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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魔帝傲世行】 作者:帅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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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凤凰怒压群魔

  神秘人的嘴角牵出了一个满是嘲讽意味的诡异笑意,在高台之上瞥见这个笑
容的伽僯真却雄躯剧震地狂怒道:「不,你不是韩慧君,你到底是谁?」

  神秘人缓缓把头上遮掩面庞的斗蓬拉起,顿时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当看清
楚他的样貌时,以伽僯真的老练仍不禁微微出神。

  此人不独是气质,居然连样貌亦与韩慧君异乎相似,然而他的身型却肯定属
于男儿之身。

  除了伽僯真外,其它人亦呆滞了半晌。刚才那把有若天籁的动听女性声线,
竟然是由一位男子所说出来。而且他的样貌亦英俊秀美至简直是不真实,即使环
伺于他四周的天魔舞姬亦立时因他的容貌而尽皆失色。

  就在所有人愣住的刹那,凤红邪已经发动身法,化为一道黑色雷电向伽僯真
方向投射过去。

  伽僯真终究是绝顶好手,电光火石之际勉强收拾心神迎接这男子的攻击。当
其它人仍来不及反应时,凤红邪已经抢到伽僯真面前不足四尺处。随着两道黑影
闪动,两声强大响亮的劲气交拼声随之响起。

  出乎所有人料外,身负数十年魔功修为的伽僯真竟被这名少年逼得往后跌退
了两步,而凤红邪却轻柔潇洒地飘退,更不偏不倚地立定在刚才的位置之上。

  当凤红邪停下来时,众人才看清楚他手上正抱着了一具女体。

  在场一众人等不论是敌我双方同皆暗暗心惊。凤红邪虽是新晋的年轻高手,
可是跟域外魔门成名多年的伽僯真相比理应有一段距离。可是他刚才出手深合快
狠准的要旨,而且他的目标只在救走寒樱,即是说刚才他跟伽僯真的交手应该算
是他技胜一筹。

  丁万山等人更倍感难以置信,对他们而言,要救回伽僯真手上的寒樱可谓难
比登天,但这少年在合上眼的一霎间却已然办到。

  伽僯真吐气运劲,平服被震得凌乱的真气,同时暗凛此子的眼力急才。他的
天魔舞姬拥有不俗的武技实力,但最大的弊病是没有自主力,必须依靠他的指挥
才能运作。凤红邪就是看通此点,故一直都没有理会她们,只是以智谋牵制着身
为策划者的他。

  伽僯真双目戴满了凶残嗜虐的目光,身上亦因催动真气而散发着凛冽森寒的
劲气。强横气劲自十多级的石阶上犹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可是来至凤红邪身前的
五尺范围时却无法寸进。

  「你就是那条老母狗韩慧君的染种儿子吗?」

  被伽僯真辱骂亲母韩慧君,但凤红邪却只是一笑置之道:「你就是那个连娘
亲三剑亦接不下的圣门第一废人吗?」

  伽僯真显然特别受不了因韩慧君而来的羞辱,只见他凶光爆现,杀气亦立时
充斥于四周。可是他对凤红邪仍是深俱顾忌,始终不敢主动攻击。

  听到他们说话的其它人又啧啧称奇,此时凤红邪的声线又回复男性的桑子,
虽然不同于刚才的声音,但也同样是非常动听,只是众人亦不禁佩服这种奇异的
变声技俩。

  此时在场之中,除了伽僯真是杀意大起之外,凤红邪又感到另有两股若隐若
现的杀气。其中之一正是来自站于远处的慕容羽。

  放下寒樱,他无视于伽僯真的杀气,缓缓地把身上的斗蓬卸下,轻柔的披到
她的身上后,才隔远冷眼看着这位聚贤山庄的少庄主。此时的慕容羽已经没有了
刚才的温文仪雅,他的脸容冰冷得吓人,眉宇之间更暗现杀机。从他身上,凤红
邪的玄异触觉更感到一丝浓烈的醋意及妒忌。

  对于这种家伙凤红邪并不在意,反而另一股更锋更锐但更隐密的可怕杀气却
教他生出警剔。

  「藏头露尾的老鼠,你想自己出来,还是要凤某把你捉出来?」

  一阵苍老而飘渺的笑声骤然从四方八面响起,令人跟本没法可以捕捉到他的
真实位置。这阵笑声更是刚强霸道得出奇,在场的一般好手亦感到耳朵鸣痛,就
是凤红邪亦不由得心中忖忖,此人的内家修为已经达登峰造极的境界。

  「有胆识,可惜你看不到明早日出。」

  虽然凤红邪并不晓得此人是谁,亦知道此人的武功绝不应在伽僯真之下,然
而他却没有任何惊惧的反应。对于此人充满威胁的说话,他的响应就只是一个很
简单,很随意的冷笑。

  「哈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杜子轩!韦某找你数
十年不果,想不到你会自己撞到韦某手上来。果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另一把同是苍老的声音亦从四方八面骤然冒起,虽不及刚才的声音刚强,然
而在悠然之中暗透敦正威严,并没有丝毫的失色。

  伽僯真,丁万山,马仁道士以及颜氏三魔等老一辈的人物同时脸容剧变,显
然他们已经猜到说话者是谁了。最先发声的那把老者声音却全没响应,凤红邪更
感到其威胁已经消失无踪,就似是被吓得退避某处。

  凤红邪在心里暗暗叫妙,这个文小子不愧是韦天机的外孙,果然机智了得。

  他活学活用了自己的招数,学着韦天机的声音及语气来四方陷敌,不但遥遥
牵制那个叫杜子轩的家伙,还大大打乱了颜氏三魔,昆仑派及聚贤山庄的计算。

  昆仑派及聚贤山庄愿意出面帮手伽僯真,是有一网打尽丐帮的十足把握,可
是横里杀出一个凤红邪已经要了他们的命,现在还多出一个像是神仙级数的韦天
机来。除非他们有信心可以把韦天机留下,否则他们亦不敢公然协助伽僯真对付
凤红邪及丁万山,免至树立起白莲教,少林寺及丐帮这些他们招架不来的敌人,
引至不堪切想的后果。

  但韦天机不惹他们,他们已要酬神谢恩,要留下韦天机?发梦想想就可以。

  故此时那个肥道士的面色已经变得极度难看。当他与慕容羽耳语几句后,慕
容羽的面色亦是惨变。眼珠转了几转,慕容羽的表情竟戏剧性地收起了刚才的冷
面,现出一个看似非常真诚的微笑,抱拳向凤红邪道:「凤世兄……」

  「闭嘴!」

  凤红邪背脊一挺,双眼精芒闪现,充盈着深厚内力的一声冷喝,不单截断了
慕容羽的说话,还凭真力隔空逼得慕容羽及马仁二人的身躯微微轻震。

  「凤某无兴趣听你们讲废话,你们有什么道理就自己向玲儿交代。」

  就在马仁大吃一惊之时,慕容羽的眼中更浮现起无法隐藏的怒意及妒火。凤
红邪知道自己的猜估正确,这个慕容羽对穆心玲应该有点特别的意思。凭他的一
句话,就已经镇服昆仑派及聚贤山庄,还摸清楚了慕容羽的底蕴弱点。

  丢下这句话,凤红邪连眼尾也懒得再望这两帮人马,回头冷眼盯紧伽僯真。
伽僯真亦非蠢人,他发现昆仑派及聚贤山庄的窘境后,唯一方法是把凤红邪的事
搂到自己身上。

  「姓凤的,我们的私人恩怨就我们私下解决吧。」

  凤红邪的气势仍是不断地累积,逼得一班天魔舞姬及丐帮亦要后退。可是他
对伽僯真的单挑却是反应轻松悠然地耸一耸肩微笑道:「你要找死,难道我要说
不吗?」

  伽僯真微愣,才咬牙沉声地道:「好!但在本座收拾你前,就让你先欣赏一
点好东西。」

  伽僯真向后打个手势,在他身后的两名妖艳美女突然把身上的白纱卸下,露
出了曲线细致的美丽胴体。一流的身体,坚挺的一双乳房,修长优美的长腿,然
而本是使人目不暇给女性肉体却有着一具不应存在的东西。

  在这两名天魔舞姬的下体竟然长有男性的阳物!

  配合这两具叫人无法置信的身躯所散发的妖异气氛,伽僯真嘴里亦发出令人
毛骨悚然的可怕淫笑。一股如鬼魅般的张力犹然而生,在这个寒夜的深宫禁宛内
化为使人不寒而懔的气息浓罩着全场。

  「很有趣吧。他们两人原是本座在西域里最大的敌人,但结果给本座俘虏后
花了数年时间令他们化雄为雌,变成了现今这个可爱趣致的模样。现在经常都有
特殊癖好者向本座要求他们,本座亦非常乐意让他们好好享受……嘿嘿……姓凤
的,你将会成为他们的好姊妹。」

  除了丁万山等八人,就连三魔,昆仑派及聚贤山庄所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面对伽僯真这种变态呕心的作风,实在叫人受不了之余亦不由被这份可怕的气氛
激起对他的恐惧,以及对天魔舞姬们的怜悯。

  然而在场之中却只有一个人没有受到影响。

  凤红邪就似一座高山般隐站于伽僯真的面前,他没有被这种变态的情景所吓
倒,冰寒阴森的严肃表情绝不显露一丝情感或思绪,冷漠至毫无情感的双眼依然
是互不相让地与伽僯真盯紧。

  与凤红邪正面相对的伽僯真却暗暗吃惊,这位少年年纪轻轻,居然可以处之
泰然地与自己保持均势,丝毫没有因他的手段而产生可剩之机,凤红邪的心意之
坚刚实在远超他估计。

  两人的气势谨慎而小心地逐分加强,同时气机亦互相死锁,只要某方有任何
动作另一方亦会作出雷霆万钧的攻击。

  「凤某忘了告诉国师一个坏消息,颍州一役阿速军经已全军尽墨。」

  除伽僯真外,其余各人同皆心头剧震,这确实是个无比震憾的消息。马仁及
慕容羽,颜氏三兄弟等各自暗打着眼色,他们知道朝廷再不足恃,更要开始盘算
自己的下一步。

  「那又如何?」

  反而伽僯真的表现却出奇地轻松,似是一点也不因朝廷战败的消息而有所动
摇。

  「哈!好!还有一个消息,阁下的师弟被凤某亲手所擒。」

  伽僯真的脸容终于阴沉了下来,可是只片刻功夫又旋即化为冷笑道:「嘿,
像那种废物根本就死不足惜,你帮我处置了他我还应该多谢你呢。」

  突然间,凤红邪原是毫无表情的面上竟浮现出一个充满戏谑及嘲弄的奸笑。
这个奸笑来得突然,亦来得诡异,看得伽僯真不禁泛起了一阵不安的感觉。

  「嘿嘿嘿,那么凤某亲手放走了令高足又如何?」

  听到这个似是无伤大雅的消息,伽僯真却雄躯猛然剧震,双眼瞪大,随即更
吐出了一小口鲜血。

  凤红邪已经把伽僯真彻底地看通看透。

  伽僯真跟蒙古元朝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即使蒙古人被逐出中原,他大不了
就拍拍屁股重返塞外当其土皇帝。

  至于利尔扎被擒,对他的影响亦不算太大,因为他根就不会信相任何人,亦
不会透露任何关于他的重要事情予这位师弟知道。

  可是凤红邪放走怜普当则全然不同。

  怜普当追随伽僯真十多年,故亦深知他的个性。阿速军全军覆没,如果怜普
当返回京师,说不定被伽僯真亲手劈下人头送交元帝赎罪。现在凤红邪蓄意放走
怜普当,此子定必第一时间逃返塞外。为应付伽僯真将来重返西域找他算账,他
一定会破坏伽僯真在塞外数十年来的根基,更会设下陷阱阻止他回去。

  凤红邪这深谋远虑的一着,完全封去伽僯真的后退之路,逼得他要跟日暮西
沉的元朝共同进退,确实是一记最至命的杀着。

  「果然是废物。」

  就在伽僯真气势大减的当儿,凤红邪沉声冷语,蓄势已久的攻势劲气席卷向
伽僯真。

  「挡着他!」

  心知不妙,伽僯真不惜下令天魔舞姬浴血拦阻凤红邪,但可惜一切都已经太
迟。

  气势谷至巅峰的凤红邪,岂是区区几名失去思维能力的天魔舞姬所能拦截。
在凤红邪面前的几名美女只片刻间已被轰飞开去,但她们的性命倒也为伽僯真争
取微乎其微的一点丁时间。

  为求自保的伽僯真亮出了廿年来没有使用过的一对寒铁护臂,借着微弱的灯
光反照出无数虚假难分的影子,尽封凤红邪来势汹涌的攻击。

  然而当伽僯真看到迎面而来的凤红邪时,他的心神却立时被对方捕捉住。

  从天魔舞姬手上夺来了一柄配剑,凤红邪长发飘飞,凌空持剑徐徐飘来。他
的姿势潇洒好看得有如神仙下凡,可是看在伽僯真眼中却是一个他毕生难忘的梦
魇。

  凤红邪持剑的姿势,其身法的速度,带给他的压力多寡,甚至是那个略带嘲
笑的面部表情全都与当日的韩慧君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奇迹,彷佛是那位剑貌双绝的天才少女韩慧君重返人世,来与伽
僯真了结他们之间一切恩怨。当日害得他要逃返塞外静养十多年的一剑,今日竟
又再一次重现在他的眼前。

  当日韩慧君的剑法伽僯真曾经苦思过万遍,亦想出好几个破解的方法,可是
当这个情景气势重现之时,伽僯真的脑海却变成了一片空白,唯一感到的是熟悉
的恐惧及死亡的气息。

  凤红邪手中长剑化成了一点精芒朝伽僯真的防御网中硬闯进击。

  正当凤红邪的长剑要撕破伽僯真那两枝护臂的严密防守时,他眼神之中突然
闪过一丝讶异,原本足以至伽僯真于死地的一剑最终竟没有刺出,改而挑在伽僯
真的护臂之上。

  一声震动全场的金属交击声响彻全场,伽僯真的虎口血如泉涌,两枝护臂更
击飞直插入石柱及地面之中。他自己亦有如断线风筝一样吐着鲜血往后?飞,最
后更撞破宫殿的大门跌入伽蓝宫内。

  凤红邪亦被伽僯真的强劲反震力击得后退数步,持剑的手亦微微发麻。

  那两名不男不女的天魔舞姬此时也刚好赶到,两人同时向凤红邪劈出一掌,
带起的劲力竟把势尽的他完全封死,而且掌势变化万千,叫人无法可以捕捉得到
真实的落点。

  凤红邪收剑背后,另一掌也印在虚空之中,但竟然奇妙地硬封了他们攻势之
中的变化后着。三人老实地互拼一记,凤红邪往后飘退,但两名天魔舞姬却重伤
打飞。

  他心下微凛,这两个家伙虽然是乘虚而入,但能够从他的手上全身而退,已
显视出他们不容忽视的实力。

  「走!」

  打声招呼,凤红邪一把抱起寒樱以后,领着丁万山等人向一班木头般站着的
天魔舞姬杀过去,最后没入御花园中直朝皇宫之外逃走。

  夜幕低垂,原本应该是安静入眠的晚上现在却热闹非常。

  在京城外半里许的一处隐密地,凤红邪与文小勇领着丁万山等八人逃离了京
师后才在这里稍作休息,可是他们都知道现在仍是未能松懈。隔远眺望皇城,那
里仍然喧哗震天,可以想象到数以千计的禁卫军正逐家逐户地搜捕刺客。

  恐怕不用多久,禁卫军就会出城搜索。

  「红邪你刚才怎……」

  凤红邪截断了文小勇的说话,他知道文小勇想问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不杀伽
僯真,他深吸口气才道:「我知你想问我什么,但很快你会明白,你先答我那个
杜子轩是谁?」

  「杜子轩是全真教叛徒,曾是张志敬师兄,就是他当年出卖了我爹的消息给
蒙古元朝。」

  丁万山八人听得不禁冷汗直冒。刚才在旁虎视眈眈的竟然是七大宗师之一的
张志敬的师兄,难怪口气如此狂妄嚣张,更难怪要抬出韦天机的名字才能把他镇
服。他们这班什么都不知就闯入宫救人的傻瓜,能够逃离皇宫实在是一个无法想
象的奇迹。

  「此人才智如何?」

  「我的把戏不能骗他很久,他现在应已发现破绽,相信很快就会追来。」

  与文小勇说话,凤红邪感到实在节省不少的时间。

  「男的背转身,女的过来扶起她。」

  凤红邪突然拿起了盖在寒樱身上的斗蓬,她玲珑婀娜的半裸香躯立时肉光至
至。几位男仕呆了一呆,才急急转过身去。

  「喂,你想对寒姐姐怎样?」

  来到这个看似安全的僻静之地,史静雯的小姐脾性已然回复过来。眼见凤红
邪似对寒樱有不轨图企,她已经忘了他的武功之高就忙向他喝问起来。

  「不想她死就扶着她,快!」

  张秀英拉了一拉史静雯的衣衫,显然她感到凤红邪是个可信之人。

  她们再加上另一位峨嵋的女弟子急忙扶起了寒樱时,她们的面色同样都很尴
尬。即使是女性,但如此亲热地接触一位半裸美女仍使她们心跳加速。

  凤红邪从一双护腕之中拔出了八支金针,双手交叉胸前凝神聚气。三名女孩
突然眼前一花,凤红邪手上的金针已经不见了。

  及后,他才为寒樱重新披上斗蓬。

  「可以转身了。现在你们要听清楚我的每句说话。小勇,你立即带同他们几
位跟柳玉仪会合,然后火速离开燕京到峨嵋山下等我。如果日出前无法逃出皇城
找到柳玉仪,那么除小勇外的其它人就立即拔刀自尽吧。」

  众人吓一大跳,可是他们知道凤红邪并非出言恫吓。杜子轩加颜氏三魔,还
有天下最快的蒙古骑兵,他们的现实处境其实比想象中危险百倍。如果他们逃不
过狙击而落在三魔或受伤恼怒的伽僯真手上,那他们的下场比死还要可怕凄惨。

  恰巧此时在京师城内有一颗光亮的讯号弹往半天直飞,其光度比起天上的满
月更明更亮,也为凤红邪的说话倍增压迫力。

  「我在寒姑娘身上施了金针镇魂之术,此术可以让她进入假死状态七日。谨
记此七日内不要胡乱动她。小勇,你代我向柳姑娘说句话,叫她飞鸽传书唤巧巧
梓橦立即赶到峨嵋山下等我。没时间了,现在你们立即走!」

  「红邪,你打算怎样?」

  凤红邪苦笑一声,轻轻摇头,但一刹那后眼神却突然变锐,面色更变得凝重
起来。

  「我要去招呼宗喀巴。」


            第八章 宗喀巴对凤红邪

  提及宗喀巴的名号及传说,不论是中外武林,恐怕亦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此人从少便在西藏布达拉宫出家潜修,凭着其超卓的天资及与努力不懈,在
三十岁以前竟能背诵全宫达数以万计的经卷。直至三十岁过后,他才离宫旅行长
达十年,而关于他的传说亦是从此时开始。

  曾有人说他在此十年的时间里,一直以麻布包裹双眼来训练灵觉,亦有人说
他曾凭双脚独自走过浩瀚的大沙漠以磨练意志,更有人说他于绿洲水源中入定百
日好测试肉体的极限,总之有关他的传说可谓不一而足。

  直到他离宫刚好十年的那一天他才重返布达拉宫,可是全宫之中却没有任何
一人发现他的回来,只有当日最早起来打扫的喇嘛赫然发现他正结着不动手印,
静静地端坐在山门之前。

  此后的十多年间,他再没有踏出过布达拉宫半步,但他的传奇却由西域一直
传至中原,而域外人更把他神格化。

  在京城外围的丛林内,四周都非常宁静。凤红邪正缓步前行,他的脚步缓慢
而轻柔,整个身体的动作亦予人松弛的感觉。

  刚才他一剑向伽僯真刺出,正欲取其性命之际,他的思海里突然流过一个熟
悉的黑影。

  这一个黑影凤红邪曾经见过,他清楚知道这个黑影正是域外第一人宗喀巴。

  凤红邪的强大惹起了宗喀巴的注意,而宗喀巴亦因利成便设下妙局,打算把
他扑杀于京师。

  伽僯真魔功虽然强横,但凤红邪仍有十足信心凭着智计武功把他置于死地,
可是被他垂死前的反击所伤则在所难免,此正是宗喀巴心思细微的地方。

  假使凤红邪受伤,还有谁人可以招架宗喀巴?文小勇虽然跟凤红邪属同一级
数,但他始终欠缺生死决战的经验,如若对上宗喀巴这种不可能犯错的对手,他
根本没有任何侥幸的机会。

  如果他们选择一同逃走,放任宗喀巴从后狙击偷袭的话,其后果将更加不堪
切想,而史,丁等人更注定逃不出燕京半步。

  权衡利害,凤红邪只有?下个人恩怨,先放过伽怜真的狗命而选择直接挑战
宗喀巴,好让出一条生路给文小勇带着众人逃出幽燕,这亦是劣势之中唯一可能
全身而退的策略。

  然而对方还未现身,就能成功救了伽僯真,导致凤红邪行刺计划功败垂成。
不单如此,蒙古禁卫应该开始出城搜捕刺客,而他却被逼于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跟
宗喀巴一决高下。他心中清楚,他跟宗喀巴的角力已经被压落下风。

  高手争持,少许的差距或半点的环境因子已经是成败的关键,故此凤红邪清
楚地意识到,今夜一战他绝无机会取胜。

  可是很奇怪,与文小勇等人分手时,他们那副震惊的表情仍然是历历在目,
然而凤红邪并没有被他们的惊惶所渲染,连他自己亦没有为自身的安危担心。既
然全无胜算,自然无需多费心神,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只有全力以赴,他更因
此而落得轻松。

  突然之间,他的内心生出一种笑看人生的诙谐感,身旁的一切事物彷似与他
毫不相关,他的思维比起行刺伽僯真时反更见得清晰,就像是拨开了云层的月亮
一样。

  其实宗喀巴的到来是有迹可寻的,只恨凤红邪的心神被俗事所捆绑而没有发
觉。至此,他不由得想起了韩明霞。

  郗翠震乃韩明霞得意弟子,她的武功才智之高,跟韩巧巧绝不会差得多少。
可是由她所率领的高手团竟然会行刺失败,而且更有两位像汤和那个级数的一流
高手被当场格杀。察罕木儿帖当时应该中了凤红邪的气毒,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
神勇,还能击败跟他同级数的郗翠云。

  如果凤红邪没有猜错,真正破坏了郗翠云计划的,其实是躲在察罕木儿帖背
后,暗中指挥大局的宗喀巴。

  凤红邪不禁苦笑,他实在太过大意。

  在颍州之时,韩明霞就曾经告诫过他此行非常凶险,明显地她比自己更早看
通此点,但可笑的是他把这番忠言当作是耳边风,根本就没有细想当中的含意。
比起这位纵横江湖,心思细密的魔门至尊,他始终幼嫩了一点点。

  宗喀巴不愧是宗喀巴,韩明霞亦不愧是韩明霞,他们绝非浪得虚名的。

  细想及此,那么他对上宗喀巴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至起码韩明霞放心没有
阻止他来京师,自然是认同他的能力可以应付宗喀巴。

  半炷香的时间,凤红邪终于踏出了这片森密的树海。同一时间,他的心境亦
终于因为看透情况而不再迷茫。

  淡然一笑地仰首张望,于他面前的山腰有一道长阶,阶上建立着一座凉亭。

  从距离上,凉亭处在肉眼看不清的远方,可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正从亭内发放
出来,没有被空间上的距离所影响,就似是巨大的磁石一样吸吮着他的注意力,
就是这一股玄异的力量引导着他到来的。

  宗喀巴!

  没想到这么期待的一战会来得如此突然,亦来得如此之快。

  凤红邪开始凝神静气,把现今恼人的不利因子全都?开,甚至连此战的成败
得失亦不放在心上,他心里只想到跟这位难得对手全力一战。

  自从在少林出山以后,凤红邪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

  眼观鼻,鼻观心,心观万物,凤红邪合上两眼凝聚着强大的精气神,与四方
自然合而为一,抵御着宗喀巴无孔不入的精神探察。

  中原武林最杰出的新一辈高手,与西域最强的一代宗师终于交手。他们一个
身在山腰,另一个在山脚,可是两股精神力却突破空间的界限交缠起来,天地亦
开始生出异变。

  原本冷风急吹的天空突然静止下来,天上厚厚的云层亦停定不动。月光被厚
云遮蔽,只余微弱的光线暗透云海。

  四周平静无声,没有风声,更没有任何生命所产生的声息,有的只是沉闷得
叫人喘不过气的沉重压力。由山腰凉亭至山脚的第一级石阶,空气竟似海水般凝
定结集。

  天人交感。

  凤红邪的思感拾级而上,当到达凉亭时他已经掌握了很多的资料。石阶共有
三百三十六级,凉亭占地约五十呎左右,由四根大柱支撑,内有石桌和六张石椅
等等。可是他却没法找紧最重要的一项事物,就是感觉不到宗喀巴的正确位置。
他晓得宗喀巴已与自然融为一体,故此才会出现似是在这里,但又似不在这里的
古怪情况。

  相比起伽僯真,宗喀巴实在棘手很多。以凤红邪的灵觉静功但居然无法搜出
他的位置,更苦无可以出手的机会。

  蓦地一道破空之声从京城方向传来,灿烂夺目的讯号弹由地面射上半空,通
知在城外的卫兵小心防止刺客逃走。

  凤红邪知道不能再被宗喀巴拖延时间,他决定打破闷局,首先踏出决战的第
一步。

  踏上石阶,凝聚良久的气势有如长江巨流般潮山腰推动而上。凤红邪刚开始
时的步速并不很快,可是他每踏足一台石阶,他的气势及速度亦会轻微地增强一
分。以此发展下去,在他踏完三百三十六台石阶步进凉亭的时候,其气势刚好进
入最巅峰的境界。

  一口气直冲而上,当凤红邪踏过二百多级石阶后,在他身后坚固的石级早已
被他霸道的功力全部踩碎,只留下一条面目全非的碎石长道,而狂飙的气劲更包
围着凤红邪全个身躯,他的身体犹如陷入一个龙卷风的风眼般变成若隐若现,凌
厉地逐渐向山腰的凉亭迫近过去。

  尚差一百级有多的距离,可是凤红邪的气势已能动摇着凉亭。在凉亭中的灰
尘沙石开始滚动不断,只有站在石级尽头的一位汉子似仍未受到影响。

  一身橙色配黄色的喇嘛服饰,体型高瘦而脸容冰冷的宗喀巴双手合十胸前,
他紧闭双眼站着不动,就似是一座小山般稳守在这个小亭的前方。强大的气劲在
他身周疯狂地滚动,树叶沙尘亦围着他不停地飞舞,然而他身上的衣服却奇迹地
文风不动,彷佛他身处的是另一个世界般,形成一幕奇怪诡异的情景。

  旋风之中的凤红邪知道如果没法迫得宗喀巴现出缺口,今夜一战他将会一败
涂地。

  三百四十三级。

  还欠二十级。

  凤红邪的前进速度及气势仍是有增无减,可是宗喀巴亦是处于毫不着迹的况
态,完全没有透露出可被捕捉的气机。

  最后十级。

  凤红邪的身形已经在龙卷风暴之中彻底消失掉,肉眼可见的就只有表面的飞
沙走石。这团疾走的风暴沿着石阶往凉亭猛撞过去,亭内的几根大石柱首先承受
不住可怕的压力而相断爆出裂痕,看其势将会被凤红邪给冲个粉碎。

  正当凤红邪还欠数步才踏完全程时,亭子倏地出现一阵强烈的震动,同时更
发出非常奇异的低鸣声,其声之雄浑更传遍数里过外。

  是同鸣。

  凉亭的柱子正跟凤红邪所发放的风力产生出同鸣。

  事实上,凤红邪亦只是赌上一赌而已。他把自己的性命全放在风力的共鸣之
上,以这个一瞬即逝的倍增压力来迫使宗喀巴生出反应。如果宗喀巴真的强至可
以无视这股庞大力量,仍旧保持在无懈可击的境界之中,那表示他们两人的实力
相差得太远。

  宗喀巴的身体依然毫无动静,可是身在局中的凤红邪却感应到他确实生出反
应。

  在这一刹那间,在风暴之中的凤红邪终于凭着超人的听觉,捕足到一下来自
宗喀巴的微弱心跳声。

  凤红邪终于看见宗喀巴。

  震天长啸,天地亦为之震动,从龙卷风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洁白强壮的手来。
跨过三百余阶后进入最巅峰状态的凤红邪,在风中合指成刀破开风力的包围,向
已被他捕捉锁定的宗喀巴心脏位置直插而去。

  合十默立的宗喀巴亦终于有所动作。

  在凤红邪快若奔雷的进攻下,他的身体随风而动,往后飘入凉亭之内。受到
气机牵引,凤红邪的气劲疯狂地卷入亭内,整个亭子的空间充斥着狂飙的气流,
就似一个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

  凤红邪心下暗感奇怪,他无法明白为何宗喀巴会选择失去优势的后退而不是
跟他硬拼。但形势不容他多作空想,满灌内力的右手手刀跟着宗喀巴的心脏前半
呎狂追不舍,两人彷如在大海巨浪之中一追一逐。

  凉亭的四根石柱终于抵受不了凤红邪所引来的龙卷风威力,同时被无俦的巨
力挤压破碎,失去支持的亭顶亦从他们的头上直跌下来。

  两人原已极快的速度竟再次加速,在一息间超越肉眼察物的速度,进入人类
体能的最大极限,显然他们已有同悉要在亭子顶部盖下来前分出高下。

  宗喀巴退至凉亭中,被安装在中间的矮身大理石桌阻挡再无退路,凤红邪凝
聚全身全灵的手刀终于成功追至,一击命中了宗喀巴心脏的胸前要穴。

  一击得手,本是值得高兴的凤红邪却闪过讶异。

  当他命中目标前的一刻,他的精神仍是一直锁紧对手的心脉位置,可是就在
他的手刀刺中宗喀巴胸部,内力狂涌而入的刹那间,他的思感赫然察觉到一件不
可思议的事情。

  宗喀巴的心脏竟然于那瞬息间在体内移动了位置,仅仅避过了凤红邪的致命
一击!

