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样的七路围攻下,罗佳蔓的琼穴中开始不争气地淌满了春水,而她
似乎短暂地忘了,还有一根稚气未脱的阴茎,正在从后面在她的屁股沟和玉缝,
用鲜嫩表皮蘸抹着她的蜜液,比起嘴巴,肛门和阴道似乎才是她更应该担心的关
键部位。
「佳蔓姐姐,你真美……我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在你身体里内射
的那次以后,对我来说你就已经是我的老婆了……天呐,你给人口交的样子都这
么美!哪怕就这样被这么多男人的鸡巴玷污,我都觉得迷人!……这件事过去了,
你让我做你的小男友好吗?我的母狗女神?」
罗佳蔓没有说话,当然口含一条肥黄瓜的也完全说不出来话,她内心复杂地
聆听着正在身后蹂躏双乳、用粗屌在自己脆弱胯下进挪的俊俏男孩不合时宜的表
白,只能用悲哀地紧闭双眼和从眼睑缝隙中流出的泪水,来表示卑微的抗议。
「佳蔓姐姐不说话,那我就当做你答应了……」
说着,那俊俏男生亲吻着罗佳蔓的长发,提着自己的肉棒,准备朝着罗佳蔓
的尻庭内进犯。罗佳蔓立刻睁大了眼睛,即便在自己身前那个禽兽用力板着自己
头部肏嘴巴的情况下,仍奋力地转过眼珠看着那高中生成晓非,边流着眼泪边拼
尽全力微微晃动脑袋。
「佳蔓姐,你是不想被鸡巴插么?」
罗佳蔓听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那男孩。
「那如果我不用鸡巴插你屄屄,你可以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么?」
罗佳蔓依旧淌着眼泪,满怀期待地看着成晓非,甚至似乎还希望成晓非能帮
着自己制止其他七个人对自己的强迫。
「好吧……可是,你做我女朋友的话,也要跟我做爱的不是吗?你在想什么
呢佳蔓姐!」
其他七个听了,哄堂狞笑:「我说成小三儿,你岁数不大,这骚话屁嗑真他
妈多啊!」
「你这么逗她有意思吗?大家都等急了……」
听着这些男人的话,罗佳蔓这次算是彻底绝望了。万念俱灰之下,阴唇和肛
门竟然同时主动扩张了一下,身体上毫不受到控制的主动,给罗佳蔓自己都吓了
一跳,然而他再想主动用力矜持,也已经晚了。
「这叫情趣嘛!」
「『情趣』什么?别废话了,馋死我了!」
「欸……正好!」
成晓非说着话,正巧用肉棒感受到了罗佳蔓的前后空门大开,于是他立刻抓
准机会,朝着罗佳蔓的后庭菊洞一下顶了进去;在感受到魄门和温热直肠对自己
阴茎的紧攒后,他马上坐到身后那张躺椅上,其他人也伴随着二人的身体往椅背
的方向挪动脚步,口中那支硕大的肉雀从罗佳蔓的口中脱出,带着浓浓的唾水和
痰湿,连着一条黏丝拉扯到女人的乳沟、小腹和光滑的阴阜上,它的主人又帮着
成晓非将罗佳蔓的身体夯实在了他的龟头上。那是的罗佳蔓还不习惯这种交媾方
式,屁股那里自然疼得火辣辣的,可罗佳蔓刚刚挣扎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再次被
人从左右两边再次制住,而刚刚那只肥硕的肉肠,竟带着一块痰唾毫不怜惜地捅
入了罗佳蔓湿哒哒的蜜壶之中……
「啊——啊!」
罗佳蔓痛苦地流着眼泪叫着,可她第一次,在双龙捣入同时前后两穴的状态
下,身体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愉悦的感觉,一股长长的水柱,直接给眼前胯下的那
个生猛的畜生洗了一把脸。众人哄笑着,然后分别抢着罗佳蔓身上的各处,一条
阴茎还未完全勃起,倒对着罗佳蔓的嘴巴顶入了她的牙关,让满带毛发和汗骚的
阴囊堵在了女人的鼻孔处,但在侮辱的同时,女人竟然会因为这条阴茎并没有可
以戳到自己的小舌垂那么长而觉得侥幸。自己的灵魂,也随着这种侥幸和身体的
诚实彻彻底底地坍塌了。
摄影棚里没有钟表,所有人都忘了几时几分,每一个男人都先后享用到了罗
佳蔓的三穴,可一个女人,三个可以用来性爱的窍孔,在八个男人面前根本不够
玩的,后来那两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也加入了其中,罗佳蔓的浑身上下,不仅是
手指、手掌、脚趾、脚掌以及腋下,就连乳球之下、臂弯和腿窝那里,也都成了
可供亵玩的性器官;而在影棚里留下的那几个女人,早在一旁宽衣解带,看着眼
前的激烈春宫表演,用自己的手指、早准备好的自慰棒和跳蛋,或者影棚里一切
能应用得上的东西,给自己来了一场充满妒忌心的快乐。而最终,所有人,包括
那些在一旁观战的女人们,全都跑到了罗佳蔓的身上,在她洁白无瑕的肌肤上,
留下了最后一摊同样温热的印记,或是充满腥味的乳白色粘滑,或是充满咸味的
透明黄溪流。阴茎萎缩后的摄影师,拖着得到发泄后满足的身体,再次端起相机,
把沾了满脸满身泪水、汗水、精水、淫水和尿水,全身上下还在不停抽搐着的罗
佳蔓,拍了三张特写。
「你们都出去!」
就在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声如洪钟的男人。
所有人看了一眼男人,全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老……老公?」正穿着内裤的一个女人,期待地看了一眼那男人,等待着
对方的回应。
「你们也出去吧,过了今天,我一个一个陪你们。」
说完,那些女人们也都离开了摄影棚。白色的背景布和明亮的聚光灯下,只
剩下那个男人和腰腹阴穴与双腿依旧在癫痫一般的颤抖、被杂糅了精污与尿液的
发梢遮盖住呆滞双目的罗佳蔓。
男人看着罗佳蔓,一颗颗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扣子,给自己脱得赤条条,然后
跪在了罗佳蔓的身旁。他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把罗佳蔓的全身嗅了一遍,那对
于罗佳蔓来说代表着永远肮脏永远屈辱的气味,对于这男人来说,却成了一种另
类的芬芳。罗佳蔓感受到了那男人变态的喜好,才慢慢醒转过来,仔细一看,这
个男人眼熟得很,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而在罗佳蔓正陷入回忆当中去的时候,
男人竟然用女人看不见的姿势,一边伸出舌头在她的阴蒂上舔含,一边用手在她
阴穴的前庭陷窝处和肛门上端来回按摩——没错,这两个地方早就贮满了八个男
人的精液和不下十个人的尿水,而男人就像吃到了混合着甘甜菠萝汁的奶油一样
享受;或伸出舌头奋力勾舔,或把嘴唇抵在上面啜吸,并把那些热乎乎的脏洨丝
毫不落地咽了下去,无论是腋窝下的、脚趾间的、阴道内的、屁眼里的,罗佳蔓
以为自己再也洗不干净的身体,在十几分钟之内,罗佳蔓的浑身上下竟被男人吃
了个精光……
「你……」
当男人用手指轻轻地拨开罗佳蔓红肿的阴唇,把充血的阴茎插入罗佳蔓尽管
还粉嫩无比但已然臭烘烘的蜜穴当中的时候,罗佳蔓阴道壁上的神经早已麻木了,
但她依旧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用着比刚刚那十个雄性轻柔百倍的速率,侵占着自
己的身体,以至于罗佳蔓把这个人对自己的一亲芳泽,当做是他对自己的怜惜和
呵护。而在如此零距离面对面之下,罗佳蔓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她在自己以前
