脸,说道:「唐领队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唐纪中说道:「就是因为在下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要姑娘说出来,这件事关
系着姑娘的身世。」

  飞虹姑娘不甚娇羞道:「好嘛。」她低垂着头,又道:「小婢本来叫飞虹,
十岁那年,张嬷嬷领着小婢到碧落山庄去,因为小婢的名字和宓副总管相同,才
改叫小红……」

  窃飞虹激动得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飞虹的手,目含着泪光,说道:「你真
是我的女儿,这十七年来,为父到处都在找你,天可见怜,咱们父女总算见而了。」

  飞虹睁大了双目,怯生生地道:「宓……宓副总管……」

  唐纪中道:「小红姑娘,宓副总管就是你失散多年的生身之父,不会错了,
你还不快和宓副总管相认?」

  楚琬也道:「小红,唐领队说得极是,而且今晚之事,是秦总管一手安排的,
你看这是秦总管要宓副总管带来给我的密柬。秦总管他就是要我协助你们父女团
聚,所以宓剐总骨是你的生身之父,是绝对不会错的了。」

  小红直到此时,才扑跪在地上,哭着叫道:「爹,女儿不孝,一直不知道你
老人家,就是我爹,爹,我娘呢?」

  宓飞虹更是心情激动,老泪纵横的把飞虹拉入怀里,说道:「乖女儿,爹对
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十七年来,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你娘……你娘……
她……她……」她生下你就过世了,这世上,你就是爹唯一的亲人了这是感人的
场面。宓飞虹父女抱头落泪。楚琬和霍如玉也陪着在拭泪。

  唐纪中抬头看看天色,就以「传音入密」朝楚琬道:「琬妹,今晚二更,神
武队奉命守护三官庙四周,不准任何人出入,你负责内巡,不可要他们外出。」

  楚琬听得一怔,也以「传音入密」问道:「这是谁下的命令?」

  唐纪中道:「是秦总管传达下来行宫的紧急命令。」

  楚琬疑信参半,问道:「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行动?」

  唐纪中道:「在下接到总舵的命令,今晚要去对付行宫,这里神武队的指挥
交由义父南宫老人负责。」

  「奇怪。」楚琬攒着双眉,说道:「行宫的命令,怎么会和你们总舵的行动
不谋而合的呢?」

  唐纪中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楚琬关切地问:「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不妥」就是说会不会是陷阱?她
不好明说。

  唐纪中道:「不会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楚琬道:「要不要我协助呢?」

  唐纪中说道:「不用了,你是内巡,走开了会引起他们注意的。」

  楚琬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要多小心些。」

  唐纪中点点头道:「我会的。」说着站起身,朝宓飞虹抱抱拳道:「副座父
女重逢,可喜可贺,在下尚有要事在身,要先走一步了,不过在下有几句话,要
和副座单独一谈。」

  宓飞虹连忙应道:「唐老弟有何见教?」

  唐纪中举步走出石亭,眼看宓飞虹果然跟了过来,这就低声地问道:「副座
如今有什么打算?」

  宓飞虹道:「兄弟准备带着小女离开此地,老弟以为如何?」

  「只怕不成。」唐纪中道:「本教势力遍布江湖,副座这一走,他们会放过
你吗?这样一来,你们父女就会水无安宁之日。」

  宓飞虹听得木然道:「那该怎么办呢?」

  唐纪中说道:「今晚你且把飞虹姑娘留在大小姐的身边,过了今晚,副座就
可以把令援带走了。」

  宓飞虹道:「唐老弟,今晚有什么事吗?」他不愧是个老江湖,唐纪中的口
风,他约略地听出了几分。

  唐纪中脚下一停,忽然转过身来。他两道神光湛湛的眼睛,直逼着宓飞虹,
说道:「副座在下午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呢?」

  宓飞虹和他眼神一对,心头不禁猛然地一惊,暗暗地忖道:「难道他不是唐
纪中?」一面忙道:「兄弟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兄弟……」

  唐纪中不待他说下去,截住道:「副座统率黑衣卫,才能自保,今晚只要约
束属下,不准外出,就可无事。」

  宓飞虹道:「老弟之意,是要兄弟率领黑衣卫严守中立了?」

  唐纪中笑了笑,道:「副座明白就好。」一面朝霍如玉招招手,道:「如玉,
我们得走了。」霍如玉答应一声,和他双双下山而去。

  宓飞虹虽然不清楚唐纪中要自己率领的黑衣卫今晚严守「中立」,今晚到底
会发生什么变故呢?但他可以看得出来,秦皓、楚琬、唐纪中三人,早已互通声
气,联结在一起了。试想三官庙的实力,一共只有三支武力:一支是楚琬负责的
内巡,一支是由唐纪中率领的神武队,一支是自己率领的黑衣卫。唐纪中要自己
严守「中立」,那么神武队和内巡可能会有举动了?他们三人联手,是倒「老夫
人」呢?还是……

  他不用多想,唐纪中说得对,自己统率黑衣卫,有力量才能自保,这就朝楚
琬单掌当胸,躬身道:「在下今晚还有任务,小女就暂时留在大小姐身边,有大
小姐保护,在下就可以放心了。」

  楚琬道:「这是唐纪中教你的了,好吧!你把小红留在我这里,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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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五章深入虎穴

  唐纪中、霍如玉两人赶去西首僧寮,神武队的人,因为没有领队发令,所以
他们都坐在卧室里待命。唐纪中取出银哨,要大家跟他出发,一行人随着他出了
三官庙。唐纪中取出密柬说道:「诸位前辈,本队今晚奉命守护三官庙,这是上
面交下来的特别任务。现在请诸位前辈听清楚了,咱们把三官庙的前、后、左、
右,共分为八个方向。那就是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每一
个方向,由两位前辈负责,在下按人数分配如下,请大家注意了。」

  「正东方:万青峰、柴一控,东南方:李天群、崔介夫;正南方:邢铿、宁
胜天;西南方:金赞廷、章守勒;正西方:霍天柱、娄通;西北方:陆其昌、敖
六;正北方:莫奇龄、霍五。另外南宫望、西门渊、何津航」金鼠「三位随同在
下夫妇,及时支援各处。从现在起,直到收令为止,三官庙四周,不得放任何人
出人,一经发现,格杀毋论,诸位前辈都明白了吧?那就请各自到指定的方位去
吧。」他话声一落,轻轻吹了一下银哨,所有的人立时散了开来,纷纷地纵身掠
起,朝自己分配的方向掠去。

  留下的只有南宫老人和赤煞西门渊、何津航「金鼠」三人。唐纪中把银哨交
给南宫老人,一面朝西门渊道:「西门前辈,你和南宫前辈一起,负责总巡,一
切均须听南宫前辈调度。」赤煞西门渊点了点头。

  唐纪中接着以「传音入密」朝南宫老人说道:「义父,孩儿和丁姑娘奉命赶
去五虎岭,这里就交给义父了。」

  南宫老人领首道:「你们快去吧。」

  唐纪中又道:「还有宓飞虹率领的黑衣卫,孩儿已和他约定,要他约束属下,
不准外出,他答应严守中立,楚琬负责内巡,也不会到庙外来的。

  南宫老人道:「老夫已经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唐纪中回头道:「何津航,你随我到各处去走走。」说完,就和霍如玉一起
朝北首掠去。

  何津航答应一声,跟着两人身后就走。赶到五虎岭,还不到二更时分。唐纪
中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冀的面具,仰首吁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总算可
以还我面目了。」

  霍如玉也跟着揭下面具,娇笑道:「我也一样。」他们当然就是上官靖和丁
瑶了。

  金鼠摸摸脸上,说道:「可惜在下这张脸皮,是剥不下来的。」他是竹逸先
生给他易的容。

  上官靖说道:「此间事了,咱们还要回去呢,金兄自然还要扮演下去了。」
正说之间,只见一条人影,宛如天际流星,划空飞掠而来。

  丁瑶「咦」道:「这人好快身法,大哥,快看,那是谁呢?」

  上官靖道:「除了沈姐姐,别人哪有浮光掠影的身法?」话声甫落,那条人
影已经掠到岭下。

  上官靖急忙迎了上去,喜道:「果然是雪姐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呢?」

  沈雪姑被他这声口气亲密的「雪姐姐」,叫得不禁脸上微红,身形一停,低
声道:「我们快些走吧,今晚这一行动,你是最重要的向导,后面的人,都是跟
着你行动,伯母不放心,所以特地要我赶来的。」

  丁瑶催道:「那就快些走了。」四人立即往北奔去,金鼠在沿途留下了记号。

  奔行之中,上官靖问道:「总舵的人是不是都来了?」

  沈雪姑道:「不但总舵的人都来了,少林寺还出动了四位大师,和两座罗汉
阵,另外有几位助阵的人。像武当青石道长、唐门掌门人唐世贤、衡山派飞云道
长、岭南离火门的罗道长等人,都是听到少林寺有警,自动赶来的。」

  这时已经二更天了,本来明亮的月色,渐渐的被乌云所掩没,四野的山岭起
伏,树林深森,就更显得一片黝黑。上官靖伸手一指前面的山岭,说道:「三间
茅舍,就在那座山岭的山麓之间。」

  沈雪姑道:「你不是说茅屋里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少女吗?我们先制住这
两个人,占据茅屋,那是最好了。」

  上官靖道:「这一老一少,武功稀松得很。」

  沈雪姑道:「也许她们昨夜只是一时凑手不及,魔教老巢所在,派在下面的
人,不可能如此易与,我们还是小心些好。」茅舍渐渐接近了。

  上官靖伸手取出面具,覆到脸上,说道:「还是由小弟领先,说是从三官庙
一路巡查过来的,这样就可免得那老婆子起疑,就容易下手了。」

  沈雪姑道:「这样也好。」

  丁瑶道:「我也要戴上面具吗?」

  上官靖道:「你不戴没关系,只要跟在我后面就好。」

  当下由上官靖为首,走在前面,沈雪姑、丁瑶、金鼠三人在他身后,疾快地
走近茅屋。茅屋中住的是农家,二更天了,自然早已没灯火了。上官靖在竹篱门
口停住,右手一抬,说道:「何津航,你上去看看,屋中有人吗?」

  金鼠走入竹篱,来至茅檐之下,正待用手叩,发现两扇柴扉只是虚掩着,伸
手推,呀然开启,他举步走入堂屋,站定下来,大声道:「屋里有人吗?」屋中
仍然没人答应。

  上官靖心中暗暗奇怪,跟着走入,朝左首厢房走去,定睛一瞧,木床上躺卧
着一个灰布衣衫的老婆子,定着双目,一动不动,看她神情,似被人点了穴道,
一时大为纳闷,忖道:「她是被什么人制住的呢?」

  目光一动,发现老婆子身边,还放着一堆东西,走近床前,才看清楚,原来
是一张面具和一堆花白假发。拿起面具一看,竟和灰衣老妇的面貌一般无二。上
官靖不禁笑了,暗暗地忖道:「原来是竹逸先生已经来过了,这老婆子是他给制
住的。」

  只听房门口响起丁瑶的声音,叫道:「大哥,右厢房的少女已经被人制住了。」

  上官靖道:「她身边是不是有一张面具?」

  「是啊。」丁瑶道:「你怎么知道的?」

  上官靖道:「这里也留下一张面具。」

  沈雪姑走了进来,说道:「看来刘前辈已经来了,堂屋木桌上,还有一盒易
容的药物,瑶妹,来,你把这张面具戴上了。」随手把一张面具递了过来。

  丁瑶接过面具。问道:「大姐要我改扮那丫头吗?」

  沈雪姑说道:「这是刘老前辈的意思,不然,他留下了这张面具干什么呢?」

  丁瑶道:「大姐那是要改扮这老婆子了?」

  沈雪姑笑道:「刘前辈此举,必有他的深意,你快去把她衣衫脱下来,穿到
身上就行,动作要快些。」

  她也走近木床,迅快脱下老婆子衣衫,穿到身上,然后戴上花白假发,再把
面具覆到脸上,伸手拉过了一条棉被,盖在老婆子的身上,放下了布帐,回身走
出。上官靖在她穿衣服的时候,已经退出左厢,回到了堂屋里,果见桌上放着一
只小木匣,那是竹逸先生的易容箱,心中暗道:「刘前辈已经临时在两张面具上
易了容,还要留下易容木匣作甚,难道还要自己改扮什么人吗?」

  沈雪姑回到堂上,说道:「靖弟,你看我像不像?」

  上官靖回过身去,打量着她,缓缓地说道:「面貌、衣衫,自然是很像了,
只是声音有点不对。」

  沈雪姑笑道:「我这是和你在说话,这几天,我们几个人都跟刘前辈学了一
手,不信你听听就知道了。」接着就变成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说道:「年轻人,
你现在相信了吧?」

  上官靖点点头道:「现在差不多了。说话之时,丁瑶也在右厢房走出,正待
开口。

  沈雪姑轻嘘了一声,道:「有人来了。」

  丁瑶低声道:「金鼠呢?」

  上官靖笑道:「你不用替他担心,唔,是从后面来的,大概有七、八个人呢。」
只听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近后门便已停住了。

  只有一个人大步地走了进来,上官靖早已取起桌上易容木匣,一下闯入左首
厢房。沈雪姑也朝丁瑶轻轻推了一把,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也回到房里去,
这里我会应付的。」

  接着只听那人叫道:「巴大娘,你睡了吗?」

  上官靖听他口音,正是昨晚巡山的「二师兄」,这就以「传音入密」朝沈雪
姑道:「来人是他们二师兄,昨晚巡山的就是他。」

  沈雪姑学着苍老的声音接口道:「老婆子睡了刚起来,方才三官庙的人巡夜,
居然巡到这里来了。」擦地一声,打着火媒,点起了桌上的油灯。

  那二师兄手持折扇,已从厨房中走出,哼道:「大师姐怎么会要人到这里来
的?」

  上官靖听得心中一动,暗道:「他口中的大师姐,大概就是假冒娘的管玲玲
了。」

  沈雪姑道:「那可能不是大姑娘的意思,是那小子自作主张巡了过来的。」
一面用衣袖拂着木椅,陪笑道:「二公子请坐。」

  二师兄冷漠的道:「巴大娘不用客气,你们可曾露了身份?」

  沈雪姑笑道:「老婆子怎么连这点都会不懂?只说咱们是祖孙二个,没别的
人了,那小子信以为真,就带着人走了。」

  二师兄一手摇着折扇,问道:「四师妹呢?睡了吗?」

  丁瑶在右厢应道:「谁说小妹睡了?」她像一阵风般,从房中走出。

  二师兄看到她,冷漠的脸上,立时有了笑意,迎着她道:「这里没事就好,
愚兄也可以放心了。」

  丁瑶问道:「二师兄怎么会来的呢?」

  二师兄哼道:「都是秦皓,他告诉愚兄,山下似有三、四条人影奔行而来,
愚兄不放心,才下来看看的。其实,如果发现不对,你们也会拉动警铃的,警铃
不响,自然不会有什么事的,愚兄这是关心你。」他们还有警铃。

  沈雪姑听出这个二师兄对四师妹特别关心,就暗暗地朝丁瑶使了一个眼色。
丁瑶立时会意,朝二师兄嫣然一笑道:「二师兄我有一件东西给你看……」

  二师兄含笑道:「你给我看什么……」沈雪姑等他转过身去,骤出不意,一
指点在他「灵台穴」上。二师兄话声未落,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立被制使了穴
道。

  丁瑶双手把他扶住,故意笑道:「你随我来。」这话当然是说给后门外站着
的几个人听的。

  沈雪姑和她二人挟起二师兄,迅快走入左厢房,以「传音入密」说道:「靖
弟,快些改扮了。」

  上官靖矍然道:「要小弟改扮他吗?」

  沈雪姑道:「刘前辈留下的易容木盒,就是这个意思了。」

  上官靖道:「好吧。」他迅速脱下自己长衫,穿上了二师兄的男衫,再朝他
怀中一摸,取出一块系着红绳的钟形金牌。

  另外左首还有一个革囊,内分两层,外面一层有一只鹿皮手套,和一个扁形
的药瓶。里面一层却是比米粒还小的铁沙,色呈墨绿,一看就知是淬过奇毒的暗
器,那么扁形的药瓶中该是解药无疑了。上官靖把自己的长衫折好,放人革囊之
中,再把自己长剑「青阳剑」束在长衫里面的腰际,然后把二师兄放到床上,取
起他的折扇,刚走出堂屋。

  只见金鼠从屋外闪了进来,悄声道:「李姑娘等八位奉命赶来,现在隐身二
十丈外,这是李姑娘带来竹逸先生的字条,请上官少侠看了依计行事。」说完,
立即塞过一张纸条。

  上官靖接过纸条,打开一瞧,上面写道:「老弟改扮之后,可制住随行八名
道士,以小云八人易之,阅后毁去。」上官靖把纸条给沈雪姑看了,就双手一搓,
化作一篷粉屑。

  沈雪姑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要他们进来,我帮你动手。」说完,身形
一闪,悄无声息地朝厨房闪去。

  上官靖学着二师兄的声音,回头朝屋后叫道:「你们进来。」屋后八个灰衣
道土果然鱼贯从厨房走出。

  沈雪姑隐身在厨房暗陬,从最后一个下手。她发指无声,出手奇快,走在后
面的人,在毫无防备之下,自然很快的就被制使了穴道,走在前面的人自然更一
无所知了。上官靖看他们走出来的只有四个,心知后面四人已被沈姐姐制住了,
心中暗暗佩服她出手之快,一面「咦」道:「你们还有四个呢,怎么不出来?」
那走出来的四个灰衣道士闻言一怔,不约而同的朝里首望去。

  上官靖那还怠慢,出其不意,双手齐发,一连制住了两个。沈雪姑却在此进
突然现身,振腕一指,又制住了一人。上官靖故意大喝一声:「什么人?」闪身
扑入,从第三个道士身边掠过之际,右手扬处,也点了他的穴道。

  上官靖眼看八个灰衣道士,沈雪姑一下制住了五个,自己只制住三个,不觉
笑道:「雪姐姐出手之快,小弟当真自叹不如。」

  沈雪姑笑了笑道:「我是在暗处,容易下手,你在明处,能制住他们三个,
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丁瑶道:「如果换了我,只怕一个也制不住呢。」金鼠走到门口,晃亮火折
子,划了两个圈圈。

  只见八个人影已经迅快的飞掠而来,那是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和形意
门的赵之欣、徐永旭,虎头庄黑豹侯休、金刀门郭勇、永安镖局少镖头罗尚武。
李小云悄声问道:「都解决了吗?」

  「都制住了。」沈雪姑道:「二妹,快去给他们易容吧。」

  李小云说道:「金兄请给我点上灯烛来,不然没看清楚,教我怎么依样划葫
芦呢?」

  金鼠道:「这里可以点灯吗?」

  沈雪姑说道:「我们都已经改扮好了,就算有人来了,也可以应付得了,只
是二妹要快些才行。」

  祝小青道:「我也会,我可以帮二姐一起来。」

  孙小乙抢着道:「我也会。」

  祝小青道:「你快易你自己易吧。」孙小乙过去掩上柴门。

  金鼠随即晃着火折子,点起灯烛。沈雪姑朝上官靖道:「你去后面守着,别
让人闯进来。」上官靖点点头,转身往屋后走去。

  不过一刻工夫,李小云等八人都易好了容,也换上了灰布道袍。只是李小云、
祝小青两个女孩儿人家,身材较为矮小,穿上道袍,更嫌宽大,好在束上腰带,
混在众人之间,一时也看不出来,何况还在深夜里,自然更不容易发觉。于是大
家一起动手,把八个道士搬进了右首厢房。

  李小云悄悄地走到厨房后门,探首叫道:「大哥,可以了。」

  上官靖要赵之欣、徐永旭、侯休、郭勇四人,站到后门口去,才回身走入,
朝着沈雪姑问道:「现在该如何了?」

  沈雪姑道:「现在离三更还有半个更次,总舵的人还没到齐,咱们就在这里
等候消息好了。」

  李小云道:「家师临行前,交代过我,今晚二更过后,他老人家会有消息传
过来。」

  上官靖问道:「刘前辈去了哪里?」

  李小云道:「不知道,他老人家昨晚就走的。」

  突听屋后传来赵之欣的喝声:「二位请留步。」

  接着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冷冷地道:「你们竟敢拦我的去路?」

  上官靖一下就听出是管巧巧五师姐的声音,急忙朝李小云等四人挥挥手道
:「你们快站到前门去。」一面立即闪身往后掠去。

  赵之欣道:「这是二公子的命令,没他点头,任何人都不准出入。」

  接着另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你知不知我们就是找二师兄来的。」

  上官靖呀得又是一怔,忖道:「会是管巧巧?」

  这时他正好掠到厨房,急忙含笑道:「五师妹、七师妹找我何事?」

  赵之欣出声阻拦,无非是向屋中的人报警而已,上官靖既然已经出声,他自
然不再阻拦了。管巧巧哼道:「二师兄好大的架子,没事,我们会来找你吗?」
随着话声,两人已缓缓地走入。

  上官靖问道:「你们找我究有什么事?」

  五师姐冷冷地道:「秦皓从山下回来,曾说获得最机密的消息,昨晚曾来踩
盘的沈雪姑,探知本教行宫所在,立即转告了少林寺。少林和尚自然不肯让本教
落脚在他们附近,就联络终南五老和附近几个门派,准备对付咱们,所以夫人要
我们全体戒备……」