  应该被重创的宗喀巴突然开声道:「你输了。」

  在燕京正发生百年难见的旷世一战,但在颍州却是一幅香艳绝伦的情境。

  「噢……别这样……我……好奇怪……噢……不行……」

  躺在大床之上的赵梓橦不知为何衣衫凌乱,一向端庄的她更发出蚀骨销魂的
呻吟。

  房中没有点灯,被窗外透射进来的微微月光照射在赵梓橦优美修长的女性胴
体,于黑暗里更显得神秘而又美丽。

  「噢!」一声满含羞涩的娇呼,赵梓橦亦随之香躯剧颤,一对修长的玉腿更
突然蹬直。

  「停……嗯……不要……巧巧……别这样……」

  「怕什么?反正我们迟早也是姊妹,还是你不喜欢我家主人?」

  「我不是……咦……那里不行……噢!」

  在这位前朝公主两腿之间的,正是那位让人又爱又怕的白莲公主韩巧巧。

  今夜的深宵时份,赵梓橦来到了韩巧巧的房间想跟她说闺房密话,可是韩巧
巧不知因何心情突然烦燥起来。

  韩巧巧的个性虽然古怪,但其精神修为却是货真价实的,她知道这种无缘无
故的心绪不灵定必事出有因,只恨她却没法找出问题所在。

  正当她感到异常纳闷,想要找一点有趣刺激的事来消遣时,碰巧赵梓橦这头
小羔羊竟然自投罗网送上门,一个大胆的想法亦随之浮现。

  既然凤红邪这么久还未吃下这件美点,那么就先由她代劳吧。

  这个决定虽然有一半是贪有趣,但也有一半是为自己利益所作的。韩巧巧自
己知自己事,凤红邪可算是她的命中克星,他说一她从来都不敢说二,所以她才
需要一位姊妹来帮自己。既然凤红邪已经把赵梓橦当成是他的女人,如果韩巧巧
跟她拉上了特别的关系,将来要说话时也会多位姊妹帮口。

  除此之外她亦是非常好奇,想象着凤红邪发现赵梓橦的头啖汤竟被自己喝下
去,他的表情到底会是如何呢?

  论武功韩巧巧确是跟凤红邪相差一,两筹有多,但比床第之术则恐怕不是差
得很远。她跟赵梓橦这个纯纯小处子相比,就更是一代宗师跟弱冠小儿的分别,
就算只用一根尾指亦可以把赵梓橦玩弄得死去活来。

  韩巧巧天生就是一副仍未熟透的童颜,加上她又比赵梓橦矮一点点,毫无疑
问是个小妹妹的模样,思想单纯的赵梓橦当然不会对她起介心,结果轻而易举就
被她引到床上,也不用她费多大气力就中了她的媚术。

  韩巧巧灵活的小香舌不断缠绕着赵梓橦的玉门关外,舌尖的每一下点击亦是
适到好处地刺探赵梓橦身体的所有密秘。舌头只是来回吸吮了两回,韩巧巧已彻
底掌握着赵梓橦身体敏感点的强弱及分布位置,与及控制着她体内血液的运行速
度。

  利用舌头及纤指的联合攻击下,不懂反抗的赵梓橦很快就弃甲投降。

  「哦……巧巧……我……我……」

  「小橦橦,你想怎样了?你不说清楚我不会知道的。」

  凭着高深精奥的床第之术,韩巧巧刚才好几次把赵梓橦送上了快乐的高峰,
可是就在赵梓橦全身紧绷,快要来临的一刹那时她却在其体内输入一口真气强制
高潮的爆发,害得赵梓橦全身像要爆炸般非常难受。韩巧巧轻轻抱着了赵梓橦,
更奏到她的小耳朵边呵气如兰地说话。

  被韩巧巧吹口气送入耳内,赵梓橦原已是紧张的神经更为拉紧。

  「我要……我……巧巧……我……」

  「要继续吗?」

  「我……是……」羞得想死了算的赵梓橦最终还是把话说出口,只是声音之
微弱几乎是听不到。

  「嘿嘿嘿……好吧,但不乖的小孩子应该这样说,巧巧姐姐,请欺负小橦橦
吧。不说的话我就不给你啦。」

  「别欺负我……巧巧……讨厌……」

  「姐姐这么疼你,怎舍得欺负你,姐姐在教你礼貌啊。」

  这个韩巧巧,根本就是把凤红邪平日欺负她的一套,原汁原味地用在赵梓橦
的身上。可怜赵梓橦根来就毫无经验,即使韩巧巧的要求如何过份,但她也发现
原来媚功这么高超的韩巧巧总会有方法让她屈服的,即使挣扎也只是为韩巧巧增
添乐趣。

  「巧……巧……姐姐……请……嗯……欺负小橦橦……嗯……羞死了……」

  「嘿嘿……小橦橦真乖,那姐姐就赐你奖偿吧。」

  韩巧巧发出淫亵而又嘲讽的娇笑,按在赵梓橦玉门关前的手指突然一紧,早
已在边缘的赵梓橦感觉到毕生从未试过的异样,脑门一昏进入了生平首次高潮。

  「哎呀哎呀,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还尿在床上的?连姐姐的手也弄污了呢。
来,给姐姐清洁一下。」

  韩巧巧一边笑着,还一边把沾上赵梓橦自己爱液的手指送往到她的小嘴中。

  仍然因为刚才的高潮而失神的赵梓橦,毫无意识的吮起了韩巧巧的手指。在
意识稍稍回复的时候,她蒙泷地感到今晚将会被这头披上羊皮的女色狼蹂躏得惨
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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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烟雨凄迷

  「柳姑娘,红邪不是要你在燕州边境守候吗,怎么你会突然折返呢?」

  与柳玉仪并肩而坐,文小勇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却盯紧马车外边的环境,小
心注意四周的风吹草动。

  刚才他带着丁万山等人逃走时,距离燕京三里许的地方发现有人从反方向秘
密潜行。他脑里灵光一闪,就跟在这班人背后,发现他们果然就是白莲教的探子
们。

  柳玉仪望向坐在她对面的丁万山,眼里微露一点敌意,但随即又回复平常。

  「因为京城以烟火通讯后,四周守兵的行动很古怪。如果是因为你们的刺杀
计划而作出反应,他们应该是紧守冈位防止犯人溜出京畿才对,但他们却组成一
团接一团的队伍向一座荒郊小山缓缓迫近。奴家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率领数名
助手折返查看,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个局面。」

  柳玉仪徐徐叹气,她对凤红邪的武功虽然很俱信心,可是当她知道他的对手
是西域第一高手宗喀巴后,什么信心都要化为乌有。除了雪无痕,张志敬及韩明
霞等有限几人外,余者连当宗喀巴的对手也不够资格,更莫说是凤红邪这个比她
还要年轻的小伙子。

  她不得不计算凤红邪战败身死之后的可能情况。

  如果凤红邪魂断京师,她实在无法想象深爱着他的韩巧巧会如何,甚至韩明
霞亦有可能出山大开杀戒,以挽回黑道之首的尊严面子。而且此事因丐帮与峨眉
而起,他们两帮派更不能置身事外,至少白道会联手讨伐聚贤山庄及昆仑派,好
向势力庞大的白莲教交代。

  若然凤红邪能从单打独斗中死里逃生,同样会把中原江湖搞得天番地覆。外
了突然多出一个第八宗师,让黑白两道彻底失去平衡,更甚者是蒙古人将视此为
民族耻辱,他们的反应实在难以预料。

  「其它事情不容我们多想,总之我们要依红邪的吩咐离开燕州,到峨嵋山下
等待他来会……唔!」

  看见柳玉仪心事重重,同是有心人的文小勇当然晓得她想什么,可是话还未
完,他的面色忽然微变。

  「有追兵!」

  文小勇紧闭眼睛,以敏锐的听觉及灵觉捕捉他们身后的动静。厢内众人大吃
一惊,蒙古骑兵的速度与及追踪术果然厉害。离开京师后,仍能在十里之内如此
快速地找出他们的位置,他们想要离开幽燕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他们大概三,四百人左右,两炷香的时间将可以追到我们。到时男的跟我
拦截敌人,女的由柳姑娘带着逃生,有没有问题?」

  一句有没有问题,但大家都知道文小勇其实是问他们是否有什么遗言要及早
交代。丁万山冲着身旁从小就看着她成长的史静雯微微而笑,表露出他身为丐帮
长老视死如归的胸襟骨气,反而是史静雯与及其它几名丐帮及白莲教的弟子都面
如死灰。

  「这些是我们白莲教所秘制的毒雾炮与及解药,专门用于逃走时阻碍敌人狙
击。你们全都拿去吧,只要阻截他们片刻大家就各自逃生,生死就听天尤命,希
望在峨嵋山下再见各位。」

  柳玉仪不愧是白莲教派驻京师的探子头领,在这种生死一刻的时间里仍是头
脑冷静。人总会怕死,绝望的军士永远都是最没士气的,但只要留给他们一线生
机,他们就会有拼死一搏的决心。

  她拿出了十二枝长型的竹筒与及一些药丸,并且交到文小勇的手上。

  文小勇点一点头,同时亦佩服丁万山的气魄及柳玉仪的智谋。当他正欲分派
毒雾筒之际,他的眼中又再略过惊讶。

  他从马车窗口位,犹如一条小鱼般灵活地钻出车厢之外,跃上马车顶观看,
竟发现从正前方有另一队步兵逐渐向他们迫近。

  「此树由我裁,此路由我开。汝等留下买路钱吧,某保证不伤汝等分毫。」

  从步兵之中有一名黑脸大汉策马而出,更凭精湛内劲向文小勇等人喝叫。在
马车顶傲立的文小勇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关节眼碰上山贼来剪径。

  「文公子,小心一点。」

  从马车车厢内传来柳玉仪的提点,文小勇也终于发现不妥,立即重新观察眼
前这班山贼,同时暗怪自己实在太大意,相比起长年在京师当探子的柳玉仪,她
实在是小心谨慎得多。

  这班步兵大既只有二百来人,而且全是普通农民的打扮,可是在皇城京畿的
十里范围内怎可能出现山贼。加上这群人骤眼看来全都是三山五岳人马,手上的
武器亦是最简单的藤盾和镰刀,但是当文小勇认真细察下,竟发现到他们所分布
的阵型有点古怪,就像是暗暗地布下了某种阵法。

  他忽然想起韦天机曾经提及专门对付骑兵的勾镰兵。

  除了这些兵士外,他更注意到带头那员骑着马匹的汉子。此大汉豹头獧眼,
燕额虎须,体格彪悍强壮,兼之刚才所显露出来的功力修为更非一般山贼能比。

  既非朝廷之兵,又不像是普通的绿林强盗,文小勇突然猜到了他们身份的可
能性。

  「我们是白莲神教的人,正被蒙古鞑子追杀,朋友请快点离开,以免祸及无
辜。」

  文小勇突然想起凤红邪刚才的豪气,不惜单挑宗喀巴引开其它狙击,他当时
那份气魄文小勇现在清清楚楚感同身受,也不禁学着他平素的行为举止。文小勇
双手度后稳立于马车顶上,乌黑的瞳孔绽发着若闪若现的神采,强凝的气势从高
而下罩定前方足有二百多人的步兵团。

  被其气势所摄,黑面汉子的座骑也受惊而立,那些步兵的面孔更盖上了惊讶
的表情。

  可是黑面汉子在惊异过后,很快又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白莲神教?某是濠州人士常遇春,正要带着儿郎们前赴颍州投军抗蒙,如
不嫌弃请让常某打发蒙狗。」

  「常兄好意在下心领,但追来的并非普通骑兵,他们当中混有不少高手!」

  那名叫常遇春的黑汉突然仰天大笑,其雄笑声更硬是打断了文小勇的说话。
他缓缓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古刀,另一手轻抺,刀身竟发出了一阵清晰的低鸣。

  「仁兄如此说,实在太看不起常某人。常某跟众兄弟皆是受尽苦头才打算投
身白莲教,为中原汉统?头颅,洒热血。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二百多人的叫声非常划一,其默契与他们良莠不齐的外表实在差天同地。文
小勇的玄功更隐约感到刚刚那简单的一下叫喊,当中竟充满着说不出的愤慨。

  「你输了。」

  宗喀巴那双合上的眼睛终于张开,凤红邪的心亦随之冷了半截。

  凤红邪阅人无数,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睛。在这对眼睛之内,他读不到
一丝情感,冷漠至一点属于人类的感情也没有。

  宗喀巴用胸口来硬接凤红邪这无可抗御的重击,这种战斗策略跟玩命没有任
何分别,只要稍有差错他就会命丧当场。可是只要避过了至命一击,那就轮到凤
红邪踏入绝路。以可以接受的重伤来换取同级数对手的性命,计落的确是非常化
算。

  宗喀巴非但冷酷无情,他甚至把自己的性命和身体都视为一件没有生命的工
具,可偏偏他却有着深不可测的大智能。

  当凤红邪的无俦内力从手刀直透入宗喀巴的体内,他发现自己的内力竟如泥
牛落海,无处着力。宗喀巴一脚往背后的大理石桌轻轻点去,凤红邪的内力大部
份都被卸到石桌之中,偌大坚固的石桌立时轰成石粉随风飘散。

  不独如此,宗喀巴的胸肌更运起惊人内力,硬是夹着凤红邪的手不放。

  同一时间,他的左手缓缓地向凤红邪的脸上扫打过去。这一掌骤眼来缓慢得
出奇,可是落到凤红邪的眼里,它实际是以无尚的武技打出似缓实快的一巴掌,
能够连凤红邪的官感亦可误导,根本就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

  除了可怕的一掌,宗喀巴同时向凤红邪踢出了一脚。对他而言,这一脚又另
有一番滋味。

  脚的速度快疾无伦,而且脚尖的路线更不断地变化,其灵巧有若一条毒蛇,
让人难以看通它的最终落点。单是把脚使得比手还要灵活,这份能耐已足够叫人
叹为观止。

  同一个人竟可以同时使出两种截然不同,但同样玄妙精奇的招式,情况就好
象是由一人手持宝剑舞出精妙剑法,另一只手却握着毛笔仿出名家书法般神奇,
没见过的人根本就没法可以想象得到。

  成名之下无虚士,凤红邪终于体验到宗喀巴的可怕,这家伙已经把身体和精
神发挥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面对九死一生的绝境,凤红邪亦被激起了其凶性。

  他的脸容亦是毫无表情,一对虎目闪动纯红色的精光,心神平定不波。体内
两种不同属性的真气同时往右手传送,天魔与血魔真气在手腕经脉急速凝聚。

  冒着自断右手之险,凤红邪意欲把真气在经脉之内作引爆,利用这股爆破力
震碎对方的五脏六腑,实行壮士断臂,以一手换一命。

  宗喀巴就似是未卜先知般,当感到危机时胸肌自发性发出劲力震退凤红邪。

  脱出了纠缠,凤红邪的劣势却未有什么改变。

  他一拳击出,无视宗喀巴掌击和脚踢,就往对方的面上轰过去。没有招式,
亦没有花巧,凤红邪专心一意的铁拳只有纯粹的速度。就像是一拳打破时间的限
制,这一拳竟追上了对方两记精奥的攻击,后发先至地送到宗喀巴的面前。

  宗喀巴的脸容没有一丝改变,依然是冰冷阴森,可是其拍向凤红邪的手掌却
突然停定,更如扇风般拍出惊人的气劲。

  被气劲影响,凤红邪的身体微微晃动,耳鼓穴亦被气劲冲得鸣痛,轰出的一
拳亦被阻碍了半刻。就在这一刻半刻间,宗喀巴另一只一直没有使用的手终于活
动,刚好赶及上封凤红邪霸道的一拳。

  一声巨响,两人的内劲终于硬拼一记,原已满目疮痍的凉亭经受这一击后终
化为白地。

  紧随着气劲交拼的巨响,一道黑影从亭子飞出,往森林的方向电射而去。

  此时,凉亭的顶部才终于倒跌地上,击起了浓厚的灰尘。

  「与虎狼为伍,希望宗喀巴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从远去的黑影处随风传来稳定有力的说话,半山上的尘埃慢慢飘散,逐渐露
出当中一位枯瘦的汉子。宗喀巴仍是双手十合,远眺消失于丛林的凤红邪,他恭
敬地躬身行礼后就转身悄然离去。

  蒙蒙细雨,融合在黑暗的丛林里化成一股刺骨的冰寒。

  在长满大树长草的树林里,一道黑影正无声息地奔驰。

  与宗喀巴一战的凤红邪虽能全身而退,可是也付出了非轻的代价,依他现时
的内伤看,十日之内休想可以再与人交手,故此他要安全逃出幽燕地区便成为一
大问题。

  凤红邪不由得苦笑自嘲,离开颍州时他还是意气风发,可是万意料不到会突
然杀出一个宗喀巴来,更害得他要像只过街老鼠般逃窜,今次可真是阴沟翻船。

  犹幸韩巧巧那丫头没有跟来,否则让她见到自己如此狼狈,不让她笑足几日
才怪。

  凤红邪小心控制体内所余无几的真气,同时监察树林中的动静。

  蓦地,一丝细若无声的弦线震动声随风传进耳内,一枝疾箭从一棵树后无声
地贴着地面飞来,借长草的掩护准确地直取凤红邪的左脚脚面。

  凤红邪心叫来了,左脚轻轻拐过一弯避开了疾箭。

  暗箭无功,原是黑暗和静寂的四周突然变成喧哗震天,无数的火把更照亮了
整个树林。在树与树之间现出了数以百计的幢幢鬼影,刀剑离鞘声响交替不绝。

  凤红邪的身形倏地加快,两脚用力一跃而起,有如一只燕子般翔飞向面前树
干上的丫枝,势欲从上方逃避包围。

  还未摸到树身,可是两张巨大的粗绳网已从埋伏树上的蒙古士兵撒来,百多
支劲箭亦往凤红邪将到达的树梢上乱射一通。

  身在半空之中的凤红邪忽然仰天长笑,原本向上斜飞的身体突然弯过一条美
丽的弧线,在一众蒙古兵眼瞪瞪之下由上飞变成俯冲,无数乱箭和罗网只能在他
的头顶上落空。

  曾在边关狙击马贼,凤红邪早就习惯以寡敌众,更加不会愚蠢到在看不清情
况的树顶叶丛之间逃走。从容不迫地骗得蒙人的第一轮攻势落空,凤红邪乘对方
重组攻势前改为贴着地面向包围网冲过去。

  以他现时的状态,他当然不敢跟蒙古兵硬拼,只能凭过往的经验及利用四周
的环境逃命。

  当弓箭手再次上弦时,才发现凤红邪已经混入了他们自己人之内。为免误伤
自己人,他们只能张弓挽箭,却苦无下手机会。

  被冲击的蒙古兵立时乱作一团,他们一时之间只能争相走避,变成互相推撞
的窘境,却无人能够向地上略过的凤红邪挥刀劈砍。

  冲进人群的凤红邪突然发现这班蒙古兵实力,跟他所遇过的马贼相差很远。
这一点是因为最厉害的禁卫应该仍留在蒙古皇帝的身边守护着,出城搜捕的士兵
大多质素平庸。加上他们根本没有想过他能够有命从宗喀巴手上生离此地,故此
守在这山头的兵力虽多,但却不怎么厉害。

  可是凤红邪很清楚,只要其它蒙古兵发现他尚未被杀,武功才智较高的蒙古
首领将们将会来,并调动最大的人力物力来置他于死地。

  蒙古朝廷绝不会容许一个跟宗喀巴打成平手的汉人,活着离开他们首都范围
的。

  宗喀巴的后着就是让蒙古高手狙击凤红邪,而凤红邪的计划就是以身作饵,
为文小勇等人引走对方大部份高手。他们俩人之间的角力尚未完结,谁高谁低还
要看凤红邪能否避过追杀,直至他回复十足状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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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部第一章 路遇贵人

  柳玉仪领着史静雯等一众女孩乘着马车逐渐远去,却留下了文小勇和常遇春
等人在丛林之中迎抗蒙古骑兵的狙击。以文小勇的估计,由于大部份的精兵及禁
卫都留在皇城之内,而较弱的步兵亦被凤红邪引开,故此现在只有为数不多的蒙
古轻骑狙击他们。

  对轻骑兵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刚才遇见的几名高手更让他担心,当中
尤以杜子轩为甚。这名全真教叛徒的修为足有一甲子,单是功力之深厚和武技的
精熟,除了韦天机,宗喀巴和七大宗师等有限几人外,其它高手根本就不能与他
相比。

  深夜之中,在森林里传来骑兵的马蹄声,凭感觉的判断应尚欠不足千步将会
来到。

  常遇春一声令下,二百名手执勾镰和藤盾的义士列成阵型,文小勇和一众丐
帮及白莲教好手则准备毒箭支持。

  蒙古骑兵终于现身,就似死神从黑暗中降临一样,挥舞着马刀和长矛向他们
直冲而来。常遇春的步兵矮了身,一边以盾护身,一边以勾镰劈断对方马脚,把
来势汹汹的骑兵硬是挡着。

  发现对方是专克制骑兵的兵种,蒙古兵首先出现一阵慌乱,然而一条黑影却
把此形势改变过来。

  一位身穿深蓝奥袍,一头雪发,仙风道骨的汉子奋不顾身地,以凌厉的剑法
在地上破开勾镰兵的阵型。他剑出如风,十多颗义士头颅随着他的剑光划过后,
带着鲜血旋转着直飞半空。

  一看此人的剑法,文小勇已经知道他是谁。

  「你的对手是我,杜子轩!」

  杜子轩眼中精光一闪,无视于义士们的攻击,剑气护着全身,挑开合围过来
的十多人后,化作一道剑光向文小勇处直刺而去。

  文小勇很清楚以杜子轩的可怕功力和剑术,单是他一个就足以击杀这里所有
步兵,在场之中亦只有文小勇一人有资格牵制他。

  一拳重轰在杜子轩破空而来的长剑剑锋上,劲气横飞,两人面上同现讶色,
一起铲地后退数呎。

  刚才一击,虽然大家都是试探性质,但文小勇已经发现对方在功力一环肯定
胜于自己。不愧是张志敬的师兄,以他现时的修为,想要击退此人,实在痴人说
梦。

  杜子轩亦同样吃惊。

  他本以为凭其超过六十年的精纯内力,最少可以一剑令对方吐血受伤。可是
文小勇只退不伤,足见其根基之深。他虽有信心可以打败对手,但恐怕不是一百
回合之内的事情。

  发现这一战没法速战速决,杜子轩反而收剑傲立,轻挽鬓发,意态轻松唯独
眼神专注,尽显一代高手的风采道:「你就是韦天机的传人吗?」

  文小勇深吸一口气,暗暗平复体内翻腾的血气,抱拳道:「小子文小勇,家
师正是韦老师。」

  「尚算不俗,可惜欠缺火喉。」

  语气冷静地说话之际,杜子轩身前突然暴起一团剑花,反映天上的月色,化
成一团光球向文小勇直冲过去。文小勇知道对方经验老练,更从说话来削弱他的
斗意,他不敢轻忽大意,进入天念道的玄门至境,一指点出,在撞过来的夺目光
团之中点上了长剑剑锋的真命天子。

  「剑法还可以,可惜要杀在下仍远不及。」

  以其道,还其身。

  文小勇嘴角一勾,故意现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可是杜子轩却毫不动气,
长笑一声,剑势亦随之急转,竟从无数的星点收束化成一道光蛇,飞快地划向文
小勇的面门。

  另一边厢,蒙古骑兵和颜氏三魔正跟常遇春和丁万山等步兵交手。本来勾镰
兵的天性专门克制骑兵,可是颜氏三魔却也组成一个铁三角,向武功比他们低得
多的义军逐个斩杀。

  眼看自己的兄弟被斩杀,常遇春暴喝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抽出背后的
古刀向三魔迎击过去。丁万山深知三魔厉害,也领着数名丐帮精锐从旁为常遇春
助战。

  与杜子轩交手之后,文小勇仍是留心着常遇春等人的情况。

  颜氏三魔各人都武功强横,加上战斗经验丰富,更有自家一套联手合击的战
术,依文小勇所见,常遇春等人根本远不是三魔对手,落败只是迟早之事。可是
他一个人应付杜子轩已经是极限,莫说要伸出援手,就是想从杜子轩的剑下逃走
也相当困难。到常遇春等人被三魔击杀,他们也会彻底完蛋。

  微一分神,文小勇左臂衣服被杜子轩的剑气划破,全真教镇门的纯阳内力灼
得他左手经脉刺痛无比。

  身经百战的杜子轩岂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乘对方左边空门大露之际,结结实
实地向文小勇的左胸刺出一剑。剑锋精光大作,更响起了彷似铜钟的鸣音,配合
杜子轩的奇门步法之下,大有开天辟地的气势。

  文小勇毕竟是一代宗主,在生死关头更能显现专心修武二十多年的成果,他
悠然合上眼睛,把旁边的局势?于脑后,专心一意凭静功掌握杜子轩的每一个玄
异步韵。收起经脉受伤的左手,右手却化为变化莫测的掌法,毫不理会对方朝胸
刺来的一剑往对方脸上印过去。

  面对连凤红邪亦不敢轻视的掌法,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终于迫使杜子轩露出
凝重的神色。

  为避免同归于尽,杜子轩手中长剑终要变招,由刺向文小勇的胸口改为硬挡
他的掌击。两人无花无假的全力硬拼,强猛的真力震得二人同时吐出小口鲜血狼
狈后退。文小勇面色变白,血气翻腾,杜子轩的一剑让他受了非轻的内伤。心下
暗叹,他舍身一击才逼得对方中途变招,可是仍只能勉强击退杜子轩,原因始终
离不开功力修为的差距。

  瞥了一眼常遇春的形势,发现他们已经节节败退,不用二十回合将会被颜氏
三魔击杀当场,文小勇当机立断道:「放雾!」

  在颜氏三魔联手之下被打得无力还击的常遇春和丁万山,早就抱着与敌俱亡
的决心,丁万山发出号命,丐帮和白莲的年轻高手同时放出手上的毒雾箭,黄色
浓雾立即狂飙四周,把敌我双方浓罩在内。

  武功最高的杜子轩竟是最先躲开的一个。

  以其修为,普通毒物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由文小勇发施号令所放的毒雾,
好有可能由不世奇材韦天机所研制,故此以他的胆量亦不敢以身试毒。

  虽然对毒有顾忌,可是却仍不想放过文小勇,因为他很清楚今日不除去这位
年轻高手,他日终必成为心腹大患。他腾身跃起,在半空避过毒雾,更以老鹰扑
兔之势狙击地上的文小勇,即使杀不了对方,也要让对方负上永远无法根治的重
伤。

  此刻的杜子轩终于豁出了全力,可是偏偏在他无法他顾的关键时刻,在他的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炽热而尖锐的惊人压力,把他全身上下紧紧锁着。

  杜子轩面色剧变,放过了重创文小勇的大好机会,竟在半空中以高明轻功换
气改向,越过毒雾逃入丛林之内,转眼间已消失无踪。三魔见杜子轩逃走得如此
狼狈,他们心中一怯也跟着离开,没有了强援的蒙古兵亦只好陪着撤退。

  文小勇和常遇春领着众人退出毒雾范围,当毒雾逐渐散去,地上已然留下了
百多具变成绿色的尸体,与及一位手持长剑的黑影缓步出来。

  「凤红邪到了那里去?」

  「他嘛……去了跟宗喀巴赏月。你来得很合时呢,俞兄。」

  来人回剑鞘内,却低头不语。在树林外还有一位女性悄悄来到他的身旁,这
对男女赫然是全真教的新一辈弟子,曾跟凤红邪决战于天宝宫的俞志平及其师妹
向清。

  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凤红邪终于突破了蒙古步兵的包围,尚欠半里就可以
逃离幽燕地区。可是当他内视自己的状态后,赫然发现体内原是生生不休的真气
竟已彻底透支,如再不觅地调息后果将不堪设想。

  凤红邪曾经历无数苦战,此刻亦发挥出真正的毅力和经验。

  他奋起斗志抗拒侵蚀心志的疲惫感,小心选择了一处草丛茂密而隐蔽的自然
小洞窟屈身藏匿,收缩全身的毛孔与及降低体温,才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与宗喀巴的一战,不论是成是败,但对凤红邪来说无疑是一次重要的契机。
见识到宗喀巴那超乎常理的体能和精神力量后,实在让他大开眼界,更拓宽了他
对肉体和精神之间关系的一贯睇法。

  一切亦本乎自然,就在凤红邪忘记自身的伤势而静静入定,他的思维竟自动
重复一次刚才跟宗喀巴决战时的每一个微小细节。由山脚如何上山,与宗喀巴面
对面过招,敌人那种无视生死成败的可怕胆略,全都深深溶入他的思海之中。

  凤红邪的身体完全地放松,精气神进入无为之道的境界,血魔化莲心法自动
运作,阴而清凉的先天真气缓缓地渗进他的体内,流经任督二脉,转入他与韩巧
巧所独有的九品莲台穴位,一点一滴地补填干涸的丹田及气海。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凤红邪终于转醒,可是当他张开双眼的一刻却立即感
到凶险和死亡的气味。

  无需思考,亦没有这个时间,当凤红邪转醒的下一刻,他已经闪身飞出小洞
穴,紧接而来的是一道无声息的刀气,奇迹地像风般穿透草丛,劈在他刚才身处
的位置,在他坐过的石面留下一条数寸阔的刀痕。双方所有动作都一气呵成,就
连刀气劈在石上造成刀痕亦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凤红邪知道终于遇上了真正的追兵,可是对方似乎强得太过份。

  对方竟能隔远斩出这么强凝的先天刀气?