打工的西餐厅里见过。
「……你?你是?」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呼……技术上讲,这一切,是我跟林总一起设计的。」
「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
那男人,正是前不久刚从澳角回到F市的埃文。
这个时候,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的林梦萌也从门外走了进来,锁好了影棚的
门后,解开大衣,一套紫色露乳开裆的情趣内衣暴露在了罗佳蔓的视线中。看着
一边款款抽插一边握着罗佳蔓乳房吸吮的埃文,得意地笑着,又怜爱地抚摸着罗
佳蔓的脸颊。
那天晚上林梦萌在温暖埃文床衾时候看到的视频,其实就是埃文每一次在跟
自己那些情妇女友们确定关系时候,安排的一出类似的戏码——林梦萌不知道埃
文的性癖缘何而起,但所有跟埃文在一起的女孩,都会在埃文未给任何心理准备
的情况下,找一帮男人在某个十分意外的时间地点进行一次群奸,等到女孩被男
人们蹂躏个遍,且女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的时候,埃文才会出现告诉对方,这
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他似乎就欣赏美女佳丽们被肆意凌辱后的样子,而且他还
会主动吃掉那些体液,甚至有时候还会玩得更加疯狂和令人作呕,比如林梦萌看
到的那个视频里,就使用了电烙铁,并且还有几头壮硕的拉布拉多犬的参与;有
的女孩可能会慢慢接受这样重口味的游戏,有些则玩过一次,就患上了精神疾病,
可埃文依旧故我,依旧享受这种行为;
林梦萌原本想着从头到尾都在罗佳蔓身上复刻一遍视频的内容,而之前几天,
当她发现了罗佳蔓对于模特这个职业的悟性,她还是决定去掉那些令人生理不适
的东西,在两人的讨价还价之下,林梦萌才同意让埃文的那些女友们参与到尿液
凌辱的部分当中,条件是从今往后罗佳蔓无论因公因私的一切花销,包括在亚洲
各地的推广费用,全都由埃文的珠宝公司承担。而之前林梦萌授意成晓非带人入
室强奸的戏码,只是为了拍一个作为预告片的视频给埃文看的,当时招募成晓非
的时候林梦萌并不知道这个高中生和时任F市副市长成山的关系,但在知晓了之后,
林梦萌便立即答应成晓非,也让他参与到今天的这个群奸任务中。
「Evan董事长,这样下来,你们公司的合作,应该归我们了吧?」
「哦……哦!是归罗小姐!嗯……我要让我最爱的罗小姐……哦!在这次活
动上……哦……正式出道!」
「哼,还用得着你说?」
说着,林梦萌弯下腰,跟埃文亲吻在了一起。
「林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在聚光灯下,在埃文的变态的温柔狎玩中,罗佳蔓绝望地看着林梦萌。
「Evan不是说了吗?——他爱你。」林梦萌诡异地狞笑着,「今天晚上陪你
的那些男人,也都爱你。」
「这是爱我吗!这是爱我吗!有这样爱的吗?为什么要这么样爱我啊!」罗
佳蔓嚎啕大哭着。
「因为,亲爱的,你长得漂亮啊——我跟你说过的吧,漂亮的女人就应该这
样的……而你,太漂亮了!你真是个傻女人,你还不懂得你的价值,你还不懂得,
怎么用你的美貌和性感来满足自己……」林梦萌端详着罗佳蔓的脸,带着几分恐
怖的温柔,对罗佳蔓说道。
「漂亮……漂亮就应该被人这么欺负吗?」
「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啊,宝贝!你活该!嘿嘿,你应该学会享受它的,今
后的路,还长着呢……」
看着梨花带雨的罗佳蔓,林梦萌也再无法自持,对着罗佳蔓的嘴巴,一口嘬
了下去。
从那天开始,罗佳蔓彻底变了个人,变成了后来人尽皆知的那样。五年前,
南港富商埃文在意大利去世,给罗佳蔓留下了一笔遗产,其中多半被林梦萌侵吞,
而当埃文不在了之后,林梦萌便把罗佳蔓送给了同样与南港本港不同党派和社会
组织都有联系的影星郑耀祖,此后又用类似的手段让陈春在罗佳蔓的身上占了便
宜;至于成晓非,他一直都在以一种地下情的关系陪着罗佳蔓,当时看来,罗佳
蔓也逐渐接受了这个孩子。
只是她跟我眼前这个刚刚自杀的成山市长有没有什么关系,林梦萌表示她也
不清楚,虽然成山的确帮了林梦萌不少大忙。
「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
听见这个问题,我真想再揍一次眼前这个欠打的安保局特务——一看见他我
就想起他曾经对夏雪平意图不轨、还把夏雪平打伤的事情,到现在这口气我还没
完全出去。
「兄弟,我先问你一句哈?」
「何代组长有什么见教,尽管直说?」
「——我说,你们安全保卫局的,除了每天穿个米色大衣满街满巷的耍帅凹
造型,能他妈不能问点人话?」
那特务一听我这么说,脸色立刻变得跟煤炭一样黑。
我根本不给他张口的机会,接着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还问我他为什么自
杀?这个事情不是应该你们去调查的吗?你们安保局的都是吃屎长大的吗?咱们
市警察局的同僚都在这,你什么时候见过咱们的警察调查案子,随便找一个目击
者问过『你知道他为啥被杀』、『你知道他为啥杀人』吗?在这搞有奖竞猜呢?」
「秋岩,上次夏组长的家被人一手雷炸成那样了,他们这帮人查了一顿你俩
的东西之后就再没下文了,对吧?这事儿我都还记着呢!」白浩远也捏着拳头凑
了过来,「你说这国家和纳税人养着这帮黄鼠狼是干啥的呢?一天天哪有事儿哪
到,但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我看这帮人比咱警察系统那些上了岁数退休的老阿
姨老叔叔们还清闲呢!」
「我说这位兄弟,咱们为了等你们安保局的大驾光临,在风雪里杵了将近半
个小时了,咱们也有正经事。你看现在这前后左右已经有这么多围观群众了,马
上媒体方面也要聚集到这大门口,这事情,你们安保局到底能不能查?给句痛快
话,不能查,我马上叫鉴定课的人出来先把尸体收了,咱们没心思陪你们在这唱
戏!」许常诺也拉着脸,瞪着面前这个特务。
「哟,一个个的的牛逼脾气见长啊?这市局的条子跟人不会客气是吧?」一
旁正在蹲着给成山尸体拍照的另一个特务,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对话,立刻咬着后
槽牙眯着眼睛站起了身。
「不客气的是你们吧?」防暴组的一名壮汉和另外两个制服员警也走了过来。
两个特务一见此阵势,顿时察觉到了稍有下不来台的局面。
无论重案一组里、或者市局内部人员之间的关系怎样微妙或龌龊,只要是一
产生任何与令人深恶痛绝的安保局形成对立的局面或者话题,所有人便会立刻无
比团结到拧成一股绳。
「好了!都没事干了,跑人家门口抖威风?」桂霜晴突然从马路对面喝了一
嗓子,然后左右看了看车况,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
几天不见,桂霜晴整个人的气场似乎从以前灰暗的苦大仇深变成带着柠檬黄
感的令人赏心悦目,以前向来愿意抹成黑眼线、脸上画得煞白的她,今天只扑了
点淡粉,清理了眼线,倒是涂了有拉长效果的睫毛膏,嘴唇也抹了一层带着宝石
质的草莓粉,看上去稍稍令人有那么一些顺眼的模样,给人感觉是,她仿佛恋爱
了。不过谁能这么不长眼,能看上她呢?