  上官靖道:「这个愚兄已经知道了,不然愚兄会带他们到山下来布防?」

  沈雪姑跟着走入,含笑道:「五姑娘、七姑娘请到前面坐。」她引着两人往
前走去。

  五师姐披披嘴道:「我们又不是信使,不该给人家送信来的。」

  上官靖听出她的口气,好像是给自己送信来的,这就含笑问道:「五师妹替
谁送信给我呢?」

  管巧巧道:「还不是秦皓,他说有一条妙计,可以生擒前来觑伺行宫的人,
正好遇上我们,就托我们带来一封密函,转交给你。」

  上官靖问道:「信呢?」

  管巧巧道:「在我这里。」

  上官靖道:「那就快给愚兄瞧瞧。」

  丁瑶适时从右厢走出,叫道:「七师妹把信给我。」管巧巧知道四师妹和二
师兄情投意合,所以二师兄的事,她都要过问,这就把信递了过去。

  丁瑶伸手接过,撕开封口,抽出一张字条,只看了一眼,就慌忙塞给上官靖,
说道:「还是你看吧。」

  上官靖低头看去,字条上只有七个字,那是:「送上柳琼枝一名。」柳琼枝
当然就是五师姐了。

  上官靖看了,暗暗地笑了,这字条岂非正是竹逸先生写的?目光一抬,望着
五师姐笑道:「这张字条和五师妹有关……」

  五师姐脸色一沉,哼道:「秦皓写了些什么?」

  上官靖随手把字条递了过去,说道:「五师妹自己去看吧。」

  五师姐刚伸手接过字条,上官靖闪电般点出一指,制住了她的穴道,一面笑
道:「真抱歉,碰上的又是你。」

  管巧巧惊奇的望了上官靖一眼,问道:「二师兄,你点了五师姐的穴道?你
这是干什么呢?」

  上官靖笑道:「愚兄自有道理。」

  管巧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官靖,脸上忽然流露出惊
怖之色,颤声道:「你……」这个「你」字,只有上官靖听得出来,指的已经不
是她的,「二师兄」,而是上官靖。她并不是为了五师姐被点住穴道而惊怖,而
是为了上官靖改扮成「二师兄」,必有举动,才使她感到惊怖欲绝。

  上官靖含笑道:「你知道就好。」

  管巧巧望望巴大娘「沈雪姑」,再看看四师姐「丁瑶」,说道:「你们……」
她没说下去,但她可以猜得到她们都是假扮的了。她目光再次投到上官靖的脸上,
真挚地道:「你不能去,千万不能……」

  上官靖笑道:「你不用说了,纵是龙潭虎穴,也非去不可。」

  管巧巧身躯一阵颤抖,几乎哭出声来,说道:「你不知道,你去了再也不能
活着下来,你……」

  沈雪姑道:「不要紧的,只要你肯合作,就不会有多大危险的。」

  管巧巧目光注向沈雪姑,说道:「你就是沈姐姐了?」丁瑶听得暗暗奇怪,
忖道:「管巧巧好像和大哥、大姐都很熟。」

  沈雪姑笑道:「管家妹子,你说对了,上次还多亏你偷到解药,救了不少的
人。」

  管巧巧脸上一红,幽幽地说道:「小妹只有这些微薄的力量,帮不上什么大
忙。」她忽然一把拉住了沈雪姑的手,央求道:「沈姐姐、你不能让他去冒这个
险,千万不能,郎寰宫里高手如云,就拿大师兄来说,他比我姐姐要高出很多,
教主夫人当然还要高。还有道院里的三位值坛师博,听说最近又敦请了几位教外
的仙师,武功还在教主之上,你们人单势薄,怎么能够上去,万一……万一……」
她急得一双盈盈秋波中,起了一层雾水,忍不住滚落晶莹如珠的泪水。丁瑶现在
明白了,管巧巧对大哥也有一份深挚的儿女之情,哼,大哥真是风流种子,到处
留情。

  「我们不会人单势孤。」沈雪姑略作沉吟,忽然举手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
具,也迅快地脱下巴大娘的蓝布衣裙,朝丁瑶道:「瑶妹,快叫金鼠传信,叫刘
媒婆赶来,叫她改扮巴婆子,我和靖弟、管家妹子一起上去。」把面具和蓝布衣
裙一起交给了丁瑶,然后回头道:「管家妹子,请你稍候。」一手挟起五师姐朝
左首厢房中走去。

  丁瑶不敢怠慢,立即跑到门口,告诉金鼠,要他尽快通告刘媒婆赶来。不多
一会,沈雪姑已经易容改装,从左厢走出来。管巧巧问道:「上官少侠,你们把
五师姐怎样了呢?她和我最好了,你们不能伤害她。」

  上官靖道:「不会的,我们只是制住她的穴道而已。」

  沈雪姑道:「你五师姐叫柳琼枝,我已经知道了,二师兄、四师姐呢,叫什
么名字?」

  管巧巧道:「二师兄叫伍致中,外号铁扇夺魂,他的夺命神砂,淬过剧毒,
十分的霸道。四师姐叫丁慧珊。」

  沈雪姑回头朝丁瑶道:「你记住了。」

  刚说到这里,只见刘媒婆已从门外走了进来,笑道:「沈姑娘在找老婆子?」
一脚跨进屋采,不由得怔住了,里面的人,她一个也不认得。

  沈雪姑忙道:「刘婆婆,我是雪姑呀。」

  刘媒婆「哦」了—声,笑道:「原来……难怪……」

  沈雪姑嘘道:「刘婆婆,声音轻一些。」

  上官靖道:「刘婆婆来得这么快?」

  刘媒婆轻声道:「老婆子是遵奉咱们本家大帅的密札,指定二更天必须赶来
此地,听候沈姑娘差遣,所以先赶来了。」

  沈雪姑由衷地道:「竹逸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安排得丝丝入扣。」一面朝刘
媒婆招招手,道:「你快随瑶妹到左首房里去。」

  刘媒婆目光转动,问道:「丁姑娘呢?」

  丁瑶忙道:「我就是,刘婆婆快快来。」刘媒婆跟着丁瑶往左首房中走去。

  一会工夫,刘媒婆已换好衣服,戴上了面具,从房中走出。她的身材和巴婆
子差不多,不用装作,也十分相似了。这时只见金鼠匆匆从门外走入,朝上官靖
沈雪姑拱拱手道:「少林、终南的人,都已到了。青松道长、老夫人也随后就可
赶到,向前辈」银拂叟向天伦「要在下转告三位,可以上去了。」

  上官靖点点头,转脸朝沈雪姑、管巧巧二人说道:「我们走吧。」

  丁瑶道:「大哥、大姐,我和婆婆也不用留在这里了,我看还是一起上去的
好。」她是不放心大哥,才要跟上去的。

  沈雪姑沉吟道:「这样也好,我先上去,你和刘婆婆先待在这里,稍后再拉
动巴婆子床头的警铃,然后撤回山上去,就说敌人大举来犯,你们两个挡不住才
退上去的,上去之后,就和我们会合。」

  刘媒婆道:「就这样办好了。」

  沈雪姑道:「我们可以走了。」

  管巧巧怔怔地道:「这一来,我真的叛教了。」

  沈雪姑拍着她肩膀,低笑道:「妹子,你选择的绝对正确,良禽尚要择木而
栖,魔教危害武林,无恶不作,是一个人人唾弃的邪教,你弃暗投明,有什么不
对?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最后以「传音入密」说道:「靖弟更不会亏待你
的。」管巧巧粉脸骤然红了起来。沈大姐最后的那句话,乃是她最喜欢听的一句
话,有了她这句话,一颗芳心也就踏实得多了。

  上官靖已要守在前面门口的李小云等四人回入屋来,说道:「我们走吧。」

  管巧巧低垂粉颈,跟着上官靖、沈雪姑两人身后,朝屋后竹林走去,李小云
等扮成灰衣道士的八人,也随后紧跟而上。上官靖走在最前面,就在他登上大石
崖,一眼看到石窟前面,并肩站着两个身穿大红长衫的汉子,只要看这两人一身
打扮,就是伍致中的师兄弟了。

  上官靖还未开口,那两个红衫汉子已经拱拱手道:「二师兄,下面可是有什
么重要的情况吗?」

  上官靖一手持折扇,故作冷傲,问道:「你们听谁说的?」在他说话之时,
沈雪姑和管巧巧也随着上来。

  沈雪姑急忙以「传音入密」问管巧巧道:「这两人是谁?」

  管巧巧以「传音入密」答道:「是三师兄束化龙、四师兄万成章。」

  沈雪姑再以「传音入密」朝上官靖道:「他们是你的三师弟束化龙、四师弟
万成章。

  束化龙道:「小弟和四师弟方才遇上秦总管,是他说的,下面似有情况,二
师兄已经赶下去了,要小弟两人在这里等侯,如果二师兄再不上来,小弟就要下
去接应……」

  上官靖回头看了沈雪姑一眼,这是暗号,要她准备一起出手,迅速解决这两
个人。一面摇着折扇,冷冷笑道:「秦皓就是这个毛病,凡事疑神疑鬼的,愚兄
下去察看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接着又道:「不过你们两人来得正好,四师
妹和巴婆子只有两个人,守在下面,人手总是单薄了一点。所以愚兄的意思,是
想要请你们两个也下去,帮着她们看守,就不会有什么大差错发生了。」

  束化龙迟疑道:「小弟二人,今晚值勤是在本山……」

  上官靖脸色一沉,说道:「难道下面不是本山范围吗?愚兄负责总……」

  沈雪姑及时接口道:「本来二师兄的意思,是要小妹和七师妹留在下面的,
小妹因郎寰仙境也许有事,所以才赶上来的。三师兄、四师兄既然空着,就下去
帮个忙,其实万一有什么情况,也是山下首当其冲,二师兄的顾虑是对的。」

  束化龙朝四师弟万成章点点头,道:「好吧,四师弟,咱们下去。」

  万成章回头笑了笑道:「二师兄的心思,兄弟还会不清楚吗?你是要咱们去
保护四师妹罢了。」两人随着话声,果然相偕往石崖下走去。

  须知上下石崖,只有一条路而已,要下去、就得从上官靖以及沈雪姑、管巧
巧等人的身边而过。上官靖迅速地和沈雪姑递了一个眼色。他让束化龙过去之后,
待得万成章经过之际,右手骈指若朝,一下就点了他后心的「灵台穴」上。

  沈雪姑也在同时,等束化龙过去之后,倏地点了他身上死穴。两人做梦也想
不到同门师兄弟,会对他们骤下杀手,自然毫无戒备之心,空有一身武功,连还
手的机会都没有,两人口中发出一声轻「呃」,同时应指飞起,凌空朝石崖跌落
下去。

  管巧巧是教主夫人的女弟子,和教主门下这些师兄,虽然也算是同门厂平日
毫无感情可言的。因此,她对两人中指坠落石崖,也并不在意,便她心中唯一不
安的还是「叛教」罪名,待回见到师傅——教主夫人,自己该怎么办呢?

  上官靖毫不待慢,回头以「传音入密」向沈雪姑道:「咱们进入石窟,有两
个铁甲武士,对面站立;小弟对付右边一个,沈姐姐对付左边一个,出手必须快
速,要一举震断对方心脉。」

  沈雪姑含笑道:「我知道了。」上官靖没多说话,当先朝石窟中走去。

  如今他扮的二师兄铁扇夺魂伍致中,乃是行宫副总巡,两边石壁间站着的两
名铁甲武士当然不会阻拦,更不会要看他的令牌。但上官靖在昂首阔步从狭窄的
岗哨前经过之时,右手闪电般横出,一掌端端正正印在右首铁甲武士的胸口上。
这一记当然是骤出不意,致令对方措手不及,才能如此顺利得手。

  沈雪姑紧跟在他身后,相差不过半步,上官靖一击得手,迅快朝前跨出,她
丝毫不但,右脚跨上,左手随即朝左挥出。左首铁甲武士反应极快,他似看到上
官靖出手,因此右手赶忙格出,但这一着,早在沈雪姑预料之中,左手五指往下
一拂,勾住对方右腕,右手五指轻弹,发出了五缕指风,依次击中对方心窝。

  照说铁甲武士有铁镜护腕,寻常刀剑都无法伤得了他,但沈雪姑弹出去的五
缕指风,乃是「无极神指」。「无极神指」发出时,无形也无声,柔中寓刚,指
劲直透铁甲,铁甲武士怎么也想不到她弹来的指风,竟能穿过铁甲,直袭心脏,
是以只张了张口,立即死了。

  这下连跟在沈雪姑身后的管巧巧,也不禁看得大感惊异,心中暗暗地忖道
:「看来上官大哥和沈大姐的武功,只怕还在大师兄之上呢。」一行人顺利通过
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狭窄壁道,来至宽广的大石窟中。

  这座石窟,弯顶足有三丈多高,十数丈开阔,一共有五道门户,正中间是一
个圆形洞窟,还有两扇黑漆铁门。左上首一道门户里面,是白衣圣教的「道院」,
有三位武功极高的值坛师傅和教主门下五名弟子,以及七十二名教友——准弟子
——灰衣道土。

  右上首一道门户里面,是「郎寰仙境」,教主夫人和七名女弟子以及侍女居
住之处,上官靖曾经进去过,下首左右两处洞窟,住的是七十二地煞「铁甲武土」。
这是管巧巧说的,石窟里大致情形就是如此。

  上官靖等人鱼贯进入这座大石窟之后,正待商量如何行动,只见金鼠已经轻
快地跟着进来。他一下闪到上官靖、沈雪姑两人身侧,悄声道:「咱们的人已经
上来了,竹逸先生要沈姑娘负责堵住郎寰仙境出口,不可让里面的人出来。上官
少侠身边有一面钟形金牌,是指挥铁甲武土的,待会一旦动手,可以命令他们退
下。」刚说到这里,但见从洞外连续走进了十来个人。

  那是终南五老,和三个手持禅杖的黄衣老僧「少林寺达摩院智虔大师、戒律
院智成大师、白衣殿智难大师」,一个穿火红道袍的老道人「离火门罗道长」,
一个四方脸,黑须蓝袍老者「四川唐门唐世贤」。这些人,上官靖认识的只有终
南五老和少林寺智虔大师,其余的人,都是沈雪姑以「传音入密」告诉他的。

  最后还有两人,那是假扮巴婆子的刘媒婆,和假扮四师姐的丁瑶,她们两人
迅快地和上官靖、沈雪姑会合在一起。因此此刻已是深夜,白衣圣教「行宫」,
既有二弟子伍致中担任总巡,又有三弟子束化龙、四弟子万成章和女弟子中的柳
琼枝、管巧巧一同轮值。其余不但任轮值的人,自然不会起来,所以大敌逼近,
仍然没有得到一点风声,整座石窟静悄悄的。

  由银拂叟向天伦为首的十人,进入石窟之后,金鞭叟田五常、天池钓竿姜超
然、南山樵子陶石田三人,和少林寺达摩院长老智虔、戒律院长老智成、白衣殿
长老智难三位大师,毫不停留的往左上首一道门户中走了进去,左上首洞窟内是
白衣圣教的「道院」。

  银拂叟向天伦、竹筇叟易南轩和离火门罗道长、四川唐门的唐世贤等四人,
却在大石窟中留了下来。他们并没和上官靖等人招呼,装作互不相识。沈雪姑、
管巧巧、丁瑶、刘媒婆等四人已迅快的走向右上首洞窟门口「郎寰仙境」。上官
靖率同李小云等八人「扮成灰衣道士」,则退向下首。金鼠传达了竹逸先生的话,
早已悄悄退走。

  这一段话说来话长,实则只是上官靖等人进入石窟之后,银拂叟等人就已紧
跟着走入,前后也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在此时,上官靖已经听到左右两边洞内
传出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来,那是铁甲武士交叉巡逻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多少时
间巡逻一次,但可以猜想得到,大概一盏茶的光景,就出来巡逻一次。

  心念方动,只见左右两处洞窟中,同时走出八个手持厚背挂刀的铁甲武士,
两人一行,步代整齐,朝中间行来。他们当然很快就发现洞窟中的四个外人「银
拂叟等四人」,和站在中间的上官靖「他们总巡伍致中」,右上首的沈雪姑「柳
琼枝」等人。

  一时之间,弄不清情况,走在最前面的四人「左首二人,右首二人」,脚下
不由得微一停顿,八道目光一齐朝上官靖投来。上官靖把折扇交到左手,探手人
怀,取出那钟形金牌,在掌心竖立,以内功发出话声,朝他们说道:「这里没你
们的事,你们退下去。」

  那十六名铁甲武士听了上官靖的话,一齐举刀当胸,行了一礼,立即左右交
叉而过,从左首出来的往右首洞窟,从右首出来的往左首洞窟走去。上官靖看他
们果然各自回人洞去,才放下了心,若是他们不听指挥,动起手来,这些人身穿
铁甲、普通刀剑伤不了他们的,只有自己的青阳剑才能奏效,那就不知要费多少
的手脚呢?

  就在十六名铁甲武士堪堪回人下首左右洞窟之际,突然响起一阵响亮的云板
之声,这云板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好像整座洞窟都在敲着云板一般。管
巧巧吃了一惊,说道:「这是道院发出来的紧急警号,表示已有外敌入侵,接应
行宫的人都要出动了,沈大姐,快叫上官大哥小心应付。

  沈雪姑立即以「传音入密」朝上官靖道:「靖弟,这是他们紧急警号,整座
洞窟的人即将出动,铁甲武士共有七十二人之多,你要小心应付。」

  上官靖点点头,道:「小弟会应付的。」左上首这团同窟,是白衣圣教的道
院。

  门口是长方形一道门户,进入洞窟,里面却是一条宽阔的甬道,成半圆形,
渐渐由左向右,两边都是光滑的石壁,并无岔路。直到南道尽头,迎面出现了一
道宽阔的石阶,两边壁间,各有一支古铜风灯,灯光相当明亮。

  石阶共有一百单八级,登上石阶,就豁然开朗,迎面是三橄高约三丈的大殿。
殿前是走廊,两根大石柱中间,高悬一方朱红匾额,写着「白衣圣教道院」六个
金字。六扇丈许高的雕花石门,只有中间两扇敞开着。门前走廊上,就站立着四
个中年灰衣道士,他们当然是「道院」值夜的人了。

  从下面上来,石阶有一百单八级之多,金鞭叟田五常、天池钓叟姜超然、南
山樵子陶石田和少林寺智虔、智成、智难三位大师一共六个人,他们纵然是武林
中顶尖高手,但究竟不是飞鸟。飞鸟可以一下就飞过去,人的轻功再好,一百单
八级的石阶,也要起落纵跃,才能上得去。

  何况这六位高手,都是久负盛名的人,不肯有失身份,因此他们并没施展轻
功,纵跃如飞,只是拾级而登。这一来,站在两扇敞开石门前面的四个灰衣道士,
当然很快就发现了。左首一根石柱后面,就高悬着云板,于是云板声音就这样响
了起来。

  悠长而响亮的云板堪堪响起,从中间两扇敞开的石门内,就已涌出来十几个
灰衣道士,连同站在门前的三个,有一个还在撞着云板,各自亮出钢刀,一起往
石阶下面奔了下来。这时金鞭叟田五常等六位高手,拾级而上,才走到石阶一半。

  十几个道士已经飞奔而下,拦住去路,其中一人大声喝道:「你们从那里来
的,还不站住?」

  田五常洪笑道:「你们这些兔思子,老夫懒得动手,快去叫三个值坛的妖道
出来。」

  为首的灰衣道土左手一挥,怒道:「上。」其实他应该喝「下」才对,因为
他们站在田五常等六人的上首。此人喝声甫出,十几个灰衣道士立即挥起手中钢
刀,朝六人迎面扑攻而下,但他们遇上的可不是等闲人物,尤其在兵刃上,先就
吃了亏。

  三位少林大师手中拄的是八尺长的镔铁禅杖,金鞭叟田五常的探日鞭,也足
有八尺长,天池钓叟姜超然的钓竿也有八尺长,钓竿上的天蚕丝却长一丈八尺。
只有南山樵子陶石田的开山斧柄长四尺,连同斧头,也快有五尺光景,何况他这
柄精钢大斧,却有八十斤重,属于重兵刃之一。六个人中有五个人使的兵刃都有
八尺长,稍为挥动,十几个灰衣道士就近不了身,别说要拿下了。

  唯一一个兵刃较短的南山樵子,却是一柄沉重的五尺大斧,你钢刀和他磕上,
就震得你虎口生痛,立脚不住。就这样一片刀光堪堪劈落,就响起一阵当当金铁
大震,十几个灰衣道士,接二连三的朝左右撞出。石阶上动手不比在平地交手,
在平地交手,被震退一步,并没怎样,但他们是站在石阶上往下攻。

  身后的石阶一级比一级高,只要被震后退,就没路可退,脚下一绊,跌个元
宝翘,坐了下去,还是运气好,如果你想往旁跃退,再站立不住,脚下一绊,那
么你就只好顺着石级往下滚了。这十几个灰衣道士,如论身手,当然也是一流的,
因此有人被震,往后跌了下去,就很快的站了起来。几个被震得站立不住滚了下
去的,最多也不过滚下二、三级,就一个挺身,又站了起来。站得起来的人,当
然不肯就此罢手,又挥刀攻上。

  走廊上撞云板的灰衣道士,眼看十几个兄弟还不是六人的对手,云板自然就
撞个不停,也越撞越急。刀光和鞭影、杖影相接,不断发出当当大响,也不断有
人震得翻翻滚滚,十几个灰衣道士依然旋仆旋起,奋力抢攻不懈。

  就在此时,殿门前有人沉喝了一声:「住手。」喝声不响,但全部在场的人
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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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六章在劫难逃

  此人出来之后,云板声已经候然停止,他喝声出口,十几个灰衣道士的攻势,
也及时停住,一齐往两边退开。金鞭叟等六人抬目看去,只见大殿前石阶上并肩
站着两个身穿大红衫的汉子,左首一个年约四旬出头,浓眉如帚,面目深沉。右
首一个,只有三十来岁,脸型尘瘦。

  四旬出头的红衣汉子等十几名灰衣道士退开之后,他目光徐徐掠过了六人,
才拱拱手道:「六位能够深入敝教道院,当是非常之辈,请到上面奉茶。」他面
目虽极沉,但话却说得很大方。