  还未能跃上树丫,另一股刀气已经捕捉到凤红邪的动作,准确地劈在他将要
踏足的虚空位置上。凤红邪心知不妙,对方在一息间连发两记刀气,可是刀气的
来源竟然相差百步之遥,而他更因为功力衰退而无法捕捉到对方的真正位置。

  他正处于空中无处着力,如果硬吃这一刀不单引发内伤,更会被这神秘杀手
伺机缠上,不断攻击直至他被杀为止。

  可是别无他法,危急间凤红邪运起天舞宝轮,以卸劲把刀气卸开,但先天真
气的可怕破坏力仍迫得他吐出了一小口鲜血。

  只是这微乎其微的拖延,一名全身夜行衣的男子已经在凤红邪的面前出现,
他手中的长刀亦往其面上斩去。凤红邪一指点出,以仅余的真气迎往对方刀尖,
作出最后的垂死挣扎。

  从凤红邪的攻击,对方已晓得他是强弩之未,从面巾中露出的眼睛更闪动着
不屑和嘲笑。就在神秘人十足把握至凤红邪于死地时,在那点到刀尖的指头上却
生出变化,一条幼小的发丝从指尖射出,绕过刀身袭往神秘人的手腕要穴。

  以这神秘人的高明亦不禁吃惊,被凤红邪改良过的金水葵刺中,即使长刀能
劈杀敌人,自己的手臂亦肯定要拿来陪葬。原是必杀的一刀无奈地画成一圈,挡
开那道玄异的发丝,在刀下拾回小命的凤红邪冷笑一声,乘此机会向后疾退。

  凤红邪心下暗感奇怪。此人由始至终亦保持无声的攻势,照理他应该惹起其
它蒙古人的注意才对。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名神秘人跟自己一样见不得光,不想
被其它蒙古人发现他的行踪。

  有了这个认知,他立即可以定下逃生策略。

  凤红邪今次选择了蒙古兵守卫的边关大门直闯,在他身后的神秘人亦如影随
形地跟着他。经过了调息,凤红邪体内的真气已经稳定下来,可是被宗喀巴所伤
的经脉仍需一段时间才能痊愈,现阶段不可能跟这么强横的敌人交手。

  武功到达凤红邪这个级数的高手,轻功身法亦到达人体的极限,在整个中原
武林内有能力跟到他的人实在屈指可数。可是偏偏追在凤红邪身后的高手,其轻
功之高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任他施尽浑身解数仍然无法摆脱对方,反而相方的距
离却越拉越近。

  依敌人快绝的轻功和强横的武技推测,凤红邪终察觉到身后的家伙是谁,以
自己的伤势被他追到将会是有死无生之局。两道黑影在树林里此起彼落,以快过
奔雷的速度一追一逐。

  穿过漆黑的树林,离开燕京的其中一个小关卡出现在凤红邪的眼前。前方灯
火通明,早有约四十名的蒙古卫兵捱夜守在这个出入关口。发现凤红邪向他们闯
关,蒙古兵发出了警报,蒙古士兵立时拔刀拾矛严阵以待。

  长矛往凤红邪身上刺出,他一声长啸,以惊人的速度跃起,踏上一名蒙古兵
的头颅之上,借力跃近城墙,再以轻功腾升到城楼上去。跟随在他身后的神秘人
却冷哼一声,手上的长刀劈出无数的刀气包围全身,竟硬生生破入蒙古兵内,斩
瓜切菜般不断斩杀这班倒霉的守兵。

  当凤红邪跃上城楼的时候,城下四十多名蒙古兵已经全数被杀,只留下地上
可布的血痕和零落的残肢。凤红邪暗叫惭愧,他本来想让这名神秘人知难而退,
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斯狠辣,杀尽所有见过他的无辜士兵。

  原本守在楼上的士兵,看到楼下突如其来的残酷场面,大部份都吓得不懂反
应,其余武功较高的军官亦只恨爹娘生少一对脚,有几快得几快地逃跑。

  凤红邪越过城楼跳出关卡之外,贴着城墙向地面跃下,神秘高手亦凭着盖世
轻功穷追不舍。

  突然心所有感,凤红邪在关卡外的驿站前倏然停定。

  就在他立定之时,一直跟在背后那神秘高手的长刀已经逼来。凤红邪回身化
掌为刀,精准无误地劈在长刀的刀锋上。对方的刀势刚猛有若长虹,可是当击中
凤红邪的手刀后,刀气却被他以阴柔之力吸纳过去。

  神秘高手默不作声,手上的刀却急速回转一圈,把刚猛的真力变化成阴柔,
跟凤红邪的阴柔真力硬拼。

  凤红邪再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亦如柳絮般向后飘退,借势化解对方侵进体内
的真气。那名神秘人亦不好过,被凤红邪的内力震得后退三步始能立定。

  此人稳定身形后长刀虚劈,再向退飞驿站顶的凤红邪追杀过去。凤红邪心知
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他不敢跟对方硬拼,只是以闪避卸力的手法不断退后。

  两人化作两道黑影在驿站顶上交缠追逐,最后在空中碰击一下才开分,分站
到驿站外的两条旌旗杆子上。

  凤红邪昂然站在旗杆顶上,双手度后,长发飘飞,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但
其实刚才一轮追逐交缠,与及最后在空中那一记硬碰,已经害他几乎内伤拼发,
他现在还能站得起来其实只是依靠他强顽的意志罢了。

  神秘人亦站在另一旗杆上,刀尖遥指凤红邪,刀气更紧紧死锁他。双方虽有
超过三十呎距离,可是若果凤红邪有任何异动,此人将在气机的引导下横越这段
距离,发动排山倒海的猛烈攻击。

  虽然在这个面对死亡的困境里,可是凤红邪仍是好整以暇面对这名神秘强横
的敌人。

  「真可惜,如果阁下使用的不是这柄长刀而是惯用的尘忽,刚才已经要了凤
某人的性命了,对吗,张天师。」

  神秘人原本冷漠的眼神倏地杀气大炽,身在三十多呎外的凤红邪立即感到四
周的空气忽然变得火辣,更从四方八面向他压迫过来。

  他狂喝一声,他脚下的旗杆整枝粉碎,手上的长刀发出了响彻云霄的鸣声,
气劲就似一道瀑布般向凤红邪狂飙猛冲。大道教的一代天师张保真毫无保留地出
手,完全漠视三十呎虚空的距离,向凤红邪施出凌厉必杀的一击。


              第二章久别重逢

  张保真深谋远虑,从天宝宫一役开始就已经发现到凤红邪并非普通高手,这
么可怕的敌人久后必定成为一个大患。故此他一直留意着凤红邪的一举一动,希
望找出其弱点,或是能置其于死地的机会。

  就在这个晚上,张保真突然收到蒙人的指示,如果有人从皇宫逃走出来,就
由他为朝庭出手擒拿。可是连他亦意料不到当中竟会有凤红邪牵涉在内,但更加
意想不到的是宗喀巴忽然出现,还率先与凤红邪一决高下。

  对张保真这头老狐狸来说,这个实乃天赐的良机。他一直守在两人灵觉发现
不到的远处,默默静待他俩决战的结果。当凤宗两人并个两败俱伤后,张保真才
急急赶来,好趁凤红邪受了严重内伤下送他上路。

  经过了十数里的追逐,张保真终于如愿以偿,在这个驿站处追上了凤红邪。
气劲横空封死对方所有的退路,张保真手中长刀更化成一道光芒破空斩击敌手,
全是一副迫敌手以硬碰硬的格局。

  正当张保真的攻势处于最巅峰状态时,他却发现凤红邪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像是失去生存意志般木然站在前方。张保真暗感胡疑,可是杀着既然使出,他
只好下决心一刀毙敌。

  凤红邪仍是仰天望着月亮微笑,这个笑容充满了喜悦,就像是他乡遇故知的
表情无异。张保真心头忽然猛跳,一道锋芒内敛的剑气已朝他空门大露的背后急
速攻来。

  同一时间凤红邪亦都出手,他张口一吐,一朵血色莲花往迎面而来的张保真
照头照面罩过去,在时间上跟那施袭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形势瞬间逆转,在猝不及防下张保真立时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地。

  张保真终是一代武术宗师,在这个生死存亡的一刻他仰天狂嚎,竟能奇迹地
在空中改变方向,由急速前进改为向后猛退,长刀亦从前劈之势回收,意欲先截
上背后的一剑。两个朝向不同方去的动作,张保真竟可以在空中无处着力之下,
还做得如此自然而然,其轻功之高连凤红邪亦看得拍案叫好。

  剑刀交击,偷袭者的剑化为一团光华夺目的剑花,把张保真的视线彻底遮挡
着。然而从来者的精妙剑法,张保真亦猜到偷袭者是谁,任凭他坚刚如岩石的意
志亦要立即生出逃走的念头。

  逃生之念刚起,一直与他精神互锁的凤红邪已感应得到,受气机牵引下他的
气势猛然攀升,从旗杆顶上踏空狙击张保真。凤红邪一掌拍出,血莲花形成旋涡
猛攻向张保真。

  张保真以刀勉强硬封来袭者的一剑,同时他的夜行衣倏地暴破,满含真气的
布块硬抗凤红邪的血花。布块和血花没有预期的气劲碰击,张保真终于发现原来
血水之中根本毫无真气,他心知受骗,但亦无可奈何。在这个混乱的情况下三道
人影在半空之中高速闪动掠过。

  随着一声微哼,张保真配刀被对方的剑挑断,但却成功溜出了两人的围攻,
折返京城的方向逃去无踪,凤红邪亦终于力竭向地面堕下。那位神秘的缓手在空
中扶着了他,轻松潇洒地飘下地面。

  「真不愧七大宗师之名,没想到张保真竟能从我俩的联手之下逃走。」

  「他的确厉害,但我们能否留下他仍是未知之数,对吗?玲儿。」

  「嘿嘿嘿嘿嘿……我早知瞒你不过,但刚才一剑已够他好受了,就当是为你
出一口气吧。」

  在月光和夜风的照拂下,穆心玲风姿婥妁地站在凤红邪的身旁,微笑看着张
保真远遁的方向。

  从刚才的围攻之中,凤红邪根本感受不到穆心玲有任何杀意,甚至她出手时
亦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否则能否杀死张保真恐怕是五五之数。

  凤红邪亦是微笑不语,完全没有怪责穆心玲的意思,因为他清楚穆心玲高瞻
远瞩,更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她决定的事必定经过深思熟虑。堂堂大道教之主,
在没有公开的恶行把柄时,若果是横死在穆心玲的剑下,佛道二门已经不稳的关
系将会立即崩溃,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巨变。

  虽然死不了他实在是很可惜,可是对凤红邪来说,张保真应交由赵梓橦来亲
手解决。

  「讲真一句,张老道实在是令我大吃一惊,我从没想过原来他的轻功如此可
怕。」

  「那是潜龙。」

  「潜龙?」

  穆心玲轻拨长而乌黑的秀发,美丽无瑕的面相被淡黄的月光映照着,秀美清
灵的气质更迫使凤红邪无法把视线移开。

  「据我们所收到的密报,潜龙是张保真在半年前才收练完功的身法绝技,只
知道速度快得可怕,但详细情况则不得而知。」

  凤红邪默然半响,开始为赵梓橦的情况而忧心。

  「其实最叫玲儿吃惊的并不是张保真,而应该是伽僯真。我亦万料不到他居
然能够使云飞你受伤,看来我有必要重新评估此人的实力。」

  「嗯,玲儿你搞了,伽僯真未有这份本领。害我受伤的其实是宗喀巴。」

  「什么?」

  以穆心玲无法可破的静功心思,亦不由听得微愣起来。

  经过半个时辰的调息,凤红邪缓缓回收真气,凭血魔化莲的惊人疗伤效力把
体内的重伤压制下来。盘膝坐在他对面的穆心玲一脸凝重,对于他的复完速度实
在感到惊异。

  「玲儿你千里迢迢来燕京,不是为了救我吧。」

  可能是出于凤红邪变成废人时的习惯,穆心玲奇怪地感到此刻伤重的他反而
更熟悉和亲切。连她自己亦没有留意,竟自然地步近凤红邪的身旁,亲热地挽着
手臂小心把他扶起身来,似是遗忘了今时今日的凤红邪已是魔功盖世。

  她的举动连凤红邪亦微微愕然,两人不自觉愕视对方一眼,最后竟尴尬地低
头微笑,只是轻挽着的手却从有放开。

  「云气你知道吗,玲儿有多么渴望想跟你说是。只恨答案却是不,玲儿今次
来京是为了寻找一个人的。」

  「是峨眉派的冰山美人吗?」

  穆心玲面上掠过惊喜,最后化为一丝笑意,跟凤红邪并肩走到官道之上徐徐
慢步。一路上,凤红邪把来到京城所发生的事情向穆心玲和盘托出,却隐去了关
于他跟韩慧君的事情。

  听罢凤红邪的经历,穆心玲绝丽的脸容却浮现出重重忧色:「云飞啊,你知
不知道跟宗喀巴的决战实在来得不及时。」

  凤红邪嘴角牵出一个苦笑,轻轻点头道:「我明白,此战理该交由雪先生负
责。塞外第一人的对手,应该是中原第一宗师,可是宗喀巴故意来拿碴,我根本
就没法可以逃避。」

  「话是没错,但今夜一役,对中原的形势其实是好坏参半。好的方面是白莲
教声势会急速提升,尤其是颍州白莲教更会盖过所有门派,成为中土武林之首。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以莲后的才智定会借势收复北方各地所有势力,原本中立
的地方小帮派亦不得不支持她。」

  「可是坏的一方却是白道势力衰退。一个韩明霞已足够把中原白道压得贴贴
服服,现在还加上你这个超级外孙,恐怕平衡的势力会一下子倒过去,原是采取
观望的白道派别可能会跟朝廷暗中勾结来压制白莲教。」

  「你说的我都知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办吧!」

  「对不起,玲儿并非想责备你。但剔除跟宗喀巴战和的结果,云飞你今晚的
表现实在不怎么样。换了我的角度,即使牺牲数人性命亦一定要铲除伽僯真,否
则留下此人不杀,对中原武林人士来说是个无穷尽的祸患。」

  凤红邪一时默然无语。

  他清楚穆心玲所讲的绝定没错,以全盘局势的发展看,他今晚的确犯了几个
大错误,对伽僯真、宗喀巴和张保真全都无法完胜,反而还让文小勇去涉险。如
果文小勇有什么闪失,将可能把韦天机惹出来,加上他的师兄刘基,情况会变得
更加复杂混乱。

  这大概就是他跟穆心玲最大的差异。穆心玲的角度全在于大局变化,就似战
场上冷酷机智的将帅,以人命作棋子来换取胜利,好保謢更大数目的人命。但凤
红邪则怀有侠义之心,即使他心知不对,但要他见死不救实在是办不到。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起来,气氛亦变得尴尬。毕竟穆心玲乃佛门的表代人物,
更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己任,她的立场跟一向闲云野鹤的凤红邪相差何止千里。

  「玲儿,唉……又要让你为难了。」

  「不,回想起来,玲儿就是喜欢你这股傻劲。嘻嘻,无论是过去的凤云飞,
还是现在的凤红邪,其实都是一样,实在太好。」

  「傻劲!」

  凤红邪哭笑不得,但当见到穆心玲花枝招展的笑容,那彷佛不属于人间的仙
女浅笑,又使他欣然接受她的逗弄,亦愉快地欣赏这位美女动人至极的一面。

  「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对了,寒姑娘的情况如何?」

  「她身上被施上的蛊术及迷心术都不成问题。可是她心灵受到的重创,恐怕
即使我爹出手,亦没有把多少把握可以医治。」

  「寒姑娘实在可怜,她只是运气欠佳,成了元朝跟白莲教之间的牺牲品。」

  「玲儿,如果史静雯被伽僯真生擒,谁人的获益最大?」

  「若史静雯被生擒,伽僯真定会用无耻的手段让她在武林中出尽洋相,逼使
丐帮帮主史震天无颜面在江湖上立足,到那时副帮主徐寿辉将会成为丐帮的话事
人。」

  「徐寿辉?此人我以前亦曾见过,但总觉得他不像这种卑鄙之徒。」

  「你说得对,徐寿辉的确不是卑鄙之徒,相反,他是帮丐之中主张抗元最烈
的一人。此人武功不下于史震天,而且雄心壮志,希望编制人多势众的丐帮,组
织成有效率的义军对抗元朝。由于史帮主坚持丐帮不沾政事的原则,与徐副帮主
认为不应墨守成规的想法不同,所以造成丐帮两把不同的声音。可是与其把目标
锁到徐寿辉身上,反而他身边一名叫陈友谅的八袋长老更值得留意。」

  凤红邪闭上眼睛仰天默念陈友谅的名字数遍,缓缓张开眼睛杀意一闪而过。
在旁的穆心玲了解他的心事,亦知道陈友谅从此刻起已被注定无法善终。

  「陈友谅是丐帮近百年来最年轻的八袋老长,他文武全才,对时势权谋更有
一手,故此深得爱才若竭的徐寿辉器重。但有一点很奇怪,我曾要求一位武林名
宿调查他的出身来历,却发现他十二岁前的经历与他自己所讲的完全不同。」

  「你查到了什么?」

  「一遍空白。」

  「嗯,这就叫作欲盖弥彰,看来陈友谅很有可能是元朝布在徐寿辉身边的棋
子,借助丐帮庞大的人力,牵制势力日益扩张的白莲教。」

  「玲儿的猜想亦是一样,只是捉拿史姑娘的计划失败,伽僯真才逼不得已把
寒姑娘拿来作诱饵。他大概想不到,中途竟会杀出你这个程咬金吧。但云飞你有
一件事是值得留意的,就是伽僯真在元朝其实只有表面风光,实际上得不到蒙人
支持。」

  「我知道,在伽僯真身边出现的高手,清一色都是中原人士。由此看来,他
的卑鄙所为使心高气傲的域外人非常卑视。说来真是讽刺得很,比起那些被贬称
夷狄的域外人,我们那些只顾利益不借跟鼠辈为伍的所谓中原君子,实在是什么
面子都要丢去。」

  穆心玲大有深意地瞧了凤红邪一眼,似是表示世界就是如此。

  黑夜渐渐过去,太阳的曙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穆心玲倏然停下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玲儿就送云飞到这里好了,我必须把今晚所发生的事
尽快回报给师尊知道。但云飞,玲儿可否请求你一件事?」

  「玲儿你可以放心,只要聚贤山庄和昆仑派不来惹我,我可以放过他们。只
有伽僯真一人,我绝对不让他活着离开中原。」

  「多谢你。真是的,怎么每次日出,我们就得要分开。」

  「分开与否并不在于人,而是在于心,玲儿你何时变得如此着相了。」

  在日出的时候,阳光洒遍了大地,漫长多事的一夜亦终于过去。穆心玲微笑
不语,并未说出道别的话语就转身默默离开,凤红邪亦一伸頼腰,昂首阔步踏上
余下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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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因缘际会

  「当舟行风信有时,自浙西至京师,不过旬日而已。」

  自隋代开始,航海业借着大运河的便利,运送货物与粮食比陆路更加便宜快
捷,故此航海事业日益发达。

  直至蒙古人统一中原,京师人口急速彭涨,当地的农业生产量再无法可以应
付地方人口的需求。为此,整个国中枢纽的燕京亦必须依靠外地粮食来支持,让
海运业的发展旺上加旺,依靠航海吃饭的水手们实在多不胜数。然而,当海运业
发达的同时,亦是其它航海副业激增的诱因,两者之间从来都是千丝万缕。

  远离京师的直沽,正是一处船家们聚脚的热点,即使长于天南地北,相隔千
里的人仕,亦能在此相知相交。

  在这种人流复杂的地方,自然会滋生出各式各样的海运副业,就像人口贩卖
与及消息贩子。

  「掌柜,借问一声今日有船到四川吗?」

  坐在柜台的大胡子瞥了一眼面前那伙大汉,打着算盘的手指却一刻没停,没
有回答也没有说话,垂下头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在他面前围着四名大汉,全都虎背熊腰,一副江湖人士的姿态,可是那位枯
瘦的掌柜却似毫不放在心上。其中一名光头大汉心中有气,忍不住一掌重重拍在
柜台之上,摆出一副恶形恶相暴喝道:「喂,我们跟你说话,你哑的吗?」

  话甫出口,在四名大汉身后已多出十数名更加慓悍的汉子,把他们几人反包
围起来。那四名大汉面色一青,刚才还青根暴现的光头汉子早已三缄其口。掌柜
把手上的毛笔向左转两转,那群上来支持的汉子看到暗号,竟一声不响地散去,
瞬息间就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大家都是汉人,我给你们两个忠告。第一,这里是直沽,不要随随便便大
叫大喊,否则随时召来杀身之祸。第二,不要妄想到四川,也不要问原因,赶快
离开里。」

  四名汉子面面相觑,那位掌柜却无可无不可地继续手上工作。

  这所客栈是一个名为桃花会的地方帮派所设立,亦派驻了不少有实力的强手
们看守。聘用一班高薪打手来看顾一所客栈,乍看是一门蚀大本的生意,可是设
在这个交通枢纽的中心,从各个地域收集得来的情报比起所花的钱财实在物超所
值。

  身为客栈的头领,这位长胡子的掌柜虽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可是却曾走遍
大江南北,江湖经验非常丰富。被桃花会委任为重要干部,在这里专责收集情报
和暗中从事地下服务。

  那四名汉子所问的问题,让他知道他们一定不是江湖人士。

  从三日前开始,原本沉寂近百年的江湖武林再次风起云涌。先是颍州一役,
刘福通率红巾军大破阿速军,八千多名骑兵全军尽墨。各地跟江湖门派挂勾的土
豪,已第一时间揭竿起义。颖州之战后不足十日,竟有十三个地方同时组成武装
团体,公然反击蒙古人的驻兵。

  但更使江湖人士振奋的,却是一位名为凤红邪的少年高手,跟西域第一人宗
喀巴在京外一决高下的消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在北方整个武林一传千里,
成造了突如其来的大震动,更逼使蒙古人把海路封锁,禁止所有船只进入峨嵋的
所在地四川。

  在客栈二楼的一个客房里,四名江湖后起一辈就正谈及这个话题。

  「那个叫凤什么的到底是谁?怎么会突然走了个这么厉害的高手出来?」

  「师妹你不知道吗,那个姓凤的就是从前的四大剑手之一凤云飞。」

  「凤云飞这名字我倒听过,但也没理由可以跟成名数十年的一代宗师打个平
手吧?会不会是蒙古鞑子夸大了宗喀巴的能力?」

  「这个就不得而知,可是此人在一晚之中先打败了现任国师伽僯真,又再与
宗喀巴打成平手,据说不少的武林名宿已把他视为中原第八位宗师。」

  「那真是有趣极了,中原江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听闻凤云飞是韩慧
君的独生子,生得玉树临风,不知那里可以见到他呢?」

  「师……师妹……」

  表面看来故事的主角确实很风光,可是他本人现在却窝囊得很。在这所客栈
背后的横巷之中,他衣衫褴褛地躺直在地,骤眼看就似一名饿死多时的乞丐。

  凤红邪在这里已躺了一日一夜,保持着卧禅的状态,把全副精神放在盗听之
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搜集客栈内的不同消息。这个地方帮会里的人员做事小心,
他们只用机密的暗号和书信来传递讯息,凤红邪能收到的就只有客栈里吃饭或留
宿的江湖人士的对话而已。

  就像刚才二楼几名少男少女的对话,就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同时也让他笑
哭不得。被张保真的追击使他伤势加剧,没有十天八日的时间,他也不适宜跟人
交手。

  蒙古人既已知道凤红邪的目的地,就肯定会派出大批高手在陆路设伏,即使
他如何自信亦不会笨得自投罗网。故此他才留在这个水路中枢,看看有没有机会
从水路赶到峨嵋。

  可是在过去的十多个时辰内,他听到的对话全都是不利消息,除了他的名声
大震之外。伽僯真受重伤,蒙古皇帝龙颜大怒,先扣押起幽燕各大帮会的家属,
强要他们表态支持朝廷讨伐白莲教,同时把水陆两路一起封锁,企图捉拿凤红邪
兼封锁消息。跟少林和白莲有关系,数以百计的黑白两道帮派亦遭到连累,情况
尤以少林较为严重,多个寺庙被朝廷查封。道教的派别亦不敢公然支缓少林,就
连大道教的张保真,在这风头火势之下也不知避到那里去。

  这两日里整个京师都天翻地覆。

  唯一兴幸的是没有文小勇等人被捕的消息,以凤红邪的猜测,凭文小勇的武
功及柳玉仪的才智经验,他们应能顺利逃离蒙古人的搜索范围。

  客栈内似是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正当凤红邪想再次沉进精神深处继续疗伤
之际,耳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让他注意的说话。

  「真是的,这个什么时势,怎么可能找得到大夫?」

  「就是啦,都打仗了,有大夫都被朝廷拉入军中了啦。」

  「喂,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们俩听过没有?郭小姐还抱病在床,叫你们找
个大夫就多说话了。」

  一阵无法形容的感觉流过了凤红邪的心田,即使没有用眼睛去看,可是当他
听到最后发言的少女声音时,一张清丽可爱的倩影在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起来。

  比起韩巧巧或穆心玲等女,这少女的姿色是远所不及,可是那对明亮而刚强
的眼眸却让他留下了一个很深刻的印象。

  「哼!多谢马姑娘提点,我们郭府的下人当然会为郭府尽心办事。」

  「男子汉,大丈夫,有胆就把话直说出来,指桑骂槐算什么?」

  「岂敢,我们又怎敢去惹曲大小姐身边的小丫环。」

  「无论小姐还是丫环,有道理就站得主脚。无论郭府还是曲府,做错事就得
要受罚。冼管家认为对否?」

  那两名男子突然沉默下来,显然无法说得过那少女。

  他们的对话不由得使凤红邪深感奇怪,这三个人似乎不是同一府第的仆役,
而且那两个男人更不时针对那位女孩,但那女孩却毫不退让,从话语中更表现得
有胆有识,光明磊落,完全不像普通府第的丫环婢仆。

  「冼管家,别再跟马姑娘吵了,我们的船已经停了三日,如果再找不到大夫
为小姐治病,迟了回去又让老爷大动光火了。」

  「我……我知道了,你们快点吃完饭,我们再到各医馆看看。」

  船?