桂霜晴白了一眼身旁的两个特务,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脸笑容对
我问道:「二位警官,何代组长,知道你们警局的诸位对我们安保局有意见,刚
才让你们久等,实在事出有因。客气话我也不说了,我就再问几个问题行吗?」
「哼!这才像话嘛!」许常诺听了桂霜晴的话,立刻对着那两个特务得意起
来。
「桂处长已经这么客气了,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请问吧。」白浩远也对桂
霜晴说道。
于是桂霜晴又让我和白、许二人,分别把刚刚成山刚刚掏枪自杀的一幕叙述
了一遍,她一边听着,一边吩咐身后那个男特务打开平板电脑,在触屏上面手写
着笔录,除此之外,她又问了我们仨几个问题:「那个车子是什么样的?黑色沃
尔沃?」
「国产版黑色的沃尔沃S90,没挂牌子。」我回答道。
「没挂牌子……车牌照位置上有铆钉吗?」
「这上哪里看去?」我不禁挠了挠头。
「……我还真注意到了,」白浩远想了想,看看我,又看看桂霜晴,「跟一
般车子的固定铆钉不一样,那上面是黑色铁帽的螺丝盖,而不是普通这种亮银色
铝合金纽扣式的螺丝盖……」
听完了这些,那个正在记着笔录的男特务立刻傻了眼,难为情地抬起头看了
看桂霜晴:「处长……」
桂霜晴紧闭着眼睛,艰难地含下一口气,然后低着头转过身,对那男特务摆
了摆手:「收起来吧。」接着,桂霜晴又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我,又抛过来一个问
题:「嗯……张霁隆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张……张霁隆?」突然提起他来,我更觉迷惑,于是我连忙压低了声音对
桂霜晴问道:「他应该跟我说什么啊?不是……这事儿能跟他有什么关系?张霁
隆的胆子难道有这么大?」难不成,桂霜晴认为成山跑到市警察局门口来自杀,
能是被隆达集团给逼得?
「呵呵,他胆子才必然不可能有这么大呢……」桂霜晴说着叹了口气。
「那您该不会是在指向杨省长吧?跟张霁隆挂上关系的,如果不是他的帮派,
那就只能是杨省长了。」许常诺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口无遮拦地对桂霜晴问
道。
「我可没这么说!……行啦,刚刚那个问题当没问过!」桂霜晴像是被踩了
脚趾一样,连忙转头看向许常诺,「而且这位警官,我也建议您,有些话,别乱
说!」
「哈哈,瞧您这样子!我就是随便问问。」
桂霜晴白了一眼许常诺,又低下头看着面前成山的尸体,转头又对之前那个
负责检查尸体的特务问了一遍:「你确定该检查的都检查了?」
「都检查好了,处长。」那特务朝我瞟了一眼,「正如这个何秋岩和那两个
刑警说的那样,成山是自杀,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桂霜晴边听着,边盯着成山的尸体看了半天,接着又亲自蹲下,把尸体翻到
了侧面,仔细一瞧成山毛背心下面那层白色衬衫的贴心口袋,然后从自己的大衣
兜里掏出了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挑开了里面的镊子,将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从
中夹出。「这就是你说的『都检查好了』?」桂霜晴羞愤地瞪着身后那个特务。
「我……对不起,处长!」
「知道怎么办吧?」
「知道,回去我就去领『家法』……」那特务懊恼又委屈地说道。
桂霜晴厌恶地摆了摆手,便让伸手那两个特务上了安保局的轿车。
安保局的「家法」,便是用直径差不多两厘米左右粗的尼龙软鞭来进行鞭笞,
根据过失程度,从六下到五十下不等,当然还没听说谁能捱得过三十下的,那是
人体的极限了。我当初没愿意去安保局,这也是原因之一。
桂霜晴收起镊子,放好军刀后展开了那团纸,简略地看了一眼后把纸张递给
了我:「你们看看吧。」
我接过那张纸,白浩远和许常诺也跟着凑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封
遗书,一封既像检讨书、又像供述状的遗书:「致F市诸公:本人成山,汉族,红
党党员,党龄18年,现任Y省F市市长,在任八年。从上任开始迄今为止,在任期
间,因经不住社会考验和非法势力的诱惑,经本人近期自行统计,共贪墨受贿累
计六千三百七十八万三千六百元新政府币,于七星山开发区『欧洲左岸』豪华住
宅存放累计六千三百万新政府币,其余则存于本人商业发展银行名下账户;另有
『欧洲左岸』18栋三号门五层豪宅一套、战国青铜器文物两樽、唐无相寺金佛头
十八颗、价值两千元龙翔商厦购物卡三十张。劳请相关部门自行前往查验。
本人自知罪孽深重,上愧对国家党组织与师长栽培,下教子无方,中间无颜
面见F市诸人民百姓、辜负同僚支持、选民爱戴。今欲自首不足以平民愤,唯有一
死以谢天下。
望Y省衮衮诸君,无论党派主义,以我为戒,万务恪尽职守,本分做人。
特此叩首谢罪!
成山落笔」
看完这封遗书,我不禁为面前这个已经死去将近一个小时的成山市长感到惋
惜,因为若不是成晓非自杀后遭到不少方面怀疑、外加我刚刚看完的林梦萌的供
述,我一直认为成山是一个清正廉洁、且能力非凡的政客,而且他主政F市的八年
里,也的确大有作为,给整个城市和Y省做出了不少贡献。除此之外,我还隐约感
到稍有那么一些不寒而栗,主要是他竟死在新一轮大选之前:没记错的话,八月
份新选举出的明年上任的市长,正是成山的现在的副手,而照以往正常流程,成
山如果没这么一出,他明年应该可以进入省行政议会当选委员,或者进入省政府
工作担任要职,而这个节骨眼上,他就这样孤零零地自杀了,难免不会然后人多
想;可究竟到底有什么细思恐极的地方,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东西,你们市局的人先拿着吧。」桂霜晴抽了抽鼻子,一脸纠结地说
道,「就像之前这位许警官说的,先让你们局鉴定课的诸位,帮成市长收拾一下
尸身,尸体先存放在贵局,或者有合作关系的殡仪馆吧。」
「那这个球,就踢到咱们这儿啦?」许常诺惊愕地看着桂霜晴,「你们安保
局这就准备撒手撂挑子?」
「这本来就不是刺杀,而是官员自杀,我们安保局有什么继续具体调查的必
要吗?再稍等一会儿,我会联系检察院反贪部门,让他们来做后续处理。」桂霜
晴说完,蔑视地瞪了一眼许常诺,又对我问道,「我说何秋岩,夏雪平手底下的
人,一个个的都这么多废话吗?」
「呸!」许常诺对着雪地上啐了一口,直接回身进了大楼。白浩远无奈地摇
了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我去看看去,顺便找一下丘课长让他们的人
下来。」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桂霜晴:「别介意,桂处长,谁让您和您手下这帮弟兄,
平日里走路,鼻孔都是朝天的呢?」
「呵呵,看不惯,也没办法;我们也没办法,见官大一级,走到哪都必须压
人一头,这是我们安保局的责任。这都是国家赋予的权力,你们能理解就理解,
不能理解就忍着。」
我假笑着摆摆手:「我当然理解。不过刚才白师兄许师兄他俩要是不提,我
还就忘了:我说桂处长,夏雪平租住公寓被人入侵、炸毁的事情,你们查得怎么
样了?」
「此事牵涉机密,我想何代组长还是别问了。」
没想到,桂霜晴居然给我甩回来这么一句话。
「呵呵,你跟我俩开玩笑呢桂处长?我当时也在现场、也遭遇了那个入侵份
子,何况以我和夏雪平的关系,这件事我就是当事人。我真觉得奇怪哈,安保局
把什么事情都当做『机密』来搪塞外界,究竟是每一件事情真的有那么『机密』,
还是你们的水平不行啊?之前时事传媒大厦的爆炸案和刺杀夏雪平的行动,你们
说你们调查,我就不说你手下的流氓想要欺负夏雪平的事情了,到头来这案子是
我们破的;那个什么『反女黑警抵抗军』组织的非法游行,你们把人带走了之后
也没了下文,到头来还是因为咱们局经侦处的发现陈来运诈骗才抓起来的;现在
你又跟我玩这么一出?」
「何秋岩,我把你当成一个孩子,我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但你既然把话说
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再多问你一句:我那天让你和夏雪平把你们俩
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的手下一次排查,你是不是和夏雪平私自藏起来了什么,或
者趁着我们的人不注意偷走了什么?」桂霜晴目光犀利地看着我,「明告诉你,
你们拿走的那东西,是与我们对付了十几年的一个组织的最关键的证据。说吧,
那天晚上你和夏雪平是不是匿下了什么?」
「你……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和夏雪平能匿下什么?」我尴尬地用笑掩
着,心里却不禁一凉。
我当然清楚桂霜晴所指的就是艾立威给夏雪平留下的那个Sim卡和毛衣上留下
的密码,这个东西我是绝对不能告诉桂霜晴的;而桂霜晴的话明明就是再给我下
套:多亏我此刻多过了一遍脑子,否则按照我以往嘴巴比脑子快的习惯,我肯定
会多说一句:「而且东西本来就是我和夏雪平的,我们自己留下哪能算『匿下』,
你们就算有莫大的权力,也不能搜查我和夏雪平的私人物品」——但这样一来,
那就相当于我变相承认有这么个东西,那搞不好及时桂霜晴在我这要不到,也会
找机会派人去我家里偷——安保局的特务们,可太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了。桂霜晴
肯定之前研究过我的说话方式和性格,不过她的职业就是干这个的,这不奇怪。
桂霜晴应该没想到我正在反思自己,并揣测她的心路,仍然充满期待地看着
我:「你说呢?你说能匿下什么?」
「不是,桂处长,你这都给我问冒汗了:你说你们搜查我和夏雪平的行李与
随身物品,是为了找你们安保局调查十几年的一个组织的关键证物,那能是啥啊?