  金鞭叟田五常收起挥日鞭,回头笑道:「三位大师,咱们上去,请。」

  智虔大师等三人一齐合十道:「三位老施主请。」六人登上石级。

  红衣中年汉子抬抬手道:「请。」

  金鞭叟等六人也不和他客气,一齐进人石门。三间大殿,居然十分宽广,足
可容纳五百人聚会,中间是一神龛,黄幔低垂,看不见供的是何方神圣?此时大
殿上灯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昼。那两个红衣汉子是陪同金鞭叟等六人进来的。随
着十儿名灰衣道士也鱼贯走入。他们只是在下首「入门处」,分两边抱刀站定下
来。这意思极为明显,他们守住出口是截断退路,不让六人有夺门而出的机会,
金鞭叟等六人却连正眼也没看他们一眼。

  那红衣汉子直到此时,才目光一抬,抱抱拳道:「六位夤夜光临敞教道院,
不知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他现在的口气比方才倔傲多了。

  金鞭叟田五常洪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红衣汉子傲然笑道:「在下任乘风,忝任敝教总值。」伸手一指另一个红衣
汉子,说道:「他是五师弟缪放,在下也想请教六位的大名,不知如何称呼?」

  管巧巧曾说:教主门下有五个弟子,除了被制住的二弟子总巡伍致中,已死
的三弟子束化龙、四弟子万成章,这两个该是大弟子和五弟子。金鞭叟哼道:
「老夫田五常。」

  天池钓叟接道:「老夫姜超然。」

  南山樵子道:「老夫陶石田。」

  智虔大师怀抱禅杖,合十道:「贫衲智虔,他们是贫衲师弟智成、智难。」

  「哈哈,终南三老,少林寺三位智字辈的高憎。」任乘风点着头,沉笑道
:「果然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只不知夜闯敝道院,所为何来?」

  智虔大师道:「贵教作为,远的不去说他,最近火焚万松山庄,劫持所有的
人,再以迷迭散迷失神志,以供驱策,老朽就是被迷失神志,派往少林寺作为内
应的人,贵教中人乔装香客,准备大举袭击敝寺,结果并未得逞,直到最近,敝
寺才知道贵教以行宫名义,隐迹于此,穴处洞窟,自是包藏祸心,别有阴谋,敝
寺不得不问,老朽据闻,贵教道院有三位值坛坛主,任施主是否可以请三位坛主
出来?老朽等人有事相请。」

  任乘风身为总巡,一向目空四海,本是极为狂傲的人,但今晚来人都是极负
盛名的高手,倒也不敢作主了。略为抱拳道:「六位既然要会会敝教三位坛主,
且容任某进去禀报一声……」

  话声未落,空听殿后有人接口说道:「咱们已经出来了。」随着话声,从神
龛后面已经转出三个手持拂坐,身穿月白道袍的道人来。中间一个年约六旬,其
余两人也都在五旬以上。

  六人之中,少林寺这三位大师,平常很少在江湖走动,但金鞭叟、天池钓叟
和南山樵子,却都是老江湖了,他们面对着这三个白衣道人,竟然是江湖从未见
过的生面孔。金鞭叟田五常洪笑一声道:「三位就是白衣圣教道院的值坛坛主了?」

  中间一个道人领首道:「不错,正是贫道三人。」

  南山樵子道:「请恕咱们眼生,三位总有个道号吧?」

  「贫道三人从未在江湖走动,诸位自然从未见过了。」中问道人微微一哂道
:「贫道玄清子,他们是玄载子,玄仁子。」

  天池钓叟道:「三位坛下,不知有多少教徒?」

  玄清子浓哼一声,道:「诸位夜闯本教道院,自然是有意赐教而来,何用多
问?」

  天池钓叟洪笑道:「咱们今晚确实要分个胜负存亡,所以必须先问个清楚,
三位最好把你们道院里所有的人都叫出来,免得有漏网之人。」要犁庭扫穴,自
然不能有人漏网,这话听得三个坛主都不禁勃然变色。

  「好狂的口气。」玄仁子怒声道:「你们以为可以稳操胜算吗?」

  玄清子朝他一摆手,深沉笑道:「这样也好,今晚是一场难得一见的盛会,
让本院道友一起出来观摩,也未尝不是好事。」说到这里,朝任乘风道:「你去
要院中道友都出来观战。」

  任乘风躬身领命,从身边取出一个金哨,就唇轻轻吹了三声。哨音短促尖锐,
这三声当然是集合道院中道友的信号了。方才一阵紧急的云板声音,道院中所有
灰衣道士自然全听到了。他们之中,除了今晚值班的人,其余的人虽然听到云板
声音,但没听到总巡集合的哨音,他们只有待命,是不能出来的,这时听到哨音,
从神龛两边鱼贯走出两行灰衣道土来,每行二十三个,一共是四十六人。道院共
有准弟子灰衣道士七十二人,昨晚跟踪上官靖的两个已死。今晚值班人大门处的
有十六个人。他们走出大殿,任乘风面向神龛,双手向两边一挥,这四十六个灰
衣道士就向两边退去,分左右站成了两排。

  玄清子仰首大笑一声,目光掠过左右两排和站在入门处的六十二名灰衣道士,
徐徐说道:「本院道友们听着,方才那一阵云板声音,你们都听到了,你们可知
道今晚闯进本院来的是什么人吗?现在你们都看到了,哈哈,这六位可不是等闲
人物,终南五老的金鞭叟田五常、天池钓叟姜超然、南山樵子陶石田,三位穿黄
色衣的则是少林寺达摩院长老智虔大师、戒律院长老智成大师、白衣殿长老智难
大师,他们来意,当然是为了要和本座三人一决胜负,这是一场武林中难得一见
的决战,所以本座要你们一起出来,以资观摩,你们要用心观看。」六十二名灰
衣道士同声应了声「是」。

  玄清于这才目光一抬,朝金鞭叟等六人打了个稽首,道:「咱们不用多说,
六位远来是客,要如何赐教,主随客便,六位请划道吧。」

  金鞭叟田五常早已看得不耐,闻言洪笑道:「不错,咱们确实不用多说,江
湖上人了断过节,自然惟有诉之武力一途,来,来,玄清子,老夫先领教你高招。」

  「阿弥陀佛。」智虔大师口中低喧一声佛号,合十当胸朝金鞭叟施了一礼道
:「田老施主且慢,白衣圣教隐迹嵩山脚下,志在少林,已非一日,贫衲又曾受
迷香之毒,差点迷失本性,成为背叛少林,欺师灭祖的罪人,出家人最重因果,
这一场,且让贫衲和玄清坛主讨教才是。」

  金鞭叟大笑道:「田某身受魔教之害,算起来比大师还多,既然大师先行出
手,田某理当退让。」说罢拱手一礼,果然退后了两步。

  玄清子冷冷一哂道:「谁先谁后,都是一样的,贫道就先接你智虔大师几招……」

  「且慢。」玄载子倏地跨上一步,道:「道兄主持天坛,为本院三坛之首,
这一场理应先由贫道出手。」他主持的是地坛。

  第一场交手,双方都不知对方路数,试探重于较技、由他出场自然比天坛坛
主玄清子适宜。玄清子自然听得出玄载子的口气,他先出场,至少可以先试探对
方武功,这就顿首说道:「也好。」随着话声,往后退下。

  玄载子手中的拂尘朝前面一拂,稽首说道:「智虔大师要如何赐教,是否要
使用兵刃呢?」

  智虔大师等人临行时奉有方丈谕令,魔教余孽在嵩山脚下建立巢穴,数十年
来,少林寺竟然一无所觉,直到白衣圣教气候渐成,才被上官靖发现,可见他们
图谋少林,已非一日之。魔教死灰复燃,对天下武林,虽是最大祸源,但真正成
为心腹大患,威胁最大的,却莫过于少林寺。因此,对四位大师谆谆告诫,佛门
虽戒杀生,但伏魔卫道,杀一魔头,可以消弭一场浩劫,佛门也并不戒杀。这就
是在暗示四位大师,对魔教余孽,不妨痛下杀手,不必姑息。

  智虔大师手拄禅杖,缓缓说道:「老衲一生所学,全在这一枝降魔杖上,自
然是要使用兵刃了。」

  玄载子听他故意把禅杖称为降魔杖,心头不由大怒,厉笑道:「很好,贫道
一生练剑,那就恕贫道亮剑了。」话声甫出,呛然剑鸣,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寒
光闪烁的长剑,抱剑当胸,说了一声:「请。」

  智虔大师依然手抱禅杖,凛立不动,只以单掌当胸,说道:「坛主请。」

  玄载子喝了声:「大师接招。」右手长剑忽的平推而出。

  平推,就是剑尖向左,剑刃向外,横剑推出,这原也算不得是攻敌的剑法。
但他长剑堪堪推出,智虔大师和他相距不过七八尺远近,陡觉一道森寒剑风从他
剑刃上发出,横澜般朝身前涌来。智虔大师心中不禁暗暗冷笑,忖道:「原来你
是故意卖弄,练剑数十年的人,都能把真气从剑上退出来,剑风虽然森寒,却是
伤不了人的。」心忽一动,手中禅杖随手挑起,朝玄载子横剑中间挑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玄载子剑势未收,人却陀螺般一个急转,其快如风,一
下欺近到离智虔大师身前四尺光景,横推的剑势突然变招,化作「魔火烧天」,
剑尖接连三挑,幻起一朵火焰般的剑光直迈面门。火焰成「心」字形三点,但是
中间的一点,却有一缕极细的阴气直指向智虔大师的眉心。

  智虔大师不防他在第一招上竟然变招如此神速,不觉被逼得后退了一步,上
挑的禅杖划了一个半月形,朝他剑尖上压下。只听「当」的一声,剑尖和杖头交
击,立时把玄载子的剑尖压了下去。但玄载子在剑上也贯足了真力,指向智虔大
师面门的剑尖,只被压下一尺三寸光景,便,自相持不下。

  不,玄载子的剑尖这下正好对准了智虔大师的胸前的「玄机穴」,那一缕从
剑尖透出来的阴气,依然箭一般直射过来。智虔大师杖头压下之际,才发现对方
功力并不在自己之下。玄载子竟然任自己把他剑尖直压下来,到了对准自己的
「玄机穴」才行停住,岂不是故意如此?

  智虔大师一念及此,陡觉一缕极细的阴气,逼近身前已不到一尺。心头不禁
一怔,脚下急急忙忙的后退了一步,左手中指一屈,迅快的朝那缕阴气弹了出去。
他使出来的正是佛门的「弹指神通」,同样的也弹出了一缕指风,对准对方的一
缕阴气弹去。

  玄载子当然识货,佛门「弹指神通」非同小可,他对自己从剑上施展的「魔
火阴焰」能否是佛门「弹指神通」之敌,毫无把握,岂肯和对方硬接?立即长剑
一收,身形向旁闪出。这不过是第一招上的事。智虔大师虽被他逼得两次后退,
但玄载子在最后也向旁闪出,双方只能说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玄载子大笑道:「智虔大师果然不愧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席长老,很好,请再
接贫道一剑。」身形一退即上,长剑疾劈而出。

  智虔大师道:「坛主身手,也是不同凡响。」他的禅杖也迎了上去。

  两人经过第一招的交手,心知果然遇上了劲敌,谁也不敢大意,一招出手,
就各展绝学,剑招杖法,源源使来。玄载子人随剑走,剑势开阔,长剑忽东忽西,
宛如舞着彩带一般,一道丈长剑光,盘空匝地,使得不可捉摸。

  智虔大师已经试出了对方练成魔火阴功,随时可以从剑上使出。左手一直屈
着中指,随时准备施展「弹指神通」。右手禅杖更是纵横起落,暗劲如山,使出
来的正是少林的镇山杖法——降龙伏虎杖法。两人这番交手,当真是八仙过海,
各显神通。

  一个剑势之盛,寒光耀目,即使观战的六十二名灰衣道士都是教主的准弟子,
也看得眼花缭乱,分不清剑招路数。一个杖影如山,这套被誉为具有降龙伏虎之
能的杖法;走的是刚猛路子,但智虔大师火候精纯,已由刚入柔,一枝禅杖在他
的手中,刚柔并济,可刚可柔,使得出神人化。

  不过盏茶工夫,两人已打出了百招。玄载子打得心头火起,一连三剑急如雷
霆,疾刺而出,便听「当」的一声大响,刺出去的长剑,竟被智虔大师的禅杖压
住,杖上含蕴着一般极大的吸力,吸住长剑,再也抽不回来。玄载子又惊又恐又
怒,左手拂尘陡然往下疾拂出去,横扫智虔大师的双膝。

  智虔大师不慌不忙,右手五指一松,放开禅杖,足尖轻跳,跃登禅杖之上,
双足再猛然一蹬,一枝禅杖忽然箭一般朝前撞去。这一式,正是智虔大师苦练了
数十年的「一苇神功」,在少林七十二艺中,名列第七,也只有达摩院的长老才
能练习,他足踏禅杖,双手合十当胸,凌空平飞,当真就像达摩祖师一苇渡江。

  玄载子左手拂尘堪堪扫出,智虔大师的禅杖已经比飞还快朝他身前直撞过来,
一时哪里还有闪躲的机会?只听「砰」的一声,杖头撞上他胸口,把他一个人撞
得往后倒飞出去数丈来远,再「砰」的一声,仰跌在地。智虔大师却借着回震之
力,也倒飞回去七八尺远,翩然从杖上飘落,右手及时握住禅杖,抱杖而立,口
中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徐徐地退下。

  这一段话,说来较馒,实则双方动作快速无比,大家只看到智虔大师腾身而
起,脚踏禅杖朝前撞去,玄载子就仰跌出去,没坐起来;大家只当他身负重伤,
站不起来。任乘风、缪放两人双双跃起,落到玄载子身边,只见他双目像鱼眼般
定着一动不动,嘴角缓缓地流出紫血。不,还夹着细碎血块,分明内脏已震碎。

  任乘风看得心头暗暗震谅,急忙站起身躬身道:「禀二坛主,玄载坛主已经
没法救了。」这话听得玄清子、玄仁子身躯猛然一震,不约而同飞身掠落在玄载
子身旁,目光一注,看到他惨死之状,心头急怒交加。

  玄清子厉笑一声,怒道:「好,好,少林贼秃,下得好重的手法。」

  智难大师提杖跨上一步,单掌当胸,说道:「道友身为人坛坛主,此言差矣,
双方交手,各出奇招制胜。方才贵院天坛坛主玄清子就曾说过,今晚之战,要分
个胜负存亡,那么胜者存,负者亡,正是交手的结果,道友如有不服可以找贫衲
动手。」

  玄仁子双目冒火,切齿道:「好,贫道就向你讨教。」长剑一振,身随剑上,
剑风如涛,陡地迎面劈来,显见他在剑上的造诣极深。智难大师后退一步,举杖
封出。

  玄仁子目睹玄载子的惨死,自是满腔仇怒,一剑出手,第二剑、第三剑接连
劈出,使得又急又忙,辛辣无比。使剑的人,多是以刺为主,因为剑身狭长,和
刀法不一样,利于用刺,而不利于用劈,但是玄仁子却是记记迎面劈出。他每一
剑出手,都是鼓气腾身,朝前直劈,犹如乘浪劈风,一伏一起,剑光就像匹练般
飞出,声若裂帛,大有一把剑把对方劈成两半之势,可以说极尽声势之壮。

  智难大师使出来的同样是一套「降龙伏虎杖法」,但他似是以短打见长,手
握禅杖中间,把一枝八尺长的镔铁禅杖当作四尺长的双节棍施展。他双手连展,
左右逢源,上下挑劈,一个人随棍游走,忽进忽退,和玄仁子的腾身发剑,形如
鼓浪,正如棋逢敌手。他们双方愈打愈急,杖影、剑光,互相纠缠在一起,令人
看得眼花缭乱,分不清剑、敌、我。

  这一场因为是短打的关系,双方较为接近,剑杖交击,接二连三的发出金铁
狂鸣,比之方才智虔大师和玄载子动手,更令人觉得凶险紧张。其中只要一人出
手较缓,就会当场溅血,伏尸三步之内。玄清子看得暗暗攒眉,心想:对方是有
备而来;虽然只来了六个人,但都是武林中的超强高手。自己这一边,第一阵就
死了一个玄载子,如今玄仁子最多也不过和智难大师打成平手,他们那边还有五
个高手未曾出手。

  已方人数虽众,六十二名准弟子未必能和对方的人相抗衡,武功较高的只有
自己和任乘风、缪放三人。云板警号,已传出去了好一会工夫,至今依然不见有
援手赶来?一念及此,顿觉情况不妙,前面只怕也已有强敌侵入,双方动上手了。

  再看现场,对方虽仅五个高手,五人中,终南三老成名虽久,若以武功来说,
似乎还以少林寺戒律院长老智成最为精博。如果自己敌住智成,任乘风、缪放纵
非智虔、金鞭叟田五常的对手,但六十二名准弟子一起扑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
及,要放倒他们一两个人,大概也不是难事,那么已方就可占到优势,逐一把他
们消灭了。

  心念这一动,立即以「传音入密」告知任乘风、缪放二人。要他们看自己拨
剑为号,立即围攻而上。传音甫毕,人已举步朝智成大师走去,大笑道:「智成
大师是少林戒律院长老,武学精博,贫道不才,也想领教领教少林才艺,咱们似
乎不用等了。」右手锵然发剑,寒光乍亮;直奔智成大师前胸。

  他长剑出匣,「锵」声方起,任乘风、缪放同时亮剑,朝智虔大师、金鞭叟
田五常二人欺去。左、右、前、三排六十二名灰衣道士,也在此时不约而同挥起
手中扑刀,一窝风般随着拥扑而上,这一攻势发动得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不,事虽起于仓猝,但金鞭叟等五人早已有了防备。那是任乘风奉命要道院
中所有灰衣道士出来观战之时,天池钓叟姜超然就已看出对方可能会仗着人多群
殴的企图,曾以「传音入密」朝金鞭叟等人提出警告,要大家小心。因此大家就
在暗中商量决定,如果对方发动群殴,已方六人立时布成四方阵,由四人各拒一
面,另外两人居中策应。

  现在智难大师尚在和玄仁子交手,玄清子奔向智成大师,缪放奔向金鞭空田
五常,都是一对一单独作战。六十二名灰衣道士却奔向天池钓叟姜超然和南山樵
子陶石田两人,重重包围起来,密不透风。这一来,六人方才的约定,因人手分
散,就无法实行但天池钓叟姜超然和南山樵子陶石田见多识广,反应自然极快,
没待对方冲来,就迅速地以背贴背站到中间。

  天池钓叟八尺长的钓竿,「咻」、「咻」两声,贴地横扫出去,立时把冲上
来的灰衣道士逼退回去。南山樵子手中的一柄板斧,柄长四尺,连同斧头,快要
五尺光景,他急着远攻,直等灰衣道士冲进五尺范围,他才大喝一声,抡斧挥出。

  但听一阵「当」「当」,金铁狂鸣,少说也有六、七个人,被震得虎口剧痛,
右臂酸麻如废,手中扑刀纷纷脱手,磕飞出去。这一招神威奋发,前面的灰衣道
士慌忙向旁跃开。智成大师眼看玄清子忽然挥剑攻来,急忙举杖封出,这一情势,
老和尚自然看得出所以然来。智难师弟和人坛坛主玄仁子未分出胜负,他「玄清
子」突然向着自己抢攻而来,显系发动群殴的先声了。

  「阿弥陀佛。」智成大师低喧一声佛号,佛号刚出口,六十二名灰衣道士已
经发动攻势,蜂拥而上,这就朗声道:「道友以为倚仗人多,就可以稳操胜算吗?
不知这一来,更加速尔等灭亡而已。」

  玄清子是白衣圣教道院三坛之首的天坛坛主,势在必诛,智成大师自然不会
再和他客气,喝声出口,手中镔铁禅杖随着挥起。他使的也是一套「降龙伏虎杖
法」,但他发出的第一招,就如神龙抖甲,猛虎出林一般,风云正变,刚猛凌伤,
莫之能御。

  玄清子虽然抢先发难,却被他这一记杖势逼退了两步。任乘风仗剑攻向智虔
大师,他年纪虽然不大,不过四十出头,但他乃是白衣圣教教主门下的首徒,一
身武功已得魔教真传。此刻扑攻而上,长剑开阔,精芒四射,剑法极为精湛。

  智虔大师禅杖「当」的一声,架住对方剑势,问道:「任施主,你可是贵教
教主座下首徒?」

  任乘风冷傲地说道:「是又怎样?」长剑疾翻,又是一剑疾刺过来,剑光打
闪,曲折如金蛇乱闪,果然深得魔教剑法,诡异三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智虔大师沉声地说道:「这就叫在劫难逃。」
禅杖挥处,幻成一个斗大杖花,迎着他捉摸不定的剑光击去。

  缪放仗剑朝金鞭叟逼攻过去,这更是玄清子失算之处,在他想来,金鞭叟田
五常曾被总管秦皓迷失心神,分在神武队想来只能算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决非
超强高手,才要缪放上去缠住他的。金鞭里田五常看他朝自己扑攻过来,不觉洪
笑—声,道:「小子,你就是那个姓缪的小子吧?」

  缪放怒喝道:「大爷正是姓缪,你想和大爷攀亲戚只怕已经迟了。」刷刷两
剑,连环刺出。

  「哈哈。」金鞭叟大笑声中,挥日鞭一圈,把他到剑势推出,点头道:「那
么你就是魔教教主门下的五弟子了?别人的人还可以从轻处置,魔教传人,那就
不能轻易地放过了,哈哈,小子,你就认命吧。」

  八尺金鞭突然挥起,朝缪放卷去,一道金光就像舞龙时的金色长龙,拦腰圈
卷了过来。缪放不敢和他硬接,身形快速地旋转,使了一招「霸王卸甲」,向右
旋出,一下闪到金鞭叟左侧,挥手一剑斜削出去。

  「好小子,还真有些滑溜。」

  金鞭叟田五常对手中的一枝金鞭,少说也有五十怒火候。鞭长虽有八尺,他
却玩得已熟练到不能再熟练了。缪放旋身发剑,纵然十分快速,但总要身子旋过
去再发剑。金鞭叟却不用身子转动,随手轻轻一抖,金鞭就像有灵性一般,鞭头
一昂,有如神龙掉首,已经抢到了他左首,就像等着缪放。

  缪放侧身发剑,剑招才到一半,挥日鞭金光闪闪的鞭头,已似毒蛇般昂首朝
他胸口啄了过来。这一下直看到缪放惊出一身冷汗,急切之间,慌忙迥剑推出。
但听「当」的一声大响,挡是挡开了,却也直震得他右臂隐隐发麻,一个人连退
了三步,才算站稳。

  智难大师乃是少林寺主持白衣殿长老,白衣殿是教授僧侣练拳的地方,殿内
墙壁上就给有少林拳的「锤谱」,由此可知,智难大师最精通的就是拳术了。他
和玄仁子杖、剑交击,打到五、六十招之际,也正是玄清子挥剑攻向智成大师,
发动围攻之时。

  智难大师眼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只六个人。这就显得人单势孤了,处
在人单势孤之际,就利于速战速决,不利于缠斗。老和尚右手当胸,禅杖突然左
右挥舞,在身前幻起一片圆形杖影,像金轮般疾转如飞,朝前推出。玄仁子但觉
对方杖影如轮,密不透风,没有一丝的空隙,自己长剑几乎无从下手,一时不由
得被逼退了三步之多。

  智难大师在他后退之际,忽然杖势一收,庄容道:「道友身为魔教人坛坛主,
罪无可赦,贫衲只好超度你了。」话声甫落,杖交左手,右臂一举,屈指抱拳,
扬拳凌空击出。

  这一记拳法,名为「光明拳」,乃是少林七十二艺之首,属佛门第一降魔功,
佛经中曾有这样一段记载:「如来举金色臂,屈五抡指,为光明拳。」这一记佛
门神拳,岂同小可?