  凤红邪心中一动,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

  「宁波车,陛下在屋外求见。」

  「本座有伤在身不便见客,帖木儿你请妥欢帖睦尔先行回宫。」

  宗喀巴瘦削的身躯正盘膝坐在一个温泉当中,蒸气加上热力从泉中缕缕升起
来。在泉边的察罕帖木儿微微愕然,没想到妥欢帖睦尔亲身到来求见,但宗喀巴
仍把其拒诸于门外,而且现在更直呼其名,显然他对蒙古皇朝再没有什么憧憬。

  「徒儿明白,徒儿立即就去。」

  纵是满腹胡疑,但察罕帖木儿不敢违抗宗喀巴的说话,恭敬地欠身才退出了
温泉。

  默默坐在泉水之中的宗喀巴静静地闭目养神,大约一栈茶的时间察罕帖木儿
就重回温泉之旁。宗喀巴徐徐张开眼睛,透射出了圆融智能的神光。

  「想不到连张保真也失手了。」

  虽然宗喀巴的语气非常平静,可是察罕帖木儿却忍不住心脏猛跳起来。察罕
帖木儿能得宗喀巴的睛睐收为弟子,他当然是智能过人之辈,可是却没法明白宗
喀巴凭什么来推断出这个结果。

  其实单凭妥欢帖睦尔的突然来访就足以让宗喀巴得到很多信息。在京师中能
有资格狙击凤红邪者,就只剩下张保真一人,妥欢帖睦尔藉慰问为由特意前来刺
探,无非想套取更多有关凤红邪的资料,即是说凤红邪今时今日依然尚在人间。

  「帖木儿,你知道水是什么吗?」

  宗喀巴淡然回首望去察罕帖木儿,察罕帖木儿却不敢轻忽地作答,沉吟不语
的深思起来。每人每日都会跟水接触,吃的喝的也有水,可是水到底是什么,恐
怕不是很多人会知道。

  「就如佛经所记载,水乃包含三千大千世界的宇宙,以徒儿愚见,大概是指
孕育生命的源头。」

  聆听着察罕帖木儿的解释,宗喀巴没有辨别其对与错,只是用手掌按着泉水
的表面缓缓上下拍打,引发起连绵不断的涟漪。可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教察罕
帖木儿看得目定口呆,同时更生出一阵感动。

  察罕帖木儿的武技已能进身一流高手之列,可是在他眼里所见到宗喀巴的动
作却超乎想象。任何人都知道,如果把两颗石子?进大海里去,出现的水花和波
纹没可能会重复,可是当察罕帖木儿集中精神细视每个波浪及水花时,却发现它
们全都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而且全个水面更交织出一个不断重复又重复的波浪
图纹,当中没有一丝的错乱和误差。

  水是一种无法可以说明的物质,因为它本来就是变化万千,就跟生命的本体
意义一样,既是接近又是陌生。想去解释或者说明其实只是徒然,只有体会到它
的特质和规律,才是掌握这个自然之道的唯一法门。

  宗喀巴正以一种自然的手法,让察罕帖木儿自行领悟这个自然的法则。

  「你我名虽为师徒,可是为师却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

  「宁波车!」

  这位魁梧的大汉噗的一声跪了下来,向宗喀巴恭敬地叩下了三个响头,原本
光滑坚硬的石头竟被他的前额撞出一道小裂缝来。即使有护体真气保护,但他的
额头仍出现了青色的瘀痕,可是眼中却闪动着坚定的神采。

  「能在宁波车的身旁修业,是徒儿毕生最大的荣幸。」

  宗喀巴的面容依旧古井不波,冰冷得让人望而生畏,可是追随于他身边多时
的察罕帖木儿却只觉得这副面孔非常亲切和温暖。

  「帖木儿,为师知你胸襟广宽,对于妥欢帖睦尔和伽僯真这等小人不屑与之
同事。可是蒙古朝廷还有一息尚存的气数,伽僯真更是关系到中外魔门的重要棋
子。要成大事,就必须忍他人之不能忍。」

  「徒儿明白,徒儿定不负宁波车的教晦。」

  宗喀巴静静地踏上泉边,拿起一条巾子缠于腰侧,与之同时,一个微仅可察
的笑容在他的嘴角勾起。在旁的察罕帖木儿内心翻出蹈天大浪,这次是第一次,
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宗喀巴微笑。

  这位应已断去六根十数年的活佛,竟会在人前显露出情绪。这表代他仍存有
人类的情欲,还是有其它的原因?察罕帖木儿直觉这是一个改变或进化,宗喀巴
在跟凤红邪一战之后开始脱变。

  「青藏两位宁波车到了没有?」

  「赤日宁波车和大金轮宁波车已经在途中,相信五日内就会抵达京师,到于
一众外族高手则已到步。」

  「好,你去跟妥欢帖睦尔说,如果十日之内没法可以铲除凤红邪,以后就千
万不要再去惹他。」

  「宁波车请放心,徒儿会一字不漏的传达给妥欢帖睦尔知道。」

  「一个凤红邪已叫我回味无穷,不知道雪无痕、张志敬还有韩明霞又会是一
番什么的光景?」

  本来微细的笑意,竟逐渐扩大,宗喀巴徐徐在察罕帖木儿的身边擦身而过。


              第四章香风弱水

  在直沽的街道上,依旧保持着平日的人流和吵杂,可是有某些行业却受到战
争影响,其中之一就是医药行业。

  大规模的叛乱已经暴发,在京师与及北方各地的大夫们,十居其九亦被朝庭
强招入伍充当军队中的后勤。

  刚在客栈吃饱了的两男一女又再在这里四出寻找大夫,可是却始终扑空。一
直到日落时份,他们突然从大街上转入横巷中。跟在他们背后的凤红邪知道这三
个仆役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跟纵,心里暗暗盘算着,两腿却跟着转入横巷。

  甫转进横巷,左右各一阵风起,两名男仆分从两边扑至。以他们不能称为武
功的武功,凤红邪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他的面上却诈作吃惊,同时两手迎着
他们挡隔。跟两男仆发生碰撞的时间,剩下的那名婢女已从中间突入,一柄匕首
朝他的颈项刺去。

  凤红邪往后退开,背贴着墙壁并暗运真气凝聚喉头,就跟他预计的一样,那
名婢女果然没有杀他之心,匕首只是抵着他咽喉就停顿下来。其实若然她的匕首
真是直刺进喉头,恐怕会被他的内力反震而废去手臂。

  首先入目的是一张俏丽但带着男儿英气的面孔,那双玲珑机警的眼睛,不禁
让凤红邪忆起了那个跳皮又狡猾的俏婢韩巧巧。

  左手边的一位汉子留了一撮羊须,年纪比右手边的大很多,相信就是他们刚
才对话中姓冼的管家。凤红邪留意他的同时,姓冼的亦用神打量他,并开口道:
「阁下何人?为何要跟踪我们?」

  「对……对不起,在下姓赵,见几位不停进出医馆,心想可能要找大夫,才
会跟着你们而已。」

  三人对望一眼,冼管家和姓马的姑娘还来不及制止,右手边的少年已然大喜
道:「你有认识的大夫吗?」

  冼管家和那姑娘早向那少年?出一个责怪的眼神,在江湖之中做什么事亦要
小心谨慎,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露了底。就连凤红邪亦在心中偷笑,只是面上却
仍保持平静的表情。

  「在下确是认识大夫,但不知要医谁主人家,不知有何酬劳?」

  「这位兄台,知多一事不如知少一事,如若兄台愿介绍,五两银作为回报,
如何?」

  「银两在下故然想要,但该位大夫是在下摰友,而且现在又正值乱世,万一
有何闪失……几位该明白吧。」

  出意凤红邪的料外,在这关节眼时冼管家竟先望向那位姑娘,把决定权交到
她的手上。那姑娘向凤红邪仔细打量一番,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缓缓点
头道:「这位大哥,我等乃濠洲郭子兴的家仆,本来我等是打算坐船到合洲办事
的,可是我家大小姐抱病在床已有数日,故此才心急要找大夫。如果能治好我家
小姐之病,报酬多寡绝不成问题。」

  「如此便好,其实在下正是大夫,可是为避蒙古人的征募而逃出京师,如果
姑娘能带在下到合洲,在下定必尽心尽力为贵家小姐治病。」

  三人再次凝视凤红邪,虽然凤红邪没有刻意易容,但两日来都没有意情闲志
清洁身体,加上新长出来的短胡须,与及收起真气后的散涣眼光,无论如何都不
像是位行医之士。

  对于他们的犹豫,跑了数年江湖的凤红邪当然心里有数。

  「口说无凭,如若几位不相信在下是大夫,可把贵家小姐的病征告知赵某,
赵某应可推断其中的因由。」

  那位姑娘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露出了皓齿微笑道:「嗯……不用了,我相信
你。奴家马秀英,这位是郭府的大管家洗力,这位小哥叫牛二,请问大夫尊姓高
名?」

  「在下赵无极。」

  在直沽的码头停泊了近百艘的船只,当中有货船亦有客船。由于干海运的有
不少涉及运私盐等非法勾当,故多与黑道帮派结下深厚的关系。虽然在近京,黑
道势力被朝廷所淡化,可是在这个交通发达的直沽,黑道人士却能保持在江湖与
朝廷之间的中立。

  此处其中最有势力的桃花会,就是最为韬光养晦的一个帮派。受他们保护的
船只,通常亦能避过朝廷的不必要骚扰。

  郭子兴乃有势力人士,在江湖之上亦有其影响力,于此乱世中更有传他早已
抹马励兵准备干大事,就是此处的桃花会会主亦曾受其恩惠,他的船只当然会被
保护周全。

  正当凤红邪安心地跟着身前二男一女,逐渐接近船坞其中一艘插上桃花会会
旗的五帆大船时,心中警兆突生,一点不知是什么所造成的气劲,从背后无声息
地向他飞袭而来,其落点更是一击必杀的后颈穴位置。

  换了平时,以他的魔功自然可以轻松挡开,可是此刻他却不敢如此,因他察
出偷袭者的功力修为绝非现在的他可以应付。相差只有十呎,那道尖锐的气劲收
束凝聚,没有带起任何的风声或风力,这份技艺让凤红邪非常欣赏的同时,脑袋
又要天人交战起来。

  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试图逃走,咬紧牙关望码头下的大海跳进去。另一个
是装作若无其事,赌一赌出手者的意图纯属试探。

  五尺,天生豪勇的凤红邪决心一搏。

  他不敢东张西望,保持着一贯的步伐前进,就连任何杂乱神思亦不敢妄动,
身体尽力保持正常的姿态动作。正当那道针刺般的劲力要刺中他的后颈穴时,凤
红邪的心湖里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穆心玲在月下抱剑时,那张平静端庄有如女神
的脸孔,继而竟是韩巧巧那副又讨人爱,又惹人气的鬼脸样儿,最后才是赵梓橦
在树下吹起叶笛的幽怨神情。

  下一刻危机已过,劲力奇迹般化为一缕清风散去,只留下后颈一阵舒爽的凉
快。虽然凤红邪是赌赢了,可是却没有放松的感觉。虽说他有伤在身,可是其灵
觉应不受影响,但没想到在对方出手时他始能察觉得到,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刚
才是避开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此人到底是谁?

  「赵大夫,我们到了。」

  凤红邪微笑点头,但心里的波涛仍难平伏。原本以为是一船风顺,享受人生
的美满旅程注定要泡汤了。可是他又好奇得很,宗喀巴、张保真和伽僯真等都相
继受伤,到底在近京之地,还有谁人可以威胁到他。

  登上客船,当他们一行四人进入船仓时,已有三名衣着讲究的年青公子迎面
而来。这三人身穿名贵的绸缎衣饰,身配宝玉与宝剑,一副大家名门贵公子的格
局,但最符合他们身份的却是似从九天之上望下来的不屑眼神。

  凤红邪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从这三人的步伐他看得出他们斤两有多少,恐怕
现在受伤的他仍可以勉强应付他们,但他们看他的眼光就似是在看一只蚂蚁般,
那几副嘴脸实在讨厌得很。

  「哼。」

  「小人冼力见过三位公子爷。」

  小人有小人的做事方式,冼力一见这三人,就像是耗子见着猫般,几乎要跪
下来膜拜。反而马秀英却冷然地瞄了他们一眼,默不作声的继续走路。

  在这三人之中走在最前的秀美少年,嘴角现出一个半带淫邪的笑意,眼波在
马秀英全身上下游走一回,才笑道:「马姑娘是否太无情了,反正迟点我们也是
一家人。」

  马秀英勃然大怒,回首狠盯着这家伙。

  「不知廉耻,谁跟你一家人?」

  「郭曲两家交厚,只等我爹爹金口一开,曲姑娘早晚亦是本少爷的娘子,本
少爷跟马姑娘不也是一家人了吗,到时我们要多多亲近呢。」

  三位少年加上那名冼管家的哄笑之下,马秀英立时脸红耳赤,凤红邪知道她
正待发作,干咳一声,她才收敛下来。

  「看病要紧,还请马姑娘带路。」

  「嗯,赵大夫请。」

  丢下了这班讨厌之人,马秀英领着凤红邪离开。

  「敢问马姑娘,那三位是此处少爷吗?」

  「大夫好眼力,刚才为首的就是郭老爷子的长子郭天叙,其余两人则是次男
郭天爵,和郭老爷的小舅张天佑。」

  「请恕赵某多事,他说郭曲交厚,请问马姑娘是他口中所指的曲家佣人?」

  「正是,家主乃郭老爷子的八拜兄弟,叫名曲游山。我家小姐和郭家小姐今
趟是一同乘船到合洲办一点私事。」

  「曲游山?」

  「咦?赵大夫认识我家老爷吗?」

  凤红邪暗吃一惊,想不到世界会如此渺小。

  曲游山是江南的商贾,虽然万贯家钱,但为人低调而且不沾江湖事,故此在
武林或朝廷中皆不闻名,可是他的女儿却名满大江南北,更与凤红邪父母有着很
深渊源。

  当韩慧君还在少女时代,踏足武林寻找圣门秘典之时,其倾国姿色就惹得武
林男士神晕颠倒。那时的武林流传了一句话:「剑貌双绝韩慧君,丝竹品奏曲香
风。」

  中原群芳之中,能与江北的韩慧君分庭伉俪者,就只有江南的曲家大小姐曲
香风。

  曲香风自幼体弱多病,但她心思细密,才华比媲苏氏小妹,其美貌更被武林
中好事者推为江南之首。韩慧君因为一时的好奇,女扮男装偷会曲香风,岂知曲
香风跟传闻中一样慧质兰心,不单一眼看破韩慧君身份,更没有实时揭破她,反
而大方地为她弹奏了一曲。其胸襟才华连韩慧君亦深感佩服,两位绝世美女更义
结金兰。

  可惜好景不常,域外拜火教的伽僯真,与及中原通天教少主贾远扬同时觊觎
曲香风姿色,两人合计打算掳走她作为禁脔,此事终于惹起了韩慧君。结果韩慧
君击杀贾远扬,更重创伽僯真,逼得他逃回域外潜养十多年。

  而曲香风亦中了伽僯真的奇毒一直卧床昏迷,亦因此让韩慧君与前来治病的
凤啸天缔结了一段传奇姻缘。

  「赵某并非认识曲老先生,但曲家小姐的芳名却闻之久已。」

  马秀英突然定眼望着凤红邪,良久才微笑道:「原来传闻是真的,府中上下
皆说大小姐廿年前芳名传遍江湖,奴家初时还以为是夸大之言。」

  「马姑娘说的大小姐是曲香风小姐吗?那么姑娘侍奉的是……」

  「奴家侍候的是二小姐曲弱水。」

  曲弱水?

  在韩慧君跟随凤啸天退隐时,曲香风仍然昏迷不醒,而且更没有听闻她有位
妹妹。如果是他们退隐后,曲家才生下来的女孩,那么她应该跟凤红邪差不多年
纪了。

  凤红邪总觉得韩慧君跟曲风香有一种难以解释的缘份,即使她已不在人世,
但想不到这缘份仍会传承到他的身上。到底这位曲家二小姐会是什么样的人?

  「赵大夫,这里就是郭小姐的闺房。」

  剑眉轻皱,还未进入房间凤红邪已感到一股异样,他听到内里传来细微的呼
吸声,依强弱判断应该是一位女儿家,可是其六识灵觉却提醒他房内应该有两个
人。

  「赵某打扰了。」

  凤红邪忐忑不安地推门而入,赫然惊见一个非常眼熟的背影,这个消瘦而清
寡的身形,那直得不能再直的乌黑长发,就跟廿年前的曲香风一模一样,害得他
几乎就失声惊呼。

  「大夫,这位就是我家二小姐。小姐,秀英已带了大夫来为郭小姐看病。」

  那位端坐在床边的少女闻言后淡然回首。

  「禀圣后,北方传来消息,燕京已开始实施戒严,各个大小帮派全被朝庭严
密监视。我们驻于京城的线眼及时撤走,可是也因此而失去当地的情报。」

  韩明霞身穿着一件藯蓝披风,静立在露台之前远望逐渐下山的夕阳。在他身
后站着刘福通、郗翠云和一众红巾军的将领要员,但唯独少了韩巧巧及赵梓橦。
一名身材短小,而且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正跪在韩明霞的身后,把收集的情报谨
慎地禀报。此人外表非常普通,但却是长年在韩明霞身边负责收集情报的重要人
物。除韩明霞一人外,从来没有人晓他的真实姓名与出身,只知道每个人都叫他
小松。

  「京城的消息我倒不在意,小松,但其它各地有何动静?」

  「禀圣后,小人收到各地汇报,包括我们颖州,天下共十四处地方接连割据
起义,分别为台州方国珍、闽州陈友定、孟津毛贵、蕲州徐寿辉、徐州芝麻李、
童州崔德、池州赵普胜、道州周伯颜、汝南李武、泰州张士诚、四川明玉珍、山
东田丰和丐洲倪文俊,其它小势力不继其数。」

  「其中以我们的红巾军,张士诚,芝麻李和徐寿辉的声势最为酷大。各势力
当中,毛贵和赵普胜已飞鸽传来通讯,将以白莲教的分号划地割据,跟我们提出
结盟的请求。」

  在一旁的刘福通踏着虎步排众而出,向韩明霞躬身汇报道:「太后,在现时
的情况下跟其它地方结盟对我们有利。可是其它势力之中,有点让我感到疑惑。
以我所收到的资料显示,芝麻李和徐寿辉跟白道多少带点关系,但那个张士诚的
背景却很迷糊,以末将认为他很可能出身圣门其它派别。」

  「虽不中,亦不远矣。看来除了白道和我们之外,还有其它归缩多时的势力
已趁机抬头。福通,朝廷如有任何动作,千万不要跟他们硬拼,明白吗?」

  「末将明白。」

  「翠云,本座想你到泰州跑一趟,但万事也要小心在意。」

  「是,徒儿明白。」

  「小松,还有没有其它事情?」

  「禀圣后,三日前的晚上在京外发生了一件大事……」

  韩明霞轻轻伸手示意停止,她闭上眼睛仰首深吸一口空气,终于转身面向众
人,让他们可以欣赏到何为人世绝色。在旁看见一切的郗翠云和刘福通却是心中
忖忖,即使临阵交兵亦冷静如常的韩明霞,为何会突然显露出忧心的举动?

  「可以说下去了。」

  「是,根据探子们最后传回来的消息,凤少爷在燕京皇城重伤伽僯真,接连
跟宗喀巴决战于京外。一战之后,宗喀巴与凤少爷同样不知所踪。」

  全场众将士同声哗然,就连刘福通和郗翠云等强手亦觉头皮发麻。即使凤红
邪厉害,但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竟可跟宗喀巴平分秋色。

  除了一个人是例外。

  「果然如此。翠云,本座想听听你的想法。」

  郗翠云首先回过神来道:「太后,凤师兄跟宗喀巴一战,长远来说对我们的
好处居多。但前题是凤师兄必须平安无恙,而且决不可任由他一个人在蒙人的围
攻下乱闯。但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师姐的事情。纸终包不了火,此事早晚会传遍
天下,以她的脾性,根本没人会知道她得悉此事后的反应。」

  「最后是蒙古人的行动,相信他们会尽起所有高手狙击凤师兄,在公在私,
我们也要保着师兄的安全。」

  「巧巧方面由我负责,小松,不论用任何方法,一定要查出邪儿的行纵。」

  「属下仅领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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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部第五章暗涌

  「师兄,我们既已知道寒姑娘的下落,大可以回去如实向师尊报告,没必要
这样子跟着他们。而且他们始终与白莲教关系密切,师兄的内伤又……」

  「我明白,清儿放心吧,没有问题的。文小勇堂堂一宗之主,那位姓常的黑
汉子亦是耿直之辈,他们不可能会干什么下作勾当。而且我实在很想见一见凤红
邪,至少要知道我和他有多大的差距。」

  向清在侧面凝望着俞志平充满期待和斗志的表情,眼里忧心之色仍没有因他
的说话而减退。心中不住的暗忖,怎么男人就这么爱逞强,怎么女人又会爱逞强
的男人。那个可怕的凤红邪,俞志平是否可以应付得了他?

  本来全真教接获峨眉派的急函,惊悉她们的大弟子竟在京师被人强虏。张志
敬原打算邀请年资较深的同门师弟辈着手调查,可是俞志平却要求独个儿下山办
理此事。张志敬深知俞志平的个性,故此让向清留在其身边作为缓冲。

  他们俩在离京的地方碰上了文小勇等人,更出手吓退了全真教的叛徒杜子轩
和颜氏三魔的狙击。一行人得柳玉仪的经验之助,大伙儿化整为零装扮成逃难的
乡农,由文小勇、常遇春等人率领十数名最干练的部下探路,成功逃离了京师的
势力范围。离开了京师,自然就是其它派系的地头,蒙古人的影响力明显锐减。

  「文兄,你认为凤红邪真的能够突破蒙人封锁,准时到达峨嵋山吗?」

  文小勇眼尾一瞥四周的同伴,嘴角勾出爽朗的笑容说道:「如果我说一定可
以,那就是张开眼睛说谎话。可是到现时为止,蒙古人仍未有松懈下来,足以证
明红邪小子仍然生绷活跳。他做事经常出奇不意,可能当我们到达峨嵋山脚时,
他早就留定桌子边吃边喝地等候我们了。」

  「但愿如此。」

  俞志平在文小勇的身旁经过,文小勇的脸容却出现微微的变化。他不担心就
假了,但凤红邪孤身引开宗喀巴,临行前更把这群人郑重托负给他,即使他如何
担心也必须先办妥此事,自他出山以来,还是首次感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压
力。

  文小勇趁大伙儿不注意,追上了俞志平并小声的问道:「嗯,俞兄,你这么
急着找那家伙,是因为身上的内伤吗?还是想找他一雪前耻?」

  「讲真一句,俞某的伤只属小事,我也确实很想跟他再较高下,可惜现在还
未是时候。现在局势混乱,那厮的生与死将直接影响反元的进程,故此俞某只好
放弃这个诱人的念头。」

  出乎文小勇的意料之外,俞志平似并未把内伤和战败的事放于心上,而且更
没想到外表庄重老成的他,内里原来如此好勇斗狠。但也很难怪,到他们这个级
数的高手,要持续进步必须得到契机,而这契机往往会出现于剧战之中。

  对俞志平来说,凤红邪是一个好得没法再好的目标,更是他在武道上推上极
峰的一个重要助力。突然之间,文小勇似意识到他们这几名新一辈的高手,将因
凤红邪的带动而向前迈进。

  从前忽然方传来常遇春的声音,打断了文小勇的思绪。

  「文兄,俞兄,前方有一户客栈,我们今晚在那处投宿一宵吧。」

  「小女子曲弱水,见过大夫。」

  曲弱水的样貌身形与乃姐倒有六、七份相似,其姿色美貌即使跟作古的韩慧
君,或是现今的穆心玲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但最叫凤红邪感意外的,却是她连
曲香风那份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独特气质亦继承下来。她的外表跟内在是一百
八十度相反,完全是一副要人保护的闺秀形象,压根儿半点也看不出她懂得武功
的影子。

  连见惯绝色的凤红邪,亦不由用神细视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子,心里更是啧啧
称奇,如非他早先一步察觉到她的可怕,他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柔弱的少女实际
足以进身绝级高手之列。倒是曲弱水似没有甚么反应,对凤红邪唐突的目光视而
不见,可能是因为早已习惯了吧。

  「敢问赵大夫,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一句简单的说话,却让凤红邪立时头皮发麻,他因为韩慧君的影响而生出重
遇故人的情怀,然而曲弱水就只望了他一眼,竟可以感受到当中的异样,她那份
玄功灵觉实在敏锐得惊人。

  曲弱水全身丝毫未动,但凤红邪却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已落在对方的
掌握之中。他努力控制着心跳保持正常,同时知道若然答得不好,有可能会招来
杀身之祸。他与房门或窗户虽只有十来呎距离,但若是发生意外,他可以断定自
己绝无可能从曲弱水手中闯得出去。

  凤红邪不禁在心底自嘲起来,这样的对手在平时可是渴求也找不着,怎的在
他受伤时却一窝蜂地涌出来。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在下多年前曾在秦淮之上得睹曲大小姐尊容,才
会一时失仪冒犯二小姐,请二小姐见谅。」

  「原来赵大夫曾见过姐姐吗,但大夫的年纪似跟弱水相距不远。」

  危机感越来越沉重,简直是嗅到了死亡的气味一样,凤红邪几乎要喊救命,
也几乎要拔腿便跑。

  他此时满脸乌丝的模样怎也不像是个廿岁的少年,可是这个曲弱水没有被他
的外表所迷惑,更不知为何可以察觉出他的实际年纪,他可以断定即使自己没有
受伤,要胜过她怕亦要付上一定代价。

  虽然被她的奇兵突出而吓一跳,但凤红邪亦是才智过人之辈,一刹那的平静
过后已想到如何对答。

  「实不相瞒,在下除了医术以外,亦涉猎丹道之学,虽不至于成仙成圣,但
养生之术倒略懂一二。若是二小姐有兴趣,在下可以倾囊相授。」

  曲弱水微笑点头,悠然地一望身旁的大床,而凤红邪也感到刚刚的危机感逐
渐减弱,晓得自己终于过了一关。

  「这位卧病在床的就是郭静容姐姐,有劳赵大夫了。」

  曲弱水盈盈的起身施礼,才静悄悄地避离房间,留下马秀英一人伴着吓至几
乎虚脱的凤红邪。当曲弱水远去以后,马秀英才笑道:「嘿嘿嘿……我家小姐是
否很漂亮呢?」

  「江湖传闻剑貌双绝韩慧君,丝竹品奏曲香风,曲家之女果真名不虚传。」

  「韩慧君?那是谁家的小姐?」

  马秀英明亮的眼睛瞪大起来,相信在她心目中,曲氏姊妹应该是世上最美丽
的女性,但凤红邪却爆出韩慧君的名号,会惹起这个年少丫头的好奇亦属正常。

  对于这种小女孩的想法,拥有少女记忆的凤红邪自然晓得,他不禁柔温地笑
道:「让赵某先为小姐看病,有时间再把在下听过的江湖故事告诉马姑娘吧。」

  被凤红邪温柔的目光一扫,马秀英竟突然发呆起来,脸珠更升起两片异常的
红云。

  凤红邪心知要糟,赶忙叫马秀英准备丝线。从遮掩着的纱帐里,凭凤红邪的
目力仍可依稀窥见安躺在内的女子,她虽远及不上曲弱水的倾国姿色,可是也算
是中上美貌,唯一可惜的是其面容苍白,睡得昏昏沉沉。马秀英拿出了丝线并缠
到郭静容的手腕之上。凤红邪坐在绮罗半掩的闺床之外,两指夹着丝线细心听其
脉象。

  「咦,奇怪?请问马姑娘,郭小姐懂武功的吗?」

  侍立一旁的马秀英暗暗吃惊,慌忙打手势示意凤红邪不要张声。

  「请大夫不要张扬,郭小姐是隐瞒了郭老爷子偷偷学艺的,今次也是她主动
要求小姐带她去拜访合洲的武林隐士。」

  「但郭姑娘的脉象显示她习武不当,再加上不习惯水土,所以才发生重症。
而且嘛,她似乎亦有心神受困之象。」

  马秀英立即目定口呆,让凤红邪知道自己的诊断正确无误。

  「大夫看得真准,郭小姐口虽说要拜访隐士,但实则是在逃婚。」

  「逃……逃婚?」

  「是啊,但也很难怪,如果是竹门对竹门的婚事倒也罢了,可偏偏郭老爷子
看中的,却是个身无长物的粗人。」

  「身无长物的……粗人?」

  凤红邪听得好奇心大起,郭子兴乃一方土豪,四方闻名之辈。他有家财亦有
势力,而且传言他独俱慧眼,属于有胆识之士。但他竟打算把掌上明珠下嫁一个
穷人,相信当中一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理由。

  「那个人怪惨的,投奔郭老爷子时就受到府里上下白眼对待,有一次还被人
关在柴房几乎饿死。」

  「如此听来,马姑娘也见过此人?」

  「见过一次啦,那时奴家跟小姐作偶郭俯,那家伙被人锁进柴房,我见他怪
可怜的,还偷偷送了个吃剩的干饼给他,他当时就高兴得哭出来呢。嗯……那家
伙……好象……好象叫作朱头璋。」

  「猪头璋?这个名字也真是别出心裁。」

  马秀英和凤红邪两人终于忍不住的笑起来。

  「嘿嘿嘿嘿……大夫很幽默风趣,但别再谈猪头猪脚了,还是先看好郭小姐
的病,之后奴家跟先生慢慢详谈吧。」

  「其实只要服一剂药,郭小姐就可以药到病除。可是大夫只能治身病,却治
不了心病,她一日心结不解,此病亦无法可以根治,请姑娘明白。」

  「奴家明白,有劳大夫。」

  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郭子兴的下人仆役办事确实伶俐快捷。凤红邪开出了
药方以后,执药煲药到侍奉郭静容服药也不超过半个时辰,相信地方帮会也有份
出力才有此效率。

  由此可见,郭子兴的管治能力与及人面皆非泛泛。

  黄昏以后,郭静容的面色已渐见红润,呼吸亦平稳安定。曲弱水与郭天叙商
议过后决定起航,而凤红邪则顺理成章留在船上照顾郭静容。

  大约到了戌时,马秀英奉曲弱水之命前来请凤红邪到船的中仓一起同膳。凤
红邪倒算受宠若惊,可是却一点高兴亦没有。以他忖测,曲弱水应是不愿与郭天
叙等人独处,才会拉他躺这浑水。

  抵达中仓,郭天叙以主人家姿势坐于主席,而郭天爵与张天佑则分坐在他的
下首。曲弱水坐在郭天爵之下,而在她对面的是位三十出头的曲发汉子。凤红邪
被安排坐在那名曲发汉子之下,同时在曲弱水下方还有一位长有白胡子的老翁,
与及两位其貌不扬,但身型健硕的中年大汉。

  经介绍后,凤红邪才晓得原来那位曲发汉子叫陈武海,是直沽的最大帮派桃
花会副会主,其武功在卧虎藏龙的直沽更能排入头五名之内,今次因受会主重托
才会跟在船上保护郭府之人。

  列在陈武海背后的,更有四名衣着整齐的男子,个个精芒内敛,气度沉隐,
看来应该是桃花会里精选的好手。

  那位白胡子则被介绍为郭府的一位普通武师,但此位名叫范纯的武师却让凤
红邪留意起来。于韩慧君的记忆内,崆峒派里有一位卓号白猿的范姓前辈高手,
以一手推山掌驰名江北多年,其形格皆与此人十分相似。

  在座之中,除了受伤的凤红邪外,就要数深藏不露的曲弱水为最可怕,接着
就是那位自称范纯的老者,最后才轮到那位陈副会主,此三人皆非等闲之辈。

  至于其余两名汉子也是郭府的武师,他们名叫梁聚和潘文。此二人虽然都有
北方人高大健壮的体型,可凤红邪却感觉不出他们有高手那股收发由心的气势,
从而推测出他们应远及不上范陈两人,更莫说是曲弱水这位锋芒完全内敛的绝级
高手。

  「赵大夫,多谢你为郭姐姐治好了病,奴家在此先饮为敬。」

  马秀英为曲弱水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曲弱水向凤红邪举杯一饮而尽。在旁边
的男士们眼中充满了艳羡,郭氏兄弟面上更现出一丝妒忌。

  凤红邪装作慌忙回礼的同时心下却暗暗叹息,郭子兴手下有范纯这等能人,
自己肯定也非闲角。可是其儿子的胸襟竟如此不能容物,为这区区一杯礼貌的敬
酒而妒忌,他实在很难想象他们接手郭家以后的情况。

  在尾席的潘文似已发现主子的面色不善,突然向凤红邪问道:「敢问赵大夫
向在那处行医,又怎会落泊至在直沽流浪呢?」

  凤红邪心知这姓潘的家伙想要当众丢他面子,希望藉此讨好郭天叙,但他何
等样人,又岂会跟这种小人斤斤计较,只是微笑道:「说来惭愧,赵某本在燕京
附近行医的,可是数日前蒙古鞑子突然发疯,强征大夫医师进入军中服役。某虽
非什么英雄好汉,但骨气还有一点点,所以就孤身跑了出来,躲到直沽希望避过
此劫。」