那照你这么说,我和夏雪平还都是这个组织的?十几年前夏雪平才多大,那我还
是个冒鼻涕泡的小屁孩呢?」
桂霜晴明知我在唬烂,便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一听我说到「冒鼻涕泡的小屁
孩」,也不知道怎的她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她这样一笑我也有点傻了:这个女魔
头居然也能笑出甜美的感觉。她想了想,又目露狰狞地看着我:「呵呵,行,装
傻是吧?那算了……反正我告诉你,你和夏雪平暂时不会有事,前提是别主动去
招惹一些不该碰的东西。」
「不该招惹的东西?桂处长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没办法知晓:「荀惠柠『、』龙宇锴『,关系还他妈的是』情侣
『,哈哈,我说你们母子俩的想象力倒真挺大,不怕被人说闲话倒也罢了,夏雪
平对自己的年龄就真这么有自信吗?「说出这两个化名之后,我更加紧张了——
该不会是我和夏雪平之间的禁忌情感,被这家伙发现了吧?或者发现我和夏雪平
帮着徐远搞政治串联?那也够要命的了……
「愣了吧?没错,安保局情报处和行动处,在铁路局也有密派。你们俩借着
放假的空挡,到底去查什么了呢?我说何代组长,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们安保局
在干什么,你能不能透露点你和夏雪平在Q市、G市和C市查到的东西呢?」
……呼,看样子她还是弄误会了。我总算松了口气。
「桂处长,我和夏雪平的化名证件,是我们徐局长帮着弄的。『桴鼓鸣』的
案子虽然破了,但是外面想害夏雪平的人可不少。他帮我俩弄了个假身份,也是
为了保护我们俩,让我俩好好尽兴地玩玩、放松放松,而不是去为了调查什么。
要不然我把徐局长找来,你来问问他?」
「呵呵,算了!用不着!」桂霜晴气恼地说道,咬了咬牙后,又抬起头,
「不过何秋岩,你可别以为,你是夏雪平的儿子,她就什么都会告诉你——你妈
妈可是个很危险的女人,你明白吗?就算你是她的儿子,她早晚也会让你生不如
死!」
「桂霜晴,你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冒犯了?」
「冒犯?呵呵,你妈妈夏雪平,她就是个骗子!——哦,对了,她现在是跑
去跟着国情部周荻那个瘪犊子一起共事了,对吧?」
「是又怎样?你又说夏雪平危险、又说她是骗子,你还想说什么?你是想告
诉我,你们安保局和国情部水火不容的过往?要是聊家长里短的无聊事情,或者
继续当着我面骂夏雪平的街,我看还是算了,警局还有正经事需要我做呢……」
我看着几个法医已经匆忙从大楼里跑到我面前,抬起了成山的尸体,我便转身要
走。
「何秋岩,你是不是真以为,夏雪平跟周荻第一次认识,真是在七年前对付
那几个恐怖分子和土耳其叛逃间谍的时候?」
这个问题,一下把我牢牢拽在原地。
我缓缓回过头看着桂霜晴,心里既慌张又有些害怕,害怕却不是因为她。
桂霜晴得意地笑了笑,接着走到我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好像除了你,
这市警察局和他们国情部情报局的人,也都以为他俩是在七年前认识的——呵呵,
他俩第一次认识可不是七年前,而是十二年前。那时候夏雪平28岁,刚被徐远从
交警队调到市局刑警队。而在那段时间里,国情、安保和警察都一起在准备粉碎
张霁隆以前的老东家所涉及的那个政变——夏雪平,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周荻!」
「哦。然后呢?」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桂霜晴。
「然后?哼哼,具体事情你自己去问夏雪平吧,省着我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像
是怎么回事一样。」桂霜晴说完,故意笑着晃了晃脑袋。
「桂处长,你已经在说三道四了。你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唔……呵呵,我没意思!」
桂霜晴又对我单眨一只眼睛,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上了自己的轿车。
「莫名其妙……」
我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思绪。我告诉我自己,桂霜晴说的那乱七八糟的
话只不过是她故意想要挑拨我和夏雪平的关系的,哼,她怕是还不知道我和夏雪
平现在正情比金坚、如胶似漆呢,根本不是人和人能挑动得了的。
——屁话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又回到了办公室,正巧这时候在我的电子邮箱里,我拜
托大白鹤跟小C查得所有东西都已经发了过来,我简单地看了一下所有资料,对于
之前有些未明了的事情稍稍豁然开朗,于是我把这些资料整理了一番,马上准备
对练勇毅进行审讯,尽管此刻,申雨彬和栾雪莹还没有回来。
外面的雪下得这么大,恐怕这俩丫头的大巴可能要困在省际公路上了。
「秋岩,等下面见练勇毅,你心里有数了吗?」白浩远已经收拾好了档案夹
跟平板电脑,他身后的傅穹羽也拿好了记录纸和水性笔。
「嗯,我刚刚在等安保局那些特务过来的时候一直在琢磨林梦萌的口供……」
「呵呵,也不知道杨沅沅跟佳期怎么问的,那口供录得跟十八禁小说一样!