  玄仁子虽被逼退,但自以为和智难激战多时,只不过打成平手而已,此时听
智难大师说出要超度自己,不觉怒喝了一声,说道:「好个贼秃,你以为胜得了
道爷。」正待奋身劈剑,瞥见对方扬拳击来。

  本来对方杖交左手,正是自己发剑的好机会,那知就在此时,陡觉一股重逾
千钧的无形压力,宛如泰山压顶而下。别说是奋身发剑了,就是想闪身躲避,也
已经无法移动半步,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往后便倒。智难大师一记「光明拳」
击毙玄仁子。眼看一大群灰衣道士纷纷抢攻出手,老和尚又是一声佛号:「阿弥
陀佛,善哉,善哉。」

  右手用力把禅杖往地下一插,飞身而上,右足足尖定在禅杖之上,突然双手
齐发,十指连弹,他施展出「千手千眼大悲尼陀罗神指」,十缕指风,像雨点般
居高凌下,朝灰衣道士人群中飘洒而下。佛门「尼陀罗神指」,专破魔功,只要
被指风击中,一身功力尽废,少林寺中,只有智难大师练成此功。刹那间,就有
十几名灰衣道士应指倒下。

  天坛坛主玄清子和智成大师交手还不到二十招,瞥见自己右首的玄仁子突然
闷哼一声,踣地不起,这对他来说,当真惊骇无比。地坛玄载,人坛玄仁,都练
有一身极高的魔教神功,如今他们竟会一记也没使出来,就被人家放倒,这岂不
是「魔功未展身先死,长使魔功不甘心」。

  「他们为什么不和秃贼一拼呢?」玄清子心头急怒中,不禁疑虑难消,长剑
连展,一口气攻出九剑,一片含蕴着凛烈杀气的剑光,像无数匹白练卷飞而出。

  剑势未停,左手陡然一振,从他宽大衣袖中伸出一只色呈暗红的巨大手掌,
对准智成大师迎面拍去。手掌甫出,一道炽烈得可以炼化钢铁的炎炎火气,像热
浪般涌出,这一道热气,几乎能使空气为之燃烧,也能令人肌肤炙裂,呼吸立窒,
这是魔教中最厉害的「天魔巨灵神掌」。别说被它击中,不论人畜,只要被它迎
面照上,魔火阴焰,就会把体内血肉脏腑在刹那间烤干。

  智成大师陡翻十方在一片剑光急攻中,忽然使展魔功,立即后退一步,怀抱
禅杖,双手合十当胸,口中朗诵一声:「南无清净大海众菩萨。」佛号甫出,合
十双掌随着向外扬出,掌心前推。

  智成大师这一式看去丝毫不用力气,也没半点的风声,只是虚虚作势而已。
但站在他对面正在施展魔掌的玄清子,却突然感到不对,因为他拍出去的「天魔
巨灵掌」一道炽热的掌风,就在这一瞬间完全熄灭了。也在这同时,他只感到心
头一阵清凉,满腔的杀机,倏然尽泯,心湖如一泓清水,悟今是而昨非。

  忽然抛下长剑,缓缓盘膝坐下,双手合掌,说道:「谢谢大师成全,贫道直
到此时,才知魔道总难成得气候,可惜太迟了。」

  「阿弥陀佛。」智成大师合十道:「道友能在顷刻之间,悟澈玄机,得真解
脱,又何迟之有呢?」

  原来智成大师方才使出佛门「无相神功」,破了他的「天魔巨灵掌」,玄清
子被佛光照身,登时大澈大悟,借此尸解。白衣圣教道院三位坛主至此均已伏诛。

  任乘风是白衣圣教教主门下的首徒,他手中一支长剑,深得魔教剑法的神髓,
「三十六式天魔剑」、「七十二式地煞剑」,在他手中使出,宛如天魔乱舞,地
煞翻滚,剑光之强盛,并不在三位坛主之下。任你智虔大师展开「降龙伏虎杖法」,
杖风如狂涛一般,势若蛟龙一样,但休想占得半点上风。尤其任乘风身法灵活,
狡猾无比,记记和你抢攻,却始终不肯和你杖势交击,因此两人打出三十余招,
不闻半点金铁击撞之声。

  此时,玄仁子、玄清子业已相继死去了。任乘风看出情势不对,左手迅速取
出了金哨,嘬唇吹了一声。那六十二名准弟子——灰衣道士,都归他统率,正在
纷纷围攻的人,听到哨音,就有十几个灰衣道士立即一个转身,挥刀朝智虔大师
扑攻过来,十几柄锋利刀光先后劈到,自是不可轻视。

  智虔大师只得挥动禅杖,向左右封出。禅杖扫过,但听一阵「当」「当」急
响,把扑攻而上的十几个灰衣道士,一齐逼得后退一步、但就在这一瞬工夫,本
来正在和他动手的任乘风,竟已不见了踪影。老和尚不由得一怔,正待举目搜索,
十几个灰衣道士一退又上,又各自挥刀,扑攻上来。

  智虔大师喝一声:「尔等还不住手?」他急于找寻任乘风,这声大喝,是以
「狮子吼神功」喝出,声若晴空焦雷,震得这些灰衣道士耳鼓狂鸣。

  蓦然之间,灰衣道士果然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但他们都是久经训练的魔教
准弟子。一身武功,还在一般江湖高手之上,岂会因你一声如雷大喝,就被吓住
了。大家只是愣了愣,就在吆喝声中,又挥刀攻来。这回他们人影移动,已把智
虔大师团团地围在中间分左、右、前、后,四面一齐攻上。

  这对智虔大师来说,虽然谈不上构成威胁,但阻挠他追踪任乘风,借以达到
搔扰目的,却已经够了。智虔大师寿眉微攒,禅杖疾挥,人随杖转,挡开左、右、
前、后四面扑攻而来的一片刀光。他在身形转动之际,左手屈指连弹,使的正是
「弹指神通」。

  一缕接一缕的指风,相继出手,前、后、左、右四面扑攻上来的人,转眼之
间,就已被制住了七、八个「弹指神通」和「千手千眼大悲陀罗尼指」不同之处
一「弹指神通」虽然每发只能弹出一指,但也可以破解对方击来的拳掌兵刃。
「千手千眼大悲陀罗尼指」能十指同发,却只能作点穴之用,被制的人如练的是
旁门左道功夫,那就会被废去武功,但不能作为对敌时的功夫使用。

  缪放是白衣圣教教主门下的五弟子,掌剑功夫虽然不弱,但比起终南五老的
老三金鞭叟田五常,那就还差得远。因此一动上手,就被田五常八尺金鞭逼得险
象环生,连连后退,手中长剑别说攻敌,就是想封架都已不易了。这时围攻天池
钓竿和南山樵子的灰衣道士,因人数过多,大家重重围了上去,有许多人挤在一
起,根本无法出手,他们眼看缪放在金鞭叟田五常之下,节节后退,大家就挥动
着扑刀,转身朝金鞭叟围攻上来。

  金鞭叟田五常那会把这些灰衣道士放在眼里,口中大笑一声,喝道:「你们
再上来几个,老夫也不在乎。」

  他曾被白衣圣教迷失心神,对贼党恨之入骨!喝声甫出,金鞭早已抖手挥了
出去,一记「横扫千军」,把刚才一齐冲上来的三人拦腰扫出。一招之间,就有
三个人带着惨号,摔飞出去。被他金鞭扫中的人,自是骨断筋折,哪里还能活着?

  金鞭叟可丝毫不肯放松,扫出去的长鞭一下卷飞三人之后,鞭头突然一转,
变为「锦蛇缠腕」,一下缠住缪放握剑右腕。再一抖手,把缪放从五尺外凭空拉
了过去,沉沉地笑道:「你是魔教教主的徒弟,就得认命。」

  缪放右腕被他金鞭缠住,一下拉了过去,心头大吃一惊,但他究竟是教主门
下的五弟子,武功高出灰衣道士甚多,心头一急,蓦地急中生智,被拉过去的人
随势欺上,他左手猝然递出,朝金鞭叟当胸印去。他虽没练成「天魔巨灵掌」,
但练的「九阴摧心掌」,也有五、六成火候,若是被他偷袭得手,倒也厉害非凡。

  金鞭叟田五常是何许人?六、七十年扛湖经验,岂会上你毛头小伙子的当?
他金鞭把你拉了过来,任何一个人都会使力挣扎,但他把缪放拉到身前不远,金
鞭上的力道忽然减轻。拉力减轻,岂不是就告诉他,缪放将计就计随势朝自己欺
来?因此他没持缪放出手,口中大笑一声,金鞭突然往上一抖,把缪放一个人往
上摔起。缪放左手还没递到一半,人已经抛起半空。窟顶有三丈高,他被摔起不
过一丈高而已。

  「小子,老夫不想再和你动手,你还是去找你师娘去吧。」金鞭叟在喝声中,
左手突然凌空拍出。

  这一记劈空掌,差不多也用上了五成力道。他七十年功力的五成力道所发出
的这记劈空掌,力道之猛,岂同小可?缪放人在半空,就像飞靶,那里还有闪躲
的机会?但听「砰」的一声,被劈空掌击得再次往上弹起,一下撞上窟顶,再次
发出蓬然大响,跌落下来,又是「叭」的一声,就没再动一下了。

  这一段话写来较慢,好像已有许多时光,实则仅是金鞭叟一鞭扫出三个灰衣
道土之后,回鞭把缪放拉来的一瞬间的事。就在金鞭叟金鞭把缪放摔起来之时,
余下的六个灰衣道士,方是一怔之后,又各自挥刀攻上。金鞭叟田五常怒笑千声,
说道:「看来你们真是不畏死,老夫自然也不怕大开杀戒。」他左手朝上拍出一
记劈空掌,右手长鞭也及时再次横扫出去。

  那六个灰衣道士因有三个同伴前车之鉴,自然学乖,一看他挥鞭扫来,就纷
纷往后跃退,但怎知方才是金鞭叟和缪放正在交手,着着朝缪放逼进之际,看到
十来个灰衣道士围攻上来,他才挥鞭横扫出去。现在的情形可不同了,金鞭叟对
自己一记五成力道的劈空掌很有自信,一定可以收拾得了缪放。右手金鞭是专门
对付你们六个灰衣道士的,他的对手,也就是你们六个道士了,一鞭出手自然会
大踏步跟了上来。

  六个灰衣道士纵然跃退得不慢,也没他八尺长鞭带转的迅速,金光接连闪动,
惊叫惨号也随着而起。这下就像猛虎扑入了羊群,饮鞭倒下去的,却不只六个。
那是因为缪放既缠不住金鞭叟,他金鞭挥舞,就大踏步朝围攻天池钓叟和南山樵
子的灰衣道士人群中扑了过右。

  其实此时六十二名灰衣道士,也已经只剩下不过十几个人了。原来这六十二
名灰衣道士,当时一窝蜂般围攻上来,声势雄壮,但对天池钓叟和南山樵子威胁
并不大。天池钓叟和南山樵子并不是不在乎六十二名的灰衣道士的围攻,而是因
为此时两人已经背贴背,所要应付的只是自己的正面和右侧两个方向就够了。

  围攻上来的人,却有六十二个之多,但并不是每个人每一刀都能劈到对方两
人的身上,能够攻上来的,最多只有八个而已。其余的人,只能挤在同伴后面,
甚至还隔着三、四个同伴的身后,根本连看都看不到前面两个敌人。

  这如果是两军对垒的战场上,就可以形容为把敌人重重包围起来,但现在并
不是两军对垒的沙场,而是武林人物的动手,这情形当然不同了。以天池钓叟和
南山樵子的武功,若是和六十二个人动手,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人多,但若是自
己两人,只要对付面前的四人,那就稀松得很了。

  天池钓叟姜超然呵呵笑道:「老五,你对付近的,老夫对付远的。」

  南山樵子道:「好,就这么办?」

  两人说话之时,同时脚下疾快地在原地转动起来,南山樵子手中板斧随着身
形转动,像法华金轮般横劈出去。四面八方所能攻到他们身前的八柄扑刀,和他
开山大斧乍然一接,登时就响起八声金铁狂鸣。有的人扑刀被震脱手,有的人右
臂登时被震脱,惊啊之声,也随着响起,但他们身后挤满了人,前面受挫的人,
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

  南山樵子已经又疾又快的转了过来,板斧扫过,方才想后退的人,后退不成,
立时成了斧下之鬼。天池钓叟一支八尺长的钓竿,加上一丈八尺的钓竿,此刻也
右手连挥,把站在后排的灰衣道士像钓鱼一般。钓竿丝一起一落,就有一个人被
他钓了起来,往大殿门外摔了出去。

  要知大殿门外,只有两步宽的走廊,廊外就是一百单八级的石阶,他钓竿起
落如飞,钓竿就像钓鱼一般,一个接一个飞摔出去,就一个接一个滑碌碌的从石
阶上直滚下去。不过片刻工夫,就被他钓起十二三个人。南山樵子挥动大斧也在
瞬息之间,劈倒了十来个人之多。

  「阿弥陀佛。」就在此时,突听智难大师低喧一声佛号,说道:「陶老施主,
上天有好生之德,贫衲请你老斧下留情,不可多伤他们的性命。」

  原采老和尚单足站在禅杖之上,双手十指发出「大悲尼陀罗神指」,已经连
续点倒了十几个人。加上被智成大师「禅指神功」制住的也有七、八个,剩下来
的已不过十三个。金鞭叟挥鞭飞扑过来,一下又扫倒了六七个,他金鞭还待再挥
出,却被天池钓叟的钓竿一下缠住,叫道:「老三,可以停手了。」就在他说话
之时,智难大师已把余下的几个灰衣道士一齐制住。

  智虔大师合十道:「好了,咱们此行总算大告成功,只可惜魔教首徒任乘风,
被他乘隙逃走了。」

  天池钓叟姜超然微微地含笑道:「这个大师尽可放下心,他纵然是已逃出了
道院,但也逃不出石窟外面去的。」

  道院一场搏斗,虽已终止,但前面洞窟中的搏斗,却正在愈演愈烈,愈打愈
是凶猛。道院传出云板之声,还在连续响着。所有在大石窟中的人,已经分布好
了。银拂叟向天伦、竹筇里易南轩,和唐门唐世贤,离火门的罗道长,一共四人
站在左上首。「道院人口处」沈雪姑「柳琼枝」、丁瑶「丁慧珊」、管巧巧、刘
媒婆「巴婆子」四人,站在右首上。「郎寰仙境入口处」上官靖「伍致中」率同
李小云等八人「扮成灰衣道士」,则站在大石窟前端,以应付左右两边下首两处
石窟中的七十二名铁甲武士。

  现在又从洞外进来了两个一身红衫,手持长剑的汉子。他们两个正是刚才被
上官靖、沈雪姑两个人,一掌击落悬崖去的三师弟束化龙和四师弟万成章。此刻,
他们两个又在大石窟中出现,已经由掣天手李天群和武功门的何津航所取代,因
此进入石窟之后,就和上官靖站在一起。

  这是大石窟中各人所占据的形势,如果有白衣圣教的人出来,目光所看到的,
除了上首站着的银拂叟等四人外,其余的人可以说全是「行宫」的人。这一点,
可以说是竹逸先生煞费苦心,运筹帷幄最成功的地方了。而且,据金鼠来报,后
援也已来了。他们是老夫人和武当青松道长、衡山飞云道长、卞药师、白虎神暴
本仁、风云刀柴昆及慧修、慧持等人。他们已经来到大石窟前面,只是没进来而
已。

  黄鼠狼和万点星率同虎头庄武士、金刀门刀客,封住了山下的道路。在茅屋
的两边,还有智通大师率领的少林寺两座「罗汉阵」,可以说已经把全山封锁得
像铁桶一般。竹逸先生所选择的动手地点,也就是在这方广十数丈的大石窟中。

  但直到此时,除了时常由金鼠传递消息以外,竹逸先生始终没现身过,也没
人知道竹逸先生是去了哪里?现在云板声已经歇了,但云板停歇,并不表示现在
没事了,首先是右上首「郎寰仙境」中有了动静。一串红灯照着一手提剑、一手
提灯的八个宫女鱼贯走去。沈雪姑和管巧巧、丁瑶三个站在一起,挡住了右上首
石窟的出路。

  沈雪姑玉手一挥,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快进去。」

  走在前面的宫装少女立时停了下来,她们并没立时就转回进里面去,只是分
向两边站了开去,接着走出来的是两个手提长剑一身浅绿衣裙的女子。稍前一个
年约三十出头,画着新月般的柳眉,一张鹅蛋脸上薄施脂粉,看去瘦瘦高高的,
一副极为精明的样子。稍后一个也有二十七、八左右,体型稍胖,但也不太肥,
另有一种环肥之美。

  管巧巧看到两人,早已悄悄告诉沈雪姑,道:「瘦的一个是二师姐童无双,
胖的一个是三师姐高妙云。」

  她的话声未落,瘦高的绿衣女子童无双己冷冷地说道:「是谁说的?」

  沈雪姑欠欠身,说道:「二师姐,三师姐,是小妹说的。」

  童无双道:「道院传出警号,你们没听到?」

  沈雪姑道:「小妹听到了,但小妹是奉命守在这里的,要郎寰仙境的人不用
插手这门事。」

  童无双双目逼视,问道:「你这是奉谁的命令?」

  沈雪姑道:「是金道长传下来的命令,二师姐若是不信,可以问四师姐」丁
瑶「七师妹」管巧巧「她们。」

  丁瑶「丁慧珊」连忙道:「五师妹说得不错。」

  管巧巧也道:「二师姐,就是这样的。」

  童无双哼道:「我们是奉夫人之命,出来接应的,夫人马上就会到的,你们
还不站开去?」沈雪姑没加理会。

  童无双不禁脸色一沉,怒叱道:「五丫头,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呢?」

  沈雪姑一张脸也沉了下来,冷冷的道:「我奉命站在这里,就是要禀告夫人,
请她回宫去的。」

  童无双听得不由一呆,重重地哼道:「你们三个丫头都疯了。胆敢违抗夫人
的金令?」

  话声甫落,突然听到石窟中响起几个女子声音娇声喝道:「夫人驾到。」童
无双、高妙云两人,慌忙转过身去。

  童无双躬身道:「启禀夫人,四丫头、五丫头、七丫头拦在洞口,说是奉金
道长之命,请夫人回驾,不用出去,弟子特来向夫人请示。」

  只听一个娇柔声音说道:「道院传出紧急求援警号,金道长怎么会要四丫头
她们阻止我出去呢?你要她们来见我。」

  「是。」童无双躬身答应一声,迅快转过身来,喝道:「四丫头、五丫头、
七丫头,你们还不快来拜见夫人。」

  沈雪姑已经看到从石窟中走出来一个云髻高峨,轻纱幢脸的宫装妇人,虽然
看不到她的面,但体态轻盈,一手扶在一名绿衣小鬃的肩头,好像有点弱不禁风,
娇娜多姿,可以想像得到从前一定是个大美人。目前自己扮的是她门下的弟子柳
琼枝,暂时还是不露身份的好,一念及此,立即躬下身去,道:「弟子叩见夫人。」
丁瑶和管巧巧也一起躬身行礼。

  宫装夫人问道:「是金道长交代你们守候在这里,阻止我出去,是吗?」

  「弟子不敢。」沈雪姑躬身道:「但金道长确是这样交代的,今晚之事,郎
寰仙境的人都不用插手,请夫人只管回驾返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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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七章六童剑阵

  刚说到这里,石窟前面,忽然有一条人影一闪,总管秦皓不知何时候已经到
了洞口,连连拱手道:「启禀夫人,金道长已把金令交给四姑娘了,夫人如若不
信,只管问四姑娘好了。」「四姑娘」,就是夫人门下弟子丁慧珊。

  他侧身又朝丁瑶笑道:「四姑娘,快把金令交给夫人看看。」

  丁瑶的心头猛地一动,暗暗忖道:「他会是竹逸先生。」因为秦皓说的金道
长已经把令牌交给四姑娘了,其实根本就没这回事,但她的身上确实有一方令牌。
那是师傅在自己临行的时候交给自己的一个小小布包,里面就是一块黑黝黝的、
用铁铸的牌子。

  铁牌的中间,有一个篆文的「天」字,铁牌入手奇冷,据竹逸先生说,那是
寒铁所铸成的。这件事当时只有竹逸先生、上官大哥和李小云三人在场,秦皓自
然是不会知道的,那么这个秦总管,岂不是竹逸先生改扮的了?心念这一动,立
即伸手从身边革囊取出那方寒铁的金牌来,走上两步,双手递上,说道:「金道
长交给弟子自金令在此,请夫人过目。」