  「好,好一位汉子!陈某也敬大夫一杯!」

  陈海武突然拍案叫好,更举杯与凤红邪对饮。凤红邪还留意到侍立曲弱水背
后的马秀英正以崇敬的眼光盯着他。比起那些怨毒眼神,这种女孩子瞹眛的眼光
更使他混身不自然。

  郭天叙干咳一声,望了一眼沉默的曲弱水以后,立即争先发言。

  「赵大夫有所不知,蒙古人的国师伽僯真被刺客所伤,听闻这个刺客更与域
外一名高手交战,结果惹起了蒙古人的怒气和警惕。」

  得闻伽僯真之名,曲弱水在众人不为意时垂下了螓首,但却避不过凤红邪的
注意,留意到她眼里略过微仅可察的杀意。

  伽僯真害曲香风白白昏迷了廿多年,作为亲妹的曲弱水实与韩慧君一样,有
相同理由要杀此人。可惜她迟来了数日,否则让她先找上伽僯真,凤红邪跟宗喀
巴决战的战果或者会因而改写。

  陈武海听出了郭天叙故意隐藏事实的全部,不屑地冷笑一声,接口道:「郭
公子似乎所知的也不详尽,行刺蒙古国师的并非普通刺客,那位侠士乃当世年轻
高手之冠,名字叫凤红邪,而且他更与域外第一人,号称蒙古帝国最强横人物宗
喀巴,在京外的荒亭一决高下。这则消息现已成为北方武林最热烘烘的话题,相
信很快就会传遍天下。现在无数的武林人士更千方百计打探凤少侠的下落,希望
能一睹其尊容风采。」


              第六章煮酒论英雄

  郭天叙被陈武海抢白一番,面色骤然剧变。在旁的凤红邪暗暗摇头,桃花会
摆明只卖郭子兴的帐,但又怎会把郭天叙这种小子放于眼内,可笑的是他还未学
乖,还频频向范纯和潘文等人打眼色寻求协助。

  真是虎父犬儿。

  潘文冷笑一声,果真出言襄助道:「陈兄所言差已,想凤红邪何人,只不过
是廿岁出头的少年罢了。至于宗喀巴,由始至终只有蒙古人传说他如何了得,但
潘某却从未听过他有什么厉害的战绩。依在下愚见,他大概只是浪得虚名,那个
凤红邪亦不过尔尔。」

  曲弱水和范纯皆垂首不语,以他们的识见当然晓得成名之下无虚士的道理,
像宗喀巴这种层次的高手,想要捏造根本是没有可能,她们保持沉默只为不想接
直开罪郭天叙。倒是凤红邪却哭笑不得,宗喀巴那头怪物叫浪得虚名,而他就叫
不过尔尔。若他不是有伤在身,他真想让这个潘文看看什么是不过尔尔。

  陈武海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冷笑道:「夏虫语冰,不知所云。」

  「大家只是闲话家常,何必认真。」

  气氛尴尬,还是老江湖的范纯比较懂得世故,冲着陈武海微微一笑后还敬了
他一杯酒。范纯乃白道的老前辈,在江北行走超过三十多年,现在明是给了陈武
海下台阶,可说是给足了面子。

  「武海多谢范老偿面。其实正如潘兄所言,宗喀巴向来从没有跟任何人交过
手,亦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可是凤红邪和宗喀巴二人是真的很可怕。此
事其它人或许会不知情,但敝会却知之甚详。」

  「除了潘文以外,郭天叙昆仲和曲弱水等都听出了兴趣,连凤红邪亦想知道
桃花会掌握到什么,可是最听得津津入味的却是站在曲弱水身后的马秀英,那对
闪亮的大眼睛已经老实地告诉凤红邪,她正在开始了女孩子的幻想了。」

  「凤宗二人一战之后,蒙古朝廷派驻了三千官兵重重封锁他们曾经决战的山
头,不让任何闲杂人等接近该处,莫说是普通的猎户樵夫,就算帮会教派亦无法
窥见个中情况。」

  「可是敝会却收到秘密线报,他们决战的山头处,从山脚到山腰多达三百五
十级以上的坚固石阶全部化为碎石。那座原本建有石柱和大理石桌的亭台更被彻
底摧毁,只剩下一个残破的亭顶留在现场,据亲眼目睹现场情况的人仕声称,这
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破坏,当时一战的激烈程度各位可以想象到。」

  听毕陈武海的话说完后全场一片沉默,原是跟他唱反调的郭天叙深思起来,
虽说大家闲话家常,但可以猜想桃花会这个情报得来不易。蒙古人对于宗喀巴没
能击杀凤红邪当然震惊,但战后的情况更可能让他们无法置信,他们定然把此事
列为最高机密。

  郭家跟江湖多个帮派关系深厚,与白莲教亦有来往,能知道更多关于凤红邪
这号人物的资料,将可作为决定立场的重要指针。

  曲弱水淡然一笑,终于开口说话,甜美声线立时引来所有人心头一阵悸动:
「奴家尚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陈二当家。贵会是否接获情报,朝廷将要封锁进
入四川的水陆两路,故我们此行才要劳动二当家亲自护送呢?」

  陈武海虽在黑道打滚多年,以他的权力亦从不缺女人,可是被曲弱水的丽质
魅力影响,竟仍不禁老脸微笑。

  「小姐说得对,据我们收到的情报,凤少侠从深宫中救出了一位峨嵋弟子,
故我们忖测他应该准备入蜀。朝廷突然封锁此条路线,亦是因为这个理由。」

  「那么说,此战仍是宗喀巴占优势,而凤红邪则依然受伤在逃。」

  在当曲弱水说话之际,凤红邪忽然感到一阵寒意由背脊骨涌起来,他隐隐感
到曲弱水似乎对他的身份仍有所怀疑。

  犹幸郭天叙抢先地道:「曲小姐心思细密,看得非常透彻,以现在的情况估
计,战败的应该是那位凤红邪。」

  「曲小姐,武海有一事不明,小姐何以知道凤红邪落败呢?」

  曲弱水静静地望了一眼郭天叙,可是她的眼尾却是扫在凤红邪的身上,吓得
他连小心干儿亦差一点要跳出来。

  「不,凤红邪并未算是败阵,但也胜不过宗喀巴,真正原因在于伽僯真。他
进宫刺杀伽僯真失败,那表示他受到某些理由影响,以奴家猜想应该是宗喀巴从
中作梗。以此看来,他跟宗喀巴交手其实只是被动的反击。」

  「但话分两头,连宗喀巴亦看中了凤红邪作为对手,表示此人已达至中原七
大武学宗师的水准,甚至几近天净宗宗主雪无痕的水平。可是相比起来,奴家还
是对宗喀巴看高一点点。」

  众人的视线全皆停留在曲弱水的如花美貌之上,她此时眼里充满了憧憬和希
冀,就似一位天真少女在想着一个美丽纯洁的白日梦般,甜美而又安详的气氛渲
染着在座的每位宾客,包括了凤红邪在内。

  平时沉默的曲弱水似乎被引出了兴趣,竟似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以那平淡
但悦耳的声音继续道:「宗喀巴乃当代禅宗最杰出的人物,西域能与他比较者,
大概只有近百年前曾经震动中土的一代巨匠八思巴。不知列位知否宗喀巴师承何
人呢?」

  曲弱水那双有如雾水般迷蒙的眼眸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他们同皆泛起了无
法说明的感觉。此处年资最老的是范纯,曲弱水的问题自然应该由他来作答。

  「请恕范某孤陋寡闻,但传闻说宗喀巴是无师自通的。」

  「范老师言重了,可是宗喀巴并非无师自通,而是他根本就不懂得武功。」

  曲弱水平平淡淡的说话,可是所有人包括了凤红邪在内,全皆因她的说话所
动容。

  宗喀巴不懂武功?

  虽然郭天叙等初生之犊仍不把宗喀巴或凤红邪当作什么一回事,可是说宗喀
巴不懂武功实在太过了。当中只有凤红邪一人,在惊讶之中却开始分析曲弱水的
说话,而且更隐约捕捉到某一些事情。正当他想要深思时,骇然发现了一个不妥
当的地方。

  曲弱水表面平静如恒,眼睛更没有正视凤红邪,但只有他才晓得她真的在怀
疑自己。她故意把宗喀巴的秘密说出来,是想设陷阱来试探他,若果他稍稍露出
异常的表情,恐怕下一刻她将会出手对付自己。

  有了这个想法,凤红邪小心地跟其人一样,摆出一副渴望知道答案的样子。

  「其实奴家亦不懂如何去解释,但以奴家推测,宗喀巴确实是不懂武功,可
是正因为他不懂得武功才会更可怕。」

  在当所有人摸不着头脑之际,只有凤红邪终于发现曲弱水的高明及可怕,甚
至有必要重新估计她的深浅。

  回想跟宗喀巴对战时,其攻击和防守全都是浑然天成,每个举手投足都毫无
破绽。当时对凤红邪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有一点非常奇怪,
宗喀巴使用的并非什么奇功秘技,而是最单调的脚踢掌掴,可是这些单调的攻击
却比起什么绝技都更难抵挡。

  坐在尾席的梁聚看来比潘文单纯忠直,抓一抓头顶虚心问道:「梁某实在想
不通,不晓武功怎么还会比晓武功更可怕呢?」

  曲弱水礼貌地微笑点头,充份流露出她那大家闺秀的秀外慧中之仪态。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是另一个问题,就是武功到底是什么?」

  至此,全场同皆沉默,凤红邪发现所有人亦被曲弱水的魅力才智所吸引着,
毫无招架之力地被她所牵引。

  「想要解释其实很困难,但武林人士习武,好多时只知神功绝技,但却完全
忘记武学的本义。乎武者,只是进乎于道的台阶,而宗喀巴却以禅学出身,由禅
进于道。」

  「我明白了!」

  范纯首先拍案赞叹,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异及钦佩。

  「小姐的意思是殊途同归,当武术或禅道进入最高境界后,应该会是一个通
溶的境界。那么说……宗喀巴和凤红邪岂非……」

  「范老师说得对,其实武学跟禅学本来就相补相剩,分别只是凤红邪由武入
手,而宗喀巴由禅入手,两人在最后之境相碰头。」

  曲弱水眼中神光倏地大盛,嘴角牵出一个坚定自信的浅笑,可是凤红邪心中
却吃惊不少,她的天才横溢实在让他太感意外。当年的曲香风因为天生体弱,所
以无法习武,但万万没想到继承她才智才情,而身体健康的曲弱水在武道上竟可
有此成就。在江湖新一辈中的女性高手里,暂时恐怕只有一人能跟她争一日之长
短。

  天净宗传人穆心玲!

  「这就是为何奴家会看高宗喀巴的理由,正因他并非从武学作基础,故此他
并不像习武人士一般,被武学的规律所约束,其天马行空,毫无成章的可怕,应
该只有跟他交过手的唯一一人,凤红邪才会明白个中详情。」

  凤红邪暗自苦笑,曲弱水说得很准确,宗喀巴那种可怕的战术打法,根本不
是正常高手会使用的,他差少许就死在这一点之上。亦正如曲弱水所言,宗喀巴
现正处于一种不能言喻的玄奥境界,甚至不能用武功二字可以表达出来。

  有相归无相,无相化穷苍。

  宗喀巴学的是密法,透过手印贯通精神和天地,而他亦早已悟透了自身,武
功办得到事情,他的身体亦同样可以办到。相反,他办到的事情武功却未必可以
办到,故此曲弱水才会看重宗喀巴一点。

  这情况就像中土佛学里的有相与无相,宗喀巴还欠一步,将可能回归穷苍。

  「以小姐认为,宗喀巴比起雪无痕又会如何?」

  陈武海终于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想发问的问题,一个是当今中原的头号宗师,
一个是域外的首席高手,他们的高低直接影响中原和域外两大武林的比并。

  「二当家真是折杀奴家,奴家一介女流,如何知道他们那个高明。但以汉人
的立场,当然希望雪大师会旗开得胜。」

  众人一阵歉意,皆自觉向曲弱水问得太多问题,当中的范纯毕竟是老前辈,
他垂首品味着她最后的一句话,而凤红邪亦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曲弱水似已肯
定雪无痕会出山迎战宗喀巴,但她凭什么会如此肯定呢?

  黎明时份,当朝早的露水仍未退去以前,赵梓橦已跟韩巧巧在荒郊之中努力
练功。自从跟凤红邪分开以后,赵梓橦几乎每朝早都被悠闲没事干的韩巧巧拉到
这里试招,乍看巧巧是用心练习,但赵梓橦却晓得她其实在担心凤红邪的安危,
才会早起练功来麻醉自己。

  两人对战了五十回合,才各自收起兵器返回住处。

  「哼,太后真偏心,怎么只送礼物给你但我就没有,我才是她的徒弟呢。」

  韩巧巧毫不客气地从赵梓橦的后腰间抽出了一枝碧色,彷照青竹形态所雕琢
而成的古朴玉箫,拿在手中不断把玩着。

  此箫乃由韩明霞所赠予,当作是在上次大战时,赵梓橦斩杀敌方主帅的头功
偿赐。

  「梓橦你知道嘛,听闻这支长箫是你十八代祖宗所制的呢。」

  「用词庄重一点好嘛,白莲教一统天下以后,你就是新朝代的长公主了。」

  「啧,鬼才要当公主。」

  韩巧巧拿着赵梓橦的玉箫,当作是海外贡品千里镜般,单着眼睛从箫管中四
处窥看,引得赵梓橦亦要掩嘴轻笑起来。

  「巧巧,这枝翡翠长箫历史悠久,它背后更还有一段故事。在北宋之时,徽
宗爷酷爱艺术,诗词歌赋等他无一不好,亦无一不精。当时他曾下令制作一枝长
箫送予一位爱妃,此箫以罕有的祖母绿老坑翡翠所雕琢,全长为尺八标准的一尺
八寸,再反复以秘药煲滚半月才算完成工序。」

  「长箫完成以后,箫身硬如金石,但音质却相反地清雅,故此徽宗爷御赐名
字为清音,也就是你手中这枝箫子了。」

  韩巧巧仔细检视手中的翡翠长箫,果然在箫尾发现清音两个指甲般的小字。

  「这么说来,这枝鬼东西岂非货值连城?」

  望着身旁娇小的韩巧巧,竟然边说边把清音往袖里收藏,实行一副强盗抢劫
的样子,赵梓橦不禁再次莞尔。

  「圣后送梓橦此箫,相信不是因为它的货值。徽宗爷本身是位多才多艺的名
士,可惜玩物丧志,荒废政事,最后导至靖康之变,成为了中原史上一个千古奇
辱。」

  赵梓橦淡然望往前方,一时默默无语。她心里清楚韩明霞要传达的意思,凡
事太过沉迷只会惹来祸害,若果她因张保真的恩怨而执迷不悟,最后只会跌入困
局,对她的静功造成极大影响。

  正当赵梓橦想得入神之际,心中忽然警觉,在前方的朝露中逐渐出现一个身
段修长优美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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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海上惊魂

  晨光从朝露中透射出一个蒙蒙的黑影,影子虽迷糊,可是韩巧巧却一眼认得
她是谁。韩巧巧冷笑一声,梨花剑早已出鞘向雾水中的影子刺过去。

  来人亦似有所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里也闪过一点耀眼精光,神妙地与
韩巧巧的配剑剑锋碰过正着,发出一记嘹亮清晰的交击之声,雾气被两人的劲力
逼开,乍现一张明艳照人的脸庞。

  「刚才只玩了数十回合,你来到就刚好了。」

  「嘿嘿嘿嘿……师姐你仍是那么好强,可惜翠云记性不好,接多两招恐怕会
忘记凤师兄的消息呢。」

  乍听凤红邪之名,韩巧巧果然面色微变,刚才强凝的气势倏地减弱,在牵引
下郗翠云的剑锋自然地吐劲,立把韩巧巧娇小的香娇如柳絮般震退飞开。

  郗翠云暗吃一惊,满以为不小心震伤韩巧巧时,韩巧巧却在半空中优美地一
个旋身再回剑入鞘,动作优雅自然得犹如仙女妙舞,同时更把她的剑劲化得无影
无踪,着地后雄伟的双丸更上下晃动,诱人非常。郗翠云不禁暗暗留心,这位小
师姐的武技轻功又有进步。

  「主人……主人怎么了?」

  「今早丑时一刻,我们收到少林传来的急讯,知会我们凤师兄的最新动向。
凤师兄在京师碰到了宗喀巴,伽僯真的行刺以失败告终。」

  「宗喀巴!」

  韩巧巧、赵梓橦二女面面相觑,同时失声惊叫起来。

  「没错,就只有此人可以妨碍凤师兄。伽僯真被师兄打至重伤,太后猜测他
可能旧患并发,暂时也要躲于深宫中休养。而宗喀巴和师兄则不分胜负,同告受
伤,现在宗喀巴下落未明,但相信仍身在幽燕,太后已下命所有人手全部撤离该
处。」

  「师兄则在离京途上碰到了穆心玲,这消息就是穆心玲要少林发放出去的。
她更请出少林的了无和尚出山,赶赴四川峨眉会合师兄,相信师兄的目的地应该
就是该处。」

  郗翠云的消息直使韩巧巧及赵梓橦越听越合不拢嘴,凤红邪跟宗喀巴的战果
已令她俩一时吃不消,接着又杀出一个穆心玲,就连被称为当代圣僧,在南北少
林中隐坐第三交椅的了无大师,亦要亲身出动往找凤红邪。

  「此事由穆心玲亲自引证,相信不会有差错。蒙古已派出大批域外高手狙击
师兄,少林寺看在凤啸天的面上,亦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太后叫翠云前来知会
师姐和梓橦姑娘,带同太后座下四位护法,快马赶入四川寻找师兄。」

  「什么?要那四个老鬼跟我们一起去?」

  「别说得那么难听,他们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有他们足可抵挡几百人。」

  韩巧巧叹气一声,晓得韩明霞在跟少林争取凤红邪的意向。四护法虽是长年
侍奉韩明霞的顶级好手,但凤红邪连宗喀巴亦杀不了,又何需其它人来保护,他
们大既是要拉拢和监察凤红邪而已。

  可是不带着他们,怕亦没法离开颖州城半步吧。

  「师姐,这是太后吩咐交给你的,要你必须亲手转交凤师兄手上,请两位立
即收拾行装出发吧。」

  郗翠云把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绵盒交到韩巧巧手上后,就转身悄然离开。

  在夜风和浪涛之中,凤红邪微笑坐在船首处静看天上的点点繁星,享受着说
不出的闲息。自从跟宗喀巴一战之后,他不是要运功疗伤,就是要动脑筋躲开敌
人,还要想法子赶去峨眉,现在这刻才终算有机会可以悠哉游哉地看星星。

  上船已有三日,应该很快就可以到达四州。郭静容的病已转趋稳定,只要继
续服药将可以痊愈过来。让他心烦的问题只剩曲弱水,这个女人实是太过精明,
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发现端倪,可是更不敢蓄意回避她,实在使他有点头痛。

  现在正值子夜时份,曲弱水贵为江南名门二小姐,其身份始终是大家闺秀,
量她也不会在这种时间四处游荡,凤红邪才能安心地走出来船头欣赏夜色。

  望着广阔漆黑的天际,他不禁回想起数日前曲弱水那一席说话。当时曲弱水
的才智给予凤红邪太大震撼,故此没法认真深思她所提出的想法,但在这时万籁
俱寂的夜晚却自然地想起来。

  有相归无相,无相化穷苍。如果宗喀巴真已由有相归于无相,那他凤红邪到
底是否也归于无相?

  他始终不解,他跟宗喀巴仍有一点分别,但并非曲弱水所说的武功或禅境的
分别,而是他不明白的其它地方。

  离开船头的栏杆,他负手低头慢慢踱步。他师承凤啸天,本身的心法亦传自
正统的玄门武功,自然清楚无相的概念并非指一无所有,否则何以转动变化。他
亦有学过少林寺的无相神功,更把少林的不传绝艺玩至滚瓜烂熟,甚么地堂腿、
一指禅、大力金钢拳等玩艺儿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可是也只限武术招式上的
变化,始终无法像宗喀巴那样,由禅境跳进武道般神奇。

  「赵大夫仍未就寐吗?」

  从背后传来马秀英清撤的声音,凤红邪回首张望,只见这位妙龄女孩身穿一
套素色长衣,一头长发结成丫髻,面带笑容地朝他步近。

  「良辰美景,赵某才忍不住出来欣赏一会儿,马姑娘也有此兴致吗?」

  「嘻嘻,才不是呢,只是肚子忽然饿了,想睡也睡不到,所以嘛……」

  马秀英忽然拿出了一个小布包,还未摆开,凤红邪已嗅到了女儿红的气味。
她把布包打开,内里果真放了数块烧饼和一大瓶酒,两人相视一笑,躲到船的一
角吃酒去也。

  「马姑娘经常都偷东西吃的吗?」

  「严格来说,我比较喜欢偷酒喝才对。嗯,大夫不用叫小婢什么什么姑娘,
叫小婢秀英就可以了。」

  两人拿着烧饼往口里送,马秀英更把那瓶女儿红向嘴里猛灌,她喝过以后竟
然毫不在意地拿给凤红邪。以凤红邪的毫爽,仍要望一眼她那喝过的酒瓶,才笑
着接过来品尝内里的美酒。

  「大夫以前也在江湖中打滚过吗?那么有没有听过中原最厉害的七大宗师的
事迹呢?」

  凤红邪心中好笑,他又岂只听过,韩明霞乃他的外婆,雪无痕、福裕和圆觉
也是他的忘年朋友,更跟张志敬和张真保交过手。若果他把事实照直说出来,恐
怕马秀英以为他疯了心吧。

  「行走江湖又岂会没听过,他们全是大宗派,大教派之主,也是不可多得的
非凡人物嘛。」

  「嗯嗯,小姐时常说,天下剑手最厉害者有二,天净宗主雪无痕的剑法精妙
入微,全真掌教张志敬的剑法大巧不工。除此二人外,中原已不作第三人想。」
马秀英眼中散发着一股天真的光采,就似是沉醉于江湖的传说世界中。

  原本喝着酒的凤红邪不禁暗暗回想此二人来,他透过穆心玲而认识雪无痕,
但因为当时身受重伤而没有跟他比试过,然而看看现在的穆心玲,相信天下第一
剑的名号他当之无愧。反而是张志敬,他因为韩明霞而功力大幅倒退,但没想到
曲弱水竟给予他如此高的评价。

  「这两位大宗师正是七宗师的头两位,相信曲小姐不会看错。」

  「那么先生听过其它的宗师吗?」

  马秀英对凤红邪的称呼已由大夫变成先生,显然已开始把他视作朋友。这女
孩的豪迈爽朗深合凤红邪的脾胃,也不由对她心生好感。心情大好下,他把其余
五人的事迹粗略地向她讲解,而她也听到津津有味,竟连半点睡意也没有。

  两人边交谈,边喝酒,不经不觉竟谈到丑时三刻。

  当马秀英听得兴起之际,她突然惊见凤红邪的表情瞬间变化,与平常那副和
譪的样子全然不同,现在的他忽然变得冷酷而威严。他缓缓站起身,面向船首之
外喃喃自语起来。

  「西北风……」

  「先生?」

  凤红邪打了一个不要作声的手势,才仰首合上眼睛。

  在微风之中,凤红邪竟嗅到了细微之极的火药味,此时正吹西北风,他慢慢
凝聚起内力,向着西北方向用心聆听。海上漆黑一片,四周亦风平浪静,可是微
弱的破浪声却让他晓得有船接近,透过异乎寻常的听觉,他甚至在心灵内勾划出
一张海面图,更计算出自己和那艘船之间的方位和差距。

  凤红邪不禁叹了口气,侧头俯视地上的马秀英,表情实是无奈之极。马秀英
还未知什么一回事,只觉眼前一花,已感到一道怪力把她全个人往后抽退,同时
围在她身旁的大木箱更鬼诡地往外四飞。

  「有海盗!」

  凤红邪大声暴喝,同时身形化为了一道黑影,两手轻拍四周的木箱,木箱立
时向四方八面横飞,撞得船头的围栏残木四飞,更发出轰然巨响。他望准方向,
把其中一个木箱一脚踢出,载满货物的巨箱犹如玩具般上下旋转,绕着一道孤形
朝船外的大海疾飞开去。

  原本应要落水的箱子,竟在半空中被一分为二,紧接着七条黑影一个接一个
地鬼魅般登上船头,最后并排站在船首的栏杆边沿。

  敌人原是带着一身火器炸药,想凭黑夜之利偷袭烧船,但没想到竟有人可以
发现他们的踪迹。可是最要命的是那个迎面飞来的木箱,就趁这一点丁的缓冲,
已被凤红邪趁机招来帮手,则否若被他们一群人任意放火,真个可能把整条船只
烧光。

  桃花会是稍具组织和规模的帮会,对于押运和保护重要人物自有一套功夫。
一瞬之间,已有数名好手因听到凤红邪的示警而赶到,让敌人痛失宝贵的先机。
然而凤红邪本人却反而后撤,还小心捉起马秀英的小手躲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恰巧避开与两帮人马碰面。

  在数名赶来的高手之中,身份最高的陈武海竟是头一个赶抵现场的人,可见
他为人何其练老和谨慎,绝非只靠武功就能成为副会主。

  「朋友何人?此艘船只属于直沽桃花会的!」

  「在下燕千色,到了地府可别忘记在下名字。」

  自称燕千色的那名男子站在七人当中最前排处,他面容枯瘦黝黑,可是五官
却出奇地斯文秀丽,尤其是一对精光凛凛的秀目,透射出一份摄人的异彩。他高
挑的身型披上了一件黑色豹皮,在豹皮之下还微露一柄尖锐而阴寒的刀锋。

  躲在暗处窥看的凤红邪,不由在心中给予此人极高的评价。

  偷袭者一旦事发,通常都生出心虚或胆怯,然而这叫燕千色的男子非但没有
一丝一毫的波动,反而泰然有若山岳,连带他的部下也受到影响而保持平静,他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倏地,燕千色眼中掠过一丝隐隐讶异,眼角竟朝凤红邪藏身的阴暗处望去。
当燕千色眼光触及暗处时,凤红邪同时生出感应而收回目光,握着马秀英的大手
更输入了一丝真气。

  马秀英愕然地凝视着凤红邪,身与心都感受着一种从来没试过的异样,她感
到自己的身体像变成一只小鸟般,全身恍若轻如无物,二人的气息更消失得无影
无踪。

  从侧边看过去,此刻的凤红邪虽然满脸胡子,可是他那双灵秀的眼睛却好看
得很。这么好看的眼睛,就算跟她心目中,一直视为女神无异的曲弱水比较也不
惶多让。

  燕千色稍稍分神之际,以气势锁紧他的陈武海已感到破绽,手中的长枪化为
一阵枪影,往燕千色进逼过去。燕千色的精神很快又回到陈武海身上,手上长刀
似是要跟陈武海斗快一样,快刀乱麻地劈上枪影之中。随着他们的战斗,他们的
手下也分别找上了对手。

  凤红邪暗自留意燕千色,发现他应付陈武海时仍然留有一手,而且现在还斗
得盈刃有余,他几可断定,桃花会一方并非这群神秘人的对手。可是他完全没有
出手的意图,因为船内仍有另一个绝级高手悠闲着。

  果然不出十个回合,陈武海已落到完全捱打的下风。燕千色的钢刀化成无数
刀影,团团围着陈武海。他只能紧守着三寸之地,头发散乱地舞动着手中长枪,
堪堪在敌人的刀锋之下保着生命,可是凤红邪却看得出,这只不过是燕千色手下
留情而已。

  凤红邪心下奇怪,燕千色带同火器上船,但他却似没有取陈武海性命之意,
到为原因为何?