你说这玩意怎么上交?」
「当然是原文上交啊!但你可别小瞧这十八禁小说,我还真琢磨出点东西来。」
「怎么说?」
「有这么几点吧……其一,林梦萌在讲述那段最色情的,她刚认识罗佳蔓那
段故事的时候,她的叙述是她一直觉得罗佳蔓长得挺美的,对吧?后面的叙述也
没说罗佳蔓在她或者在他们公司的建议、授意下进行任何的医美治疗,但你记不
记得,鉴定课的报告上说,罗佳蔓分明进行过大范围的整容手术?从昨晚狗仔娱
记爆料的罗佳蔓原来的照片,虽然整容前后差距不大,但是原来的罗佳蔓可说不
上长得美——这也就是说,林梦萌对于罗佳蔓整容过的事实并不清楚,起码不在
意。在笔录里,林梦萌提到了那个埃文,以及其他三个曾经与罗佳蔓有染的嫌疑
人,也提到过自己知道罗佳蔓在接受康维麟的体检服务和长期合作,但她并不认
识身为康维麟学生的练勇毅。」
「嗯。这只能说明,练勇毅跟其他的嫌疑人不一样,罗佳蔓在当模特之前就
整容了,并且在那之前认识了练勇毅,可是这个又怎么……」
「你别着急啊,白师兄,你好好想想——康维麟的讲述里,大概提过练勇毅
对罗佳蔓也有情愫,是吧?」
「是啊。」
「康维麟跟罗佳蔓注册了结婚关系,虽然林梦萌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但毕
竟林认识康;可练勇毅给罗佳蔓整了容,也对罗有意思,可林却一点都不认识练。
这也说明,练跟罗的故事,发生在一切事情之前——口供里说,林知道罗佳蔓在
当模特前应该没什么感情经历,但在林给罗下套诱奸的时候,她却没有注意,这
个时候罗已经不是处女。对吧?」
「嗯,而且她好像对那方面事情也并不敏感:大半夜三个男人跟踪自己、闯
进家门,三十岁的女人了,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对方要劫财,而不是企图美色。我
看到这里,让我觉得很不解。」
「并且,就算在整容前,罗美娟在乡下那种地方也应该算个美女,却没人追,
这种事已经很奇怪了;而一个没人追、对性事也不是很清楚的女人居然不是处女,
这不更奇怪吗?」
在一旁的傅穹羽没见过林梦萌的口供笔录,于是我和白浩远的对话,把这孩
子吓得一愣一愣的。
「你的意思是,罗佳蔓的初次性经验,很可能是跟练勇毅?」
「或许他家是情人关系也说不定。整形医生,普遍都爱跟自己的异性客户发
生关系。你别忘了,陈美瑭也是个例子。」我换了口气,接着说道,「最关键的
是,罗佳蔓当模特之前,她只是一个从县郊乡下进城打工的打工妹,收入不高,
节衣缩食,她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哪来的钱去进行全身范围的整容?
何况那时候,练勇毅已经是一个著名的整形专家,咱不说他有多少身价,起码他
应该已经跻身上流社会了吧?你觉得一个上流社会的整容医生,得遇到了什么样
事情,才会给一个地位卑微、又没什么钱的打工妹做整容手术呢?」
「你是说……」
「要么,是他俩在发生某种关系的时候,做的整容手术,要么一定是练勇毅
欠了什么东西在罗佳蔓那儿,或者……极有可能是罗佳蔓因为练勇毅遭受了什么
损失,比如什么意外,让罗佳蔓先毁了容,然后练勇毅利用自己专业的整容手术,
以此为罗佳蔓进行补救。」
「——何秋岩啊何秋岩,你可真是开了金手指!」白浩远激动地连拍了我的
肩膀三下,弄得全办公室的人都在盯着他,他才作罢,然后立刻给我拿出来一张
表格:「你看看吧,我差点把这东西当废纸——这是罗佳蔓当初刚来F市时候,J
县福利保障局那里留下的医保报销记录,那时候她还用的罗美娟的名字。」
在记录上,上面清楚的写着,在七年前,罗美娟在六七月份的时候曾经有过
两次医疗保险申请失败,第一次额度为三十五万,备注写着「F市城市建设医院——
大外手术费用超额」,除了申请人是罗美娟之外,居然还有个名为「夕颜医疗公
司」的申请人代理;第二次报销了一定的医药费用,共计720块,申请人代理也是
「夕颜医疗」,前前后后总共申请了半个月——720块的医药费都支付得这么困难,
那更证明了我的猜想;而备注,写的是「交通事故医疗药品费」。
「那就基本能对的上号了,」我拿起笔,对白浩远戳了戳着张报销记录,
「这个『夕颜医疗』的资料能查到吗?」
「几乎查不到。我和老许费劲巴力地找,只在城市规划局那里找到一张当时
这个『夕颜医疗』的位置图:地址在白塔街126号,走访了一下附近的街坊四邻,
他们对这个地方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做整形美容的。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当时
练勇毅开的美容店。」
「应该错不了。」我抿了抿嘴道,接着又把平板电脑那给了白浩远看:「而
且我还搞清楚了一件事情:我让网监处另外一位老白,帮着我入侵了距离罗佳蔓
住宅最近的四个监控摄像头,然后根据案发当天的卫星校正时间,做了个时间线:
这是晚上五点半的时候,罗佳蔓出现在自家附近,六点半的时候练勇毅就已经出
了门——我先再让你看看这个,这个是练勇毅给我们所有人送匿名信的时候,他
自己把自己裹成的的样子……」
「跟个忍者神龟似的。」白浩远忍不住笑着吐了句槽。
「……你接着再看,练勇毅六点半就到了罗佳蔓的家,七点半的时候,成晓
非才来——成晓非遗书上怎么说的?」
「他说他当晚是七点钟被罗佳蔓约到自己家里的。」
「但是他到了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你接着再看:成晓非离开之后十几分钟,
陈春才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7:50,你再看陈春的口供,他说自己离开家的时
候,是当晚七点……还有,林梦萌的口供,林梦萌也这么说:她知道自己因为堵
车迟到了,她一进门看见罗佳蔓家里的那个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半,但她
实际来到罗宅的时候,已经是8:24;再往后九点二十左右郑耀祖才到,我查了一
下,那天晚上正好是男篮决赛,F市对战沪港大胜,当天晚上交通拥堵一直到了凌
晨一点,而郑耀祖离开的这个时间是可以跟那一对儿外出吃宵夜的老夫妻的证词
对的上的——白师兄,你记不记得我跟着你们去罗宅的时候,她客厅里那个石英
钟显示的是几点?」
「是……九点钟?」白浩远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得到了三份证词,两份
都说自己说自己大概七点钟从罗佳蔓那里出来,原来罗佳蔓事先把自己的钟做了
手脚。」
「我分明记得那座钟的钟摆还在作响,但是秒针实际上已经不动了。我猜在
那种情况下,成晓非、陈春和林梦萌都是没心思看自己手机或者车上的时间的,
他们在当时的情况下认为要么是自己死、要么是毒死罗佳蔓,至于时间不时间的,
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但问题是人在那个时候会潜意识地依赖周遭环境里的某些东
西,比如你看,除了练勇毅之外的其他人,来的时候都是从不同路口前往罗佳蔓
豪宅的大门,但离开的时候都选择了西北方向这条路。为什么呢?因为这条路的
左边正好有个灌木丛,迈过去就是住宅区外面那个小广场附近的停车场;所以,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反而更需要看钟看表,并以此来计算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功夫
简单清理现场并且脱身,而在那个时候,只要他们听见钟摆的声音,他们就会下
意识以为上面的时间是正确的。很可惜,郑耀祖畏罪自杀了,否则,以一个每天
都在赶通告的成熟演员的守时习惯,他应该能看出来罗佳蔓客厅里那座石英钟是
有问题的。」
「但是练勇毅是从头待到了尾,郑耀祖走后十分钟他才离开。」白浩远咬了
咬指甲,「你说,这个练勇毅会不会知道其他人『杀死』罗佳蔓时候的整个过程
啊?」
「很有可能!而且他把车子停在了罗佳蔓家附近,有可能是到了院子里,也
可能是停到了她家院子外那个小窄路上。这就得靠咱俩等下审讯了。」
「嗯……」白浩远总算舒了口气,然后不住地对我点着头,「可以啊,秋岩,
你这笔录看得比我明白!而且还搞明白了这么多门道!我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呵呵,要夸我等这个案子破了再说吧。走,去会一会这个练勇毅吧。」