  「会是」天字令「。」宫装夫人身躯陡然一震,似是惊惶失措,往后疾退了
一步,两道熠熠的眼神从幛面轻纱中直透出来,注视着丁瑶,喝道:「这」天字
令「真是金道长交给你的?」

  丁瑶道:「自然是金道长交给弟子的了。」

  宫装夫人道:「他还交代了你什么话?」

  秦皓却在此时拱拱手,插嘴道:「金道长尚未复原是要属下转交四姑娘的,
他只说给夫人看了,夫人自会明白。」

  「哼。」宫装夫人冷笑一声,说道:「天令执法,他要我死,哼,余无天更
是应该死的,他人呢?」这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秦皓也不禁为之一呆,但他毕竟是个老江湖,心思稍一转动,立时听出个大
概来了。这寒铁「天字令」,是丁瑶的师傅缁衣老尼交给丁瑶的,如今宫装夫人
说它是执法令,又说余无天要她死,余无天更应该死。这不就是说这寒铁令牌有
着无上权威,令到法随,可以处死魔教中任何一个人。心念这一动,连忙陪笑道
:「夫人垂鉴,金道长这次回来,确实说过,他曾中人围攻,功力尽失,是……
是……」他故意不住下说了。

  「他说了什么?」官装夫人怒声道:「是我害死他的?」

  「咳,咳。」秦皓躬身道:「他认为教主太听信夫人,任命夫人门下的大姑
娘去主持碧落山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宫装夫人冷声道:「余无天自己轻敌,他敢这么说?还有呢?」

  秦皓道:「他这次回来,身负重伤。幸蒙几位老神仙给他服下了千年断续,
又以无上功力助他恢复神功,他曾向属下透露,伤好之后,要好好整顿本教,才
不负教主重托……」他每一句话,都极尽挑拨。

  宫装夫人道:「秦皓,你对我说这些话,意思何在?」

  「属下追随教主、夫人多年,自然是忠于教主、夫人了。」秦皓连连拱手,
一脸忠诚的道:「属下是看他趁教主不在、似有谋篡之心,不然,怎么会传下」
天字令「要夫人……夫人……」

  「余无天这老贼。」宫装夫人气怒的道:「好,秦总管,你去叫余无天出来
好了。」

  「是,是。」秦皓凑上一步,悄声道:「不过夫人请暂时留在这里,属下这
就去。」宫装夫人点了点头。

  秦皓转身朝丁瑶使了一个眼色,忽然又躬身道:「依属下之见。这」天字令
「先由夫人收起来,等金道长出来,夫人再取出令牌,当众数说他的罪状,着令
赐死,这样就不怕他逃上天去了。」

  宫装夫人点点头,嘉许道:「你此计不错。」丁瑶因秦皓向她使过眼色,就
双手呈上令牌。

  宫装夫人伸手接过铁牌,秦皓立即转身朝中间两扇黑漆大门走去,伸手印了
一下铁环。原来秦皓方才现身之际,己用暗号告知站在左上首「道院」洞窟前的
银拂叟等四人,请他们退到左上首石窟之内去,因此,这时大石窟前面,已经不
见一个外人了。

  两扇黑漆大门徐徐开启,秦皑就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那八名铁甲武士眼看
是秦总管,八人虽觉奇怪,秦总管并未出去,怎么会从外面进来的呢?但他们疑
归疑,还是朝他举刀为礼,然后大门又徐徐地关上了,现在连上官靖也早已知道
这位秦总管就是竹逸先生乔装的,真的秦皓就在中间这座石窟之中。一时不禁为
竹逸先生暗暗地耽心,他这样进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哪知过了不多一会,中间圆形洞府的两扇黑漆大门又徐徐地开启,接着走出
八名铁甲武士,分两边站定。然后是六个一身绿衣肩负双剑的童子,拥着一辆孔
明车,由两个童子向前推着,缓缓走了出来。车上端坐一个瘦小苍髯老道,正是
化名为金道长的余无天,昔年魔教西大天王之—。孔明车后面,紧随着走出的是
总管秦皓。上官靖心中暗道:「这个秦皓不知是真是假?」

  右上首洞窟中的宫装夫人,眼看着余无天坐着孔明车出来,立即低声道:
「大家跟我出去。」于是由四名宫女提灯前导,童无双、高妙云、沈雪姑「柳琼
校」丁瑶「丁慧珊」、管巧巧、刘媒婆「巴婆子」等人,依次分两行走出,最后
的才是宫装夫人。

  上官靖等人,一齐朝宫装夫人躬身为礼。秦皓看到巴婆子,口中「咦」了一
声,道:「巴婆子,你怎么上来了?下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这—问,上官
靖登时暗暗地「哦」了一声,忖道:「看来他是真的秦皓了。」

  刘媒婆道:「回总管,山下来了大批少林寺的和尚,老婆子和四姑娘幸亏见
机得快,才没被他们发现,特地赶上来报讯的。」

  秦皓脸色一沉,怒声道:「昨晚让沈雪姑那丫头逃走,她果然引着少林寺的
人来了。」

  余无天朝着宫装夫人欠了欠身道:「夫人怨贫道伤势尚未痊好,不能行礼。」

  宫装夫人冷冷说道:「金道长对妾身何用多礼?」

  余无天道:「贫道听任乘风来报,方才道院传出警号,说是少林寺的人大举
前来犯山,夫人要他传令召见贫道,不知有何赐教?」

  宫装夫人是从右上首石窟出来的,在她出来之时,她门下女弟子已列成两行
走出,无形中就把余无天乘坐的孔明车围在中间,前面有上官靖率领的八名准弟
子。宫装夫人眼看他已在自己掌握之中,不觉冷笑一声道:「余无天,你知罪吗?」

  余无天愕然地道:「夫人,你……」

  「不用叫我夫人。」宫装夫人声音出奇地冷,说道:「在你眼里,一向都没
有我这个教主夫人,何用再假惺惺?」

  余无天惊凛的道:「夫人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宫装夫人冷然道:「我问你知不知罪?」

  「哈哈。」余无天忽然大笑一声道:「贫道称你二师嫂总可以吧?自从二师
兄担任教主,他要在外面广结江湖同道,怕二师嫂一个人担当不了大事,才要兄
弟来协助你的,但兄弟就是怕二师嫂多心,所以不肯担任任何名义,而以金道长
的名字,居于客卿地位。这许多年,兄弟也知道二师嫂多多少少总是对兄弟存不
满之处,但为本教着想,兄弟也一直忍了,如今听二师嫂的口气,好像兄弟犯了
什么大罪似的?兄弟倒要请教,兄弟有什么罪?」

  「好。」宫装夫人道:「今晚少林寺的人找上门来,他们怎么来的?」

  余无天道:「昨晚有人潜人行宫,据说是沈雪姑那个丫头,她逃出去了,自
然会通知少林寺的人。」

  「哼,你倒推得干净。」宫装夫人道:「沈雪姑是一路跟踪你来的,你身负
重伤,行动不便,就该找一个隐密之处养伤,才不至被人发现本教隐迹在此,你
虽非有心把敌人引来,但把敌人引来总算事实,你脱得了干系吗?」

  秦皓忙道:「夫人这是误会,金道长……」

  宫装夫人叱道:「你给我住口。」

  余无天道:「听二师嫂的口气,那是不容兄弟在这里养伤了,好,从现在起,
兄弟不再过问本教的事,总可以了吧?」

  宫装夫人道:「你说得倒是稀松。」

  余无天面现怒色,沉哼道:「那么二师嫂要待如何?」

  宫装夫人突然左手一扬,哼道:「余无天,你看这是什么?」她掌心中高举
的正是那块寒铁「天字令」。

  余无天目光一注,陡地变了脸色,惊诧地道:「」天字令「,你……」

  「你想不到吧?」宫装夫人冷笑道:「现在」天字令「在我手中,你总该知
道怎么办了?」

  秦皓吃惊地道:「夫人……」

  宫装夫人喝道:「余无天,你还不束手就缚?」

  余无天点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二师嫂手里有了这」天字令「,自
可生杀予夺,兄弟不想和你伤了和气,一切误会,等二师兄回来再说。」一面朝
着护着他孔明车的六个剑童,说道:「咱们走。」

  宫装夫人叱道:「余无天,你走得了吗?」

  「哈哈。」余无天大笑道:「兄弟纵然伤势未复,二师嫂,若是凭仗你门下
几个女弟子,还阻拦不了兄弟。」

  宫装夫人听得极为愤怒,喝道:「秦皓,你给我把他掳下。」

  秦皓道:「夫人,这事还请三思,金道长有代表教主的金牌,可以指挥本教
门下弟子,这一来,只怕……只怕不妥吧。」

  宫装夫人怒声道:「好哇,秦皓,你敢违抗执法令牌?」右手—挥,叱道
:「你们去给我拿下,只要有人敢违抗令牌,一律格杀勿论。」就在此时,从中
间圆洞门中,飞也似奔出一个人来,手指秦皓,大声叫道:「他是假的,快把他
拿下了。」这从大门奔出来的,赫然又是一个秦皓。

  同时上官靖的耳中响起了竹逸先生的声音说道:「你去截住秦皓,别让他逃
了。」

  秦皓听得一怔,看到从大门口奔出来的这人居然把自己扮得维妙维肖,不由
大怒,喝道:「你……」

  上官靖没待他说下去,及时扬了扬手中折扇,喝道:「截住他。」身形一闪,
拦在秦皓前面。站在大门前的八个铁甲武士听了上官靖「伍致中」的喝声,立即
朝秦皓围了上来。

  由李小云等人乔装的八个灰衣道士也随着包围而上,刹那之间,把秦皓和余
无天的孔明车隔开。另一边,童无双、高妙云、沈雪姑、丁瑶、管巧巧、刘媒婆
等人也立即发动,朝余无天的孔明车围了上去。余无天曾说:二师嫂凭仗你门下
几个女弟子还阻拦不了兄弟。他这话倒也不是空言。

  孔明车已在中间停下,六个一身绿衣劲装的剑童,在这一瞬间,迅速地从肩
头撤下双剑,人影晃动,一下就各按方位站定,布下了一座「六丁剑阵」护住孔
明车,绕场行走起来。这一情形,虽然同在一处大石窟之中,但却在无形中划分
为两个部分,作者一支秃笔就无法两者兼顾。

  先说秦皓话未出口,眼看伍致中「上官靖」指挥八个铁甲武士,一齐朝自己
围了上来,一时来不及多说,慌忙朝上官靖拱拱手道:「二公子,快别阻拦,老
朽是真的。」

  上官靖挡在他面前,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

  秦皓急道:「他可能就是刘转背,方才假扮总值向金道长报讯的就是他,二
公子只要让开,老朽就可以把他擒住,真假就可以立判。」

  上官靖心中暗道:「方才竹逸先生假扮秦皓进去的,原来到了里面,摇身一
变,扮成任乘风去报讯,无怪很快就把余无天诓出来了。」一面沉喝道:「本座
怎知道你不是刘转背?你只要让本座点了穴道,本座自然也会把他拿下,真者是
真,假者是假,一样可以真假立判。」

  秦皓听得大急,后退一步道:「二公子……」上官靖不容他多说,右肩一侧,
扇交左手,右手三指如撮,朝秦皓的左手腕脉上拿去。

  这一下他使的是「拈花手」,平时对敌、拈剑、拿穴,百试不爽,怎知秦皓
左手忽的往后一缩,竟然被他避开。案皓左手缩人衣袖,右手已经多了一支短剑,
目芒飞射,骇然沉喝道:「你不是二公子。」

  上官靖也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秦皓居然能从自己的「拈花手」下脱出,立
即大笑一声,道:「好个刘转背,你居然对伍某也使起诈来。」右手折扇迅快交
到右手,陡然划起一因扇影,朝秦皓肩头点出。

  秦皓也大笑道:「你可知道伍致中虽是教主门下二弟子,但秦某也教过他武
功,出手一招,就可看出路数,你纵然假扮得很像,可惜武功路数却全不对头……」
口中说着,短剑飞洒,一片尽是急攻招式,老辣凌厉,极尽诡异。

  上官靖使展「游刃身法」,手中折扇连挥,把对方攻势一一挡开。八个铁甲
武士看到秦皓和上官靖动上了手,他们岂肯落后,也各自挥刀朝秦皓攻去。秦皓
在白衣圣教中,本来只是外围组织碧落山庄的总管,如今才知道,他居然还是
「行宫」的总管,但从他口气听来,还教过伍致中等人的武功,可见他的身份,
竟然也十分的神秘,很可能是昔年魔教中仅存的几个余孽之一。

  这一点,还可以从他武功上得以证实,他一开始就很神秘,经过多少场激战,
他一直深藏不露,没有败给任何人过。就事现在来说吧,他以一支短剑力敌上官
靖,不但毫无败象,对八个铁甲武士联手攻上去的刀法,他一样视若无睹,只要
身形轻轻闪动,就很自然地避开了八个人的环攻。

  他有十分武功,至少有七分是对付上官靖的,只有三分对付那八个铁甲武士。
这一情形,看得围在外面插不上手的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三人暗暗使了一个
眼色,准备一齐出手。就在此时、只听「当」、「当」、「当」三声急骤剑、扇
交击,秦皓一下架开上官靖的折扇,左手呼呼两掌,凌空分击欺近他身后的两个
铁甲武士。

  这两掌敢情是魔教中极厉害的「九阴摧心掌」了,不然,两个铁甲武士前胸
有铁镜护心,岂会被他击出的掌风乍然接触,就无声无息的仰跌出去。秦皓一击
得手,更不怠慢,足尖一点,腾身飞起,疾如鹰隼,朝上首的圆洞门激射过去。

  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三个人打了个暗号,就是相约施展「无极神指」,
恰好在秦皓腾身飞起之时,三个人两时骈指划因,凌空点出。上官靖接连和他抢
攻了十几个照面,还是占不到半点上风,眼看他反手发掌,居然还连伤了两个铁
甲武士,趁机舍了自己,飞身而起,企图逃人中间的洞窟。

  上官靖自然不能让他逃进去搬救兵,口中大喝一声,右手突然朗上扬起,这
一记「返照神掌」本该左手上扬,右手下沉,才能发挥威力,但他从小不但练成
「易筋经」,后来又和沈雪姑同修「太素玄功」,又练成了达摩「洗髓经」,可
说身兼佛道三门神功。因此只要心念一动,左手扬处,「返照神掌」就如迅雷般
凌空击去。这一下四个人几乎是同一时候出手攻出,目的物就是凌空飞越众人头
顶的秦皓。

  出手虽然是差不多同一时候,但总有先后之差,上官靖的一记「返照神掌」
一发如迅雷,到得要比三缕指风早上一步,但听「砰」然一声,把秦皓一个人击
得往上直冲上去,再是「蓬」的一声大震。撞上洞顶,震得沙石飞洒,一个人再
直摔下来。

  在他撞上窟顶,下落到两丈左右,三缕指风也一起击中他的身子,等到再蓬
然跌落地上,这位秦总管早已内腑寸裂,再也没动一下。站在上首圆洞大门口的
总管秦皓却欣然迎了上来,含笑拱手道:「总巡好功夫,一举击毙假冒属下的刘
转背,当真可喜可贺。」

  一面却以「传音入密」说道:「等她们收拾了余无天,就得把教主夫人和她
门下弟子一起拿下,就要管巧巧和刘媒婆两人进郎寰仙境去救人,卞药姑就被囚
禁在郎寰宫里。」上官靖点点头,就以「传音入密」告诉李小云,要她转告其余
的人,待会不可放过教主夫人和她手下,务必把她们截住。

  再说童无双、高妙云为首的夫人门下五个弟子和刘媒婆六人,一齐朝余无天
的孔明车围了上去。余无天虽然服下千年续断,又经四位宫中上宾一齐动手,以
无上内功,助他疗伤,预期四十九天可以完全恢复功力,今天才是第七天,每天
至少有六个时辰,静坐练功。

  因为此时正是他不练功的时候,所以竹逸先生才改扮任乘风谎称奉夫人之命,
有紧急之事相商,把他骗出来的。他功力未恢复,只好坐在孔明车上,由人推着
走,过余无天虽然伤势还未痊好,一个人就像废人一般,但他目睹宫装夫人率同
女弟子朝他围了上来。

  他脸上一无笑容,也并无吃惊神色,只是安详的坐在孔明车上,神色倨傲,
丝毫没把教主夫人和她门下弟子放在眼里。他有如此自信,所凭仗的是护着他的
六个童子?不错,这六个剑童确实有些不同于一般童子。那是六个剑童,第一眼
看去,只有十二三岁,高矮如一,个个生得眉目清秀,动作如一,但你如果再看
上一眼,就会发现他们六个人的脸孔,竟然都长得一般模样,宛如六个孪生兄弟。

  你看到他们面貌如一,自然会感到惊奇,忍不住会再仔细的打量他们一番,
这一仔细打量,就保证你会大吃一惊,那是六个绿衣童子?根本不是童子了。他
们除了身材长得和童子一样,眉清目秀的脸上、额角、鱼尾、甚至于脸颊上,都
可以发现有数不清的皱纹,他们当然不止是十二、三岁了。

  人都是会好奇的,你若是有了这一发现,就会看得更仔细,希望能从他们脸
上,看出他们实际年龄来,但这一点,就会使你大大的失望不可,因为从他们
「六个剑童」脸上,你根本看不出他们的真实年龄来:初看十二三,再看二三十,
仔细观察下,可能四五十,再一仿佛间,又是十二三。反正他们脸上年岁的记录,
几乎很难捉摸,或者因他们的情绪变化而异,在一笑一怒之间,可能会有二三十
年的差距。这一情形,直看得沈雪姑暗暗攒眉,忖道:「这六个绿衣剑童,看来
已深得魔教功夫,并非易与之辈。」

  正在心念转动之际,只听耳边响起竹逸先生的声音,说道:「这场狗咬狗,
就让他们出手,你们不妨暂时袖手,坐看成败好了。」

  六个绿衣剑童双剑当胸,绕圈疾走,虽然没出手,但已可使人感到这六个剑
童布成的剑阵,居然会有一股浓重的杀气逼来。童无双、高妙云同时一声叱喝,
挥动长剑朝游走的绿衣剑童迎面劈去,两道剑光发如匹炼,各自奔向一个剑童。
这一击出手,相当凌厉,但六个剑童绕圈而走,任何一人,任何一个方向遭到攻
击,他们都会有破解之法,否则就不成其为剑阵了。

  只见被攻击的两个剑童身法十分快捷,只是身形一侧,就避了开去,他一闪
开,你攻过去的剑招自然落空了,但闪开那人的身后立即有另一个剑童闪了上来,
手上的两柄短剑就划起两片冷森森的剑光袭到你的身侧。你剑势落空,他双剑已
经攻到,你要不要迥剑封解?等你堪堪迥剑封解,这人又已疾向一侧闪开,他身
后另一个剑童又挥舞双剑疾冲上来,攻到你左侧,你挥剑封了个空,人家已经攻
到,只好再次挥剑封出。

  就这样人影循环,剑势连绵攻到,你本来是攻上去的人,但只是开头攻出了
一剑,之后,你就只有封架的份儿,根本没有你挥剑还攻的机会。尤其这六个剑
童双剑挥舞,剑法诡异,忽正忽反,变化多端,令人不可捉摸,人影去来如织,
剑光忽隐忽现,奇快无比。

  童无双、高妙云还是郎寰宫的首徒,平日自以为剑法精湛,这一动上手,除
非你往后跃退,否则六个剑童此去彼来,攻势绵绵不断,你只有招架之功,而无
还手之力。这下看得宫装夫人不禁大怒,娇喝道:「你们还不给我一起上。」

  沈雪姑、丁瑶、管巧巧、刘媒婆互望了一眼,沈雪姑暗暗地朗她们点了一下
头,于是四人立即挥剑攻了上去。她们当然并不是全力抢攻,只是敷衍一阵而已,
但事实上,就算你们全力抢攻,如果不施展特别神功,也是无法伤得了他们的。

  尤其是六个剑童身法怪异,来去如风,只要轻轻一闪,就会从你身边闪开,
你休想截得住他们。只要截不住他们,上去的虽然同样有六个人,就不是一对一
单打独斗,依然只是六个人围攻一座剑阵。因此沈雪姑四人虽然挥剑抢攻上去,
但情形仍然和童无双、高妙云攻上去的时候如出一辙。

  只有第一招是你上去的时候攻上去的,以后六个剑童循环攻来,你就只有一
而再,再而三的挥剑封架,再也没有还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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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八章大破行宫

  剑阵,就是六个剑童环绕游走的一圈剑光,他们已由大石窟中间缓缓朝上首
圆洞门移了过去,攻上去的六个人,因为只有招架之功,自然只是随着他们移动
而移动,毫无阻拦他们的办法。沈雪姑自然很快地就发觉了,她心中正在考虑着
:这样下去,岂不让余无天逃进去了?自己要不要出手呢?但继而一想,宫装夫
人尚未出手,且等她出手之后,再作决定。

  宫装夫人果然也看出来了,娇声喝道:「伍致中。」

  上官靖欠身道:「弟子在。」

  宫装夫人道:「你们三个率人守住宫门,不得让余无天再退入宫去。」上官
靖、李天群「束化龙」、何津航「万成章」三人躬身领命。

  由上官靖挥了挥手,立即率同六名铁甲武士「本来有八个,已被秦皓击毙两
个」,八名灰衣道士「李小云等八人」,迅快移动,挡在圆洞门前面。余无天端
坐在孔明车上,呵呵笑道:「伍致中,你看看老夫手中是谁的令牌?」左手一伸,
掌心托着一块比手掌略小的金牌,那是白衣圣教教主的金牌,见令如见教主。