  郭天叙也在此时来到,除着他身边的还有其第郭天爵和小舅张天佑,背后更
跟着潘文与及梁聚等武师和家仆。看清形势,郭天爵和张天佑一马当先,挽起刀
剑夹攻燕千色,潘文和梁聚也分开来援手其它的桃花会好手,当中只有郭天叙因
自持身份而没有参与围攻。

  原本把陈武海攻至无力还手的燕千色忽然冷哼一声,竟狼狈地往后跌退,陈
武海此时已手酸脚软,同时更被对手打得心中发毛,竟然呆呆望着他后退而不懂
反应。敦天爵和张天佑皆以为燕千色怕被围攻所以狼狈逃走,两人心花怒放,争
先恐后要在众人面前一逞威风,两把兵刃毫无保留地狙击燕千色。

  只有凤红邪暗暗摇头,经验浅则是经验浅,燕千色无故后退攞明有诈,敦张
二人竟还笨得穷追不舍。

  原是狼狈不堪的燕千色突然刀气暴涨,眼里绽发出可怕的杀意,劈出的刀尖
更卷起凌厉无匹的气劲,把敦张二人完全包裹其中。凤红邪集中精神,审视着燕
千色的刀锋每个变化。

  此刻燕千色终于施出真功夫,精钢长刀在他的手中生出玄奥的变化,每个变
化都难以捉摸,直教敦张两人同时感到此刀正针对自己而来。首次面对这种杀气
刀势,他们心胆俱寒,已不顾一切往横躲开,希望避开这个杀身之祸。

  就连凤红邪亦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句:「好刀法!」

  燕千色协此万夫莫敌之势强攻而上,早已心寒的陈武海更加不敢抵挡,结果
变成敦张陈三人乖乖地让路。凤红邪心中叫糟,终发现燕千色的企图时,他的刀
锋锐气已紧紧死锁远处的敦天叙,即使两人仍有数十呎距离,可是敦天叙却有无
路可逃,完全绝望的可怕感觉。

  敦天叙不禁被气劲逼得向后退了半步,就只这半步已触动燕千色的刀气,他
手中长刀的刀尖微微一跳,随即发出悦耳的鸣响,刀身立化为夺目精光往敦天叙
立身处疾劈而出。

  此时众人才如梦初醒,敌人并非海盗,而是专程来取敦天叙小命的杀手。


            第八章最快之剑慕容赤皇

  正当敦天叙处於生死一线之间,突然有人从背后抓着他的衣衫,把他犹如小
皮球般抛往后方。

  燕千色的气势已是一往无回,却惊觉面前的目标已换了另一个人。此人白发
白鬚,一身白衣,虽是赤手空拳,但仍无惧他处於巅峰的刀势,守得有如铜墙铁
壁。

  「『白猿』范纯?」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燕千色一口说破了范纯的身份,但却毫不惧怕这位崆峒
派的前辈高手,他的嘴边竟更挂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那份不移的自信和豪勇更殖
入众人的心内。当中感受最深者,正是身在局中的范纯,他修行数十年的静功也
差几被燕千色这份骇人的斗志所动摇。

  范纯的衣衫无风自动,雪白的头发鬍子根根竖直,形态气势威武之极。他全
力在虚空处拍出一掌,刚好封着了燕千色长刀劈出的曲线上。两人结结实实地硬
拼一记,真气立即横溢开去。

  两人皆吐出一小口鲜血,同时往后倒退了六步,竟然是平分秋色之局。敦天
叙等人暗呼一口气,兴幸范纯能够挡得住燕千色,可是凤红邪却不是这样想。

  范纯年过花甲,其内力肯定比年轻的燕千色精纯深厚,可是现在竟得出一个
平手之局,问题该出於燕千色凌厉的刀法,与及强横坚定的信心。

  虽只拼了一招,但对范纯的信心打击可说非常严重。修武之人,精神心灵乃
最重要的项目,信心动摇就等如输掉一切,凤红邪甚至能够断定,范纯今后的日
子也休想胜过燕千色。

  燕千色刚刚站定,敦天爵、张天佑和陈武海已顾不得面子,从三方面向他发
动夹击,可见他们何其畏惧这名敌人。范纯却原地不动,凝神调息,双眼紧盯着
燕千色而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毕竟是白道的老前辈,要他与人联手夹攻一名后起
之秀,他的面皮无论如何亦挂不着。

  躲在一旁的凤红邪突然心头猛跳,从燕千色登船的反方向竟出现一团赤红如
火的影子,夹杂强劲的气流旋风般滚动,更引起四周的空气疯狂乱飙,朝敦天叙
的位置电射而至。

  陈武海和范纯等人面容失色,就是凤红邪亦暗自吃惊,想不到强如燕千色也
只是一道诱饵,真正的杀着竟另有其人,而且此人的身手武功更在燕千色之上,
绝非范纯或受伤的凤红邪所能应付。

  无数尖锐犹如牛毛针毡的气劲从赤色影子中连珠爆发,朝下方的敦天叙全身
一百五十二个奇穴疾刺,可怜这名初生之犊连逃走也办不到,连刺客的样貌身形
也未看得清楚,全身穴位已被封闭,烂泥一般软软地瘫痪下来。

  羽剑慕容赤皇!

  从来人的剑路身法与及功力修为,凤红邪已猜到此人就是慕容赤皇,同时更
暗捏一把冷汗。他一直以为,当日在直沽码头出手试探自己的人是曲弱水,但其
实应是慕容赤皇才对。他带着手下远远吊着这艘客船,目的就是要掳走敦天叙,
可能以此来威胁江淮的敦子兴。

  身为聚贤山庄之主,慕容赤皇一手羽剑号称天下最快最准,能有资格挑战天
下第一剑雪无痕者,此人绝对是其中一人。

  四十年前,他已挑战初出道的雪无痕,可惜以一剑之差而败北,才令他无缘
跻身七大宗师之列。但若果要排一个中原最厉害的武功榜,这位庄主定必可入头
二十名之内。

  任谁都想不到,以慕容赤皇一方霸主的身份,竟会亲自出手擒拿敦天叙这种
小鬼。

  急风敛去,从红色影子里终出现慕容赤皇的身形长相。他相貌古朴庄严,一
头乌黑的头发中间,赫然有着一道白发分界,配上一撮短鬚后更展现出一份非凡
的贵气。他头戴金色笠冠,身穿一套猩红的丝绸大衣,骤眼看已知是名贵的布匹
所织成,唯独他那名震中原武林的羽剑却不见踪影。

  慕容赤皇向着船后的大海方向飘退,手掌朝向仍未倒地的敦天叙一抓,纯凭
深厚气功隔空把他吸扯过去。由出现到制服敦天叙,以至擒人离去,所有程序就
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尽显一代武术大家的武艺功架。

  凤红邪正在天人交战,忖度是否应该出面救人之际,从船仓之中突然传来了
美妙的琴声。暗含真气的音波,硬生生沖断了慕容赤皇的吸力,累得敦天叙就像
是个冬瓜般倒在柙板滚了两滚。

  一条优美得没法形容的白色身影,从船仓之内悄然飘出来,似缓实快地撞入
半空中的慕容赤皇怀里。此刻的曲弱水长发飘扬,带着一股病态美的花容平静无
波,纤幼的一双葇荑怀抱着一个古琴,那对通透的眼眸凝聚起夜星般的微光,樱
唇半张的就似向情郎透露心中的千千结。

  这个就是曲弱水的真面目。

  伴随天籁般的琴声,她的出现立时淡化了全场的杀戮气味,一种平静安心的
感觉随之而起,场中的高手们也受其影响而战志大减,不由自主地望向这位只应
天上有的美丽仙女。

  一直深藏不露的曲弱水终於动手,而且对方更是另一个同级数的人物,就连
躲於一旁的凤红邪亦泛起久未之有的兴奋。

  慕容赤皇没有因为失去敦天叙而显露失望,更没有因为遇上曲弱水这种强敌
而手忙脚乱。他后退的身形就似玄铁般忽地堕下,脚尖轻点船沿,借力向曲弱水
反击。一直不见踪迹的羽剑赫然出现,可是却只有两人能够看得到它。

  从慕容赤皇的大衣宽袖里射出一波接一波的锐气光芒,快疾无伦地织成一张
光网,往曲弱水铺天盖地罩过去。

  所谓羽剑,原来是一柄收於袖内的薄刃软剑,它发出的剑气就似是海中波浪
一样,由后方的剑浪推动前方的剑浪,一层叠一层,织出连绵不绝而且越来越快
的剑气网。

  能看得清楚他的剑气者,就只有躲藏一角的凤红邪,与及身在局中的曲弱水
二人而已。

  经过多日的赶路,文小勇等一行人终於进入了四川,并在离开峨眉的五十里
许,找到一所客栈投宿。正当他们想要进内休息之际,文小勇与俞志平却挡在大
门前,不让任何一人进内。

  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的,有向清、常遇春、丁万山等三名好手,与及数十名丐
帮、白莲弟子和常遇春的兄弟兵。他们从燕京披荆斩棘地逃到这里,众人一直都
处於小心戒备的状态,乍见文俞两人生出异样,不用吩咐已结成阵形,留意四方
八面的情况。

  客栈内坐着多名食客,掌柜和店小二亦如常工作,然而文俞二人却交换了一
个惊异的眼色,身后众人更不敢张声说话,由常遇春领着大伙儿小心地后退,为
他们两人腾出空间。

  文小勇面色恢复平常,跟普通的客人一样举步进内,但俞志平却原地不动,
右手轻按剑柄,合上眼睛进入至灵至静的境界。

  当才刚他们要进入客栈时,赫然感到一阵没法解释的威胁感,随着文小勇步
进客栈,这份感觉更趋浓烈。四周的客人一点也没有发现异样,只是继续食饭和
聊天,有几枱状似行走江湖的大汉也如常地交谈。

  从门口开始,文小勇行至一张桌子之前,他突然察觉到无法再前行,否则将
会触动敌人的气机而招来可怕的攻击。他的嘴角挂出一个飘逸的笑意,小心每一
个细微动作,悠然地坐到椅上。

  一名店小二上来侍候,文小勇表面笑着回话,但实则却没有丝毫放松。当店
小二倒了茶背转身的一刻,一股劲力从店小二的身侧,以惊人的速度刺向他的胸
口。

  对方终於出手,当店小二转身时竟利用他的身体作遮掩,把一枝灌满真气的
筷子激射而出,绕过店小二的腰间刺向其心胸要穴。

  一直保持戒备的俞志平亦生出反应,他没有张开双眼,手却拔出了配剑,向
筷子射出的位置刺出一剑,再把长剑插回鞘内。然而这一剑却非常诡异,剑身与
剑鞘完全没有发出磨察声,其动作更快至超越常人的肉眼速度,只是影子一花已
完成整个过程,没有引起茶客们点丁的注意。

  稳坐椅上的文小勇举起了右手,五根手指在虚空中优美地舞动,轻柔简单地
接过了那根筷子。从筷子中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同时他的脑海也随之生出轻微的
茫然,就似被吸走思考能力一样。

  文小勇的身躯微震,他不禁暗呼厉害,不敢怠慢地运动玄门的正宗心法,化
去这股侵蚀肉軆和精神的可怕攻击。

  仍在门口的俞志平,他所刺出的剑气从一幕珠廉之间无声息穿过,遥遥刺中
了敌人。

  此时文俞二人才有空望向珠廉之后的客房,只望一名年轻的少年笑着把手一
伸,与刺来的剑气作出正面交锋。

  此人肤色哲白,五官端正而略带一点脂粉气,可是一对眼睛却非常灵秀,眸
子之中没有一丝邪气,只有摄人的光芒。他笑容可鞠地把手指古怪的扭动,掌心
突然闪过一道微弱的银光,竟把俞志平的强凝剑气无声无息地卸开。

  文小勇和俞志平看得目定口呆,藏在那人掌中的是数枚碎银,他卸开了剑气
后,顺手把被切开的碎银放在桌上,就只像是放下银两结账的普通动作。他们心
中暗暗惊异,他们一个是白道至高的天念宗主,另一个是道门之首全真教首徒,
但这个不知从何走出来的少年竟能跟他们分庭伉俪,又怎教他们不吃惊。

  那位少年身穿一套暗红的衣衫,拨开了珠帘向门口走过去,当他与俞志平擦
而过时,还礼貌亲切地点头示好,任谁都想不到两人刚刚已经暗战了一场。

  直至此人远去后,俞志平才来到文小勇的桌子旁坐下,终忍不住长呼一口气
道:「好厉害。」

  文小勇笑着为他倒茶时,向清和常遇春等人也慢慢进来。他们分开了数张桌
子,向清、常遇春和丁万山则与文小勇和俞志平同坐。

  常遇春等人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也见到少许的蛛丝马迹,猜到他们刚与人
暗暗交过手。

  「刚才他挡你一剑时,所用的似是西藏密宗红教的手印法。」文小勇一边喝
着茶,一边淡淡地说着话,而丁万山的面容则微微动容。

  「他刚才未尽全力,丁先生是否知道他是谁?」俞志平有可无不可地说着,
文小勇也点头同意,原因在於他用碎银化解俞志平一剑时,仍能凭内力消除金属
交击的声音,即是他应付得绰绰有余。

  坐在俞志平旁的向清,以怪责的眼光瞪了俞志平一眼,似是对他的逞强而生
出怨怼。一向严肃的他,也首次露出一个歉意的苦笑,其余数人亦不禁失笑,原
本紧张的气氛亦为之沖淡。

  「如果丁某没有猜错,刚才那人极可能是域外名声仅次於宗喀巴,跟大金轮
活佛齐名的西密红教高手——赤日活佛。」

  「赤日活佛,就是那个二十年前传世的灵童?」俞志平晓有兴趣地问道。

  「正是此人。赤日活佛与大金轮活佛乃青藏最厉害的密宗高手,听闻此人性
格温和友善,但大金轮活佛则火爆直接,嗜武如狂。」

  众人不禁生出忧心。

  所谓事出皆有因,赤日活佛这种人物在这个敏感时间,出现在这个敏感的地
方,明显是针对凤红邪之事而来,可以想像到大金轮活佛亦应该会来。一个宗喀
巴已经麻烦透顶,现在还多出两个活佛,看来驱逐蒙古苛政并非想像中容易。

  向清似乎特别的担心,望向俞志平道:「师兄,那个赤日活佛是来对付我们
吗?」

  「不,他刚才根本就没有杀人之意,只是想试探我和小勇兄的实力而已。小
勇兄,你贵为一宗之主,如果真的跟赤日作生死战,底到有多少成胜算?」

  「志平兄的问题要小勇如何回答?是胜是负还需交手以后才会知道。」

  「哈,说得好,看来今次的旅程会相当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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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主仆情深

  羽剑剑锋刺出无数的剑气,幻化为璀璨华丽的光雨,划成数之不尽的光线洒
向曲弱水。

  曲弱水两手轻奏古琴,一对小玉足依着节奏踏着玄步,美妙的身段在半空中
旋转起舞。古琴奏出的音波形成一堵气墙,把慕容赤皇厉凌的剑气尽行挡开,她
顶上黑漆发亮的发丝更借势向他的面庞上掴过去。

  危急之中,慕容赤皇表现出其大家风范,左手长袖轻舒,拂开了曲弱水柔美
但随时要命的秀发,神出鬼没的羽剑弯成半圆,贴着腰背,从腰眼的视线死角位
抢出偷袭敌人,所有动作均快疾清脆。曲弱水面上首次泛起一丝笑意,古琴的琴
角落到腰间,蛇腰微扭,恰恰硬封了慕容赤皇神乎奇技的一剑。

  两人同被对方的内力震退,慕容赤皇雄武的身躯铁塔般堕地,一步不退已稳
站舺板上,负手傲然面向对手,一柄羽剑却又重回袖内失去踪影。曲弱水的娇体
却轻柔地飘退,盘膝稳坐在郭天叙身前,一面古琴轻放膝上,保持着她一贯的清
雅仙姿。

  此时两批人马已分开来,范纯和陈武海等郭府和桃花会的高手分立在曲弱水
两旁,使得她众星拱月地非常显眼。郭天爵和张天佑则扶着郭天叙,忙着为他解
开穴道。燕千色也集合手下,为慕容赤皇压着阵脚,与曲弱水等人对峙着。

  躲在一角的马秀英轻轻一拉凤红邪的衫角,他已知其心意,只是微笑摇头,
表示不用心急出现。马秀英虽然身份低微,然而也是机灵之辈,方才若非凤红邪
示警,可能已被聚贤山庄的恶徒烧船杀人了。所以凤红邪虽是显露出不寻常的武
功,可是她却一点担心或疑虑也没有。

  她是打由心底信任凤红邪。

  所谓物以类聚,曲弱水固然是非常之人,就连她身边的小丫环亦心明大义,
通晓情理,不禁让凤红邪不得不佩服。望着马秀英,他才想起自己身边也有一个
聪明透顶的婢女,只是个性比起来就古灵精怪得多。

  「桃花会已在郭家船上插了会旗,不知慕容庄主是否决心与我们为敌?」陈
武海冷冷地盯着慕容赤皇,然而慕容赤皇却脸露不屑的冷笑,眼睛只望着面前的
曲弱水。

  莫说慕容赤皇如此,就是他身旁的燕千色亦只在留心曲弱水,面上已毫不掩
饰的表现蠢蠢欲试的神情,对于其它高手都不放在心上。从他的配刀锋口,更暗
暗流露出一点森寒冰泠的霸气。

  曲弱水平和完美的花容上掠过使人惊艳的笑靥,徐徐望了一眼慕容赤皇,再
把注意力集中到燕千色身上。慕容赤皇的武艺功力虽然比燕千色高出一筹不止,
但她却隐隐觉得燕千色的威胁可能更大。这是一种没法解释的直觉,就连她自己
亦不明所以。

  其实除了她,凤红邪也一样有此直觉。一位武者的成就,要有很多因素来配
合,但燕千色和慕容赤皇站在一起时,两人的气度竟是不分上下,他就以此点来
量出燕千色的质素潜能。若此人留在聚贤山庄,将来更可能威胁到慕容赤皇的儿
子慕容羽。

  「曲家小姐芳名传颂天下,今日一见果是名不虚传。可是红颜命薄,就像香
风姑娘一样,请小姐引以为戒。」慕容赤皇面容平静地说。

  凤红邪心中暗叹,慕容赤皇不惭是成名数十年的绝顶高手,他深知要在武技
上击倒曲弱水并不容易,故此先由心理方面埋手。故意利用曲香风的往事,就是
要挑起曲弱水的心事,只要她无法保持平静,他将不惜受伤也要把这劲敌铲除。

  高手对叠,无所不用其极。

  「弱水谢过庄主关心。但曾有高人指点,弱水并非夭折福薄之相,反而庄主
你乌云盖面,不知是否忧心于郭伯伯的势力威胁到贵府呢?」

  「哈哈哈哈哈……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老夫还未把郭子兴放于眼内,只
是想请天叙小弟过船一坐,有要事商谈而已。」

  「嘿嘿嘿……慕容庄主教训得好,弱水年幼无知,岂能与庄主匹敌,刚才实
在得罪,现在只好弹奏一曲送予庄主。」

  曲弱水亦非等闲之辈,她的武功与才智可是成正比的。只见她淡然一笑,纤
细的手指轻弹琴弦,满载祥和的琴音立时充斥整个船头。慕容赤皇和燕千色面色
微变,他们感到曲弱水的琴音含有一种玄异的渲染力,配合她脱俗出尘、弱不禁
风的美态,令他们一方的斗志大幅削弱。

  「叮!」从慕容赤皇的衫袖内突然响起一声异常的巨鸣,这响声集合了他全
身全灵的力量,恰好破坏了曲弱水完美的演奏,站在他身旁的燕千色已明白了情
况,掌握这一瞬即逝的时机,蓄势已久的一刀朝端坐着的曲弱水照头照脑地劈下
去,其余的黑衣人也剩势而出。

  曲弱水一方反应最快的,竟会是武功不济的潘文,但他并非迎向敌人,而是
左右开弓,两掌分别拍击范纯和陈武海,同时踢起一脚挑向曲弱水的香背。事出
突然,范纯和陈武海狼狈地各接一掌被逼往横退开,曲弱水则运起功力保护后背
心。

  「叛徒!」梁聚大吼一声,举起手中重矛,迎着潘文扑过去。

  「梁兄差矣,在下本就是山庄之人,何来背叛之有?」潘文一心二用,踢向
曲弱水的一脚丝毫并变,但腰间同时扭摆,轻松闪过梁聚的重矛,一掌重重印在
他的心口处,一阵骨折声,可怜梁聚舍命救人,却落得变成一团肉泥被击飞。曲
弱水急忙扭过香躯,把他的内力卸开,可是点丁的小桃唇仍要吐出一小口鲜血。

  凤红邪在心中大骂自己是笨蛋,听到潘文讨厌的说话语气,他才发现其真正
的身份。这个家伙并非别人,而是慕容赤皇的亲儿子慕容羽,他一直隐藏着实力
演活了二流武师的模样,真正的潘文恐怕早已去见阎罗王了。

  难怪敌人可以轻易跟踪他们,他实在太大意了。可是他又有点疑惑,以曲弱
水的机灵才智,没可能会犯此错误的。

  然而最吃惊的却是慕容羽本人,曲弱水的动作就似未卜先知般,他感到踢击
她时真气皆被这轻轻一扭就全部卸却,她那严重的伤势全是装出来的,而且她謢
体真气的反震力,更把他震得血气翻腾,内息凌乱。

  他心知反中了曲弱水的诡计,但最麻烦是刚刚退开的范纯已经沉着了气,隔
空一掌还击自己。面对范纯闻名的推山掌,慕容羽勉强压下内息,连开声示警的
时间亦没有,站稳阵桩拼尽全力反击。

  那边厢,燕千色的刀已卷起阴寒刀浪,而背后的慕容赤皇亦一跃而起,羽剑
缓缓织成耀眼的剑盾,慢慢向假装受伤的曲弱水逼近。曲弱水早已算计好,表情
仍然古井不波,打算干掉最先扑上来的燕千色,此人的潜力已让她起了杀机。

  「小姐!」

  原是躲藏暗角的马秀英,瞥见曲弱水吐出鲜血,样子吓人,她凄然惨叫,竟
不顾自身安危从凤红邪的身旁冲出去,以那柔弱身躯去抵挡燕千色凶猛的一刀。
凤红邪微一愕然,却暗暗下决定心,狠咬牙关默运魔门镇压伤势的霸道秘技,若
果马秀英真个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将会不惜任何代价,要慕容赤皇、慕容羽和燕
千色一同陪葬。

  可出乎意料之外,燕千色惊见马秀英闪出来挡刀,他竟然把长刀回响一圈,
并着受伤之险把已出的刀势硬是止住。刀气虽没杀死马秀英,但仍把她卷起来推
上半空。

  因马秀英的突然出现,曲弱水微微感到惊讶,与此同时,原本攻往她身上的
慕容赤皇那把羽剑竟改变目标,向马秀英的娇躯雨点般洒下去。莫说曲弱水首次
掠过怒意,就是燕千色也看不顺眼。

  慕容赤皇竟把矛头指向马秀英,原因是估计她乃曲弱水重要之人,故要在曲
弱水前眼将她分尸,对其心灵留下永不磨灭的创伤,甚至使其功力修为倒退。但
堂堂武林名宿,居然出手杀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女孩,就连他的手下燕千色亦深感
不屑。

  曲弱水眼中点起了骇人的采芒,改变原本拟好的计划,十根手指自行弹断古
琴,古琴的弦线化成一条长长的银线刺往慕容赤皇,希祈能救到马秀英的一条小
命。

  可是,曲弱水的弦线始终及不上慕容赤皇的羽剑剑气快速,世上能有比他的
剑快者,恐怕屈指能数。无数光点剑气包围着马秀英,她忽然间想到,在临终之
前看到这么瑰丽的情景已算不错。

  「你敢?」

  猛狮吼岗,形势立时逆转。

  除着凤红邪完功压下伤势,他一阵低吟,强烈地震撼着船首上激斗的每一个
人的心神。尤其是慕容赤皇,他的体会更非一般人可比。雄厚的内力随着音波直
贯耳鼓穴,他顿觉听力和视力同时消失,四周空气变得冰冷刺骨,看到的景象更
不定形地扭动歪曲,胸口难受得想要吐血。

  他手上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羽剑,竟首次生出不受控的鸣动,刚才发出的剑气
更无法控制自如。他凝聚毕生功力,把无匹真气直贯羽剑,五官感觉始能回复正
常。

  可是刚才短暂的刹那间,在包围马秀英的蒙泷光影之中,已然多出一个雄伟
的背影。这名汉子玄步踏空,轻抱马秀英,他徐徐回首盯向慕容赤皇,那对眼睛
更像血般通红,而且包含着震悸人心的怒意和杀气。

  这么霸道凶悍的内家心法,慕容赤皇还是第一次遇上。可是他连吃惊的时间
亦久捧,曲弱水的琴弦已从下方点往他的脚底泉涌穴,他不敢有丝毫犹豫,脚尖
运劲疾点琴弦。

  剧痛攻心,慕容赤皇面色剧变,曲弱水根本没有受伤!

  他本以为曲弱水受到重创,运用一半功力足以接下她的攻击,再留下余力应
付眼前不知名的可怕男子,岂知他一踏琴弦就发现中计。她强猛的真气狂淘般破
去他的护体真气,使他内腑立受重伤,鲜血狂吐不止。

  「受死!」

  凤红邪仰天猛吼一声,如蝗剑气已尽被逼开,铁拳也终于打出去,没有生出
任何劲气,但却无比集中凝聚,如风似电朝受伤逃走的慕容赤皇追去。燕千色长
啸跃起,半空中举起钢刀,巧妙地变化了数次,精准地劈在凤红邪的拳劲之上。

  凤红邪微微一震,燕千色却喷出鲜血,面色煞白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精制长
刀断开成两段,被狠狠的击飞。他借势跟着慕容赤皇一起后退,消失在黑夜的大
海之上。

  凤红邪没有追赶之意,抄起受了刀气所伤的马秀英娇躯,往另一方向急速退
去。他不欲留于船上,因为他真心顾忌着曲弱水,这女人太精明,亦太厉害。

  聚贤山庄的各人也开始逃走,可惜除了慕容羽有实力突围外,其余的黑衣人
却被范纯和陈武海截杀当场。只有曲弱水没有参与截击,但也没有人够胆上来惹
这位仙女,她柔柔地抹拭嘴角的血污,在微风吹拂中淡然望着凤红邪和马秀英远
去的方向。

  「曲小姐,我们不用追马姑娘吗?」截杀完毕,身份低的弟子们开始清理尸
体,郭天爵等人扶着郭天叙回房休息,只有范纯和陈武海恭恭敬敬地来到曲弱水
身后。

  「追?二当家如何追?」

  陈武海暗骂自己愚笨,那个赵无极刚才显示出的轻功武艺如此高明,他们找
谁人来追?而且追上了又可以如何?

  「但是……马姑娘她……」

  曲弱水静静地摇头,才微笑着回首转身,在月光底下这位少女确是出落得闭
月羞花。她那羸弱带病般的外表,实在无法想象她足以跟慕容赤皇这等人物相提
并论。

  「在凤红邪怀内的女孩,世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伤到她?」

  她的声音平静动听,可以范纯和陈武海却如遇雷殛,目定口呆。

  他就是凤红邪?

  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梦境,但连马秀英自己亦不知道是一个好梦还是
恶梦。当曲弱水吐血之时,她心里只想到要保护小姐,也不考虑自己不懂武功,
甚至可以说,她冲出去抵挡燕千色一刀时就已预算到会被杀死。

  对她而言,一切事情都只在一瞬间发生,她感到身体非常痛楚,然后四周充
满光华,但突然间又看到一个笑得很温柔的男人抱起了她,之后她眼前一黑就失
去了意识。

  「这里是……」此时,马秀英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体没有痛楚但带点虚弱,
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船上,而身上也盖上了一件薄衣。身周是茂密的树木和杂草,
旁边有一个温暖的火堆,正前方是一个反映月亮的大湖泊。

  从湖中传来响声,一位半裸男子突然从水中蒲出水面,更带着满天明亮闪烁
的水花。马秀英的视线不由得被他深深吸引着,这位男子虽然一脸胡子,可是他
半身的雄躯却异常吸引。

  白雪般的皮肤,充满爆炸力的肌肉,恰到好处的雄性线条,就似暗含着无穷
无限的力量,在月光与湖水之间成就了魅力惊人的情景。他强壮的手上握有一枝
长木矛,矛尖还刺着了两尾仍在挣扎的大鱼。

  马秀英完全被凤红邪的魅力所震着,连他微笑步上水面时,她仍旧是一脸呆
然地瞧得目不转睛。

  「醒了吗?」

  凤红邪踏上湖边时,运转天魔无极心法,至阳灼热的真气一瞬间蒸发了身上
的水份。一缕缕的青烟从身上逼发出来,在马秀英的眼中他的形相就变得更为诡
异。

  「请问小姐怎样了?」

  凤红邪柔然微笑,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马秀英醒后第一个问题并非问自
己身在何方,更不是问他到底是谁,而竟是问曲弱水的安危情况。此女孩的确是
有情有义,非常难得。凤红邪定眼望着她,没多久又突然摇头失笑。

  「秀英可以放心,世上没有多少人可以伤得到曲姑娘。」

  「但……但是刚才……」

  「哈哈哈哈哈……曲姑娘慧质兰心,她只不过是诈伤而已。」

  「诈伤?」

  马秀英一脸怀疑,但凤红邪却有不知从何说起之感。曲弱水早就怀疑他的身
份,但却没有采取强硬的态度,照猜测她是发现了慕容羽的身份在先,故想留下
凤红邪来牵制敌人。

  观其策略胆识,不惜容忍慕容羽和自己胡作非为,把最终目标锁定为武林巨
头之一的慕容赤皇身上,她更诈伤来诱骗慕容赤皇轻敌,成功把他狠狠重创。无
法取他性命其实只是欠缺运气,横里跑出了个马秀英更非她应能预计之事,这实
在是非战之罪,但她的胆量和智计已让人咋舌不已。

  当曲弱水毫无保留地拯救马秀英时,凤红邪已想通了所有事实,换了他是慕
容赤皇,怕也要栽一个大解斗。把木矛上的两尾鱼儿穿起,凤红邪把鱼儿放近火
堆,边烧烤着,边柔声地道:「放心吧,凤某不会再看错的。」

  以后也不会,凤红邪在心里暗自警惕自已。

  要是比较内功深浅,凤红邪自信可以稳胜曲弱水,比较奇功绝技,传承佛魔
二门武功的他同样有信心,可是曲弱水的可怕并不在于武功而已,她的才智心计
才更让人害怕。从这女子身上,他学习到一些宝贵的经验,更暗暗警戒自己不能
再掉以轻心。

  惊闻他本姓凤,心思灵巧的秀英终于晓得他是谁,娇俏的脸上是张目结舌,
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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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部第一章 结义

  「你……你是……凤……凤……凤……」

  「哈哈哈……我叫凤红邪,不是凤凤凤。」

  马秀英目定口呆的望着凤红邪,对于她的反应他早已预计得到,他只是笑着
在火堆旁边坐下,拿起了一尾早先烧好的烧鱼交给她。鱼香传入鼻内,马秀英才
傻傻地接过他手里的烧鱼放到嘴边。

  「如何?」

  「喔?」

  「哈,我是问你,这条鱼的味道如何?」

  「喔,噢!好……好吃。」

  「鲜鱼加上香草,即烧即吃当然好味,可惜欠缺美酒呢。」

  凤红邪插好刚打回来的两尾鱼儿,手法熟练快捷,还用收集回来的香草料理
烹调。马秀英则心下奇怪,在她心目中的高手形象应该是衣着华丽、身配宝剑,
一副高不可攀的威势。可是这个男子予人的感觉却很切亲舒服,看着他料理鱼儿
的样子,她几乎想喊一声娘亲。