白浩远立刻回过头去,对傅穹羽叮嘱道:「等下进去之后,没让你说话,你
尽量保持沉默。审讯的事情,我跟你秋岩哥咱们俩来,清楚吗?」
「是!」
见我们仨走进审讯室后,练勇毅立刻坐直了身子,从头到脚都充满了警惕。
他的这一动作、额头上的汗珠、煞白的脸色,外加紧绷的小腿,其实都表明他早
就心虚到不行,我猜等下就开始的审讯应该会很简单。
然而,开场白却被练勇毅抢先了:「哦吼吼,这不是咱们F市年轻有为的何警
官嘛!」
「你好,练医生,几天不见,一切安否?」
「安否?何警官,我们医院无偿帮着你们市警察局的三名警官做了整形手术
和身体复健治疗,你们市警察局的人,就这么对我?昨天大半夜的把我抓来,什
么话都不说清楚,把我直接抓进你们那又冷又不舒服的拘留室,你们想干什么啊?」
还没等我问话,练勇毅倒先质问我来了。
「呵呵,练医生,一码归一码。对于你和你的同僚向我们的三位警官提供的
高超医术,我表示感谢;但是,这好像不能算『无偿』手术和治疗吧?隆达集团
是你们医院的大股东,而真正答应帮着做手术的是隆达集团的张霁隆总裁,而不
是练医生你。」
刚说两句话,我便突然觉得事情不对了。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瞪着练勇毅。
看他的样子虽然是心虚到全身发抖,但他仍旧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看来想顺利
地直接让他把真相吐出来,恐怕会很难。
「哦,何警官,你还知道我们医院跟隆达集团的关系啊?以你跟张先生的关
系,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既然是他投资的医院的重要干部,你最好
早点把我放了,说不定,张先生现在正在找人帮我出去呢?」练勇毅说完,十分
嚣张跋扈地用鼻子笑了三声。
白浩远一听,顿时拍案而起:「练勇毅,你做什么白日梦?张霁隆的确可以
在黑道一手遮天,但咱们这是警察局!警察执法,还轮不到一个黑社会指手画脚!」
我没拦着白浩远,没有发怒,只是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着练勇毅寻
衅而又并不坦然的目光:「练医生知道我和霁隆哥的关系,是吧?但你光知道这
个,你光问我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问题是,你知道吗?我跟霁隆哥交朋友之前,
他主动跟我说过的,交情是交情,工作是工作,哪怕我真抓了隆达集团的人,他
即使真想把自己的职员或者马仔弄出来,也不会对我来进行施压。练勇毅,你只
不过是馨亭医疗集团雇佣的整形部门的执行主任,你的位置对他来说,好像并不
重要吧?何况,你是个杀人犯。我劝你别抱有侥幸心理了,练医生,霁隆哥从你
昨天被抓到现在,一个电话的都没给我打过,张霁隆是不会对一个你这样的杀人
犯施以援手的。」
「你!」练勇毅进皱着眉头,对我大叫了一声,这么一下我还真怕他一下子
背过气去。可接着他却笑了:「呵呵,就算张霁隆不帮我,也一定会有人帮我的。
不信?你等着!」
白浩远无奈地拍了拍桌子,对他嘲讽道:「秋岩,你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看
一眼你手机来电记录——你想啥呢练勇毅?从你昨晚到现在,根本就没人联系过
咱们重案一组、表示要搭救你!你还做什么白日梦呢?」
「真……真没人给你们打电话吗?」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对着傅穹羽打了个响指:「小傅,把刚才你在外面跟我
说的话,跟这个家伙再说一遍。」
傅穹羽看了看我,老老实实地放下笔,对着练勇毅义正言辞地说道:「实话
告诉你,嫌犯练勇毅:我们省厅胡副厅长刚刚指示,让我们把你们这些已经逮捕
的罗佳蔓一案相关嫌疑人,直接转送司法口,速速定罪——请注意,不是我们没
有证据,是我们没有单独指向一个嫌犯的证据;但是对于上峰和舆论而言,我们
已经掌握了包括你在内的五个嫌疑犯,每个人都参与杀害罗佳蔓的充分证据!」
「行,行,差不多。」我故意给傅穹羽鼓了鼓掌,然后继续对练勇毅进行心
理攻势:「你听到了没?我们上头为了破案,都已经是这个意思了,你觉得还有
谁会给我们施压让我们放人呢?」
练勇毅瘫坐在椅子上。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铐子,磨了磨后槽牙,瞬间改变了
思路:「那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了人?那我杀了谁啊?」
「你敢说你没杀罗佳蔓?」我也瞪大了眼睛,用目光逼迫着他。
「罗佳蔓?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大学时候的导师是康维麟吧?」白浩远抢着对练勇毅问道。
「是。怎么了?」
「康维麟跟罗佳蔓注册结婚了,你知道吗?」
「哦?有这事儿?那你们替我恭喜一下我康老师——哦,不,既然现在罗佳
蔓死了,那你们帮我带句话,跟他说一声节哀顺变!」练勇毅硌着后槽牙僵硬地
笑着,满脸一副滚刀肉不怕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你的康老师……向我们举报你,是你杀了罗佳蔓!」白浩远又稍微磕磕绊
绊地问道。白师兄这个审讯方法,给我弄得也傻了。
「哈?他说我杀了罗佳蔓?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然后他说什么,你们就
信什么?我说二位警官,你们有证据吗?可别信口雌……」
没等练勇毅把话说完,白浩远便坐不住了:「秋岩,借一步,外头说话。」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自己先出了审讯室。
我揣着一肚子的迷糊,勉强对练勇毅笑了笑:「要证据是吧?您稍等。」
待我跟在白浩远后面到了走廊里,我再也沉不住气:「我说白师兄,什么情
况?你刚才这么问,这不是把咱们的底都给透露出去了吗?」
「唉……不这么问话也没用,咱们的确没有确凿证据不是吗?」
「这倒是。你看他那态度,他好像是算准了咱们没有任何证据一样。」
「啧,就差那么一点火候……」白浩远摸了摸鼻子,然后对我按了按手,
「不过秋岩,刚才姓练的这小子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你可能真得跟张霁隆联
系一下,这也是我为啥把你一起叫出来的原因。」
「你有什么主意?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我跟你说过,康维麟的匿名信,其实是一道数学题。我刚才看着练勇毅那
故作镇定、自己给自己强行壮胆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他跟那其他四个人,可能
还有其他的共性:可能都被罗佳蔓给威胁过,他们都是被罗佳蔓威胁了,才动的
杀心。这个练勇毅虽然可能跟他们其他四个人不认识,案发当天他的行动也更加
鬼鬼祟祟的,但我猜被罗佳蔓威胁这件事,他应该也逃不掉。」
我点了点头。白浩远立刻回到审讯室里,继续给练勇毅施加心理压力,而我
这边马上拨打了张霁隆的的电话。
「喂!霁隆哥,我这边有个……」
「喂?」没想到电话那头,居然是个女人,可我明明电话打给了张霁隆的手
机,那看来,张霁隆应该是暂时把来电都转接到了其他电话上。电话那头的女人
那略带嘶哑的磁性的嗓音我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我却想不起来是谁,反正听
起来既不是韩橙、也不是杨昭兰,也不是一直在隆达集团当总裁秘书的那个宋金
金。
我一时卡住了,然后准备换个语气对那边询问,去没想到那个声音率先对我
问道:「我听出来了,你是市局重案一组的何秋岩何警官吧?——蔡梦君那丫头
的小男友,对不对?」
她问的这后半句,让我一下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那个……咳咳,是
我。您是陈绮罗陈总监吧。」
「哼,何警官好记性。」陈绮罗的声音中仍然带着不可一世的悠然与孤傲,
「你找我们总裁么?他去外面会见客人了。」
「呃……那好吧。陈总监,如果您能跟他……」
「你是想跟他说明,你们昨天逮捕了馨亭整形部的执行主任练勇毅的事情吧?