  他没待上官靖开口,就接着道:「老夫代表教主,命令你们师兄弟三个率同
本教弟子,先把郎寰宫五个女弟子和巴婆子拿下。」

  站在圆洞门口的秦皓「竹逸先生」,说道:「金道长,教主不在,大公子他
们自然是听教主夫人的了。」这话是暗示上官靖等人,先让教主夫人对付了余无
天再说。

  余无天怒声道:「你不是……」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宫装夫人娇叱一声,喝道:「余无天,我先劈了你。」
话声甫出,一道人影挟着一道雪亮的剑光,凌空飞起,宛如半环白虹,朝余无天
当头疾落。这一招凌空发制,可说凌厉已极。

  余无天重伤未愈,坐在孔明车上自然无处可躲,但是他根本也没有躲闪,口
中嘿然道:「好剑法。」只说了三个字,突见六道剑光从他身边飞起,迎空击去。

  原来那六个剑童绕着孔明车游走,一见宫装夫人凌空飞击过来,六人久经训
练,剑阵立即一收,左手短剑护身,右手短剑同时迎空挥出。但听一连响起当当
六声金铁交鸣,宫装夫人的剑势立被挡了开去。

  宫装夫人究是身在半空,剑势被他们挡开,只好借势倒飞回去,童无双等人
眼看六个剑童倏然后退,正待挥剑扑上。但六个剑童却行动如风,硬接了宫装夫
人凌空一剑之后,又闪电般地回到了原处,游走起来。他们算定宫装夫人凌空的
剑势,一旦被挡开,人总不能在空中停留,势必倒飞回去,故而他们又各自回到
了原来之处。

  宫装夫人飞回原处,忽然双足一软,几乎站立不稳,心头又怒又急,尖声喝
道:「余无天,你……」

  余无天得意地笑道:「天王针,老夫在他们挡开你飞剑一击之际,打出两支
天王针,你身在空中,自然无处可以闪避了。」

  上官靖心中暗忖道:「天王针,不知她口中的天王针是什么样的暗器,想来
必然是十分歹毒无疑。」

  宫装夫人身躯蓦然一震,厉声喝道:「你好狠。」接着喝道:「丫头们退下。」
左手一挥,八名手提宫灯的绿衣少女随即一拥而上。

  童无双赶紧喝道:「师妹们退下。」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童无双等六人
和八名绿衣少女一退一上,擦身而过,八个绿衣少女左手扬起宫灯,右手已掣出
长剑,也围着剑阵打起转来。八道剑光划起一道雪亮的圈圈,左手高提宫灯,随
着她们的绕圈疾走,上下飞舞,看上去就像在表演宫灯舞—般。

  坐在孔明车上的余无天哼道:「天魔灯,老夫门下,还会在乎你的毒焰。」

  上官靖听他一说,注目看过去,果见八名绿衣少女左手所提八盏宫灯,在上
下飞舞之际,烛焰摇动,飞出淡得肉眼很难发现的袅袅绿烟。就在此际,那八名
绿衣少女不约而同「当」了一声,右手长剑架开剑童一剑,左手高挑的宫灯突然
朝六个剑童当头砸下。

  六名剑童双手使剑,一剑虽被架开,另一剑极自然的朝当头砸下的宫灯劈去。
但听「蓬」的一声大响,六盏宫灯被剑劈开,但一溜火光却依然朝他们当头罩落,
登时熊火燃烧起来。手提宫灯的绿衣少女原有八名之多,六人架开剑童剑势,宫
灯朝他们砸落的同时,另外两人却玉臂一挥,把高举的宫灯朝剑阵中央孔明车上
掷去。

  只听「轰」的一声,火光大盛,孔明车登时着火燃烧。这一着敢情大出余无
天意料之外,火光中大喝一声。只听一阵紧急的「嗒」「嗒」之声响处,从着火
的孔明车上,发出无数细如竹筷的短箭,密集朝四周射来。六名剑童此时已如六
个火人,满地乱滚,八名绿衣少女宫灯出手,立被密集的短箭射倒,刹那间,惊
叫惨号响成一片。

  上官靖、沈雪姑、李小云等人看到从孔明车上射出来的短箭,势道极劲,纷
纷以剑护身,往后疾迟。好在车上短箭只射了一会工夫,便已射尽。只听童无双
惊叫道:「夫人,你怎么啦。」

  宫装夫人神色委顿,坐在地上,身躯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抖,似是在竭力忍
受着,她身边半跪半蹲了一个绿衣小鬃,双手扶着她,已经惊慌得不知所措。高
妙云道:「夫人是中了余无天的毒药暗器?我们快扶夫人进去,宫里有解毒丹药。」

  宫装夫人摇摇头,凄然道:「没用的……天王针没有解药,我……不成了,
剧毒快要攻心了,不过我也很值得安慰。余无天这老贼虽然打了我两支天王针,
却被我的天魔灯活活的烧死了,你们都可以为我作证,他先下……毒手,教主……
不能怪我……毁了……他的……左右手……呃。」话声未落,身躯陡然一阵牵动,
「呃」声出口,便已毒发身死。

  管巧巧看得大哭——声:「夫人……师傅……」「扑」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童无双、高妙云也一齐哭叫着「夫人」,跪了下去。

  沈雪姑眼看机不可失,朝丁瑶使了一个眼色,悄悄朝两人走近过去,童无双
和高妙云自然不会提防,一下就制住了两人穴道。轻轻拍着管巧巧的肩膀说着
:「好妹子,不用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最好的归宿了,你和刘媒婆进去,
快把卞家妹子放出来,这里还有许多事呢。」

  管巧巧拭着泪站起身,点点头道:「我们这就进去。」刘媒婆走近绿衣小鬟
身边,伸手点了她两处穴道,才跟着管巧巧往右上首「郎寰宫」走去。

  这时,燃烧的火焰业已熄去。余无天和他门下六个剑童,早已被天魔灯活活
的烧死了,八个绿衣少女也一齐中箭死亡,大石窟中间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
体。突听左下首洞窟中响起一阵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听来至少也有二、三十个
人的声音,朝洞窟外涌来。

  上官靖方自一怔,右下首洞窟中至少站了三十名的铁甲武士,他们没有自己
的命令,如何会赶出采的?心念方动,只见当前一个奔出来的竟是身穿大红长衫
的中年汉子,手提长剑,急步奔出洞窟。他一眼看到上官靖、李天群、何津航三
人,立即叫道:「二师弟、三师弟、四师弟,你们都在这里,大家快跟愚兄进去,
道院出事了。」在他说话之时,他身后陆续走出二十来个手持朴刀的铁甲武士来。

  上官靖虽不识其人,但听他称自己为「二师弟」,可见他就是魔教门下首徒
任乘风了,这就故作不知,问道:「道院出了什么事?」

  任乘风道:「难道你们没听到道院传出来的紧急警号吗?」

  「听到了。」上官靖道:「但此地并无外人侵人,如今云板也不响了,自然
是没有事情了。」

  「你知道什么?」任乘风怒声道:「少林寺智虔、智成、智难和终南三老田
五常、姜超然、陶石田六人,潜人道院,三位坛主已遇害,愚兄及时逃出,才保
住性命,现在惟有调动铁甲武士,才能和他们一战……」

  原来道院另有通道,可以通往左下首和右下首两道洞窟,任乘风逃出来,是
为了调集铁甲武士,赶去道院支援的。上官靖听说道院三个坛主都已遇害,心知
进去的六人,已经大功告成了,这就站立不动,冷冷说道:「三师兄、四师弟和
四位师妹都在这里,少林寺和尚如何闯进道院去的?」

  任乘风怒道:「难道愚兄还会说谎不成,你们只要跟我走就好。」

  上官靖道:「咱们奉金道长传下金令,要大家合力守住这里,不得让外人进
入,大家若是跟大师兄进去,谁来守住这里?」

  话声甫落,突听从中间圆洞里传来一声大笑,喝道:「好个刘转背,你居然
假冒任某到行宫来使调虎离山之计,把他们都调走了,好让少林寺的和尚可以乘
虚而人。」

  从里面大踏步走出来的,赫然又是一个一身红衫手提长剑的任乘风。长剑一
指对面的任乘风,喝道:「二师弟、三师弟、四师弟、四师妹、五师妹,你们还
不快截住他,莫让他逃跑了。」他从圆洞门出来,自然不会是假的了?

  上官靖对竹逸先生暗暗钦佩不已,他居然在勿忙之间,一下就改扮成任乘风,
当真不愧转背之名,心中想着,立即举步朝任乘风面前逼去。李天群、何津航、
沈雪姑、丁瑶等人随着从左右两边抄了过去,他们这一移动,李小云等八人也随
着移动,朝任乘风包围上去。

  任乘风眼看二师弟等人,不肯相信道院出事,这也算了,未料还从中间行宫
居然奔出一个假扮自己的人,还直指自己是假的。二师弟等人竟然也相信他的话,
反而朝自己包围上来了。一时当真是气昏了头,嗔目喝道:「二师弟,你们连我
的真假都看不出来了?」

  上官靖朝他冷冷一笑道:「阁下果然假冒得维妙维肖,但大师兄刚才明明随
秦总管一起进入行宫去的,再从行宫出来,自然不会错了,可惜阁下不是从行宫
出来的,任你易容如何高明,也没有用了,依在下看,你的调虎离山之计已被揭
穿,为今之计,阁下还是束手成擒的好。」

  他硬是指真为假,任乘风平日纵然极工心机,此刻已是有口难辩了,气得说
不出半句话来,怒喝道:「我是真的,他明明是刘转背,你们却居然都相信了他
的话。」

  李天群道:「一句话,他从行宫里出来的,还会假吗?」他没学过变音术,
说话的口音,当然不像束化龙了。

  任乘风葛然一震,目注李天群喝道:「你不是三师弟。」

  李天群大笑道:「你才不是任乘风。」

  沈雪姑道:「你是刘转背,现在还用得着抵赖吗?」

  任乘风目光阴睛不定,忽然朝身后站立着的铁甲武士大喝一声,说道:「上
去拦住他们。」

  上官靖手托钟形金牌,喝道:「此人乃是刘转背所乔装的,铁甲武士们通通
给我退下去。」

  任乘风大笑一声,说道:「我是行宫总值年,你总巡也要听我指挥,你有金
牌,我会没有吗?」说着,迅速探手入怀,也摸出一块钟形金牌,托在手中,喝
道:「武士们听着,快给我截住他们,去把假冒我的刘转背拿下了。」两人都有
一面钟形金牌,这使铁甲武土无所适从,不知听哪一个的好,就只好站着不动了。

  沈雪姑娇叱道:「你还敢指挥铁甲武士。」突然屈指轻弹,只听「当」的一
声,把任乘风托在手中的钟形金牌弹得脱手飞了出去。孙小乙纵身跃起,一下接
到手中,迅快的送给站在大门前的任乘风「竹逸先生」。

  李天群抬手一剑,朝任乘风身侧刺去,喝道:「姓刘的,你再不弃去手中长
剑,束手就缚,我就要不客气了。」口中说着就要不客气,长剑却已经对他不客
气了。

  任乘风金牌脱手,方自—惊,还来不及攫夺,李天群的长剑已随着话声攻到,
心头又急又怒,突然暴喝一声:「你不是三师弟。」

  李天群是形意门名宿,出手第一招,使的当然是「形意剑法」,他当然一眼
就看出来了。喝声出口,挥剑直攻过来,长剑划起一片尖啸之声,他以攻还攻,
势道凌厉绝伦,武功之高,不愧魔教首徒。李天群在众人面前,岂肯闪避,口中
大笑道:「你自己不是任乘风,还敢说别人是假冒的吗?」

  口中说着,奋起全力,劈出一剑。在他想来,这一剑上自己至少已用了九成
力道,应该可以将对方震退出去两、三步之远的。那知双剑交击,发出「铛」的
一声大响,任乘风固然是被震退了,但只有一步之远,而自己却也被震退了一步,
一时不觉心头大感凛骇,也暗暗地叫了声「惭愧」,沈雪姑一记指风就震飞他手
中金牌,自己和他硬拼一招,却只平分秋色。

  任乘风愤怒已极,在他眼里,在场的任何一人,谁都该死,李天群抢先向他
出手,自然是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他身形如风,一下欺近,手中的长剑急挥,
一眨眼之间,就一口气刺出了八剑。何津航看他向李天群迫攻而上,右手一挥,
长剑朝他左侧攻去。

  那知他剑势攻出,忽见任乘风,身如飘絮,刺去的长剑竟然刺了个空,对方
毫不理会,依然挥剑朝李天群刺去。这对何津航来说,当真是大失面子之事,要
知他乃是武功门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对方竟然连他出手都
毫不理会,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沉哼声中,右腕一振,急如星火,连环三剑,
急骤刺出。

  任乘风依然没有多加理会,只是身子连闪几闪,把何津航急改过去的连环三
剑完全让开,但他攻向李天群的八剑,还是电闪云飞,一口气击出,毫无丝毫的
影响。这八剑撒下重重剑影,如急浪卷沙,如惊涛拍岸,逼得李天群连退了数步
之多。

  李天群挥剑护身,连连挡开对方剑势,左手微曲,扬手一记「炮拳」,朝前
挥了出去。这是形意门中一记刚猛无比的拳法,拳发如炮,含蕴着一股强大的内
劲,足以裂碑碎石的。

  任乘风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是形意门的人?」左手食、中二指一骈,点
了出去,迎着袭到李天群的握拳脉门。

  上官靖看出他这一记「画龙点睛」,暗藏魔教阴功,李天群仅以形意门的内
功,只怕无法和他抗衡。身形一侧,「豁」的一声打开折扇,从斜刺里拦去,口
中大笑道:「看来你功力不足,只怕是刘转背的徒子,徒孙来冒充的吧?此时此
地,你想要到行宫来逞强,那就是自找死路了。」在说话之时,但听「啪」的一
声,任乘风的食、中二指不偏不斜的点在折扇之上。

  这一记任乘风用足指劲,点上扇面,但觉宛如戮在钢板上一般,而且骤生震
力,两根手指剧痛若折,他口中「哼」了一声,往后连退两步。李天群暗暗叹息
一声:「江湖后浪推前浪,自己当真不管用了。」

  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等人,围在右侧,她眼看任乘风剑法连展,迫得爹
后退不迭,心中早就暗生怒意了。此时任乘风朝右退来,她左手朝祝小青打了个
手势,约她和自己一起出手,右手却立即骈起中、食二指,划了个小圈,迅快朝
前点出。

  这一记任乘风毫无防备,祝小青还来不及出手,只听「扑」地一声,李小云
一缕指风已经击中他背后左肩肿上。任乘风闷哼一声,本来他后退过来的人,陡
然被震得往前扑去,差幸他武功极高,只往前俯冲了一步,就及时刹住身子,蓦
地转过身,喝道:「什么人出手暗算本公子?」他紧握长剑,怒得咬牙切齿,双
目凶光乱闪。

  视小青伸手一指李小云,接口道:「方才是她,现在是我了。」没待对方多
说,中、食二指急急划了个圈,迎面点「无极神指」出手是何等的快速?

  任乘风刚听到她发话,目光转到祝小青身上,陡觉一缕指风已经迎面袭到了,
一时之间封架已是不及,只得身形一侧,准备闪让,但「无极神指」出手,岂容
你有闪让的机会?又是「扑」的一声响,指风击在他右肩窝上,震得他整个人几
乎仰跌出去,肩骨剧痛,长剑「当」的一声落到地上,他左手紧按右肩,又疾退
了两步。

  孙小乙眼看李小云、祝小青两人都得手了,任乘风长剑坠地,自是见猎心喜,
身形一晃,一下闪到了他的面前。笑道:「小子,你该束手就缚了吧?老子正好
捡个便宜。」

  任乘风连连失利,急怒攻心,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眼前这些人,看上去都是
自己人,实际上却全是敌人所伪装,尤其孙小乙一下闪到他面前,他认出正是抢
去自己金牌的人,心想:「哼,自己就算战死,也要找个垫脚的。」一念及此,
一声不作,左手放开右肩,猛地一掌朝孙小乙迎面劈落。

  这—记「九阴摧心掌」,他认为相距极近,应该万无一失,那知孙小乙在欺
过去之前,早已暗中骈起中、食二指,说话之时,就划着小圈,话声说完,指已
点出。因为他做得极为隐秘,任乘风根本没有看到,等他左手拍出,陡觉一圈无
形内劲,逼住手掌,「九阴摧心掌」几乎已无法施展,心头陡地一惊,左肋间突
然如中巨锥,痛澈心肺,口中大叫一声,一个筋斗往后翻了出去。

  他虽然在惊骇伤痛之际,心头还并不忙乱,这一个筋斗是直向大石窟外面翻
过去的,他眼看情形全非,自然是要设法往外逃走,突出重围。其实此刻大石窟
外,老夫人、青松道长、德山飞云道长、卞药师、白虎神暴本仁、风云刀柴昆、
慧修、慧待等人,都已经到了,只是没有进来而已,就算任乘风出了石窟,也逃
不下山去的,但在石窟中的人来说,总是给他逃出去了,石窟中的众人,岂肯容
他乘机逃走?

  八个改扮灰衣道士的人中,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都已露了一手,没有出
手的人,自然要抢着出手。任乘风翻出一个跟斗,其实离石窟门口少说也还有七、
八丈远。此时赵之欣、徐永旭、侯休、郭勇、罗尚武等人,人影闪动,喝声乍起,
截着任乘风的五柄朴刀,刀光连闪,夹杂着拳风、掌影一齐出笼。

  好个任乘风,口中发出一声厉啸,头顶落地,双脚叉天,两手手掌撑立,以
倒竖晴蜒的姿势,身子保陀螺般一阵急转,在刀光掌风中旋转如飞,居然闪避得
极其快速,没有一记刀光,一记掌风能劈上他的身子。全场高手似是都未料到任
乘风的武功如此之高,不禁看得为之一呆。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任乘风在地上飞转如轮,自然很快就找到他脱手坠地的
长剑,就在大家还没看清他这倒立飞旋的身法之际。他已经长笑一声,突然翻身
立起,剑光乍亮,同时也响起一阵急骤的「当」、「当」金铁狂鸣,他以「地煞
七十二剑」的「回光返照」,一下挡开了赵之欣等人的追逐围攻。

  等大家定眼瞧去,任乘风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仗剑的少女,冷然道:「今日之
局,你还能逃得出去吗?」她是丁瑶。

  任乘风双目通红,大喝道:「挡我者死。」

  刷,刷,刷,一连三剑,像匹练般飞卷而出,他是拼上了命,出手不但辛辣
凌厉,大有出手一剑就想砍杀对方。丁瑶手中长剑轻轻一翻,一下就化解了他凌
厉的剑招,不,一下压住了他的长剑,冷然道:「我话还没有说完。」

  任乘风用力一抽,被对方一个少女压住了的剑竟然半点也挣动不得,心中极
感惊骇,忖道:「对方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不是武功高强之人。」一面厉声道
:「有什么话,快说。」

  丁瑶道:「你们教主不在这里,对不?」

  任乘风道:「不错。」

  丁瑶道:「他躲在那里?」

  任乘风厉笑道:「小丫头,你以为本公子会说吗?」

  丁瑶道:「我可以跟你打个赌,你敢不敢接受?」

  任乘风道:「你说说看。」

  丁瑶道:「咱们可以从剑上分个胜负,你胜得了我手中的长剑,就让你安全
离去,没有一个人会拦住你,你败在我剑下,就得说出你们教主现在何处?仍可
任由你下山,这样算不算公平?」

  任乘风不信一个丫头片子,能在剑上胜得了他白衣圣教首徒,闻言嘿然道
:「你说的话,他们都同意?」他是急于想离开「行宫」。

  丁瑶道:「这个自然,只要你胜了,决不会有人拦你。」

  任乘风道:「好,我赌了。」

  丁瑶长剑一收,道:「你可以发剑了。」

  原来丁瑶眼看任乘风和李天群、何津航两人动手之际,使出来的剑法,虽然
极其凌厉,却似有许多破绽之处!看了一阵,忽然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师傅」
缁衣老尼「传给自己的剑法,竟是专门克制他们」白衣圣教「剑法的,无怪他使
出来的每一记剑法,若由自己和他动手,都可破解无遗。」

  她就暗中告诉了沈雪姑。沈雪姑不觉心中一动,刚才听余无天的口气,白衣
圣教教主并不在此,这就对了,他们把这里称为「行宫」,那是他们还另有一处
老巢了,一面低声地问道:「你有把握?」

  丁瑶道:「小妹有十成的把握。」

  「那好。」沈雪姑道:「你去和他打赌,他能够胜过你,就放他走,你胜了,
只要说出教主在那里,仍可放你下山。」因此丁瑶在他挡开五人攻势之后,就出
现在任乘风的面前。

  任乘风赌的是命,丁瑶虽说就是他败了,只要他说出教主下落,仍可放他出
去,但眼前这许多人,都是敌人,是不是真的肯放他出去?不论是否能出得去,
他都要赌,所谓弧注一掷,碰碰运气也好。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他反而镇定下来
了。抱剑凝立,目光注视丁瑶,神色愈来愈狞厉,双目之中已经隐隐地射出绿焰,
他练的是魔教阴功,当真有如天魔附体,但却迟迟没有发剑。

  在场众人之中,只有上官靖、沈雪姑两人功力最高,已可从任乘风的身上,
发现他的煞气愈来愈重。事不关心,关心了就会耽心。上官靖不由得暗暗替丁瑶
担心起来,不知她是否真能是任乘风之敌?右手握着的折扇,已经交到了左手,
只要发现丁瑶不是任乘风的对手,他青阳剑立时可以出手。

  沈雪姑当然看得出他的神情来,暗中以「传音入密」道:「靖弟,你千万不
能动,瑶妹也用不着你相助,她不会输的。」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任乘风发难了。

  只听他发出一声怪啸,身形骤然升起,剑势如虹,幻起漫天剑影,有如银蛇
乱闪。剑锋所指尽是丁瑶的要害大穴。这出手一招,当然也并不止一招,因为他
剑使得极其快速,就像只是一招。魔教「天魔剑法」,确实有他独到之处,就凭
这一剑,已看得李天群、何津航两人暗暗震惊,光是对方这一招,凭他们形意门
名宿,武功门高手,都看不清剑招的变化,无怪各大门派中人,都会落到魔教手
中了。

  他们怀疑任乘风这样诡异凌厉的剑势,丁瑶这样一个年轻姑娘,如何接得下
来?那知定眼看去,竟然大出两人意料之外。丁瑶只是旋身发剑,长剑轻轻点出,
不但没有被对方剑势逼退,反而把任乘风的一片流动的剑光,从容破解开去。看
去极其简单,但他们根本想不出丁瑶这一剑有何奥妙?竟能破解任乘风旷凌厉攻
势?