  若被凤红邪知晓她的心中想法,说不定会立即吐血受伤。

  「公子就是……和宗喀巴大师交手的……那位凤红邪公子。」

  「秀英何时变得见外了,江湖中只有一个凤红邪,但没有什么凤公子。」凤
红邪心中一动,但面上却只微笑着问道:「秀英你何时开始跟随曲姑娘呢?」

  「从十岁开始,秀英已侍奉二小姐身边。」

  一般武者从七岁甚至更早就开始习武,凤红邪亦早在五岁已被凤啸天教导内
功武技。马秀英在十岁才开始追随曲弱水,可能不晓得她曾学过武功,可是十岁
以后就能无师自修,也只有慧根深厚者始能办到。

  马秀英毕竟就是马秀英,鱼还没吃到一半已露出平素的品行,毫不客气地大
吃起来,看样子是非常肚饿。

  「秀英你知否刚才实在很愚蠢,只差少许你就没命,难道你不怕死吗?」回
想起来连凤红邪亦暗抹一把冷汗,错非燕千色自愿收起刀气,错非他及时出手,
错非他深懂医术治理她所受的内伤,马秀英休想可以舒舒服服地吃烧鱼,她的一
条小命名符其实是捡回来的。

  「怕,当然怕。但怕死就什么都不干,那岂非生不死了吗?」马秀英仍然滋
味地吃着烧鱼,塞着鱼肉的嘴里毫无犹豫的回答。

  「好!答得好!来,奖多你一条鱼吧。」

  凤红邪笑着把另一条烧好的鱼儿给她,她已跟平时一样老老实实地抓过来。
两人一起吃烧鱼,气氛跟在船时没有两样,凤红邪总觉得这个孩子跟自己特别投
缘。

  「秀英你家中尚有何人?」他无心的一问,原本正吃得高兴的马秀英却神色
黯然。

  「十岁以前就已经不在了。秀英举目无亲,幸得老爷不嫌弃,让秀英侍候二
小姐……否则……」

  在马秀英圆杏的妙目里闪动着水光,相信她跟家人的回忆仍然很深刻。凤红
邪亦是从少失去母亲,加上凤啸天为人沉默寡言,故此他童年时也非常寂寞。纵
然他自少学成一身好武功,可是失去的童年回忆却永远追不回来。

  一股冲动尤然而生。

  「秀英你今年多大?」

  「十六岁零三个月。」

  「嗯,跟我来吧。」

  凤红邪牵起她的玉手,来到大湖旁边,面向湖上的明月跪下。

  「我凤红邪,愿与马秀英义结为异姓兄妹,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结……结义……但是……秀英只是下人……」

  「傻女,什么下人不下人,凤某会介意这种事吗,还是你看不起凤某?」

  「不……怎会……可是……」

  「婆婆妈妈的实在不像你,快跪下来。」

  马秀英战战兢兢地跪在凤红邪身旁,但脑海仍然是一片混乱。她出身寒微,
故一直对江湖中威名显赫之士都非常憧憬,跟江湖人士豪情结拜也经常梦想到。

  可是一旦成为现实,感觉全然不同。而且跟她结拜的,更是江北炙手可热的
武林新星,有资格挑战中原各路宗师的少年英豪,这感觉疑幻也疑真。

  「秀英?」

  「喔……我马秀英,愿跟凤大哥结义为……异姓兄妹,从此以后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乖妹妹……哈哈哈……」

  「大哥……」

  凤红邪朗声大笑,状甚欢愉,马秀英见到他如此高兴,虽仍是带点腼腆,可
是也从心底中感到暖意。

  「呀,大哥,我们现在应该怎样,秀英突然失踪会让二小姐担心的。」

  「嗯……秀英你还想回曲府吗?若你愿意跟着大哥,大哥一定会照顾你。」

  「有大哥这番心意,秀英已经很开心!可是……我……」马秀英欲言又止,
凤红邪乃心思细密之辈,自然明白她仍是挂心曲弱水。

  「放心,大哥不让你为难,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出发到峨眉山,峨眉
派自会有办法通知曲府。」

  「但是……秀英听闻古蒙的高手已经……」

  在马秀英的注目下,一个强者才拥有的自信笑容在凤红邪面上慢慢出现,他
长身而起,风度地扶起了马秀英。虽然他仍是一脸胡子,可是眉宇之间的英气仍
然逼人,一股山岳般的气势自然而发。

  当日就是这份气势,让眼高于顶的白莲小公主韩巧巧也倾心陶醉,也看得今
的马秀英小心干卜通卜通的乱跳。

  凭凤红邪惊世修为,自然听得出马秀英心跳加快,也使他不禁暗暗吃惊。

  他并非惊异于马秀英的反应,而是发现自身的问题。他已经故意留了胡子,
也蓄意收敛内气,可是来自魔门的心法天性容易勾起异性的暇想,让他身边的女
人更易倾慕自己。

  他现时的功力多半由韩慧君传授,由道入魔演化出来,可是他仍未完全掌握
自己的魔性,反映出他仍未完成整个循环。这就是他跟宗喀巴那一点点的差异,
但这个一点点却非常遥远。

  假使他能由魔入道,完全控制天魔无极和血魔化莲两种心法,相信再见到宗
喀巴时,也不用跟当日一样狼狈逃走。

  「秀英有所不知,我从直沽收到消息,四川一带已由蒙古人手中落入了明玉
珍之手。他们既无法派兵追杀凤某,其余高手亦失去朝庭支缓,能够狙击凤某人
的力量可谓有限。」

  「可是……不如大哥独自上路吧。」

  凤红邪怜惜地轻抚马秀英那头乌黑长发,面带温柔的微笑道:「别小看你大
哥,我倒想看看有什么人,可以在我眼皮之下伤得到你。」

  被马秀英激起了雄心,凤红邪决意要尽快悟通圣门武功的要旨,治疗本身的
内伤。只要他内伤痊愈,他才不信四川有人可以阻碍他的行动。

  除了凤红邪和文小勇两批人前后脚进入四川之外,韩巧巧和赵梓橦也带着四
名白莲高手向峨眉出发。出乎意料,在进峨眉的路上并未遇到任何伏击,而且蒙
古兵更因明玉珍起事而撤走,让她们一行人的速度更快。

  「凌叔,还有多少的路程?」

  「回公主,三日时间应可抵达峨眉山脚。」

  韩巧巧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蓬,内里是乌黑上衣衬托紫色的短裙,然而即
使有斗蓬遮盖,仍隐若露出她天赋的丰腴身材。在她身旁的赵梓橦则披上着一件
灰色斗蓬,内里是浅红衣裙,高挑清减的体型中暗暗散发高雅的气质。

  她们身旁还有三男一女,正是韩明霞的近身侍卫,白莲教中的四大护法。一
行六人混杂在一群百来人,正逃亡进明玉珍地头的难民之中,小心谨慎地向峨眉
进发。

  四大护法中为首者的是影子剑凌峰,此人昂床七尺,气宇轩昂,一副冷俊容
貌何等桀傲不驯。他与凤家及韩家渊缘甚深,从小已跟随韩明霞,也一直心仪比
他年少五岁的韩彗君。而且他亦得韩明霞亲传一套精妙剑法,更曾与当年如日方
中的凤啸天比试过。虽然没人知道该战情况,但有资格跟凤啸天一比长短,实力
之高可以想象。

  以韩巧巧的脾气,见到凌峰也要尊称一句叔叔。

  武功仅次于凌峰的是短鬼子林广之,他的性格与外型可说是同出一辙。他个
子小短结实,可是一身横练罡劲非同小可。

  排第三的是唯一的女性,绕子柔林雨珍,她是林广之的亲妹妹,可是她的容
貌与乃兄相差甚远。林广之生得朴实粗壮,可是林雨珍的外表却典雅文静,然而
她的双短刃却是狠辣无情。

  最后的一位汉子,其面上有道深刻疤痕,使人望而生畏。在四大护法之中,
他是最为低调沉稳的一个,武功高低怕只有韩明霞一人晓得。正因为他从不露锋
芒,故此才会排名于最末,他的名字叫哑巴卢不二。

  「凌大叔,你们有否感到异样?」赵梓橦黛眉轻皱,压低了声线问道。

  凌峰隐藏在斗蓬中的锐利眼光,偷偷地审视四方八面,从围着他们身旁的难
民中查察情况。

  除凌峰之外,其余几人看似都漫不经心,但都暗暗留意四周,可是却一无所
获。林广之默不作声,但却心中有气,他们跑江湖的年资比赵梓橦的年纪还要长
过倍,武功修为更不用说,她有何资格怀疑他们走漏眼。

  只有韩巧巧却清楚,赵梓橦本身有着惊人的潜力,这份潜力连凤红邪亦不敢
小觑。

  「赵姑娘是否过虑了呢?」林雨珍柔声的问道。

  赵梓橦没有回答,慢慢闭起双眼。没多久,她娇躯轻颤,双目倏地张开,更
绽放出摄人神采。她的眼珠往上看去,其它五人亦吃惊地朝同一方向张望,在他
们头顶的藯蓝天空上,正有一点芝麻般的黑点盘旋飞舞。

  他们实时发现,头顶上的麻鹰正监视着这群难民,同时也惹起了赵梓橦的感
觉。

  凌峰心中暗叹,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若比武功,他自信可以稳胜赵梓橦,
可是她的六识灵觉却要他叹为观止。

  灵觉是一种关乎精神的玄异触觉,一般要由修练得来,但也有人与生俱来就
感觉锐利,传说一些灵媒更能依着灵觉,感应将会发生的事物。照现在的情况看
来,赵梓橦就是灵觉异于常人的一类。

  「是冲着我们?还是难民们的?公主认为如何?」

  「梓橦你认为呢?」

  「我感觉到杀意,但并不锐利,恐怕是冲着难民们的。」

  四名护法不禁重新打量起赵梓橦,韩巧巧乃韩明霞首徒,武功深不可测是合
情合理。可是赵梓橦的武功仍未及得上他们,然而那份触觉之敏锐却非常可怕。

  「唉……你不会想要救这班难民吧。」相处了一段日子,韩巧巧岂会不明白
赵梓橦的性格,她不由叹了口气。

  「我知你心急着见公子,梓橦何尝不是。但若是公子在此,他也不会坐视不
理。」

  「别拿主人来压我。可是谁个会这么无聊,狙击一群逃亡的百姓?」

  「咦!」

  首先是赵梓橦轻声娇呼,接着韩巧巧和凌峰也生出惊觉,一名穿着平民服饰
的男子接近他们十呎之内。男子样貌清奇斯文,面上带着一个友善的笑容,似并
没有恶意。

  可是刚才赵梓橦发现麻鹰的监视时,凌峰已肯定数十呎之内没有敌人,此人
应该在他们因谈话分神时,越过他们的监察而来。四护法已布下严阵,包围在韩
赵二女的身旁,可是这男子却依着一种玄妙的步韵,恰恰破解了他们的阵势。

  但更可怕的是,此人明明进入了他们的攻击范围,可是他们却捕捉不到对手
的气机,他就跟一团空气似的毫无质感。

  「几位不用紧张,本人并无恶意,卑人叫赤日,请问各位是否白莲教众?」

  韩巧巧和四名护法不由紧张起来,赤日活佛是谁,他们当然晓得,没想到会
在这种地方遇到了这种人物。只有赵梓橦并不知道赤日是何方神圣,然而却感觉
到此人的精神旺盛,甚至能与张保真相比。

  赤日笑得很平和,他的目光自然地扫过众人的面上,各人也生出了被看穿看
破的难受感觉。直至他望向赵梓橦,两人目光相触时竟身体同时震动,一直虚无
飘渺的赤日终于现出可剩之机。

  韩巧巧从立身之处凭空消失,同时在赤日的一左一右多了两个真假难分的虚
影。

  「好轻功。」


              第二章敌手涌现

  赤日左手悄悄收于背后,右手虚托于胸前,手上五指连环结出手印,幻化成
层出不穷的印法,他身周的空气亦随之凝固。原本无拘无束的韩巧巧顿感万斤压
力临身,身法也无法展开,刚才疑幻疑真的身影消失,在空虚中却现出一个娇柔
的身躯。

  面对西域一流高手,韩巧巧不敢轻敌大意,原是遮掩面貌的斗蓬倏地放后,
她的花容月貌在赤日眼前半尺许的近距离显露出来。

  星光熠熠的眸子,白里透红的脸珠,樱唇半张的朱唇,原已是貌若天仙的韩
巧巧在施展媚功之下更是诱人,一对眼光轻送秋波,一副曲线玲珑的香躯投怀送
抱般倚过来。这份突如奇来的惊艳,连赤日清净无为的心灵竟被勾出了暇想,脑
里幻出一瞬即逝的淫亵光景。

  可惜的是,这一张无可挑剔的美人勃子,那润滑的脸蛋上却留有一条微仅可
察的小疤痕。

  韩巧巧俏脸轻红,半带含羞地送上香吻,可是这个香艳的吻背后,却隐藏着
凶狠的杀着。从她半点朱唇中吹出一口无影无形的真气,朝赤日的眼珠狠狠地刺
去。

  赤日暗赞一声,韩巧巧的媚功远远超越于他预计之外,如非那道小小的疤痕
导致她的媚相出现一个小缺口,他可能会因轻敌而着了道儿。赤日终于也放弃使
用单手,两手先结出内缚印,再结出外缚印,不但把那股恼人的绮念排清,连韩
巧巧必杀的真气也奇迹地往四方八面散开。

  「各位请停手,赤日并无恶意。」赤日没有跟韩巧巧硬拼,只是往后退开。
林广之等人暗自忖度,赤日能从韩巧巧的攻势中话退就退,显然他的技艺略高一
筹、半筹。

  其实赤日也吃了一惊,本来在他面前六名高手中,只有一人能让他起戒心,
就是跟韩慧君和凤啸天同期出道,实力接近他们水平的凌峰。可是先被赵梓橦破
去了他圆融的精神境界,后被韩巧巧逼得要双手还抗,他面前的六名高手实在硬
得出乎意料。

  「活佛之名闻之久矣,凌某也想赐较高明。」凌峰毕竟是一代豪杰,他踏前
二步,紧抓背后剑柄,身处八尺以外的赤日已嗅到浓烈腥臊的杀伐味道。

  赤日察觉到只要自己稍有退让,对方的剑将会立即出鞘,而且胜负会在一招
之间分出来。他再次把手收在背后,另一手在胸前结印,凌峰凶猛的杀气在他身
周被慢慢淡化,他本人就似活在血腥世界中的临世弥勒佛般,出于污泥但毫无杂
染。

  两人双视而笑,虽然仍未交手,可已清楚感到对方的强。赤日乃潜修禅道的
喇嘛活佛,凌峰却是从小在杀戮中成长的剑客,两人的气度完全不同,可是当他
们对上时却又回归于同一线上。

  「若是凌兄赏面,赤日岂敢不从,但这里好象不是适合的地方吧。」赤日望
了一眼四周的百姓们,不禁苦笑起来。

  一直保持旁观的赵梓橦问道:「请问那只鹰是否活佛之物?」

  「不,那应是蒙古铁弗柔部的追踪飞鹰,可能是来找在下也说不定。」

  韩巧巧、凌峰等一时沉默起来,赤日说得简单潇洒,但这句话本身却表示青
海的高手并非受蒙古朝庭节制,而是以补助性质个别行事,否则亦不用派飞鹰来
寻找赤日。

  「活佛是来找我家公子的吗?」赵梓橦悄悄地问,可是片刻间发现了自己的
语病,脸上升起了两朵美丽的红晕。

  赤日定眼凝望着赵梓橦,她跟韩巧巧虽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可是却有着截
然不同的气质魅力。但最叫他惊疑的是,她似是直觉感到他的来意,这使他不由
生出了疑虑。

  是赵梓橦的道心玄觉高超,还是他的心灵仍未圆融无缺?忽然间赤日有感于
心,他面上也现出一个微笑。虽然只是一个微笑,但这个微笑却似能直接反映赤
日的内心般,既真诚,也好看。

  「本来赤日确是要找凤老师的,但现在没必要了,最少现在仍未是时候。」
赤日微笑转身,向人群之外步出去。

  静待赤日离开良久,天上的飞鹰也真的跟着他离开的方向飞走。此时众人才
暗暗舒了一口气,尤其是韩巧巧和凌峰,只有他们实际与赤日交过手,才会知道
他真正的可怕。若果真是动手,他们六人当中绝不会有多于三人能够活命。

  当然,赤日也要付上很大代价。

  「巧巧!」赵梓橦娇躯轻震,感到韩巧巧忽然涌起的杀意,可是片刻以后她
旋又苦笑地收敛起来。

  「那个家伙跟主人有点相似……虽然及不上主人英俊。见到主人后,一定要
他好好教训那家伙。」

  众人一阵莞尔,凌峰与及其它三位高手却在心底生出了一份期待。在这廿多
年的悠长岁月中,白道之中能与他们抗衡者已经不多,黑道更可说完全没有。没
想到凤红邪一出山,已把中原域外的绝级高手全惹出来,风平浪静达百年的林武
亦实时风起云涌。

  巴山蜀水,天下驰誉,峨眉雄,青城幽。

  好不容易,文小勇和俞志平等人终于来到了雄伟的峨眉山下,与凤红邪约定
的十日之期也刚好是今日。

  不久以前,成都一带已被起义的明玉珍所占领,即使蒙古人有伏击凤红邪的
计划,但要派大支军队来则是笑话一个。众人在附近留下了暗记,柳玉仪等人也
随着暗记前来。

  时近黄昏,文小勇、俞志平、向青、常遇春、丁万山、柳玉仪、史静雯和张
秀英师姐妹等近两百人浩浩荡荡地进驻山脚,带头的几人也在客店内竭休。

  「到底那个凤红邪几时才到,寒姐姐到现在还未醒过来呢。」史静雯向文小
勇抱怨道。

  「放心吧,凤公子一定会准时到达的。」柳玉仪好整以暇,在两日前她路过
东山之时,已有飞鸽传讯知会她,在来峨眉的海路上发现了凤红邪的踪迹。得到
这个讯息,她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然而除了凤红邪外,还发现有另一个少女跟在他身边。除此之外,还有由本
教送来的快讯,韩巧巧正率领四大护法前来寻找凤红邪。

  俞志平却没有他们的乐观,他游目四顾,冷冷地道:「与其担心凤红邪,倒
不如想一想如何送走蒙古人的狙击更好。」

  想到上次那个赤日活佛,众人不禁担心起来,朝庭拥有大班中外高手,要应
付他们的暗杀并不容易。当然,如果凤红邪全然无恙的话又当别论。

  在客店的大门处,有三名女尼打扮的女子急急跑进来,她们四处一看,已往
张秀英一桌前来。

  「二师姐,你回来就好了。听说你们找到大师姐了,她现在怎样?」

  众人神色一黯,都没法开口说话。

  同为女人,恐怕向青及史静雯等最清楚那份痛苦,被擒受辱已是万般凄惨。
但连自己失身于何人,失身过多少次都不晓得,那可真是无法说明的可怕。

  史静雯拍击桌面,气愤地道:「丁长老,我要向全林武公布此时,让白道为
寒姐姐讨回公道。」

  「史小姐,你太小看伽怜真了。」柳玉仪轻轻叹息,她也同情寒樱的遭遇,
可惜她却很明白个中曲折。她轻摇螓首,直直的秀发摇曳晃动,续道:「你要公
布全武林,只会让寒姑娘更为难堪。而且伽怜真出名工于心计,他早己算计到各
人的反应。此事第一个反对的人,恐怕就是峨嵋派主恩慈师太。」

  其它人也听得直点头,柳玉仪不愧长年驻京的探子头领,对每件事的分折都
清楚无误。中原白道教派那个不是家丑不出外扬的,身为峨嵋大弟子的寒樱遇蒙
古人擒获污辱,这等丑事又岂能外扬,而伽僯真就是看通此点。

  尤其有灭绝尼称号的峨嵋派主恩慈师太。

  丁万山正想要安慰史静雯时,文小勇和俞志平突然身躯微震,在毫无先凶之
下前者一拳往上打出,后者亦长剑离鞘向上刺。同一时间,客栈的天花被一股巨
力所轰开,一道套目的金光照遍全个客店。

  文俞两人无疑是绝顶高手,一看来人的出手已心中有数。此人在日落最后,
也最光亮的一刻余辉出手,更借这阵强光来惑敌,他手法之巧实在是闻所未闻。

  一拳一剑不分先后地击到偷袭者的兵器上,可是俞志平却发现自己的剑锋首
先被一个金色的环子吸住,他的真气更被吸个清光。

  「小心!」

  俞志平暗暗提醒文小勇,后者福至心灵,手上由拳化掌,轻轻拍在一个金环
之上。真气爆发,三人在半空中往反方向飞退。

  来袭者在空中一个盘旋时,早有十二名喇嘛打扮的西域人从不同窗口和前后
门涌进来,在地上布下一个大阵。刚才偷袭的人如铁堕地,隐健地站在这个人阵
之上。

  此汉子大约五十岁左右,也是喇嘛打扮,金山玉柱的雄壮体格,面上还留着
一撮髯,眼里精茫内敛,肩上顶着一个黄金色,小童身躯般长短的巨轮。他双脚
踏着两名喇嘛高手的头顶上,双手合什胸前。

  他脚下的十二名高手摆布的大阵后,十二人全无一个再有半分活动,以文俞
二人微细的目力,更留意到他们连呼吸而来的微动也没有,彷如十二枝没有生命
的木柱一样,充分显示出静如山、密如林的气势。

  大金轮活佛。

  文小勇和俞志平两人早尝过赤日的厉害,面对同一级数的大金轮当然不敢掉
以轻心,而且他们不敢肯定,外面是否还有蒙古高手埋伏。

  「本座大金轮,来这里只是要带走凤红邪首级,其它人可以自行离开。」金
口一开,雄浑充裕的内力震得整个客栈震动不已,其它没关系的食客们早已恨爹
娘生少了一对脚,往大门外逃命离开。没片刻,只剩下文俞等两桌子的高手,与
大金轮及其座下对峙着。

  「俞兄,这一仗由我来吧。」身为天净宗主,是此处最有资格跟大金轮交手
的人。他正要接战之际,一把沙哑但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姓文的,我们还没分胜负吧。」

  大伙儿回头一看,一半人的心都凉了半截,此人正是他们熟悉的杜子轩。在
杜子轩的身后,还有二名西域大汉和少女,他们体型较中原人高大,眼睛也是略
带蓝色,那名少女容颜更比得上柳玉仪及史静雯等美女,而且那件大胆的短裙,
更露出一对修长洁白的美腿。

  客栈外原本繁荣的街道也瞬间变得寂静,驻守外边的百多名常遇春手下,与
及其它丐帮和白莲好手也没法接近客栈增援,一片惹人心烦的死寂更为客店内凝
造出剑拔弩张的气氛。

  蒙古一方的高手果然倾巢而出,誓杀凤红邪而后快。

  审度形势,单是大金轮和杜子轩已经难缠,还有那对不知深浅的西域男女,
与及萧穆的十二名喇嘛阵。

  文小勇心知自己一方输了九成,下定决心大笑道:「小勇有幸,得遇两位前
辈名宿,不知那一位想先上呢。」

  俞志平心中佩服文小勇的智谋和胆量,他清楚他内伤未痊,跟任何一个高手
单打独斗都毫无胜算,反而同一时间把他们搂上身,希望拖延到凤红邪赶到来方
是上策。

  守于门口的异域少女冷哼一声道:「我等奉大汗之命前来讨贼,你们一是交
出姓凤的,一是全部受首,两者之外再无他选。」

  少女的汉语出乎意料地字正腔圆,她的声线也如莺歌般动听,可是内容却霸
道杀伐而充满挑衅气味。柳玉仪突然娇笑起来,反用古蒙语道:「此处乃峨眉山
下,再非蒙古人的势力范围,你们劳师动众前来,难道不怕明玉珍的军队前来杀
尽尔等吗?」

  「跳梁小丑,我等还没放在心上,纳命来吧。」杜子轩率先出手,长剑离鞘
而出,发出响彻全场的金属磨擦声,但他却并非攻击文小勇,而是刺往毫无关系
的的向青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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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铁头玄功战金轮

  杜子轩手中长剑以向青的咽喉为目标,剑势凌厉,剑锋更翁翁作响。俞志平
别无选择,虽明知火喉乃不及杜子轩,但也只有出手硬碰。

  「志敬的弟子似乎不外如是。」

  俞志平没有因杜子轩的嘲笑而影响,保持着密不透风的防守,可是他自己知
自己事,他体内寒毒未解,绝守不到太久。一旁的常遇春等人虽然想施以援手,
可是那对外族男女却在旁虎视眈眈,他们一方空占人多之势,但比较实力却远不
如对手。

  另一边的文小勇比俞志平更凶险,他面对的除了一个大金轮活佛外,还有他
座下的十二名喇嘛阵。当日合他和俞志平两人之力,仍不能稳吃一个赤日活佛,
他现在独对大金轮活佛和他的门人,他心里已有一个底。

  隔空一掌朝大金轮虚劈,大金轮自信十足,硬桥硬马接他一掌。劲力交击,
文小勇往后跌退三步,地面亦踩出了三个陷坑。大金轮面容一紧,他脚下两名喇
嘛却口吐鲜血,证明他不能完全化解对手的强横内力。

  大金轮心中暗赞,虽然他们都没有用足全力,但也试出了对方的内力深不见
底。他暴喝一声,身上的大金轮已然落在手中回转,更发出了一阵低沉但柔和的
鸣响,从身一跃而下,百斤金轮快疾无伦地朝文小勇的天灵盖敲下去。

  文小勇暗自庆幸,大金轮始终要顾及身份,没有下令门人一起群斗,单打独
斗之下他如何也可以力敌百个回合。

  在场之中,把形势看得最清楚的莫过于柳玉仪,她甫见两组人的战况已猜到
个结果。文小勇与大金轮实力接近,但俞志平却只守不攻,明显有难言之隐,看
来撑不了多久。当她正苦脑是否应冒险突围时,忽然从大门之外传入一阵异响。

  一阵使人心神灵静的佛号响起,最快反应的是那对域外男女,他们两道人影
消失不见,却只闻得连串劲气交拼巨响。当柳玉仪等人看清楚时,那对男女早已
狼狈跌退。

  「阿弥陀佛,想不到八思巴大师的传人终也重踏中土。」

  在客店大堂的中央,早站着一名枯瘦灰衣的和尚,他合什胸前,两眼平淡低
垂,就似对四周的事物一无所知般。可是强捍傲物如杜子轩,见到这个和尚时也
不禁停下了手。

  杜子轩沉声道:「神僧了无?」

  「阿弥陀佛,三十年不见,杜施主别来无恙吗?」

  来者正是少林寺中,与凤啸天并称南北两大高手,排名仅次于福裕及圆觉主
持的了无神僧。无论修为玄功,了无神僧足有资格挑战中原七大宗师。

  杜子轩和那对青年男女心内暗凛,为了要击杀凤红邪,元朝大汗妥欢帖睦尔
从京城万名禁卫中精挑细选了一百名好手中的好手,配合中原及域外一群高手率
领,化整为零地潜进明玉珍的地盘部署。

  正因有这支部队,才能实时找到文小勇等人的位置,更能暗中牵制常遇春的
部下。

  可是这个了无和尚,轻松地从他们的封锁进入这客栈内,一交手就摸通那对
男女的底子,怪难连杜子轩也要避忌他三份。

  大金轮天生好武,一个文小勇仍未使他打得痛快,现在来了一个了无,他当
然不愿放过。金环虚划,他已腾身而起,越过文小勇头顶攻往了无和尚。事实上
文小勇早被大金轮的刚猛内力震得血气翻腾,他也不去追急,反而先与俞志平联
手迫退杜子轩。

  黄金环在魁梧的大金轮活佛手中轻如无物地交织起数十残象,铺天盖地朝了
无的天灵盖上砸下去。了无不进也不退,举起了一张手,伸出一只手指,看也不
看漫天幻影,在虚空中点上去。

  面对泰山压顶的气势,了无只是平静地默立着,面上无喜亦无忧。

  原本气势凌厉的金环虚影,突然朝了无的手指尖潮涌退走,只剩下一个光茫
内敛的金环真身。金环碰上手指,大金轮活佛惊觉他强凝匹练的真气竟被了无阴
柔的内力卸却,正当大金轮要拨乱反正时,了无的枯指却突然发力。

  年轻一辈如史静雯、张秀英,甚至是柳玉仪等都目定口呆。乍看是软弱无力
的了无和尚,竟把雄躯粗壮的大金轮击得断线风筝般飞退。

  「好个一指禅神功!」大金轮往后飘退,他身上的十二喇嘛立即变换阵法,
准备承接倒飞回来的大金轮。

  在旁边的战斗亦产生变化。

  「古烈达,安马琪!」杜子轩老谋深算,他自知无法敌得过文俞两个名青高
手,唯有向同来的两名高手招援,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却打不响。

  「全真教叛徒杜子轩,你这种过街老鼠居然有胆四处走,凌某想不配服也不
行了。」

  「咦,怎么文小勇你这种配角还没死去的。」

  从客栈的窗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两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文小勇、
柳玉仪一听这两把声音,原本还拉紧的心弦终也放下。

  影子剑凌峰一剑当先,向杜子轩扑杀而来,人还未至,可是其剑气早己牵扯
到杜子轩,甚至已感到凌厉的杀意,偏偏却不带起劲风。就算单打独斗,要应付
这无比集中的一剑也不容易,而且杜子轩面前还有一个天念宗主,韦天机的传人
兼外孙文小勇,刚才的优势已变为逆境。

  另边厢,一道暗紫色娇小的影子,夹杂着一股扑鼻的清香,向那叫安马琪的
西域女子一剑点出,其速度之快绝不逊色于旁边的凌峰。安马琪一声娇呼,从袖
内抽出一条七节软鞭,鞭子变化抽打,硬把来者拒于五呎之外。

  「哈,韩公主好,文某还以为你赶不及呢。」

  「别分神了,等会儿给人宰掉,可别化鬼来吓巧巧呢。」来者?出身上的斗
蓬,安马琪的鞭子实时把斗蓬抽个粉碎。然而在飞飘的柳絮中,原来快过风雷的
敌人却悄然出现,赫然是位比她还要漂亮迷人的紫衣少女。