总裁让我转告你: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既然练勇毅杀人犯法,那就应该得
到惩罚,他让我告诉您一切放心,馨亭总院那边,我也遵照总裁的指示,已经打
好了招呼。」
「那个,陈总监,我打电话来其实不是为了这个。我是想打听一下,练勇毅
在出任馨亭的执行主任医师之前,他的履历是什么,以及……」
「你是想问,我们这有没有练勇毅的黑历史吧?」
陈绮罗快人快语,反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呃……嗯,啊!」
「等下我会给你发一份资料表,那是我们隆达信息数据中心今天刚做好的。
虽然有些事情我们也没办法一探究竟,但是我想,这个资料表你应该用的上。还
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谢谢陈总监……那个,还有,陈总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抱歉了,
而且,其实我不是蔡梦君的男友。」但是说完这句话,我都直敲自己的脑壳。
电话那头的陈绮罗听了,很冷漠地假笑了一声:「呵,这个你用不着跟我解
释,蔡梦君已经不是我们集团的员工了。我这边时间也有限,您注意查收邮件吧。」
「……」还没等我最后客套一下,陈绮罗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掉后也就大概十几秒的时间,我果然从一个陌生号码那里收到了一个
Word文档。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我连忙调整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重新回到了审
讯室里。
「你们到底干什么!我是一个守法公民!你们没有权利对我这样——赶紧的,
你们要是没有我杀人的证据,那么就让我见律师!」
我跟白浩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从练勇毅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决定跟
他诈个和:「练医生,律师你早晚都会见到的。而且实话告诉你,我们怀疑你杀
罗佳蔓,确实没有足够证据。」
练勇毅一听这句话,果然禁不住欢欣雀跃起来:「呵呵!那你们还等什么?
赶紧给我放了!告诉你,我……我在省政府、市政厅可都是有朋友的!我可要到
治安公署和……省警察厅,还有省政府监查部去告你们!」
倒是白浩远和傅穹羽听了我的话,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连忙继续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但不好意思,就算是你在政府高层有
朋友,我们还是不能放你走。」
「欸!为什么?你们不是没……」
「我们确实没有你杀罗佳蔓的证据,但我们知道,除了这个事情,你身上还
有别的许多不清白的底子——我们知道有一个事情可以被罗佳蔓拿来要挟你,而
这种要挟成为了你谋杀罗佳蔓的动机;而恰好刚刚,我们的人,搜集到了关于这
件事的所有证据。」
「你……你……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练勇毅还在嘴硬,但
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哪怕隔着一件毛呢西装、一件羊绒马甲和加绒衬衫,我也
能感觉得到那湿漉漉的寒气。
「——我说的是,五年前,你在你自己开的『夕颜医美』整容诊所,一连治
死三个病患的事情。」
「啊!」练勇毅忍不住叹了一嗓子,整个身体顿时都变成了石头。
我沉住了心,继续说道:「我刚看了五年前那个死亡报告,上面说的是那三
个死掉的女客户。都是在手术结束后突发心梗猝死,当然,当时市立医院医疗鉴
定中心的报告书上特别标明,死者是因为自身体质原因诱发的心梗,而非药物或
者治疗手段,但是,这三个女客户生前,都没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病史;而恰好因
为你帮着我们局里的李晓妍警官进行过吸脂与正骨手术,我对这个方面也大概有
所了解——女性被手术对象在恢复期阶段,如果摄入某些麻醉类药物过量,就会
导致心梗,诱发死亡。而对于女性,尤其是对于在大范围整容后恢复得差不多的
女性,过度地施用麻醉类药物,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性。」白浩远在一旁回答道,并在桌子上故意斜着自己的水性笔,向
斜前方练勇毅的方向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我说练医生,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等我在走到练勇毅面前的时候,低
头一看,只见刚刚还狂傲不逊的他,这个时候全身都像刚被水淋了一遍一样,四
肢犹如打了全麻一般无力而又不知道放哪;一时间他从额头的皱纹、到眼角的鱼
尾纹、到嘴角的法令纹都是耷拉着的,嘴里牙关不停冷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转头看了看白浩远,白浩远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我押宝押对了。
陈绮罗给我发来的那个资料表上,的确说了这样一件事,然而上面并没有市
立医院的死亡报告书,更没有什么证据,而只有一段简要叙述:上面只说了五年
前,有三个由练勇毅主刀的女客户在手术之后猝死,送到市立医院进行过鉴定为
心肌梗塞,尔后练勇毅迅速关闭了「夕颜医美」,这家当初在省级电视台和广播
电台砸了三十万广告费的旗帜性医疗机构便像从没开过一样消失了;隔了三年,
练勇毅才到馨亭中心医院进行应聘,而对于练勇毅那三年的履历,他自己含糊其
辞,馨亭和隆达也都查不到。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包括罗佳蔓拿这个事威胁练勇毅的内容,都是我临时决
定铤而走险,根据上面那段简要记叙连猜带编的。
看着练勇毅的失态模样,我终于可以安稳地坐到他对面了。
缓了还一会儿,练勇毅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回地看着我和白浩远:」…
反正都是一死了……你们到底想怎样?」
「怎样?练勇毅,咱们警察执法的规矩,从新政府刚刚建立的时候,到两党
和解的现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字纲要始终如一。我还可以明告诉你
的事情是,五年前的这个整容医疗案,虽然我们有证据,但至少目前,没人对你
因为这件事进行提告,我估计你当年对家属和政府方面那些你所谓的『朋友』们,
没少上下打点,所以现在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提出翻案。所以,这个事情,我们可
以暂时搁置一下——前提是,你得主动说出来,罗佳蔓的死,跟你到底有没有关
系。如果你供认不讳,以后上了法庭走最终程序的时候,作为重案一组的代理组
长,我或许还会在报告书上,加上一笔『供认态度良好』之类的话——你要知道
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哦?有不少死囚因为这句话,便可以改判死缓或者无期徒刑;
改了死缓或者无期之后,你在里面表现得好的话,说不定还会减刑。而且你是个
有资历的医生,你有你的知识和经验,如果你在监狱里面有机会进行监狱大学的
授课,或者你帮着监狱医院做些工作,说不定在里面待个十年八年还可以假释或
者提前出狱。但是您死活不愿意在罗佳蔓这个案子上松口的话,那我们就得马上
启动五年前那个案子的翻案程序了——两党和解之后修订的《刑法》里,过失杀
人罪,一起可就提高到了十二年至十五年的有期徒刑,你一共弄没了三条人命,
并且还有行贿和伪造证据的情节,万一再有个恐吓、诈骗或者其他什么的……万
一,你当初对于这三条人命不是故意的……是吧!」
「我……我……别!这个案子不能翻!我求求你!别……别!」练勇毅惊恐
地大叫着,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又站起身,帮着练勇毅整理了一下衣服,擦了擦汗和眼泪:「练医生,路
已经铺好了,走哪条,您自己说了算。」