  任乘风暗自大吃一惊,心想:「难道这丫头真能破解自己剑法?」心念转动,
手中长剑并未稍懈,一剑紧过一剑把三十六式「天魔剑法」,像流水般使出。

  丁瑶使出来的剑势,并没有他那样复杂,看去招式极其简单,但却有着极为
奇奥的变化,任乘风一口气把三十六式「天魔剑法」源源使出,快速如电,丁瑶
似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只是展开长剑,把自己所学的创法,一路使了下
去,也就依次把对方剑法从容破解下去。

  时间稍久,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丁瑶的剑法和任乘风极为相近似,一个剑法
复杂,使得像天花乱坠,一个因繁就简,巧封妙解,极自然的把他一一破去。任
乘风越战越惊心动魄,口中大吼一声,剑法倏变,人如狼扑,围着丁瑶左右前后
四面乱窜,剑光就像雨后春笋,匝地起落,乱劈乱砍,每一剑都带起裂帛剑风。

  「地煞剑法」诡异激烈,更胜过方才使的「天魔剑法」,但不论你如何变招,
如何险恶,丁瑶的剑招一路施展下来,既未加快,也没有跟着他乱转,依然按部
就搬,一招接一招,连绵不断,一路破解下去。两人打到五、六十招,任乘风七
十二式「地煞剑法」,也已经使了二十几招,发现本教两大剑法,确实遇上了克
星。

  每一招式,都被对方逐一破去,看来自己的胜算愈来愈少,额头上的汗水却
愈来愈多,心知这样下去,打到最后一招,自己非伤在她的剑下不可,这就冷声
喝道:「住手。」

  丁瑶果然立时收剑,喝道:「你是不是认输了?」

  任乘风道:「任某剑法,悉数为你所破,不认输也得认输了。」

  丁瑶道:「好,只要你说出你们教主现在何处,你就可以走了。」

  任乘风道:「任某说出来你会相信吗?」

  沈雪姑接口道:「信。」

  任乘风看了沈雪姑一眼,问道:「任某说出来了,你们真的会让我离去?」

  沈雪姑道:「当然。」

  任乘风心想:「我随便说一个地方,他们也许不信,不如就说三官庙好了。」
这就不加思索的道:「三官庙。」话声出口,一个人转身朝外走去。

  沈雪姑喝道:「你慢点走。」屈指朝他的右肩「入洞穴」弹去。

  任乘风转身朝外走去,满窟俱是敌人,自然早有防范,运集了全身的功力,
沈雪姑的喝声人耳,陡觉「入洞穴」一麻,一缕极细的凉气,直贯经络,整条右
臂立即废然下垂,再也用不出力道,握在手中的长剑也当然坠地,心头又惊又怒,
左手迅速地拾起了长剑,倏地回身,怒声道:「你们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沈雪姑冷然道:「我小妹答应的话,当然算数,你落败了,只要说出教主的
下落,可以离去的,但我小妹方才没有说不废你的武功,我只点废你一条右臂,
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你现在可以走了。」一面朝孙小乙道:「小乙,你送他出去,
请在洞窟外的青松道长等人,让他下山去吧。」

  任乘风心想:「原来武当派的人也来了。」正待举步走去。

  孙小乙叫道:「喂,你且慢走,还是让我孙老乙走在前面,好给你先去打个
招呼,否则只怕你左脚跨出石窟,右脚就永远休想跨出去了。」任乘风没有作声,
果然让孙小乙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便往石窟外走去。

  假扮任乘风的竹逸先生,呵呵一笑道:「沈雪姑这着高明得很。」

  沈雪姑连忙躬身道:「前辈夸奖了。」适时但见管巧巧和刘媒婆领着卞药姑,
从右上首石窟中走出。

  管巧巧一指沈雪姑,朝卞药姑悄声地说道:「乔扮成我五师姐的人,就是沈
雪姑沈姐姐呀。」

  卞药姑急步走上前去,一把握住沈雪姑的玉手,说道:「妹子,我差点见不
到你们了。」

  「卞姐姐脱险了就好。」沈雪姑道:「站在这里的都是你的熟人,不过此时,
你不用和我们一一招呼了,卞伯父就在洞外,你快去见过卞伯父才是。」

  卞药姑道:「爹也来了?」

  沈雪姑道:「你快去吧。」

  「谢谢你。」卞药姑飞一般的往石窟外奔了出去。

  左上首洞窟中,道院三个坛主已死,坛下所有灰衣道士——白衣圣教的准弟
子,除了当场伤亡之外,也有四、五十个人被制住穴道,同时也全已废去了武功。
金鞭叟田五常、智虔大师等六人,也早已从道院退了出来,和站在石窟门内「左
上香石门」的银拂叟、唐世贤等人会合。

  因大石窟中,上官靖、沈雪姑等人假扮敌人,以假乱真的连台好戏,正在上
场,他们自然不好出去,就一起站相洞口观战,直到此时沈雪姑放走任乘风,白
衣圣教整座「行宫」中,只有下首两座石窟的铁甲武士没有被制住穴道。因为他
们神志受到控制「有如三官庙里的神武队」,只认金牌不认人。

  如今两面指挥他们的钟形金牌,一块在上官靖手中,另一块落到竹逸先生
「假扮任乘风」手里,就不虞铁甲武士会反抗了,「行宫」已经完全瓦解了。银
拂叟向天伦、智虔大师等人,也一起从左上首石窟中走出。银拂叟呵阿一笑道
:「上官老弟,这次大破行宫,你的功劳最大了。」

  上官靖连忙躬身道:「前辈夸奖。」

  银拂叟又道:「除了上官老弟的首功,第二名有两位,那就是沈姑娘和丁姑
娘了。」

  沈雪姑也欠身道:「愚姐妹那有什么功劳?这该归功于前辈的总指挥和军师
竹逸先生运筹帷幄之功……」话声未落,突听一声沉哼传了过来。

  这哼声凝重得有如一块大石,在耳朵中撞击了一下,不但心头会猛然一跳,
连头脑都快被撞得震动。大家蓦地一惊,急忙定眼看去,上首圆洞门前,不知何
时候已经多了四个怪人。这四人,左首两个是一对黄衣夫妇。男的一头银发,留
了一支白玉如意,两条白眉下垂到眼角,双目如线,蒜鼻狮口,一部垂胸白髯,
根根如银,手中拄一支紫色藤杖和黄衣老婆婆站在一起。

  那老婆婆也是一头白发,戴着满头珠翠,但一张脸却白里透红,娇艳得像桃
花一般,柳眉凤目,看去有如三十许人,手中也拄着一支紫色藤杖,依傍着黄衣
老人,有如一对新婚夫妇一般。

  右首两人,一个是道人装束,脸如青蟹,两道黄眉又浓又粗,一部连鬓苍须,
身穿银白道袍,手中执一柄银白拂尘。另一个是瘦高老人,秃顶、双目深凹、双
颧突出,颏下生了疏朗的几十根白须,这人瘦得只剩了一身骨头包着皮而已,整
张脸上也找不出一点有肉的地方,身穿一件黑纱长衫,就像把长衫挂在竹竿上一
般!如果在深夜里「此时就在深夜里」,只有你一个人赶夜路的话,遇上了他,
你不把他当成僵尸才怪。

  这四人上官靖、沈雪姑、李小云三人都认识其中两个。那就是左首的一对黄
衣老夫妇,他们就是当今武林中,首屈一指的老怪物——黄云妖怪——黄衫客和
白发仙娘。当日黄衫客还认上官靖做小兄弟,送了他一颗蟾珠作见面礼。作者为
了要描述这四个人费了好一会工夫,如论时间,从大家听到一声沉哼到回过头去,
看到中间圆洞门前,忽然多了四个人,只不过是转头之间而已。

  只听黄衫客沉哼之后,冷声道:「欺师灭祖也算是功劳吗?真听得老夫生气,
白衣圣教门下竟然会有你们几个恬不知耻的孽徒。」

  白发仙娘连忙娇柔的道:「老头子,这点小事,也惹你生气了,你也真是的,
别气坏了身子。」

  黄衫客手中的紫藤杖朝地上一顿,哼道:「欺师灭祖,吃里扒外,这还算是
小事?」他紫藤杖虽是随手一顿,但可不得了,但听「砰」一声,在地面上的大
石,已被他杖头顿得四分五裂了。

  本来站在石阶下的竹逸先生「任乘风」,一眼看到四人,不由心头一紧,这
四个老怪物,是白衣圣教敦请来的「上宾」,也是白衣圣教倚为长城的大靠山。
本来自己的意思,能不惊动他们,悄悄一走,最为上策,惹上了这四个魔头,只
怕合大家之力,也未必会是他们的对手,心头一急,急忙后退了几步,身子疾快
地转了过去,衣衫飘动之际,他已经转了一个圈又回过身来。

  转身打了个圈,有多少时间?等他这一转过身来,竟然已经换了一个人,本
来是任乘风的,现在一下又变成总管秦皓了。甚至在他转身之际,衣衫飘动了一
下,任乘风所穿的一身大红长衫,也变成绿色长袍。竹逸先生名号刘转背,转了
个背,果然就换了一个人。

  秦皓堆起一脸的笑容,急忙趋了上去,连连拱手道:「四位老神仙怎么也出
来了,这里没什么,些许小事,让他们师兄弟去料理就好,四位老神仙请到里面
休息好了。」

  右首僵尸般黑衣老人左手随便一拦,发出低沉的声音说道:「没你的事。」
他虽是随手一拦,毫不使力,却把秦皓推得向后连退了三步,才行站稳。

  沈雪姑看到四人在中间石窟出现,心知不易对付,急忙以「传音入密」朝上
官靖道:「靖弟,黄衫客认你作小兄弟,由你出面,也许可以稳住他们夫妇,你
还不快上去?」

  上官靖朝她点点头,立时跨前一步,抱拳作了个长揖恭声道:「老哥哥你误
会了,我们并不是魔教门下。」

  黄衫客一怔,怒道:「你们明明是白衣圣教门下,欺师灭祖,叛教邀功,还
敢说不是白衣圣教门下?」

  上官靖迅快从胸前掏出蟾珠丝囊,说道:「老哥哥,总认识这个吧?」

  「蟾珠。」黄衫客如线双目中进射出两缕金芒,注视着上官靖喝道:「这蟾
珠你从那里来的?」

  上官靖从身边取出沾上洗容药剂,拭抹了一阵,抹去易容药物,恭敬的拱手
一礼,说道:「小弟上官靖,拜见老哥哥、老嫂子。」

  白发仙娘娇柔笑道:「果然是小兄弟,老头子,方才我听他口音,早就听出
来了,你怎没听出来呢?」

  黄衫客呵呵大笑道:「果然是小兄弟,哈哈,老夫怎么会不认识,只是要问
问清楚罢了。」一面朝上官靖问道:「还有那位沈姑娘呢?」

  沈雪姑也在此时迅快的抹去脸上的易容药物,抱着拳道:「晚辈沈雪姑,见
过两位前辈。」

  黄衫客点着头道:「好、好、你们都是易容而来,假冒白衣圣教门下,闯进
行宫,这是刘转背教你们的了。」抡目看了众人一眼,又道:「老夫妇应邀在此
作客,冲着小兄弟,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快下山去吧。」他还不知道这座行宫已
经全破去了。

  「慢着。」黑衣瘦高老人道:「黄老既然说出来了,冲着这位小兄弟,让你
们大伙离去,老夫自无话说,不过少林寺的三个和尚,知要给老夫留下来。」

  智虔大师合十一礼,道:「贫僧智虔,想先请教这位老施主如何称呼?不知
和敝寺有何过节?」黑衣瘦高老人深凹的双目中精芒闪动,忽然发出一阵桀桀怪
笑。

  他这一笑,大家才发现,他瘦得皮包骨的脸上,一张嘴却显得特别大,几乎
横到腮上,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更显得凶狞无比!笑声一落,才阴阳怪气的
说道:「老夫如何称呼?你们难道没听死去的师傅说起过阴山李老祖?」

  这话听得智虔大师三人不由一惊,昔年魔教猖乱,由少林寺联合各大门派围
剿,魔教约来助拳的旁门高人中,确曾有一个来自阴山的李大嚼,练成「僵尸功」,
武功高不可测,只要被他一把抓住,就会一口咬下你一条臂膀,大家就说他要生
吃人肉,因此把他大爵二字改成大嚼。

  那天和李大嚼动手的是少林上一代方丈天字辈的高僧天慈大师,两人在泰山
顶上拼斗了一天一晚。最后天慈大师以一记「光明拳」把他击落悬崖,但天苎大
师也硬挨了他一记「寒冰掌」,回去之后,足足花了七天功夫,才把寒冰之气逼
出。此人自称「阴山李老祖」不知是不是李大嚼?如果是他的话,岂不已是百岁
以上的人了?

  智虔大师看了两个师弟一眼,才合十道:「李老施主来自阴山。自称老祖,
莫非就是昔年的李大嚼李前辈吗?」

  黑衣瘦高老人裂开大嘴,嘿嘿怪笑道:「老夫正是李大嚼,你们三个和尚现
在明白了吧?老夫就是要领教你们少林寺的」光明拳「,你们三个一起出手都可
以。」

  黄衫客道:「小兄弟,你们可以走了。」

  「老哥哥、老嫂子,还是你们二位请吧。」上官靖为难地道:「我们……不
能走。」

  黄衫客诧异地道:「为什么?」

  「因为……」上官靖道:「这里……」

  秦皓连忙陪着笑接口道:「这样吧,上官少侠,还是由兄弟来说吧。」一面
连连拱手道:「事情是这样,金道长和夫人业已死去……」

  青蟹脸黄眉老道突然厉声道:「秦皓,你说什么?教主夫人死了?」黄眉一
轩,巨目中射出两道逼人精光,一下扫过在场的众人,沉喝道:「是什么人害死
她的?快说。」

  现在的秦皓究竟不是真的秦皓,不知这老道和魔教官装夫人有何关系?一面
忙道:「教主夫人是和金道长互拼之下丧生的。」

  「你胡说。」黄眉老道沉哼一声道:「余无天知道教主夫人就是老夫的侄女,
岂会对她下毒手?」

  「事情确实如此。」秦皓忙道:「金道长是死在天魔灯的」魔焰神火「之下,
教主夫人则是死在金道长的」天王针「下……」

  黄眉老道目射棱光,沉声道:「你为什么没加阻止?」

  秦皓手一摊,为难的道:「在下如何阻止得了?」

  「哈哈。」黄眉老道突然厉笑一声,目注着秦皓,沉声地说道:「秦天白,
你忘记了你是谁?」

  秦皓听得心头陡然一沉,秦天白,不就是昔年魔教四大天王之一?秦皓原来
只是他的化名,难怪他既是碧落山庄的总管,摇身一变,又是「行宫」的总管,
而且还兼了「行宫」中接待「上宾」的职司。原来他的身份和余无天相等,差幸
他也伏诛了。

  黄眉老道桀桀怪笑道:「你当然不是秦天白了,这一点若是从你面貌声音,
一点也找不出破绽来,破绽是在你不知道秦皓的底细,老夫没说错吧?就因为你
假冒了秦皓,才把这座行宫搅得天翻地覆,当今之世,有这份能耐的,只有一个
人,你大概就是奇胲门的刘转背刘仲甫了?」

  说到这里,转身朝黄衫客夫妇抱拳道:「黄衫老哥哥,方才要他们离去,兄
弟不好反对,如今却有一个小小意见,不知老哥哥是否同意?」

  黄衫客含笑道:「黄眉道兄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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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九章勾漏神魔

  本来银拂叟和衡山飞云道长等人,看到这银衣老道生了两道又浓又粗的黄眉,
已经想到了一个人,只是无法证实而已。这时听黄衫客这声「黄眉道兄」,就证
明此人果然是昔年著名老魔头勾漏神魔漆黄眉了,此人消声匿迹已有数十年之久,
不想今晚会在此地遇上。

  只听黄眉老道说道:「不说兄弟是白衣圣教教主夫人的师伯,咱们都是应教
主邀请,奉为上宾,如今白衣圣教行宫被这伙人闹得天翻地覆,余无天道友和教
主夫人都已遇害,老哥哥,你说咱们四个上宾,住在这里,是不是面上无光?他
日遇上教主,如何向他交代?」黄衫客皱了一下白眉,没有作声。

  黄眉老道嘿然道:「老哥哥已要他们尽快离去,已经尽了心意,他们居然迟
迟不肯离去,如今……」目光一掠站在大石窟面前的众人,缓缓说道:「这姓上
官的小娃儿,和姓沈的女娃儿,既是你老哥哥的小兄弟,冲着老哥哥贤伉俪,兄
弟自然不好为难他们。因此,希望老哥哥要他们及早地离去;其余的人,恕兄弟
斗胆了,只好把他们全给留下来。」这话对黄衫客夫妇,确是已经很够面子了。

  黄衫客还没开口,白发仙娘已经娇柔地道:「老头子,黄眉道兄这话也有道
理,白衣圣教把咱们敦请了来,待之以上宾之礼,教主不在,这座白衣圣教行宫
全毁了,教咱们日后如何向教主交代?咱们这张老脸又要搁到那里去呢?」

  「依我看,上官小兄弟以及沈家小妹子,就听老嫂子相劝,你们两个还是赶
快走吧。」

  黄衫客颔首道:「不错,小兄弟,今晚之事,确实使老哥哥感到为难,你们
两个听老嫂子相劝,还是离去的好。」

  上官靖抱抱拳道:「老哥哥,老嫂子,不是小弟不肯听两位的话,小弟和他
们一起来的,进则同进,退则同退,岂有不顾而去之理。再说,今晚是各大门派
联合清剿魔教余孽,他们借白衣圣教之名,出现江湖,各大门派都已蒙受其害。」

  「四位都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撇开江湖黑、白道不谈,江湖上总该有个是
非,今晚到这里来的人,都是身受其害的人,找上魔教,只是讨还公道而已。」

  黄眉老道不待他说下去,沉哼一声道:「小兄弟,你不用说了,老夫从不和
人讲什么公道,你们两个趁早下去,免得黄衫老哥哥面子不好看,老夫良言尽此。」

  上官靖道:「在下和沈姐姐若是不走呢?」

  「嘿嘿,几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对老夫这样说话?」

  黄眉老道望了黄衫客夫妇一眼,勉强笑道:「你们不走,当然也可以,那就
站到黄衫客老哥哥那边去!只要不出手,老夫不会为难你的。」

  黄衫客招招手道:「小兄弟,你和沈姑娘一起过来,和老哥哥、老嫂子站在
一起好了。」

  上官靖抱抱拳道:「老哥哥好意,小弟待会再过来,因为我和大家一起来的,
剿灭魔教余孽,也是江湖上稍有正义感的人共同的责任,小弟不能因遇上强敌,
就托庇老哥哥,意存规避。」

  黄衫客看他生性倔强,不肯和自己站在一起,心知他武功虽然不弱,只怕也
很难是黄眉道长的对手。不禁暗暗地攒了一下眉,忖道:「小兄弟这种倔强脾气,
才合自己的胃口,如果叫他过来,他就过来,自己还会认他做小兄弟?」

  这时候,洞窟外的上官老夫人和青松道长、卞药师、白虎神暴本仁、风云刀
柴昆、慧修、慧持等人也得到了消息,魔教邀约来的几个厉害魔头已经出现,双
方即将动手,他们立即赶了进来。老夫人道:「诸位都是武林前辈高人,江湖上
的有道之士,总该深明大义,我……我……」

  「不用说了。」黄眉老道截着她话头,哼道:「四十年前老夫就听你们这些
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人,说过大道理,你们如何卫道,魔教如何逆天行事,老夫不
管这些……」

  老夫人看他倚老卖老,不待自己说完,就截住话头,心中不禁有气,也截住
他话头,沉声道:「老身并不代表各大门派,老身只代表自己,我曾被魔教以药
物迷失心神,受他们利用,担任过碧落山庄的老夫人。他们也把各大门派迷失了
心神的人,划到碧落山庄,作为他们的外围,差幸老身等人及时得到解药,尚未
铸成大错,才一起联手,来找魔教的,你不用说什么自命为名门正派,歧视魔教,
这些话听来混淆不清……」

  黄眉老道又是一声怪笑,打断老夫人话头,沉声道:「那好,咱们不用多说,
就是你先出手好了。」

  上官老夫人颔首道:「老身正想领教。」

  衡山飞云道长朗笑一声道:「贫道久闻勾漏黄眉道长之名,也想领教领教。」
一面朝上官老夫人稽首道:「老夫人让贫道去会会他。」不待老夫人答应,已经
飘然走出。

  黄眉老道目光如炬,问道:「道友是哪一派门下?」不说哪一派高人,而说
哪一派门下,就是表示他年岁辈份都高过飞云道长了。

  飞云道长也是七十开外的人了,他是衡山派的名宿,还是当今衡山派掌门人
的师叔,听他口气如此狂妄自大,不禁微有愠意。单掌当胸,打着稽首,大笑一
声,道:「贫道衡山飞云子,道长隐迹数十年,大概没听过贫道这样的无名小卒
吧?」不待对方开口,接着又道:「不过武林较技,较的是武功高低,优胜劣败,
胜者为尊,与门派、姓名、年龄、名气似无多大关系,道长可以出手赐教了。」
右手抬处,已从肩头撤下长剑。

  这话表面上毫无不敬之处,但骨子里却是说:你不必倚老卖老,较技是要拿
出真功夫,胜得了我才行。黄眉老道沉笑道:「很好,道友那就接招了。」手中
银拂轻轻一拂,一个人离地三寸,突然平飞过来。