  安马琪一身外族打扮,短衫短裙,露出雪白健美的玉臂长腿,而韩巧巧却是
紫衣黑裙,虽然没有暴露的装束,可是前突后翘的女性体态,却更惹人欲火。

  文小勇和韩巧巧一边力压杜子轩及安马琪,一边却谈笑风生。古烈达不知要
帮那一边时,他头顶上一阵灼热如火的压力猛然泻下来。他不禁暗惊,虽然他因
几名高手突然出现而分神,但能潜近他偷袭者,修为差极有限度。

  抬头一看,古烈达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一位婀娜娉婷,端庄优雅,身穿粉红
衣衫的美貌女少,手握着一枝碧绿长箫,犹如上界仙女般慢慢地从天而降,惩罚
世上的妖邪恶魔。

  赵梓橦的身法及不上韩巧巧轻灵快速,而且一身天魔无极的功力专走刚阳,
在前阵子与韩明霞会面后,更从她身上学到一点配合自己的步法。她此时的身法
并不快速,也不多变,但却隐定而且充满一往无回的气势。

  古烈达无论内力武艺,还是实战经验皆比赵梓橦高上一筹,可是面对她这种
奇异的气势和内功,却忽然变得一寿莫展。清音在赵梓橦手中缓缓点出,箫中更
发出柔和悦耳的音频,使身在刚阳火热气劲中的古烈达泛起难言之感。

  古烈达露出暗藏的一把短刀,刀身泛着青黑色的微光,往赵梓橦的清音劈上
去。刀箫交击,赵梓橦顺理成章被古烈达的反震力往后挫退,古烈达一步不退,
但赵梓橦纯阳刚热的内力却沿刀直入手腕,火烧的感觉害他几乎刀也握不隐。

  赵梓橦仅挫退四步,已经重新组织攻势,长箫划出一道弧形点击古烈达,使
他无法分身协助安马琪。

  客栈外也响起吵杂声音,蒙古禁卫跟常遇春的子弟兵开始接战,蒙古一方的
头领们也碰上了四护法的其它高手。

  大金轮无暇理会杜子轩等人的战斗,在他面前的这个消瘦的和尚给予他的感
觉,就似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一样。他运起神功,传进脚下十二名互相牵握的喇
嘛弟子体内,其真气竟然一个接一个地传输,而且每经过一名喇嘛,这份功力就
加强一份。

  连大金轮在内,十三名喇嘛的僧衣慢慢膨胀,他们竟融合成一个个体,当真
气倒流回高高在上的大金轮体内时,他的真气充盈澎湃,气势进达最颠峰之境。

  丁万山武功虽不济,但经验倒不假的,一看大金轮的架势已大叫道:「大师
小心,这是龙象般若功。」

  身处局中的了无和尚没有答话,他双手合什胸前,身体忽然急速自转,原先
站着的身躯就似被风吹起的柳叶般打横飘起,他原本光秃发亮的头顶,也慢慢由
白渐变红。

  了无的自转速度有增无减,在半空中成水平地狂转不断,庞大的气劲疯狂流
窜,客栈之内劲风大作,布絮纸张随风四飞。了无似一枝在弦之箭,蓄势待发,
其气势威凌竟更胜于大金轮活佛及其座下门人。

  其它交战中的高手也被如此奇景所吸引,自动地暂时分开,一起观看这对西
域中原禅道大师的决战。

  「这不会就是铁头功吧。」凌峰喃喃自语道,其它年轻一辈的小鬼,包括了
韩巧巧在内都大吃一惊。

  少林寺的成名绝技铁头功,这个名字听就听得多了,但江湖上的后起之秀大
都觉得用头攻击敌人,一定是古怪又难看的招式,没想到在了无这位一代高僧使
出这套绝学时,却原来是这么威猛无匹的。

  了无的一声佛号,声音震动着客栈的每个角落,却又玄异的平定每个人的心
神。待发已久的一招终于打出,了无有如少林寺上那枝用以敲钟的巨木舂,如雷
电闪地螺旋的直撞向大金轮。

  「大哥,前方吵得很呢。」

  「哈,没什么,应该是来迎接大哥的。」

  经过数日路程,凤马两人来到峨眉山脚,凭柳玉仪的暗记终摸到来一条大街
上。原该车水马龙的大街,现在竟变成一片腥风血雨,两帮人马约三百多人混战
在一起。

  凤红邪一眼望进去,最先见到的是颜氏三大凶人,他们正跟两男一女斗过无
法分身。他的心神平静,思感开始四方漫延,把敌我相方的人马成势分析起来,
同时发现跟颜氏三魔一颗的人群,有某人在背后暗中操纵,虽然人数只及对方一
半,可是凭着较佳质素和阵型布局却反占优势。

  「我们要闯过去了,秀英你害怕吗?」

  「有大哥在,秀英不会害怕。」

  「好,那你挽着大哥手臂,合上眼睛,一步一步往前行,但要紧记无论听到
什么,千万不要睁开眼睛或停下脚步。」

  凤红邪伸出手臂,马秀英微微脸红点首,轻挽着他的臂弯紧闭眼睛,跟着他
向激战中的人群慢慢步近。他深吸一口气,内视自己情况,在昨日他终于完功,
把内伤彻底根治,现在无论肉体精神都处在最佳状态。

  多日来的屈气终有机会发泄,凤红邪一声长笑,心中豪气并发,从横街转出
大道,一边挽着佳人,一边向面前的大队人马闯关。

  最先发现他的是颜氏三魔,与及跟他们斗个不亦乐乎的林广之等三名护法。
甫一见到凤红邪的眼睛,三名护法已晓得他就是韩明霞的外孙,他们要寻找的目
标。

  「哼,想要凤某小命的,尽管来吧!」


              第四章斗智斗力

  在人群当中,忽然冲出了二十多人奔向凤红邪和马秀英。

  有马秀英这个负担,凤红邪无法以快对快地跟他们比速度。他缓缓前行,但
气势却逐渐凝聚,一向甚少使用到的天魔无极阳性真气,也在此时全力运行,先
天阳气如洪水奔流动道经脉,形成一个八卦之象。

  二十多枝不同的武器向凤红邪迎面刺过来,可是在他的眼中,却只有一件是
具有威胁性的,其它不过是惑敌的花招。与此同时,他才发现这些骤眼看来一个
个各自为战的敌人,实则全有一个领头统率,他们的分配俨如一团团的小军队。

  凤红邪一掌虚劈,掌势轻柔,但二十多人却都感到这一掌是冲着自己而来,
而且这掌的压力之大,犹如深海中的巨浪般可怕。众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联手
的攻势亦迟缓了一刻,却只有一柄长刀仍往凤红邪的腰眼刺进去。

  持刀的正是混在这一队人其中的头目,当他运动全身功力于配刀之上,仍差
少许就刺中凤红邪时,他才惊觉自己的部下都退后了半步。就是这半步,却使他
变成了孤身犯险,他暗叫不妙时,一道巨力已击中了他的下体。

  在众人惊慌失措时,他们的小队长已经被凤红邪狠狠踢了一脚,全身骨骼尽
碎,七孔血花喷溅,一个肉团般?飞数十呎外。

  擒贼先擒王,凤红邪仍牵着马秀英之手悠然前进,可是他面上却带着杀气,
阴冷非常。失去了指挥,这二十多人立时变成散沙,不知道应该进攻还是后退。

  与三大护法战斗的其它禁卫,分出人狙击凤红邪后,当才的优势已经锐减。
可是他们仍派出另一队二十人部队,接替刚才的一队。这些禁卫一进一退全都井
然有条,与敌交手时布出的阵势层次分明,如非有凤红邪牵制了他们部份人手,
三护法及常遇春的手下恐怕都很难应付。

  今次来的同样是二十人队,可是落在凤红邪眼中却跟刚才不一样。这班人明
显比刚才的人高出两筹有多,而且人人气度沉稳,步履轻柔无声,应该是故意组
成的精锐部队,用来直接对付他的。

  「凤某不才,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双方仍未接触,凤红邪却先点出一指,真气直点向这枝部队内的某一个人。
此人的衣饰跟其它人一模一样,用的也是一般的长矛,但凤红邪凭借过人眼光,
隐隐发现到他指挥着全个战场。

  那人的长矛用力一挡,凤红邪精纯刚猛的真气,竟被此人勉强挡住。

  「好眼力,在下李思齐,不知凤兄是如何把在下看出来?」

  「若想知道,先擒下凤某再说,偃月阵!」

  凤红邪突然向常遇春的手下发施号命,他们虽然不认识他,可是见他引开了
大部份敌方主力,已经猜到他就是只手可热的少年英豪凤红邪。与其盲目攻守,
他们宁可相信他的说话,开始布出了偃月阵型,与敌人的兵阵周旋。

  李思齐的小队伍突然分散,蟹钳型地向凤红邪进攻,反而剩下李思齐一人站
在中央一动不动,他一震手上长矛,矛尖产生出一波接一波的气势,对凤红邪构
成一股强大压力。即使凤红邪并不认识李思齐,可是不得不赞赏他的当机立断。

  既然身份暴露,李思齐反而放开一切,利用自己深厚的实力来牵制凤红邪,
相信他誓要把自己留在此地。

  在凤红邪身旁的马秀英,只听到四周呼呼的风声,与及吵个不停的喊杀声。
自出娘胎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战场,单是那些男人们的叱喝声,
就已经吓得她芳心发毛,若说她不吃惊就怪了。

  可是凤红邪的手臂非常温暖,而且到目前为止,她确实没有遭受任何攻击,
故此她也放心地闭着眼,随这位义兄继续前行。

  敌人分左右两路,一方面向凤红邪进攻,另一方面却把矛头指向他身旁的马
秀英。凤红邪眼里瞳孔由黑变红,身上散发出微仅能察的黑茫。他豪情大笑,身
上的长衫飞脱到手上,融合了他匹练的内力,往攻击马秀英的敌人罩过去。

  少林伏魔伽沙功。

  原本并不大张的布块,却竟似包裹天地的巨物,封着了左路攻来的十多具武
器。众人心中忖忖,在他们这些蒙古禁卫心目中,宗喀巴相当于神一样,这个少
年能跟他交个平手,他们又怎会全没顾忌。

  众人不自觉地使尽内力往这长袍猛刺,可是最后全都张目结舌。他们灌满内
力的兵刃触及长袍时,长袍就似一件海绵一样,内力竟被长袍吸纳过去。

  即使凤红邪内力惊人,可是区区一块布匹仍没法尽吸十多名好手的内力。长
袍终于饱和,被他们的功力震得寸寸碎裂,但满含真劲的布絮仍是剩势洒往各高
手的面上。结合十多人功力的布絮,即使擦过也很危险,基于修武者的本能,他
们一边挥动兵器,一边往后退守。

  另一边厢,右路攻击凤红邪的敌人,眼见他像变戏法般逼退了同伴,他们也
不敢鲁莽,等待同伴站稳脚才再攻击。

  可是凤红邪何许人也,岂会容许你们说攻就攻,说守就守。他随着马秀英的
前进步伐,剩着势子一拳打出,这才是他货真价实的一击,火灼炽热的拳风猛压
右路的敌人。众人勉强还击,但岂能敌得过源自魔门最霸道心法的武功。

  十多名敌人往地上滚作一团,所有兵刃全被屈曲,再没有一个爬起身来。正
中的李思齐暗暗叫苦,这个凤红邪不论攻还是守都没有可剩之机,害他出手又不
是,不出手又不是。

  「凤某在这里收拾了你,刘福通可能高兴到睡不着呢?」

  「哼!」

  李思齐冷哼一声,正要配合左路发动全力一击,可是此时他面色剧变,叫了
一声就引着众人撒退。

  凤红邪心中暗叫可惜,李思齐竟在最关键一刻,终察觉马秀英其实是一着诱
饵,如果他走迟半步,就必定要他人头落地,也好还了韩明霞照顾韩巧巧及赵梓
橦的人情。

  难怪朝庭指派李思齐讨伐刘福通,恐怕刘福通和韩林儿有得头痛了。

  了无和尚旋转的铁头撞上大金轮活佛的金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人影
一花,了无又再度站在原来的位置之上,大金轮原是鼓起的衣服慢慢平伏,但他
脚下的十二名喇嘛却同时吐血。

  几名较高明者如文小勇、凌锋和杜子轩者,知道大金轮承受不起了无的内力
冲击,否则他脚下的喇嘛们也不会受伤吐血。

  在场之中反应最快的人居然是韩巧巧,她无声无息地人随剑走,划过一道优
美的曲线,刺向大金轮的眉。柳玉仪、史静雯和张秀英等大吃一惊,这个大金轮
如此厉害,不禁为韩巧巧担心起来。

  但了无却闪过异色,为韩巧巧的高瞻远瞩而惊叹。高手相争讲究气势,她看
通全局变化,了解大金轮新败,锐气全挫,现在不杀此人更待何时?否则放虎归
山,后患无穷。可惜了无也要自恃身份,不便与一名小女娃联手收拾大金轮。

  大金轮一跃而起,与韩巧巧在空中硬并起来。此时的境像实在特别,一名雄
伟的大喇嘛,竟在半空中任由一名娇小玲珑的美丽少女狂攻不断。

  韩巧巧退走,却换了文小勇应付安马琪,而杜子轩则与凌峰单对单的比并,
可是杜子轩却占不到多少便宜。他内力绝对比凌峰深厚精湛,问题是大金轮败给
了无和尚,连带他也受到挫节感,气势被挫减。

  俞志平得到喘气的间隙,已经调息了内伤,他侧身把配剑遥指杜子轩,剑尖
发出了嗡嗡响声,剑气摇摇牵制其活动。杜子轩乃全真教叛徒,更是张志敬从前
的师兄,如能把他斩杀于此实在非常理想。

  正当双方要大混战之际,客栈外忽然响起示警和彻退的警号。但这警号却来
得太迟,因为一股无法容形而又霸道得紧要的杀气,已从大门处狂涌而入,就像
浪淘潮流般窜进客栈内,压得众人心胸不顺,呼吸困难。

  众人骇然大懔,是谁人的杀气这么厉害?

  大门口处早站了一名男子的黑影,一对发红的眼睛狠狠盯着半空中,勉强压
制韩巧巧的大金轮活佛。以大金轮的修为志意,见到此人气势亦不禁心中发毛。

  反而韩巧巧心中一甜,剑势略微收敛,大金轮已生出感应把她震开。

  不把韩巧巧震退可能更好,她一被震开,那股强至无匹的杀气已经临身,就
像跌进一个旋涡风眼里,一个黑影更踏空而来。

  敌我双方皆吃了一惊,大金轮肯定是货实价实的高手,但现在这男子体型虽
较他矮小,可是却反而予人一份更高大的感觉。

  速度太快。

  来者连打七拳,每一拳都快过奔雷兼方位刁钻,有的打心口,有的撞背门,
有的锤天灵,有的攻腰眼,每一拳都实而不华,但偏偏又难以招架。而且他拳拳
力过万斤,大金轮只凭一口真气连接七拳,可是手上的金环再非金环,已经被打
得变了奇形怪状的东西,他的内息更混乱不堪。

  「你不是来杀凤某的吗?怎么只守不攻?」

  大金轮至此才知道来人就是凤红邪。现在莫说要杀他,不被他干掉已经相当
了不起。他的喇嘛袍突然寸寸破裂,从不离手的金环穿过布块砸向来者,他跟十
二名弟子却像来时一样,撞破天花逃走。可是十三人当中,只有大金轮一人能成
功逃去,其余十二人根本过不了凤红邪这一关。

  杜子轩等三人也被了无和凤红邪吓怕,拼了老命从敌人的攻势中挣手,也跟
着走得一乾二净。

  凤红邪犹如一条羽毛般,轻轻飘落地面,十二个不成人形的喇嘛跌到地上。
他摇头失笑,没有回头,任由从后扑上来的韩巧巧抱过结实。

  「主人!主人!主人!」

  「哈哈哈……来,让主人看看小丫头有没有长高。」

  凤红邪轻轻转身,把娇小的韩巧巧犹如小孩子一样举起来。从客栈外的三名
护法,也护着马秀英进入客栈。

  「白莲神教四护法,参见少爷。」

  四大护法正要上前行跪礼,但从凤红邪身上却逼发出霸气,比他们更早行前
一步,封着他们的行动。四人暗暗吃惊,这个少年有多大,他精神和功力的修为
居然到达这个水平,恐怕已能跟韩明霞较一日之长短。

  当中的凌峰更百感交杂,凤红邪与乃母真的很相似,不独是样貌,连气质亦
有其影子。其它三位护法则感到好笑,这种人物不去惹人,又有什么人敢惹他,
叫他们如何去保护。

  「红邪是后辈,几位叔叔婶婶无需行礼。」

  「礼不可废,少爷还是受一个半礼吧。」四人向凤红邪微微欠身,算是行了
半礼。

  在客栈的外围处又再传来其它杂声,明玉珍守军和峨嵋的弟子此时才赶到,
但可惜已经迟了一步。

  张秀英看到同门俱到,开口道:「此地不方便,请各位先到峨嵋安顿。」

  凤红邪却笑而不语,两手负手没有起行之意,韩巧巧赵梓橦也伴着他身旁,
而四大护法亦以他马首是瞻。柳玉仪不好意思地在张秀英耳边说话,后者才醒悟
起白莲教始终是圣门一脉,不便大摇大摆地走入白道门派的门墙,更何况她们的
掌门是白道出名严谨的灭绝尼善恩。

  「张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劳烦先带丐帮和全真的朋友到山上,我们在这里就
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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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良辰美景

  「丫头,干嘛拉我来这里?」

  「巧巧是为主人好,主人怎么就不懂体谅人家……」

  凤红邪并非笨蛋,被韩巧巧拉到赵梓橦的房间前,他当然明白她的心意,可
是他并不晓得赵梓橦的想法,毕意她是宋朝正统的皇室后人,前朝血脉的公主。

  矮半个头的韩巧巧仰首望着凤红邪时不禁心中得意,可是面上当然没有表现
出来。

  「主人呀,其实梓橦早已是巧巧的好姊妹了。」

  「好姊妹?」

  「即是……」韩巧巧突然热情地搂着凤红邪脖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地说出
她对赵梓橦所干的好事。

  「什么!」

  凤红邪眼睛瞪大,呆子般看着这名俏婢子,嘴巴有多大就张得有多大。韩巧
巧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这位主人处处克制着她,今次总算扳到一点优势。而
且,他这副表情实在使她乐透。

  虽然凤红邪早知韩巧巧胆大包天,可是却没想到她会大胆到毁人家的清誉。

  「巧巧……嘿……帮了主人的大忙……嘿……主人怎样酬谢巧巧?」

  「呃……」

  「主人……嘿嘿……失神了吗……」

  「恩……」

  韩巧巧也懒得理会这里是客栈,也不理会这是公众的走廊,竟又再一次热情
的抱着凤红邪,还亲了一亲他的脸颊。

  「主人还等什么,进去吃你的大餐吧,巧巧为你摇旗呐喊呢……嘿……」

  在韩巧巧的推波助澜下,凤红邪半推半就的推门而入。在房间之内,赵梓橦
静静地倚窗眺望夜里的景色。她徐徐回首,除了脸颊微红外,并没有他预期的害
羞,而且似乎颇为平静。

  「公子……」

  「梓橦……我……」

  赵梓橦轻摇长衣来到凤红邪的身前,忽然轻抱着他的身躯:「公子……梓橦
很担心你……很担心你……呜……」

  「梓橦……」

  轻轻地叹气,凤红邪反手搂着赵梓橦的小腰,任由她在自己的胸前尽情地哭
出来。刚才见面时,赵梓橦的反应非常镇静,可是没想到原来她心里这么激动,
也这么为他操心。

  「别哭好嘛。」

  凤红邪把赵梓橦拦腰抱起,轻放到房内的床上,他留心了一眼她的反应,发
现她侧了脸孔,但却没有任何抗拒。他头也不回,手却往后一拨,一道劲力却准
确地点中桌上的蜡烛,使原本光明的房间变成了漆黑一片。

  「对不起……要你为我操心。」

  「公子……如若不弃……噢……」

  赵梓橦话还没说出,她的嘴已被凤红邪所封着。他开始脱去她身上的衣物,
手法温柔而斯文,免得吓怕了这只怕羞的小鸟。

  虽然四周乌黑,但对凤红邪来说跟本毫无影响。当赵梓橦的衣服除清以后,
一尊清瘦的胴体立时在他眼前出现。若论身材,赵梓橦当然无法跟巨乳丰臀的韩
巧巧相比,可是她也非瘦骨嶙峋,反而属于健康优美的一类,适中的美乳,长长
的美腿,齐整稀疏的体毛仍是吸引诱人。

  她羞得无法开声,只任由凤红邪来施为。

  以凤红邪的床弟之术,轻易而举就控制了大局,他十根手指比蛇还要灵活,
轻抚着她的每寸肌肤。在爱抚的同时,凤红邪亦观察赵梓橦的每个反应,记下她
每个地方的感度。

  「梓橦你知道吗,巧巧丫头还在外面偷听。」

  「啊?」

  当凤红邪完成了第一步的观察行动后,突然在赵梓橦的耳边说了这句话,她
当然羞得无地自容。凤红邪却忽然发动真气直灌进她的体内,同时引发她全身性
感的穴位,使她欲火狂燃。

  「嗯……啊……不要……」

  如果不知道韩巧巧就在门外,赵梓橦也乐于畅快地呻吟,可是现在却正中凤
红邪下怀,使她感到了被偷窥的刺激。

  「等等……公子……」

  「还叫公子,现在应该叫声凤郎。」

  「凤……凤……凤郎……」

  除了羞涩外,赵梓橦还感到一丝的温暖和甜蜜,自从楚无双离世以后,她已
视凤红邪和韩巧巧为亲人,故此明知今夜将会发生何事,但她仍乐于接受。

  「好娘子……」

  就在赵梓橦被快感蒸得头晕转向时,一根粗大灼热的东西已直闯她不曾打扫
的幽径,刺痛的感觉使她不禁低唤一声。凤红邪手指和舌头并用,以精妙的床技
使赵梓橦很快就忘记了痛苦,跌入快感的旋涡之中。

  虽然赵梓橦并不懂得合欢之术,但自幼苦修玄门功法的她,处子元阴仍是精
纯。两具肉体紧扣时,凤红邪的真气很快就传进了赵梓橦的体内,她十多年的处
子元阴也被激发,慢慢与气海的真气融合,才倒流进凤红邪的体内去。

  凤红邪的动作随着节奏而加快,赵梓橦也承受着快感的冲击,他包含阴阳两
极的真气在她体内炼化真气,使原来偏阳的天魔无极心法取得协调。

  「凤郎……啊……不行……不要……噢……」

  赵梓橦不住颤抖,一双长腿紧夹凤红邪的熊腰,眼前一黑就进入了高潮的美
景。

  「公子……」

  凤红邪低头望向伏于他胸前的赵梓橦,一对瞳孔仍因刚才的春潮而闪动,原
本白晢的面皮也浮起红晕,真在是叫人心动不已。

  「舒服吗?」

  「嗯……」

  「那个巧巧在颍州时是否欺负了你?」

  「这个……」

  想起当晚被韩巧巧凌辱的情景,赵梓橦不由得想找个地洞赞进去,但原本已
慢慢冷却的肉体,竟又再次燃起了欲火。凤红邪笑而不语,他的手却顺着其幼滑
的玉背,摸到她的小臀上。

  从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哼,赵梓橦立即羞得抓起皮子盖过头来。

  「你也进来吧。」

  在门外的韩巧巧早就老实不客气跑了进来。

  「主人真是忘恩负义……」

  「巧巧跪下。」凤红邪笑着下命令,韩巧巧微微愕然,但也真的盈盈跪下听
候差遣。

  「巧巧会服从主人吗?」

  「奴婢紧遵主人赐示。」

  「脱下衣服上来。」

  伏在凤红邪身旁的赵梓橦心跳强到连她自己也听得见,恐怕连她自己都想不
到,自己的初夜竟会是这么的荒淫。她不敢望向韩巧巧,但已听到衣服磨擦的声
音,没等多久更感到有人上了床。

  其实韩巧巧挂念凤红邪的心意并不比赵梓橦少,今晚能再见到爱郎也不好意
思一人独霸着他。

  「主人,巧巧为你先开路,你还没说怎样谢奴婢。」韩巧巧在讨好处时,赵
梓橦已羞得无地自容。

  「嘿嘿……主人没跟你算帐,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主人很吝惜……主人很吝惜……」

  「哈哈哈哈……巧巧啊,主人刚才也没留意,你面上的疤痕很有个性呢。」

  「啊!」

  被凤红邪发现了她的死穴,韩巧巧不禁呆若木鸡。女为悦己者容,女孩子只
想把自己最美一面给最爱的男人欣赏,但偏偏这个小小的疤痕却被凤红邪见到。
一汪泪光突然在韩巧巧的大眼睛里涌现,看得凤红邪也有点心痛。

  「主人……主人……巧巧求你……求你……」

  「好了,主人明日上山采药,为你消去面上的疤痕。」

  「真的……可以吗……」

  「哈哈哈哈……你主人好说也是剑医之子,区区一条小疤痕都摆不平,好应
该回乡下耕田度日?但巧巧你又怎谢主人?」

  「人家已经是主人的了……主人要巧巧怎样……巧巧就怎样……」

  「好,那么……巧巧就和梓橦先来一场好戏给我看吧。」

  「等等……公子……」

  「奴婢遵命!」

  「别过来,巧巧别过来,哇……」

  翌日清晨。

  「师伯请进来。」

  「打扰了。」

  了无和尚轻轻推开房门,凤红邪、韩巧巧和赵梓橦早已睡醒并且梳洗完毕,
经过昨夜的风雨后,韩赵二女都如浴春风,原本已经亮丽的容貌更加亮丽。

  凤红邪留心着了无的反应,发现他纯以欣赏的角度看视这双绝色美人,从而
推测出他早已断去了色欲之心。不愧是少林的顶级高手,经昨日跟大金轮活佛一
战,凤红邪推断他可能比张保真更为厉害。

  「师伯来找小侄,不知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了无昨夜曾上过峨嵋,也看视了寒姑娘的情况,故此想来问一
声师侄,能否出手医理?」

  凤红邪沉吟半晌,忽然轻轻叹息。

  「寒姑娘所中的是伽僯真的离魂夺魄咒,乃是一种由蛊术变化而来的邪功,
专讲蚀人心志,控制精神的邪门技俩。实不相瞒,小侄只有六成把握可以医治,
可是师伯认为唤醒她会比较好吗。」

  原是木无表情的了无,突然露出一张悲天悯人的表情,这份气质竟强烈渲染
了韩巧巧和赵梓橦两人,一股淡淡的哀愁竟从心湖中浮起。

  凤红邪暗叫厉害,普通人会笑会哭都要经过思考,但了无的一切反应皆直接
由心而发,而心则依自然而变,他已突破了地界,进入武者最崇尚的天人之境。
难怪连大金轮都要败阵,连凤红邪自己也泛起了兴奋的感觉。

  了无和韩赵二人则微微吃惊,凤红邪全身纹风不动,也没有散发杀气,可是
室内光线却突然变暗了一点点,了无更感到他的精神压力正水银泻地朝他涌来。

  「如来所说,四大皆空,这或许是佛?有意要给寒姑娘的试炼。」

  「这个试炼会否太大。」

  「如果师侄没有特别事要办,了无陪师侄上山一趟吧。」

  「哈哈哈哈……师伯你老人家都开了声,难道我说不行吗?」

  了无双手合十,向凤红邪点头表示谢意,随即现出一个笑容。

  「穆姑娘说过凤红邪即凤云飞,了无最初亦不明所以,原来其中是指这个意
思,真是恰到好处的比喻。」

  「也只有玲儿才会说这种话,请问师伯,玲儿她人在那里?」凤红邪说话的
同时,眼角也扫过在身旁的韩巧巧,只见她小嘴嘟长,侧过头望向一边,似乎并
不喜欢穆心玲。赵梓橦所相反,似乎对这位传闻之中的女剑神很是好奇。

  「穆姑娘应该到了江州一带,视察当地的情况。」江、汉一带正是除寿辉的
势力范围,她应是亲身打探关于陈友谅的身份。

  「那么宗喀巴又怎样?」

  「了无来此,其中一个理由正是为此。主持委托了无向师侄打听关于宗喀巴
之事,想了解他的底子与及伤势。」

  凤红邪轻呷一口清茶,却徐徐摇头道:「宗喀巴已经痊愈,但烦请师伯跟主
持和雪无痕说句话,不要浪费心神在此点之上,则否雪无痕必败无疑。」

  了无的表情变得凝重,韩巧巧和赵梓橦则脸色剧变。雪无痕为中原第一人,
如果他被宗喀巴所败或击杀,中原江林会乱成怎样?另一方面,凤红邪这句话是
否代表他己经凌驾于雪无痕?

  「阿弥陀佛……此事关系重大,了无要立即通知少林,回头再跟师侄上峨嵋
吧。」

  「请恕小侄不送。」

  了无离去以后,韩巧巧突然扑向凤红邪怀中,腻声道:「恭喜主人,成为中
原第一高手。」

  「嘿嘿……别胡说八道,我可不想当什么中原第一高手。」

  「梓橦多事,公子跟宗喀巴一战实则如何,他下一个目标就是雪大师吗?」

  「哈哈哈……其它人问起我都不会说,但你们就属例外。上次几乎被老宗给
宰了,幸好本人跑得够快,否则也没命回来见我两个可爱小美人了。」

  「什么?」韩赵二女一时呆了起来。

  「这是事实,我跟他仍有一点的相差,若再遇上他仍然会落入下风。但问题
是,我比他年轻太多,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好可能过多一阵子我会超越于他也
说不定。嗯,是秀英吗,请进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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