练勇毅闭着眼睛,全身无力地颤抖着,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此时的他
已经有些明显的心律不齐了,白浩远见状,在稍稍调高了暖风温度的同时开启了
室内通风换气功能,他也害怕练勇毅可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练勇毅才把自己气息倒匀称,闭上眼睛后,大吼了一嗓
子,不但给我吓得打了个激灵,傅穹羽手里的笔都被吓得丢在了地上:「我不服!」
「啪——」白浩远猛地一拍桌子,「你又不服什么?」
「我不服……我练勇毅好歹也是个医科大的高材生,国际上业内也是有名气
的!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德国,韩半岛、日本、新加
坡、澳大利亚、新西兰,我走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我奋斗了一辈子!」练勇毅
咬牙切齿地控诉道,右半边脸颊开始不住地朝着颧骨抽搐,甚至右眼眼睑也再不
自主地跟着无规律地乱眨,「可我没想到……我最后竟会栽到一个乡巴佬女人身
上!」
「你说的可是罗佳蔓?」我弯下腰盯着练勇毅的眼睛。
练勇毅没回答,却突然很释怀地、又很自嘲地笑了笑:「呵呵,我要是知道
自己如果有今天啊,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那个女人撞死!我他妈的发的哪门子善
心啊!……嗨!哈哈哈哈,当然……要不是他娘的,当初那个该死的路口他妈的
正好有个识别拍照相机,我当时是真他妈的想一脚油门下去,从那个乡下婊子身
上轧过去!当初我要是这么做了,一切就都结了,何必搞得像这么麻烦!」
「呼,果然如此……」
我轻松地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脑海中,却正根据练勇毅的口供,还原出
一件并不轻松的往事:时间仍旧是在七年前,在罗佳蔓还是那个刚从县郊进城的
土气打工妹罗美娟的时候。罗美娟当初第一次打工,因为一来自己手脚笨、但是
需要干的活多得一天都干不过来,二来她跟那个小菜馆的老板娘关系极其不好,
第三那个老板每天又色眯眯的,手脚十分不干净,再加上自己赚得并不足够维持
生活,于是在小菜馆干了一个月,罗美娟便离开了那里。第一次离开家后的独立
生存以失败告终,罗美娟必然十分气馁。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喝了一天闷酒后,
她依旧决定继续在F市试试看,不过在继续踏上立足于F市的冒险之前,她想学一
次本地那些青春时尚的女孩子,在直面某些人生转变之前找个地方放空自己。
然后在第二天,她花了一整天时间逛街,然后买了一包五块钱六个的红豆沙
面包、一箱十块钱十二听的快过期的可乐,一条十块钱的七分裤、一件十五块钱
的短袖衫,回家的路上还很幸运地捡到了一副看起来十分漂亮的淡粉色镜片太阳
镜;第三天又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坐了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去了F市郊的七星山
公园。享受了一天的阳光、在阳光中享受了野餐之后,罗美娟的心情自然好了不
少。可就在这时,出了公园后的罗美娟发现自己迷了路——来的时候,她记好了
返程的车站在公园的正南门,而因为玩得太开心以至于自己忘了这件事,出去的
时候却选择由小东门离开。她没办法再返回从园区里横穿而过,她生怕这样做门
卫还会问她再买一张五十块钱的门票,而且她性格内向胆小,本就不敢与陌生人
交流,所以,她在大门口看了一眼地图之后,只好硬着头皮背着包,从园区外面
绕路回去。
从小东门到正南门绕过去,要沿着那条差不多7.2公里的山路上坡缓慢前行,
而就在那天,在那条路上相反的方向,一辆日产逍客,正像一匹被蒙住眼睛的烈
马,疾驰在路上。车子里本来的驾驶员应该是正坐在我面前,冷汗狂流的练勇毅,
当时的他也是满身大汗的,因为那时候在他双腿间的那条短小却粗比药瓶的阴茎
上,正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深灰无袖西装跟里面粉色蕾丝胸罩都被扯开、黑色迷你
裙已经被甩到车后座、那条粉色蕾丝内裤也正在脚踝耷拉着的女人。那个女人是
练勇毅当初的玩具之一,也是他的作品之一。
那个女人的身份已不可考,练勇毅表示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她的名字,我和
白浩远对此也并不感兴趣,只不过,练勇毅的身高他自称170,我、白浩远和傅穹
羽三个人用肉眼丈量,都一直认定他最对只有一米六三,但是那个女人,却足足
又一米七五的身高。如果在一辆尼桑逍客里面,即便那款拉力跑车往往被归类到
「SUV」车型当中,以一种男下女上的交媾姿势坐在正驾驶位置上,那么练勇毅百
分之七十多的可视区都讲回被女方的肩膀、脖子、后背遮挡;可那天练勇毅和那
女人在上车之前都喝了点酒,两个人兴趣到点,便都撒了疯,彻底变成了女人负
责方向盘,练勇毅原本应该掌握方向盘的双手却握在了女人上下乱跳的半天然肉
峰之上,而女人为了给练勇毅的精悍男根更大的刺激,也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脚
慢慢搭在了车子的油门踏板上。
于是,在那个命运设置了陷阱的红绿灯处,虽然大脑皮层和前列腺中枢正处
于关键阶段的练勇毅,及时反应过来踩了刹车,但是车子也只是减速,却并没完
全停下来……
而于此同时,身心俱疲准备横跨行人道的罗美娟,也没注意到山上正有一辆
车子闯过了红灯……
「咚!」
车里的练勇毅和那女人同时受到了惊吓,而就在这一瞬间,两个人还居然同
时达到了高潮。
高潮过后的练勇毅连忙推开身上的女人,拉了手刹别住方向盘后赶忙下了车,
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好。
「这……怎么会撞了人呢!」
「没死吧?」女人捂着自己的身体,慌乱地对练勇毅问道。
「还喘着气呢!还在眨眼睛!……都是血……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
「你冷静点!要么我说……干脆……」
「……你?你疯啦!」
「可是这个女人看到我的脸啦!」
「你什么脑子!看到你的脸怎么了?这,还有这,不都是监控吗!」
「那……那你说怎么办?」
练勇毅对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脸上泪水跟血水混合着,还不停挣扎着四肢
的罗美娟,立刻将她抱起,打开了狭窄的后车门,把罗美娟送上了车。
「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去医院!」
「那你就不怕她把我的事情跟外人说出去?这我以后还怎么唱……」
「你闭嘴!我怎么说也是个医生!」
说出这句话的练勇毅,在那个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悲壮的,即便他爱财、
好色,但他觉得自己良心未泯;但是那时候的罗美娟,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完了,
因为恰巧在被撞到后,罗美娟整个人沿着山路向下滚了两圈,半边脸正好被山路
外侧钢铁护栏最扁平锋利的末端刮掉了好大一片面皮,她觉得自己这下算是彻底
毁了容。
「你好……你觉得身体好一点了吗?今天我过来,是想跟你谈谈把这件事情
私了的问题的。」
——你把我毁成这样,还竟然有脸来谈私了的事情!
这句话罗佳蔓在心里连着骂了五遍,嘴上却不敢说出一个字。
练勇毅想了想,从自己的西装里掏出了名片:「如果你有任何可以进行搜索
的工具,你可以查一下我的名字,在整个亚洲,论起最好的整形医生,前五名里
面一定会有我的名字。罗小姐,让你遭受到这样的伤痛,我真的非常抱歉,思来
想去,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来对你进行赔偿了,当然,也只有这种『赔偿』最为实
际。而且,只要你愿意不对我提起控诉……还有,你如果可以永远保守那天你看
到的,跟我一起在车里的那位女士的身份,我愿意把你的模样,做成风靡万千男
人的的模样!以我的技术,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倾城倾国的美女!罗小姐,你意
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