  他银拂虽然只是轻轻地一拂,但因他整个人已欺近过来,一道银光就像匹练
般横扫而来。飞云道长在第一招上岂肯退让,长剑倏然朝前划出,迎着银拂挥去,
哪知对方银拂明明横扫而来,等他长剑挥出,银拂闪电般一圈,缠上剑身,不待
你有撤剑变招的机会,黄眉老道右手一扬,银拂缠着飞云道长的长剑,朝上甩出。

  这一下,动作之快,劲力之强,任何人都会措手不及,被他卷飞了长剑;若
是你紧握着长剑不放,那么一定会连剑带人都被凌空摔了出去的。飞云道长就是
紧紧地握住长剑,连人凌空摔了出去。这对旁人来说,摔出去了就摔出去了,但
飞云道长乃是衡山名宿,衡山剑法亦名「迥雁剑法」,原是长于纵身飞扑,能在
空中迥身发剑,凌空下击的剑法。

  因此银拂缠住他的长剑,堪堪把他凌空摔出,飞云道长身未落地,已经翩然
地倒飞回来。剑光错落,直朝黄眉老道当头罩落。这一招,旁人几乎看不出他是
被黄眉老道摔出去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衡山派的剑法有迥雁身法,以腾空搏刺
为主。

  黄眉老道微微一怔,忽然大笑道:「好,好,衡山剑法果然要得。」口中说
着,银拂朝上一圈,幻起一朵银花,迎着剑光升起。

  但听一连发出「叮」「叮」五声轻响,飞云道长扑击而下的一招五剑,悉被
他一朵银花接住。飞云道长一个人随着往上腾空,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斗,剑光
再现,又朝黄眉老道当头扑来。黄眉老道重重的「哼」了一声,银拂再次朝上拂
起,这回他拂上贯注了真力,一拂之势,暗劲如山,朝上涌起,自是非同小可了。

  他怎知飞云道长练剑数十年,剑上的功力,一样已达炉火纯青,双方剑、拂
乍接,飞云道长发现对方拂上真气进发,虽然视之无形,却如海立云垂,直逼而
上。衡山剑法中的迥雁身法,原是借力升腾,用以消解对方力道,别人身在半空
中,是只有挨打的份儿,但衡山派的人却能以虚消实,你力道再强,他只要多翻
一个筋斗,就可以卸去,然后再回剑下击。

  飞云道长这一发现对方拂上力道强大,他长剑乍然一触,立即腾身斜飞开去,
黄眉老道银拂刚刚收回,飞云道长一道剑光又当头劈来。这就像秋蝇一般,扫之
不去,去而复回,当真可把黄眉老道激怒了,口中大喝一声,左手袍袖突然凌空
一振,大袖沿着手腕滑落,露出一只黄毛茸茸的大手,五指勾屈,凌空朝飞云道
长招去。

  这一招不打紧,正在腾空飞起的飞云道长陡觉一道强大无比的吸力,朝自己
吸来,心头大吃一惊。飞云道长急忙推出长剑,身子往后一仰,一个筋斗翻了出
去,但黄眉老道招手之间,吸力极为强劲,飞云道长往后翻出去的筋斗,只翻到
一半,就被吸力往前拉去。

  飞云道长心知不妙,立即运起全力,双足悬空一蹬,从巨大吸力中挣出,又
是一个筋斗往后翻去。黄眉老道也没想到,已经被自己掌力吸住的人,还能凭空
挣脱?左手再次朝飞云道长招去。这次招手之间,吸力大为增加,飞云道长堪堪
从他巨大吸力中挣出,一个筋斗往后翻去,陡觉身后又有一道强大的吸力,有如
长虹一般从身后追吸过来,力道之强,比方才几乎增加了一倍之多。他急忙躬身
蹬足,侧身翻滚,企图从旁滚出,但已经力不从心,一下就被对方吸住了,把他
一个人从半空中拉了过去。

  银拂叟向天伦看出有些不对,他口中大喝了一声,说道:「吸星大法。」身
随声起,手中银拂从斜刺里拂起,一蓬银丝,在黄眉老道和飞云道长之间,冲天
直上。

  天池钓叟更不怠慢,钓竿一挥,一缕极细的钓竿笔直飞出,钓竿一下就钩住
飞云道长的腰带,像钓鱼般,往后就拉。两人配合得很好,银拂叟向天伦纵身挥
出银拂,正好把黄眉老道的无形吸力从中截断,天池钓叟的钓竿一收,把正被吸
力朝前吸去的飞云道长,硬行拉了回来。飞云道长落到地上的同时,银拂叟向天
伦也一截得手,飞落地上。这段话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不过眨眼工夫的事,
合两人之力,才把飞云道长从黄眉老道的「吸星大法」中救了下来。

  黄眉老道只招了两下手,就把飞云道长和终南二老「银拂叟、天池钓叟」,
忙得几乎措手不及,这一情形,看得大家心头大为惊凛。黄眉老道看着银拂叟飞
身截断他发出的一道吸力,却并没有出手,只朝银拂叟点点头,说道:「你是终
南银拂叟了?」

  银拂叟向天伦落到他身前八尺左右,拱拱手道:「兄弟正是向天伦,因为看
到道兄使的也是一柄银拂,颇有同好之感,才想跟道兄讨教几招,不知道兄肯赐
教吗?」

  黄眉老道怪笑道:「很好!你以银拂成名,老夫虽使银拂,却没人称老夫为
银拂神魔,咱们两柄银拂,正好切磋切磋,向道兄只管请。」「只管请」者,就
是你「只管出手」之谓也。

  他口气依然十分托大,没有把终南五老之首的银拂叟向天伦放在眼里。银拂
叟向天伦面对强敌,自然无暇去计较对方的口气,他在飞身落地之时,早已全身
运起功力,此时只是淡淡一笑道:「道兄怨向某有僭。」

  左掌当胸,右手银拂一竖,使了一招「龙洗天街」,千百缕银丝,就像白龙
喷水,飞洒出去。黄眉老道却什么招式也没使出来,你银拂挥来,他也一抬手把
挂在中指的银拂朝前拂了出去。使银拂的招式,要一曲一折,才能天矫如龙,再
把一篷拂丝抖开,才能化作千百缕银丝,挥洒出去。

  这一招在银拂叟使出,当然极为神速,也极为精纯,千百缕银丝中,任何一
根都可洞穿金石。黄眉老道没使招式,用不着把拂尘一曲一折,以内力逼开拂丝,
他的一柄拂尘,只是直接了当的挥出。试想两人在拂尘上同样有数十年功力,但
一个要一曲一折的依着招式使出,而一个只是随手一拂,两者谁快?

  不用说,当然是随手挥出,不使招式的人快了。因此银拂叟向天伦出手较早,
但是在他一蓬银丝飞洒出去之际,黄眉老道的一蓬银丝也拂了过来。银拂叟虽然
不知对方的功力如何,但想来决不会在自己之下,出手的第一招上,不愿意和他
硬拼,身形微微一侧,带转银拂,迥身飞绕,向左横挥而出。

  这一招叫「玉带围腰」,看上去是旋身避敌,却是在避开放招之际,横扫敌
腰,势必比敌人快上半招,是以退为进的妙着。哪知银拂叟堪堪横扫出手,黄眉
老道依然毫无招式的将银拂朝前挥来。你还是要旋身发招,他却仍是随手挥出而
已。因此,这一招银拂叟向天伦虽然自以为可以快过对方半招,实则黄眉老道还
是比你快过半招。对方的银拂直逼胸臆,你横扫出去的银拂一时又收不回来,自
然就非后退不可。

  银拂叟进紧吸了一口气,身子迅速退出八尺。黄眉老道手执银拂,左脚朝前
一步跨上了八尺,右手抬处,一支银拂又直挥过来。本来是银拂叟先发招的,现
在却被他扳回去了,这第三招就已变成由黄眉老道领先发招了。银拂叟堪堪退下,
黄眉老道也已跟上,依旧和没有后退一样,而且对方的银拂也随着拂上胸口。

  这一来,手中空握有一支银拂,根本派不上用场,别说攻敌,连封架都来不
及了,只好再次呼气后退。但这和上次完全相同,你后退之时,黄眉老道也跟着
跨上了,手中的银拂还是对着你的胸口拂来。银拂叟一连退了三步,黄眉老道也
随着跟上了三步。

  银拂叟心头大怒,猛地暴喝一声,右手陡振,由下而上,划了一个弧形,银
拂奋力朝前挥出,这一下因被逼得连退,心头积怒已深,奋力一挥,自然用出了
全力。两支拂尘交击,拂丝都是柔软之物,当然不会发出极大的声响来,但却把
黄眉老道逼退了一步。高手过招,有不得丝毫退让,黄眉老道这一步后退,就把
方才三招占先的优势尽皆丧失。

  银拂叟一击得手,精神大振,银拂摇处,接连攻出两招;这两招出手,他不
由得又失去了先机。那是因为他的一柄银拂,是有板有眼的按着招式使出,而黄
眉老道的银拂却是随手挥出,根本不用招式,一招之间,对方就快了半招,两招
下来,对方就快了一招。

  这并不是说银拂叟的武功不高,或者使用的招式不好,以银拂叟的武功来说,
当今武林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他练了一个甲子的功夫,对本门武学,自然精
博无伦,变化神妙。但他遇上的对手却是黄眉神魔,乃是黑道中的前辈高手,武
功人化,自然要捉襟见肘,处处受制于人了。

  银拂叟向天伦身为终南五老之首,当着天下英雄,已经扳回劣势,不出两招,
又被人逼落下风,如何忍得这口气?口中一声大喝,振腕一拂,朝对方的银拂挥
去。方才他因不知对方底蕴,尤其对方精擅「吸星大法」,是以一直不肯轻易和
对方比拼真力。

  这回心头一怒,那还管得这许多顾虑?银拂叟大开大阖挥了出去。银拂叟成
名数十年,功力精纯,这一轮硬打硬接,威势之盛,自是不可轻估,接连几招,
硬是和黄眉老道平分秋色,难分轩轾。但他在先天上总是有着难以弥补的缺失,
那就是他使出来的每一招式,都有板有眼,规规矩矩,虽有变化,不脱终南武功
规范。

  黄眉老道的一柄拂尘,就是不按规矩出招,直接了当,还手挥出,这一来,
银拂叟每一招都比人慢了半拍。七、八招过去,又将渐渐届屈下风,就在此时,
但听「嗒」的一声,两柄银拂一下撞在一起,就像胶住了一般,再也分不开来。

  这是比拼上了内力?不,是银拂叟上了黄眉老道的当了。银沸叟一直在注意
着不让对方施展「吸星大法」,但是稍一疏忽,银拂叟还是被对方吸住了。「吸
星大法」传自西域,完全是旁门左道之术,吸力奇强,一经被对方吸住,很难自
拨。本身的真气会随着吸力而外泄,被对方吸去,直到真力全耗尽了,才虚脱而
死。

  黄眉老道能在招手之间,隔空施展「吸星大法」,就能把飞云道长吸去,可
见他火候之深,此时两柄银拂撞在一起,有实物交接,比之隔空吸物,自然更具
威力。银拂叟但觉一股巨大吸力,从对方银拂上传来,自己想要运起内力相抗,
你不运内力还好,一运内力,真气就很快的从银拂上泄出,有如长鲸吸水一般,
被对方吸去,无法自主,也无法截止,心头这份震惊,当真不可言喻。

  竹筇叟易南轩看出老大神色不对,低喝一声:「不好!黄眉老妖是在施展」
吸星大法「了。」竹筇一挥,朝黄眉老道拦腰击去。

  金鞭登田五常右手朝上挥起,八尺长的挥日鞭射起一道紫金长虹,却向两柄
银拂中间撩去。两人出手都极具神速,黄眉老道似在全力施展「吸星大法」,自
然无从躲闪。竹筇叟竹筇拦腰横扫,快要及身,黄眉老道一袭银色道袍也在此时
忽然间就像打足了气,一下鼓了起来。

  竹筇击在他鼓起的道袍上,发出蓬然一声震响,被竹筇击中的地方,随着隐
了下去。旁观的人还以为竹筇叟这一记力贯竹筇,黄眉老道未必承受得了。但竹
筇叟却感到不妙,自己这一杖就好像击中在柔软的气体上,竹筇虽然陷了下去,
却并未击中实体。

  他经验老到,发觉不对,立时收杖,只是已经迟了。陷人对方根袍中的竹筑,
已被一股极大吸力牢牢吸住了,你想运功抽杖,真力立时源源从竹绍中向外泄去。
和竹筇叟同时出手的金鞭叟八尺金鞭,挥向两柄银拂中间,他当然深知「吸星大
法」的厉害。

  但他认为自己的金鞭并不和对方比拼内功,只要从中挥过,把两柄银拂展开,
它大就可无事了。但在这一鞭上,当然是用了全力,黄眉老道的「吸星大法」虽
然厉害,也未必截得住自己沉重的鞭势。怎知黄眉老道百年苦练,「吸星大法」
已练到最上乘的境界,你力道使得越猛,就越会被他吸住。

  这一点,金鞭叟并没有想到,挥日鞭一道紫金光芒急射而至,极准确的击在
两柄银拂的中间,响起了「啪」的一声。这也正是竹筇空竹筇击上黄眉老道银袍
发出蓬然大响之际,竹筇叟竹筇被鼓起的道袍夹住,金鞭也一下黏在两柄银拂中
间,再也无法收回。

  南山樵子陶石田怒声道:「老四,咱们一起上。」挥动着大斧,正待奔出。

  天池钓叟姜超然忙道:「老五,使不得,还是让我先来试试。」钓竿一挥,
丈八的钓竿带着一枚钓竿,「嘶」的一声,朝老大的银拂钩去。

  他出手已经十分审慎,只要钓竿钩上老大的银拂,用力向后拉,也许可以把
老大的银拂拉开,但他怎知此时银拂叟的银拂,已被「吸星大法」牢牢的吸住了,
银拂上早已布满了「吸星大法」的吸力。这和传电一样,你钓竿钩的虽是银拂叟
的银拂,却和钩在黄眉老道的银拂上并无不同,钓竿当然也立时被吸住了,吸力
从钓竿传上钓叟,天池钓叟的内力,也由钓竿、钓丝,源源外泄。

  终南五老,被黄眉老道的「吸星大法」一下吸住了四个,这下当真把全场的
人都震慑住了。这情形,已可想像得到,对方施展「吸星大法」,再多上几个人,
也一样会被他吸住,动弹不得。试想终南五老每人一身功夫,都有近甲子的修为,
在场的各大门派中人,有谁能比得上终南五老?

  终南五老尚且如此,别人上去,岂不也是白搭了?南山樵子陶石田眼看老大
等四人都被黄眉老道长的「吸星大法」吸住了,心头又急又怒,要待挥斧冲上去,
却被上官老夫人、青松道长等人劝住。但没有一个人想得出如何才能替终南四老
解围?

  这段话不过盏茶工夫的事,被「吸星大法」吸住的银拂叟、竹绍叟、金鞭叟、
天池钓叟四人,业已满头大汗,身躯也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抖。上官老夫人「锵」
的一声,拨剑在手,毅然道:「让老身去会会他。」

  南山樵子道:「老夫和他拼了。」

  青松道长也掣剑在手,道:「要上,咱们就一起上。」

  白虎神暴本仁洪笑一声道:「不错!要上咱们一起这一瞬间衡山飞云道长和
离火门罗道长、风云刀柴昆等人,纷纷地掣出了兵刃,正待要出手。

  就在此时,大家陡觉眼前一亮,青光乍亮,一道青蒙蒙的光华,像匹练一般
朝黄眉老道激射出去。大家还没有看清这道青虹是谁先发难的?耳中已听到「嗒」
的一声清响,光华倏敛,终南四老和黄眉老道已经分开了。黄眉老道手中一柄银
拂已经只剩了半截断柄,不用说,银拂已经被刚才那道青虹剑光削断了。

  「哈哈。」黄眉老道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笑,说道:「青阳剑,原来你是
天杀星的门下,好,好,你说,你师傅在哪里?」原来方才发剑削断黄眉老道银
拂的,正是上官靖!

  他眼看娘要上去冒险,自己身边有师叔赐给自己的青阳剑,无坚不摧,何不
上去一试?就这样抢先出手,削断了黄眉老道的银拂。沈雪姑怕靖弟有失,也赶
紧闪身而出,落到他身侧。丁瑶、管巧巧正待跟着上来。沈雪姑忙以「传音入密」
说道:「你们不可上来,上来了反而会碍手碍脚的,由我和靖弟联手就够了。」
上官靖和沈雪姑双双上阵,李小云、祝小青、孙小乙三人自然也紧张起来。

  三人聚在一起,偷偷商量,只要大哥、大姐一出手,他们也约好了一同出手,
好替大哥和大姐助助威。上官靖的突然出手,不但上官老夫人、青松道长等人都
大吃一惊,就是置身事外的黄衫客和白发仙娘也都深感意外,两人互望了一眼,
虽没作声,但也着实替上官靖担心:「这小兄弟真是初生之犊,不知厉害。」

  上官靖把手中的青阳剑返人鞘中,傲然道:「在下不是萧师叔的门下。」

  「他是你师叔?」黄眉老道似有不信之色,双目金芒闪烁,盯着上官靖问道
:「你不是他门下,萧临川怎么会把青阳剑传给你?」

  「信不信由你,在下何用说谎?」上官靖道:「这柄剑是萧师叔送给我的。」

  黄眉老道从未听说天杀星还有一个师兄?但他倒也不敢孟浪,问道:「你师
傅是谁?」

  上官靖道:「家师是一位方外之人,法号上不下灭。」

  黄眉老道迟疑地道:「老夫没听过。」

  上官靖大笑道:「家师名号,何用人知?」

  「好。」黄眉老道点头道:「老夫三十年来,一直在找萧临川,他是你师叔,
你总知道他在那里了?」他这个「好」字,乃是碍着黄衫客夫妇,意思就是说
:「好吧,你削断老夫银拂,老夫可以不计较,只要你说出天杀星在哪里就好。
若是不冲着黄衫客夫妇,勾漏神魔漆黄眉老道那有如此好说话的?」

  上官靖笑了笑道:「萧师叔有如闲云野鹤,遨游四海,在下并不知道他老人
家在那里?」

  「哼。」黄眉老道忽然转过身去,朝着黄衫客夫妇拱了拱手,说道:「黄衫
老哥哥,这件事倒使兄弟为难了。兄弟不瞒二位说,三十年前被萧临川击中一掌,
几乎废去一身的功夫,一直耿耿于怀,非找他算帐不可。但找了三十年,始终没
有萧临川的下落,今晚……咳,咳,这位小兄弟自称是他师侄,使的又是青阳剑,
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

  黄衫客冷然道:「你要找的是天杀星,小兄弟又不是他门下。」

  黄眉老道说道:「话是不错,但是这位上官小兄弟乃是天杀星的师侄,总不
会错到那里去了。」

  黄衫客道:「父债子还,小兄弟只是他师侄,道兄似乎找不上小兄弟?」

  黄眉老道心头虽愤,但依然陪着笑道:「兄弟并无找上这一位小兄弟的意思,
更不会为难他,只是……咳,咳,兄弟之意,只是希望暂时把这位小兄弟留下,
天杀星得到信息,自会赶来的,不知老哥哥是否同意?」

  「哈哈。」黄衫客朗笑一声道:「他是老夫的小兄弟,他愿不愿意留下,老
夫如何能替他作主?你不会自己问问小兄弟?他若是不愿意,你黄眉道兄自是不
会以大欺小,把他强留下来的了。」说话之时,也就回头看了上官靖一眼,言外
之意,就是示意上官靖,你只要说不愿意留下来,他若要为难你,自有老哥哥替
你作主。

  黄眉老道听得大为气结,心中暗暗骂道:「好个黄衫老怪,老夫只是不想和
你撕破脸而已,并不是怕你。」一面朝上官靖问道:「小兄弟,你听到了吧?萧
临川既然把随身的青阳剑都赐给了你,你不会不知他的下落的,纵然你真的不知,
老夫只要把你留下,萧临川不用老夫找他,他也会来找老夫的,你的意思如何。」

  上官靖傲然道:「你要把在下留下,不知如何留法?」

  黄眉老道道:「老夫保证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你跟老夫三个月,三个月之后,
萧临川若是不来,你也可以离去。」

  「在下没有工夫跟你三个月。」上官靖道:「何况你也未必能把在下留下来。」

  黄眉老道怒声道:「不错,你有黄衫老哥夫妇俩作你靠山,以为老夫就没有
办法留下你了?」

  上官靖傲然道:「在下出道江湖,从不仰仗靠山,道长要把在下留下,这也
并不难,总要让在下心服口服才是。」

  突听耳边响起白发仙娘娇柔的声音道:「小兄弟,你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
可在他面前逞强,就是你老哥哥,一对一的话,大概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你别
傻了。」

  黄眉老道朝黄衫客夫妇看了一眼,然后朝上官靖问道:「小兄弟要如何口服
心服呢?」

  上官靖先以「传音入密」向白发仙娘说道:「谢谢老嫂子,小弟不要紧的。」
一面又傲然说道:「道长自然是知道要如何才能使在下心服口服,何用再问在下?」

  「哈哈。」黄眉老道突然仰天发出了一声慑人的怪笑,说道:「小兄弟是要
和老夫较量较量一下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小子不但狂,简直不要小命了。

  上官靖潇洒一笑道:「在下正有此意。」

  黄眉老道点点头道:「说道:」好,好,小兄弟,你果然很有胆识,只不知
要如何和老夫较量?「

  上官靖拱拱手道:「在下悉听道长吩咐。」

  黄眉道长道:「好!小兄弟,你只要接得下老夫三掌,今晚这场过节就一笔
勾销,小兄弟意下如何?」

  上官靖道:「道长说了,在下自当遵命。」

  沈雪姑道:「还有我,是我们两人联手接道长三掌。」

  黄眉老道大笑道:「可以,小兄弟多邀几个人联手,亦无不可。」

  沈雪姑道:「不用,就我们两个联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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